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喝酒

不自觉的去看暗炎，此时的他眼睛望着天空，幽静的眸竟然比这片黑暗更加深邃。他喃喃的唤出三个字，声音虽然微不可闻，但在这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她还是听到了。

他说的是，素嫣。

阵阵浓郁的药香味传来，刺激着人的嗅觉，却分外安心。一个穿着月白色华袍的少年拿了一件外套出来，轻轻披在趴在桌上睡着的孩子身上。那孩子穿着近乎圣洁的白衣，只是脸颊却带着不正常的厝红，他沉沉的睡着，喃喃唤着什么，手中的琉璃盏突然失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好像是这世间最凄美的亡音。

孩子并没有被那刺耳的声音吵醒，早就睡的不能自己，或者说是根本无法从深渊似的梦境中解脱出来。少年很安静的蹲下身子，把那琉璃碎片小心的收拢起来，然后丢掉。

“白羽，你在做什么？”殿门外，传来一声指责的呵斥，身穿海蓝色衣衫的天君急匆匆的走来，看着趴在桌上睡的不省人事的林皓宇，或者说，是醉的不省人事。

桌子上，地上，凌乱的摆了三四个酒罐子，都是空的。冲天的酒气蔓延在这个本来祥和的神医馆中，带着颓废的奢靡味道。白羽身上并没有酒气，也就是说，喝酒的是这个十岁的小男孩。

凌夙霄摇了摇林皓宇，平常机灵可爱的小孩子现在跟死猪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凌夙霄一急，掌心融汇幽蓝的灵力就要去化解酒精，不想，却被那个平和谦谦的少年止住了。

“白羽，你为什么要让皓宇喝酒？”凌夙霄被人挡住，不自觉把怒火全都发泄在那个白衣少年身上。

白羽盯着凌夙霄，温和的少年此时流露出来的是跟平时完全相反的气息，阴冷的，孤独的，悲伤的，绝望的，隐隐有压制不住的东西正喷薄而出！

“他伤心，你有什么方法让他开心一点吗，天君？”白羽不轻不重的说，若不是痛苦到极致，谁会喝酒买醉？那个失魂落魄的小少年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黑色的瞳仁中盛满了脆弱，宛若琉璃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林皓宇从没有喝过酒，他被那辣辣的感觉刺激的连连咳嗽，可依旧大口大口的灌，眼中溢满了泪水，不知是被呛到的还是伤心的，又或许都存在。

举杯消愁，是最无奈的悲歌。

“那你也不该让他喝酒，他才十岁！”凌夙霄指责道，同时又很心疼的揉了揉小皓宇的碎发。他也知道这个孩子的伤心，他上天成神就是为了要和姐姐一起生活，可是姐姐却死了，这对他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蒋何凤就像是林皓宇救命的稻草，是他生活下去的希望。当希望完全破灭的时候，谁都会迷茫自己的未来在何方。

“让他醉一场不好吗？最起码睡着了就不会痛苦。”白羽笑了笑，脸上的悲伤挥之不去。“我还羡慕他呢，还是个小孩子，想醉就能醉，不用管众多繁杂世事。”

蒋何凤死了他也伤心啊，他也想醉啊，可他是有自我行为准则的人，他的理智不允许他颓废。

当初他还羞涩的说要做她肚里孩子的干爹呢，如今才过了几天而已，物是人非。

“白羽，我有事找你的。”凌夙霄叹了口气，安静的说：“去三界中找能聚魂的药材。”

“聚魂？”白羽眉头一皱，有些不解的说：“为什么要聚魂的药材？难道……”

白羽眼中闪过明显的火花，小心翼翼的问：“天君，她还有救吗？”天君不会无缘无故要他找聚魂的药材的，只能是给魂飞魄散的人用的吧。

凌夙霄眸光一暗，有些为难的开口：“止水说怡儿的魂魄在泞怨山没扩散，如果能找得到，或许有机会，但是，很渺茫。”

是的，很渺茫。如果蒋何凤的魂魄没有扩散，那就说明黑暗已经浸染了她的灵魂，想及此，凌夙霄又加了一句：“对了，净化灵魂的药草也准备着。”

“好的，天君！”白羽很快应答，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兴奋。无论如何，有救她的希望总是好的！

凌夙霄看到白羽一瞬间激动的面容，不禁说道：“我只是要你准备，能不能救她还未可知，这只是最好的打算。”

凌夙霄冷酷的话语打压了白羽不少热情，不过他也很快缓过神来，说：“我明白的，天君。”天君肯救她总比不肯的好啊。

慢慢俯下|身子，抱起那个交代在酒精里的男孩，凌夙霄有些心痛又无奈的说：“真是，这么小年纪不学好，学人酗酒。白羽，无论什么理由你让他喝酒是你不对，我只警告你这一次，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凌夙霄抱着小皓宇，深邃的眸中竟然是难得的失落。这个孩子，也是痛心的紧吧。有些痛有些殇，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白羽看着凌夙霄离开他的视线，略微无奈的笑了。虽然天君平时待人很温和，可在他的温和中总有别人无法触及的疏离。对待林皓宇，他好像关心的有些过分了呢。手把手教他武艺仙术，还舍不得凶他一分，凌夙霄现在真的有点像全职奶爸。

