第三百四十六章 失控

梓陌终于忍不住，上前拼命抱住了他，声音沙哑：“素嫣，素嫣别这样……素嫣……”

素嫣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一直是冷漠镇定潇洒自然的，无论受多大的苦他没有这么疯狂过。现在他竟然毫无理智的去撞树，可见他已经痛到了什么地步！

素嫣大力的推开她，猩红的眸子好像要滴出血来，勉强保持最后一丝理智，素嫣靠在树上，喘息着说：“走……走开！我……我会伤到你……”

捂着头慢慢蹲下去，素嫣很想就这么死去，一了百了。可又莫名的不甘心，暗炎带给他的伤害，终有一天他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没有人会欠债不还的！

魔音想要上前，被影钊拦住了。现在的素嫣处于失控状态，他们也无能为力。贸然靠近会有不必要的损伤 。

可笑他们身为魔族的高级领袖，魔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现在影钊很愤怒，要求他们的主上留在天庭为奴，这种折辱人尊严的事情主上答应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把他们的主上折腾成这样，天庭，到底有没有跟他们讲和的诚意！

一道红色的流光轰然而至，在素嫣面前停了下来。回魔族之后就被素嫣命令封印的圣斩竟然摆脱了魔族众人的束缚，焦急的在素嫣面前飞旋。清脆的剑|吟传入素嫣耳中，就像是在催促。

“主人，使用我吧！使用我就能摆脱这种痛苦。”

在圣斩的引诱下，素嫣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伸出颤抖的手，一点点靠近。

梓陌就在他旁边，几乎痛到无法呼吸。素嫣，只要你活着，哪怕要毁灭世界我也陪你！

素嫣的手在碰到圣斩的一瞬间突然看到了梓陌满是痛苦的眼睛，黝黑闪亮。他的理智也在那剧痛中找回来些许。

解封圣斩之后，他还能在看到梓陌的笑脸吗？又或者说，那时候的他还懂什么是爱情吗？

父王说，圣斩中封印了巨大的邪恶能量，它能毁天灭地。如果不能驾驭它，就不要轻易解封。因为，你永远要做力量的主人，而不是被力量驱使的傀儡。而他现在的能力，解封的瞬间就会被反噬吧？

一掌把圣斩拍在地上，素嫣抱着褐色的树干拼命摇晃，他该怎么办！好痛，好痛！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贴合在他的背部，暖暖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火红的光束笼罩着他，像阳光一样，带给他温暖和生机。

不用回头，素嫣就知道他是谁。软软的倒在地上没有动，他也没有力气再动了，只轻轻说：“你从小就隐藏火的力量现在为了我暴露，值得吗？”

奚林的手感觉到素嫣的颤抖没那么剧烈了，轻笑着说：“被刺激的脑子都变傻了吗？若只为了隐藏力量而不救你，我还是奚林吗？”

郝轩，郝泽，梓陌，墨染，翎羽，影钊，魔音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妖王奚林善用水的力量，这他们都清楚，可现在，他居然使用了火！还克制了暗炎的黑气！

蒋何凤纯洁的莲心火能克制黑暗，奚林也能，那就说明，他的力量……至纯至善？

梓陌的红莲业火不行，郝轩和郝泽的火焰也不行，奚林，行？

搞笑吗！纯粹的火焰之力竟然属于妖王？

可是，水火不容，奚林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郝轩朝郝泽投去疑惑的目光，郝泽摇头，他也不知道奚林拥有火的力量，他从来没有在人前显露过，就连契约也没有显示。

或许，知道奚林这个秘密的，只有素嫣。

在场没有人说话，奚林源源不断的朝素嫣体内输送着能量，虽然能平息他的疼痛，可那黑气却像个无底洞一般，贪婪的吸食着奚林的力量。奚林一旦慢了下来，素嫣就立刻表现出不适的症状，而且那黑气也蠢蠢欲动，想要侵入奚林的身体。无奈他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灵力传输。

知道他是在咬牙坚持，素嫣说：“放手吧阿林，你会被榨干的。”

他的力量完全被吞噬，在这样下去先死的会是奚林。

“你说什么？”奚林不可置信，语调阴凉的说：“你要我放手？素嫣，你的意思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痛苦吗？”

“治标不治本，化解这黑气才是最重要的。”素嫣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奚林撇了一眼被素嫣拍在地上之后就再也不曾动弹的圣斩，说：“素嫣，你为什么不适着去掌控它？或许你可以！”

素嫣心头一阵，下意识的摇头。圣斩解封的后果太可怕了。父亲给他看过魔族历史，有一个祖先就尝试着使用过，结果被力量反噬身体在刹那间爆裂开来，魔气四散，散步在各处的魔鬼在那一刻都疯狂了，涌入人间，大肆杀戮，血流成河，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地狱！而那位先祖是魔族历史上比较厉害的主子，最起码比现在的他要厉害。可依然是那样的结局，让素嫣不得不心中忐忑。

