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木匠
最先青川之地甜渔河以北足足有三个小镇的名字叫‘平安镇’,后来大概是天觉皇时期(也有人部分学者拿出尚存疑问的史料表示是孛多只儿恩吉统治时期),为了好区分这三个小镇,人们用地理位置来依次更名:最东边的叫安东镇,中间的叫安中镇但最西边的就叫安西(安息)镇了,这名字太忌讳,索性直接不作改动继续叫平安镇。
没错,这个平安镇就是何生郎要被送去的地方,为此他们足足走了近三天的山路才抵达那边。
在李飞浩抢了东西后何生郎顿时也了解了父亲想表达的心思——‘当什么山医?做好事没好报,拿不到几个钱还要被人光明正大地抢,遭罪受!’,他原本还想说服父亲让他不要去下山、让他也当山医呢,但这突发事件以及父亲顿然爆发决心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他默许了【或许山下也还行,我还没在平安镇里好好待过,就当体验一下其它生活~觉得生活不好的话再回去找父亲商量吧,到那个时候他气也消了也好说话】这反而是何生郎说服了自己。
但让何生郎受不了的一个事情在准备下山的前一晚发生了——‘家里也没什么好野味吃了,你下山前的最后一餐就把这小白狐宰了炖汤,明天我早点起床熬,用罐子带着一路上也能吃’父亲这句理所当然随口而出的话让何生郎彻夜难眠,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小白狐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那双灵动的眼、那依赖依偎的样子~它曾和大黄一样舔舐着男孩的手,也曾在孤独寂静的夜晚跟何生郎、大黄一起听父亲念着小说中的故事。
【我不能让父亲杀了它,我也不想吃它的肉,现在父亲只是在气头上,如果只是平日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吃小白狐的】在山中睡觉的最后一晚,何生郎半夜起来悄悄把小白狐给抱起起来,他赤着脚偷偷溜了出去,将它放归到了山林之中【走吧,去你真正的家,趁我还没有返回前赶紧溜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他没有跟一脸茫然而望他的小白狐挥手告别,只是静静对视几眼后扭头就回到了屋里。
到了第二天早上,父亲发现小白狐溜了也没做太大反应,只是深沉地叹了口气,“都说狐狸这畜生比较灵,估计是知道要被宰杀,所以半夜跑走了。”何生郎耸了耸肩撒谎,父亲何中若有所思地看了儿子三四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继续熬厚粥。
其实抵达山下只需要两天就够了,不过半途路过三个山村,何中顺带着赚了点干粮,卖了几张治风湿、皮藓的膏贴、一些晒干的枸杞,中途有一个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的乱发妇女问何中求两包老鼠药,何中表示没有,那妇女却坚信何中定然有于是一路跟了他好久,最后直至他拉着儿子的手狂奔才将那妇女甩走。
抵达平安镇后何中没有立刻带儿子去找包师傅,而是先去了集市卖光了身上所有的药材换了些铜贝币,接着还不算,他将包里的六本小说拿了出来,分别是‘古苏落水猫’的《醉衣楼》、《安何生》、《九世情缘还未了》、《桃花语》、《慧山有女》、《今生爱》,这六本小说也是要被何中卖出去的,其原因有三:
第一:这些小说风格更适合女子,是何生郎的母亲留下来的,何中留着没用。
第二:‘古苏落水猫’所写的书由于内容不避讳性爱描写,所以一度被爱诺希王朝批为禁书,因此本身就在小说中较为值钱。
第三:这些书都是天亿天子时期的珍藏品,当时武国殷文氏在大王洲叛乱,所以王朝对南方没有关注力,这批书是当时‘古宁印刷总厂’破例偷刷的,质量极高现在存世极少,是稀有中的稀有!卖了更划算更值钱!