回到凌霄殿，凌夙霄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小皓宇放在柔软的丝绒大床上，轻轻为他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林皓宇也是可怜的，蒋何凤死了对他的打击应当是最大的吧？

关好了内殿的房门，凌夙霄发现，客厅里已经坐了一个迷惑不解的人。

凌夙霄在他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推给凌辰旭，他很平静的开口：“天帝陛下，要我解释些什么？”

凌辰旭盯着对面的哥哥，并没有去端桌上的酒杯，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意慢慢从他海蓝的眸中漫溢出来。

“哥哥，你为何这么轻易放走奚林？是觉得我们两个对付不了那个剑灵还是另有私心？”

单刀直入的话题，锋利不可逼视的语调，凌夙霄却没有什么异样，依旧很悠闲的端起酒杯，缓缓摇动手腕，看着透明的液体在琉璃盏中荡漾，他才说：“阿旭，千万年前的那场血腥你还小没有经历过，我跟着父王对付过遮夜，他的力量强横到无法抵抗，漫天遍野都是断肢残臂的感觉你永远不会懂的，刺激嗅觉的血腥之气让我吐到窒息。父王以陨落的代价才换来对遮夜力量的封印，那种恐怖的场景，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凌辰旭眉头一皱，似乎也被引到那伤心的过去，他无意识的握紧了酒杯，心中有着无尽的恐慌，只有做些可以控制的事情才能平息。

“可是哥哥，遮夜的事情和圣斩的剑灵有什么关系？”

凌夙霄潋了面容，严肃的失了表情。他说：“阿旭，你不明白，遮夜，就是由圣斩的剑灵而来。”

“什么！？”此话一出，凌辰旭大惊失色。

缓缓流动的赤红色河水围绕着一座暗黑的宫殿，威严的气息逐渐弥散开来，浓郁的漆黑色泽让人遍体生寒。

忘川河，流动的是一副副的无可奈何，鬼灵的哀嚎，是对世间求而不得的怨。威严的宫殿就屹立在忘川之上，显得庄重而不可亵渎。

内殿中，幽蓝的火焰跃动着，坐在走廊尽头的那个男人尊贵优雅，黑色更衬得他俊逸无双。他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着手背上那几毫米深的伤口，冰蓝的眸中流转着莫名的情绪。

“爹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梓陌笑着走过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水，双手送到他面前，说：“爹爹，您辛苦了，快些喝点汤补补吧，我让娘亲教我的哦。”梓陌眼中熠熠生辉，脸上是满满的求表扬。

冥王端过瓷碗，微微一笑，说：“今天怎么这么乖，不去找素嫣？”

闻言，梓陌洋洋得意的表情瞬间消失，切换成标准的可怜样，说：“爹爹都受伤了唉，素嫣也真是的，居然真的不顾一切伤了爹爹，不开心。”

冥王依旧微笑，用那个比擦破皮严重不了多少的手抚摸着梓陌的小脑袋，说：“怎么，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比较过分。”毕竟，他是把毫无理智的素嫣打的近乎残废，也不知怎么回事圣斩的剑灵突然出现，才化解了这次危机。

不过，素嫣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掌控圣斩也是很难得的一件事，他还以为他醒不过来了呢。

梓陌嘟起嘴巴，摇摇头说：“没有啦，爹爹是长辈嘛，再怎么说素嫣还年轻，自我恢复能力强大到逆天，我应该多关心爹爹不是吗？”说罢，梓陌还往冥王的身前蹭了蹭，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冥王哭笑不得，这言外之意是不是他已经老胳膊老腿了呢？唉，这个不懂的贴心的女儿啊！再说素嫣的身体也不是他自己复原的，那是圣斩的剑灵把他的骨头一块块又放回原位的。

血灵，竟然真的认素嫣为主！实话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看他脸色有点不好，梓陌很机智的转移话题：“好啦，爹爹，不说不开心的，女儿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给你做好的汤啊，营养丰富还延年益寿，快喝快喝啊！”喝完求表扬。她都没好意思对冥王说她用红莲业火烧漏了好几个铁锅。

冥王严肃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嘴角一抽一抽的。还延年益寿？他还需要延年益寿吗？梓陌这小脑瓜里每天都盛些什么东西？而且你那小狗狗求表扬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把碗端过来，白瓷勺舀了一勺凑到嘴唇中喝了一口，味道立刻分散到每一个味蕾。

然后，冥王俊逸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如烫手山芋般把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赞叹道：“真的很好喝啊，陌儿有心了……”真的好喝到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