到底，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水和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又是怎么在他体内得以平衡的？

“陛下。”大殿之下，凌夙霄独自站立着，凌辰旭不知道他何时来的，却莫名的安心不已。

“哥哥，如何了？”天帝问。

凌夙霄回答：“已经明确，泞怨山的怨气是遮夜。”

“遮夜！？”凌辰旭大惊，拳头已经不自觉的握紧，万年之前的那场浩劫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遮夜竟然又回来了！

“我跟他交过手，和我不相上下，可他的实力还在起步，三界，真的会再经历一场浩劫。阿旭，我们……”

“哥哥，我累了，你先退下吧。凌夙霄还没有说完，凌辰旭就已经挥手打断了他。言罢，直接从座位上下来，走到大殿后面的寝殿。

凌夙霄一脸茫然，也有些不可置信。以前都是阿旭黏|着他，这次阿旭主动要他离开，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阿旭不想再听到万年之前的那个悲剧吗？

凌夙霄无声的笑了笑，也对啊，对于一直缺乏安全感的阿旭来说，万年之前的确是一个伤心到绝望的回忆。

不过，阿旭，我还想告诉你，莲花女神已经陨落了啊……

走进内殿的凌辰旭慢慢踱步到桌子旁边，抓起一张照片放在心口，戚戚哀哀的喊了一声：“父亲……”

语调悲伤而绝望，海蓝色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滴答，滴答，滴答……”

这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蒋何凤无助的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双手抱膝，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本来漆黑闪亮的眸子已经红|肿不堪，她的嗓音也沙哑的不成样子。

她害怕。

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不知道呆了多久，现在她可以活动一些，她从来不知道黑暗还能让人有这么大的恐惧。没有别的什么，单单是黑暗就承受不住。平常夜幕降临，就算没有蜡烛她也能在夜色中凑合一夜，从来没有过恐慌。但现在……

当你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时候，当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毫无光亮的时候，当你努力的睁大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

那种空|虚寂寞，真的足够杀人。

她曾经试着逃跑，却连这个漆黑的山洞都走不出去，每次都被凸出的岩壁擦伤，头破血流。

从没有哪一刻，她那么渴望光明，哪怕只是一根蜡烛的光亮，来照照她这被黑暗腐蚀的灵魂。

那天暗炎来找她之后给她点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从那天之后，无论她怎样挣扎，怎样哭喊，他都没有再出现过。有时候蒋何凤甚至在期待这个恶魔能够来看一眼她，最起码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不至于挨这能杀死人的寂寞。

面前的风急促了几分，潮流涌动，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那一滴一滴水落的声音。可是蒋何凤知道，他来了，他就站在她面前，虽然她看不到他。

于是，她用已经喊到沙哑的声音说：“暗炎，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面前并没有声音，蒋何凤继续说：“没有人陪我说话，没有人看到我流泪，最深的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你还真是残忍啊，为了一个孩子把我禁锢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哪怕是魂飞魄散，也比现在要强。

沉默了很久，就在蒋何凤认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他的声音：“什么是孤独呢？”他问。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蒋何凤的话 。

蒋何凤苦苦的笑着，说：“从你走之后，这山洞滴了一万五千二百三十八滴水。”

需要落寞到何种地步，才能把这样细微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因为除了这件事，已经没有别的事情来让她记忆了。

“这就是孤独吗？”暗炎轻轻问。

蒋何凤有些茫然，这不算吗？或许吧，他自己呆了这么久，应当不会理解她的情感的。

“我只知道泞怨山有三千五百八十一棵树，六百七十三具动物骸骨，前前后后因走近泞怨山而死的人有二百零五个。”

当暗炎报出这一大串的数字的时候，蒋何凤是震惊的，然后又释然了。暗炎不知道在这地方呆了多久，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一个人的生活。更何况他本来就是黑暗的产物，不会渴求光明，可是她……

“暗炎，求求你，再给我点一根蜡烛好不好？”她想要光，给她一点温暖的光。

“没有了。”他说。“那根蜡烛是我在一具尸体上捡到的。”这几天，他也一直在试着冲破凌夙霄设下的结界，可惜，不行，他的黑暗力量还不足够，只能留在这里慢慢等待。

蒋何凤垂下了头，再次蜷缩起身子。连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你想要光吗？”暗炎能在黑暗中视物，也看到了她一脸失望的表情。他的声音很平和，不知道算不算关心。

蒋何凤猛地抬头，不经大脑的话立刻传出：“要！”

理智告诉她，暗炎不会有那样的好心，可心中的黑暗怎样也无法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