尤其是《醉衣楼》这本书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书中含了很多精美的插画,这些插画只有‘古印版’(‘古宁印刷总厂版’简称)有。
何中为此专门找到了平安镇里贵族‘百仁君’府邸,百仁君也是当地的大地主,不过洛封之战后元气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过来,这六本小说虽说爱不释手,但讲来讲去百仁府也就只给了两枚银币,在何中抱怨其中一枚银币被人磨过显薄后年老的百仁君脸色很不好地让下人再给他补了二十枚铜贝币这才算完事。
然后何中带儿子去馆子里合吃了份酸菜大肠面,然后再到布店里买了套新衣服裤子给儿子,接着还给包师傅备了一盒绿豆糕、一袋绿茶叶、两瓶高粱酒等他要到包师傅门前时又一拍脑袋想起这包师傅家里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于是连忙再返回集市买了双红漆木发簪和一份唇红纸——【包师傅家里肯定有好几个徒弟,那都是何生郎的师兄们,也要照顾下】何中脑子灵,又买了一大包熟栗子和柿子饼以用招待。
何中为此再专门思考了下有没有什么错漏没有打点好的,在反复确定万无一失后这才前往包师傅家里。
从何生郎出生起他就没见过父亲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一下子涌入男孩的心神。
“进去不要乱说话,老实点,让你叫人你就叫,包师傅就是你干爹,但在包师傅家里肯定不能随意,知道没?”在进去前何中瞪着眼睛很严肃地跟儿子道,何生郎木讷地点了下头,内心紧张起来,何中则敲起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少女,她不认得何中但何中认得她“哦呦,是包蓉蓉啊,我滴个乖乖,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啦”何中笑道,他上一次来包家时包蓉蓉才四岁不到,挺着大肚子的爱妻也在他的旁边,妻子不光是跟他志同道合一见钟情的文人、还是关国一个贵族家因爱私奔的小女儿,他们当时还算年轻,正追随着诗与远方所以远走他乡,但孩子的诞生又将他们活活地拉回了冰冷残酷的现实。
后来的故事就很理所当然了,爱妻在包家替何中生下了一个哇哇大叫的男孩——在此之前何中一直希望能要个女儿(因为女儿反正不会替何氏传递香火,所以能送回去给她外公抚养过好日子。),结果出来的是个男孩,因此取名为了‘何生郎’,意为‘为什么要生一个男孩’~何中与爱人一直渴望着过远离尘俗的山上生活,于是那对曾经的恋人在何生郎快一岁时告别了包家,住到了山上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会让一切都发生变化。
何中的样貌跟十年前变化不是很大,包师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何中,也理所当然地明白了旁边那十岁的男孩是他儿子何生郎,两个人立刻促膝长谈感叹了起来,在一旁聊了很久何生郎不感兴趣也听不太明白的话题。
在这期间何生郎观察着包家庭院内的一切,有三个年纪比他大的男孩正坐在小板凳上做着木匠活儿,他们皱着眉瞅着何生郎,刨出来的木屑卷堆在他们的脚边,其中一个脑袋圆溜溜眉清目秀的男孩看得出来是在做一个桌子,还有另外两个则不太清楚在做什么东西。
有一个偏壮的男孩一边盯着何生郎一边跟同伴讲着什么悄悄话,何生郎真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真想主动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你要老实点!这里不能随便’——父亲进门前的话又回荡在了他的耳边,于是他默默克制着内心的躁动。
包蓉蓉长得普通,她鼻子小脸部平,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把何中所带的礼物都拿回屋后她一边淡笑把玩着那双漆木发簪一边走到了何生郎面前。
山上的少女跟山下的少女在何生郎眼里是两个物种,由于常年干农活和爬山,山上少女肤色更深行为更粗鲁膀子也更壮实,能跟少年不分上下地干架,但在山下、尤其是城镇内生活的少女则皮肤白皙身形曼妙,举止不说优雅吧,至少礼貌很多~刚才在跟父亲去百仁君府卖小说书时就有两个衣着精美粉色华服的美少女在花园走廊里嬉戏,何生郎当时根本就看呆了【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呐?】,那两个美少女隐隐约约也感觉有目光一直凝在她们那儿,于是和何生郎进行了短暂的对视,这一对视瞬间把何生郎的脸给逼红了,他连忙扭头皱眉不去看,听得那两少女小小的笑声后心脏更是扑通直跳。
而现在的包蓉蓉虽然没那两个百仁君府的好看,但在何生郎眼里也是半个仙女,她衣着深蓝色带白色菊花图案的式服,左手碗上戴着磨亮上蜡的香木手镯,身形微胖个子不高,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天天都洗澡的。
正在何生郎想着该拿她怎么办时,包蓉蓉率先开口了“小弟弟,你阿认得偶?”她微歪着脑袋道。
【我爹跟我讲过你】但何生郎抿着嘴皱着眉不说话,他感觉这包蓉蓉的口音有点怪,少女的眼睛在他脸上游了会儿“谅你也不晓得,但偶记得你,你就是在这儿出生滴尼”,何生郎有所眉目了【言情小说看多了,这是江南口音,古苏落水猫文风都这样~要不然青川之地的人怎么会有一口南方话。】,但这包蓉蓉毕竟不是纯种南方人,南方方言一会儿有一会儿没。
