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下不了手

当一个人真的穷途末路的时候，真的是全然不怕的，奚林就是这样。蒋何凤就是诱发他保持善的因素，现在这个引线死了，他还怕些什么呢？他还留着那可笑的善做什么呢？

素嫣有梓陌，郝轩有翎羽，他们都会很幸福的活着，而他已经没有幸福的机会了。

刚刚他跟韩云修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惜，他做不到了。这颗心，这条命，已经随着那个女孩去了……

剑气横扫，妖气四溢，奚林宛若一座杀神一般，不顾后果。

“住手！”眼见奚林就要击中凌辰旭，而凌辰旭竟然没有做什么防御动作，凌夙霄一个闪身挡在凌辰旭面前，幽蓝的波光浮动，掌风凶狠的打出！

阿旭竟然不防御，是要逼他出手吗？让他在弟弟和止水之间选择？

结实的拳风精准无比的落在了奚林身上，胸口几声清脆的声响让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断裂的肋骨刺入心肺，血液顺着食管倒流，从口中喷出一股血线。奚林踉跄着，站稳了身子，拿手随意的擦拭着嘴角的鲜血，再次猛冲上前！

周身的妖气还是如刀锋一样，连空气都被切成一块一块，诛神剑散发着暗紫的光芒，清脆的剑鸣响起，剑意也瞬间达到顶峰！

凌夙霄眉心一拧，双掌灵力涌动，掌印击打而出！

所有的伤害还是尽数落在奚林身上，这次他狼狈的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用剑支起身子。

不对，这不是奚林的能力。凌夙霄终于察觉出了异样，在下一次奚林攻击的时候，他收敛了所有灵力，安静的站在凌辰旭面前，凝视着奚林的刀锋。

“哥哥！”凌辰旭大吃一惊，诛神剑落在了凌夙霄的咽喉处，竟然再也没有前进一分。奚林执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凌夙霄丝毫不顾脖颈处的剑，温柔的笑了，好像还是雪谷那个悠闲自在的世外高人。

“止水，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凌夙霄声音很柔，如同春风一样和煦。

“哐当”一声，诛神剑掉落在地，奚林收回手，踉跄着后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不敢跟师父动手。”奚林杀意稍敛，安静的说。他知道是蒋何凤这颗心和父亲带给他的牵绊，让他无法去做欺师灭祖的事情，即便他是妖王。

“不，你从未想过杀我，只想用我的手来杀你，对不对？”凌夙霄眸光微眯，冷冷的说。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竟然那么冷，让他全身跟落在冰窖一般。

奚林凄苦的笑了，血色的眸中竟然都是脆弱和恐慌。师父就是师父，他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他。没错，他想要凌夙霄杀了他。蒋何凤死了，他也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她。连尸体和魂魄都找不到，仅凭一颗心和一点快要熄灭的火苗根本做不到。

他昏迷的三天里，脑海中都是蒋何凤和他的过往，一幕幕的回放。他和她的妖族相遇或许是偶然，他被她吸引却是必然。那么阳光的一个女孩，怎么让他放心的下？所以他用了那个厉害的咒术，以十世换取一个爱她的机会。十世轮回都是殇，而在那之后，他们才认清了彼此的心意。可当他知道她爱他至深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想随她一起死，刻在他血骨中的骄傲却不允许他自杀，所以他选择了另一个手段，上天庭。

他想借天庭的手来杀死自己，所以凌夙霄的攻击他都没有躲避，可是，还是被发现了。为什么，他不过求一死，那么难吗？

现在被看穿，让他说出“杀了我”这句话他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的。

奚林重新抓起诛神剑，血腥掩埋了脆弱。

“师父，您在胡说什么？我不过想要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付出代价，要那些伤害我的人血债血偿而已！我是妖，我只懂以暴制暴，善良和怜悯还是不要施舍给我了！”

言罢，诛神再次闪动寒光，血腥四溢，还有幽蓝的水流和赤红的火焰交织其间，冒着丝丝白雾，水与火盘旋在诛神剑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这次，恐怕他不会留手了。他心中的善只会拖累他，让他达不成自己的目的。如果他大开杀戒，凌夙霄就不会怜悯他了吧？

这辈子，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止水！”凌夙霄大喝一声，他讨厌看到奚林自暴自弃的样子，当初那个东翎国的君王虽然也会犯错可还是拥有很多笑容，和这个一身杀气却掩盖不了绝望气息的奚林判若两人。

“你是妖你就要邪恶吗？你救素嫣的力量从何而来？若不是心中有爱，你如何能催动如此精纯的火焰！”

凌夙霄和他斗在一处，语气阴凉的在他耳边低语。

奚林身躯一颤，很快笑了：“可是师父，我心中的善太渺小，只够我保护我想保护的那几个人，而我最想要留住的，却再也不可能在我身边。”

“这是怡儿曾经守护的世界，你不应该好好保护这个还留有她痕迹的世界吗？。”

“可世界里如果没有她，我根本不会喜欢。我不喜欢的，毁灭也罢！”

泞怨山中，开怀的笑声回荡，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分外诡异。蒋何凤呆呆的坐在金光阵旁边，借着它的光亮生活，对着空空的泞怨山大吼：“暗炎你有病吧，没事瞎笑什么！泞怨山的鸟兽虫鱼都是被你笑死的吧！”

莫非，还有什么好事发生？算了吧，对暗炎来说的好事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坏事。暗炎这没事就哈哈哈哈的毛病还真是得改一改。

在黑色的雾潮中，暗炎的身影慢慢浮现，他朝蒋何凤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丢给蒋何凤一只山鸡，暗炎放轻了声音，说：“我发现你胆子变大了。呐，这只呆呆傻傻自己闯进泞怨山的山鸡算不算好消息？”

蒋何凤眼前一亮，笑容也绽放开来。呆在这里这么久，不是死尸就是臭肉，蒋何凤只吃一些野果，好久没有吃过肉了。虽然她是神仙吃不吃东西无所谓，可嘴巴管不住啊。

可爱的呆傻小山鸡，就准备让我饱餐一顿吧！

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蒋何凤又长叹一声，脸上的喜悦慢慢淡了。她该怎么烤呢？又没有火。

似乎知道她为难，暗炎丢过来几块干燥的木板，冷冷淡淡的提醒道：“钻木取火。”

蒋何凤看着他，迷糊了一小会儿，才终于点点头，说：“谢了。”

暗炎负手站在一旁，还是一个字的评价：“傻。”

要火，不会自己想办法吗？没有灵力来凝聚火苗，就不能靠自己的双手来创造火苗吗？

蒋何凤又把木板递给暗炎，说：“帮我把它削尖了，谢谢。”

暗炎皱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之前那个恐惧害怕的蒋何凤。这孩子的适应能力也太强大了一些吧？居然敢指使他做事？

暗炎把木棍拿在手里，灵力一动就已经削好了。蒋何凤又适时的递给他另一块木板，说：“麻烦帮忙钻出火来，谢谢。”

暗炎已经彻底蒙圈了，这个蒋何凤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啊？当初那么怕他……

物极必反吗？

蒋何凤一脸淡定的看着他，漆黑的眸眨啊眨，她知道钻木取火的苛刻，凭她现在一点灵力也没有的身体根本做不到，暗炎做就很快了。有现成的劳动力她为何不用呢？她是很害怕暗炎，可害怕有用处吗？再说她天天呆在这个地方，都快要麻木了。

就像你很怕蛇，可当你天天跟蛇在一起的时候，再大的恐惧也会慢慢消失了。

撇开暗炎想要的权利来说，他也不过是个孤独的人而已。要不然留下她干嘛？想要孩子也大可以把她锁起来专等孩子出世。

有只山鸡他还跑过来送给她，她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暗炎其实没那么坏呢？

“腾”的一下冒出的火苗吓了蒋何凤一跳，竟有大哭一场的冲动。那光，那热，她终于又感受到了。

慢慢控制着风速让火苗越来越旺，暗炎的面容在火光中看的更加真切，蒋何凤也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他。要说他还是挺帅的，浓密的眉毛，黑亮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凉薄的嘴唇。不过比不上奚林就对了。

“唉，暗炎，你不怕火？”蒋何凤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暗炎属于黑暗，光明所到之处，黑暗无处遁形。而他竟然悠然自得的生起火来了？

暗炎浓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似乎是对说话的那人有很大的意见。

“蒋何凤，你是真的傻吗？我是人类黑暗面的产物，有人会怕火这种普通的东西吗？让我恐惧的是那些带着灵力的光芒，比如金光阵，这一堆火……你再说话我掐灭了它！”

“唉，别！你不需要我需要。”蒋何凤收回了莫名的思绪，开始专心的烤鸡。

空气中只有那火苗燃烧时“嘶嘶啦啦”的声音，以及那逐渐蔓延开来的肉香。

良久，似乎不想这么沉默下去，蒋何凤又问：“那个，暗炎，你刚刚笑不会只为了这只山鸡吧？”那他的笑点真是高的令人发指。

暗炎神色冷了下来，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的脑子扣出来看看是什么构造的！怎么可以跳跃这么快？让她陪他一起毁灭世界的做法是对是错呢？该不会他还没有走出泞怨山就先被这个女人气死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低智商吗？”暗炎压了压声音，问。

不然你以为你智商有多高？蒋何凤低着头，暗自送了他一个大白眼，说：“没有，我只是直觉认为，你不会为了一只山鸡喜形于色。”

她还是了解暗炎一些的，他开怀大笑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对他来说的好事发生。

暗炎轻轻一笑，懒懒的躺在地上，说：“傻女人终于不傻了一次，确实有好事。”

蒋何凤专心的烤着山鸡，说：“笨男人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