在跟包蓉蓉尬聊两句后她渐渐发现这个小弟弟没什么意思,长得不帅也不会说话,于是就去找其它事做了,但在要离开时她父亲又叫住了她,在跟何中聊完了一些过去的往事、顺国政治话题、人生话题和目标后,何中的计划也就谈妥了。
“以后何生郎就是自家人,先带他去跟师兄认识下,然后把他的床铺备好。”包师傅摸了摸大胡子,眯起小眼微点头。
“快叫干爹。”何中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何生郎很听话地立马微笑叫着,然后他便在包蓉蓉的带领下认识了陈本、王有用、赵实才三个师兄,接着包蓉蓉又去了一处拥挤的房间里给他添了张床铺。
最后何中跟包师傅又在聊了会儿,见儿子出来后何中眸子亮了下“好嘞,那犬子就麻烦你了,我再跟他最后说些话。”
包师傅满意地对何生郎点了点头。
出门后,何中又跟儿子念叨了很多,都是一些琐碎无聊没新意的教导之言,就生怕何生郎不懂事乱来,放不下心。
最后何中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儿子,小袋子里沉甸甸的,是二十多枚剩余的铜贝币,何生郎不明白了~他从没一下子拿过这么多的钱。
“我知道小白狐是你放走的”何中轻声道,何生郎震惊地看着父亲,刚想狡辩,但却没有看到父亲眼中任何的责怪,而是注意到了他眼皮上的皱纹【他何时变得这么老了?】,何生郎没有说话,是默许了。
“你有这份爱心、你有这份善良是好事,我为你感到高兴。”父亲担忧地说“但是山上和山下不一样,你要记住人心隔着肚皮,爱心和善良并不适合山下的生活,你会被利用也会被愚弄,因此我也希望你能更机灵点,更趋利避害,做出正确的选择。”何中早年云游各国,看遍人心冷暖“知道了吗?”他疼爱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就像在对曾经的自己说话。
何生郎沉默了三息,才轻轻开口,说了个“嗯”字。
“山下是被金钱统治的世界”他解释这袋钱的用处“希望你能好好地利用它,让它能够在必要时给你一些帮助。”
“嗯”何生郎永远都是这一个字,他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会跟父亲说些什么,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天父亲离开后他惊讶于自己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心,并且还表现地非常淡然,甚至在包师傅家住下的最初三天都没有对父亲的思念,直至四五天后,他才渐渐地想念起那个一直给他读了好多年故事的老山医
包师傅是个壮硕寡言的中年男人,后来了解到包师傅真名包干,曾经是东边包家村的人,十四年前他老婆把包蓉蓉生下后过了一个月就死了,后来由于一些家庭内部纠纷以及经济问题,带着女儿和高龄老母亲搬到了平安镇,靠一双远近闻名的木匠手艺而驰名,不过生活起初非常拮据,直至竹村有个少年得到了一汪盐湖后他便顺着热潮赶去帮工赚了好些钱,这才在平安镇安稳地定居了下来。
而他的高龄老母亲也在三年前死了,只剩下包师傅和他的女儿,好在他手艺精湛门下有徒,所以家里倒也是热闹。
现在加上何生郎,一下六个人挤在不算大的砖木房里,倒还显得拥挤了。
何生郎是个老实人——准确来说山民大多都是老实人,只要有活儿、不管是啥他都愿意干,而且干的大多跟学木匠没关系,比如挑水、烧水、劈柴、做饭、帮包蓉蓉晒衣服、给包师傅倒茶、给后院那两棵橘子树浇粪水施肥、帮师傅去菜场买菜
因此大家给何生郎取了个外号,叫‘小憨子’。
但何生郎该机灵时又很机灵,是除了包蓉蓉以外包家现在第二个识字的人,鬼节的时候他还亲自挥笔秀了波文采,在送鬼的符纸上写了‘奈何桥上奈何别,往来今生往来约’这十四个字,虽然押韵但内容狗屁不通——不过没关系,读起来顺口就行,而且在他那三个师兄眼里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洋洋洒洒挥扭毛笔写出字来就很厉害了!
何生郎有时候也觉得山下的世界倒并非就一定比山上的世界好的哪儿去,比如说乞丐千下城他没去过,但听人那里的乞丐比平安镇的要多多了,这些人明明手脚健全却非要拿了个破碗乞讨为生,这点在山上就不存在,山上即使残疾也会自强不息自力更生!至少跟随父亲在山上走医那么多年他没见过一个低三下四问别人要饭的人,最多也只是谁家今年困难了问别人家借点粮。
山下的这些乞丐不光懒地无药可救,胆子还大得令人厌恶,讨不到饭了他们也得吃东西,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要饭,有的时候更绝地甚至趴在一户人家门前不走,非要一碗米汤才肯离开。
包师傅家里也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这不,今天包家又有人敲门,正巧是何生郎在附近于是他前去开门,一看是肩挎着粗劣烂包、头发乱糟糟精神萎靡不振身形瘦弱、浑身上下只有裆部有白布裹着的老男人,何生郎立刻明白了【他妈的,怎么又是讨饭的,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呐。】“去去去,一边去,问别人家要去!”说着何生郎准备无视他而离开,那老男人佝偻着背,一双似乎经常熬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生郎,并意外地一把手握住了男孩的手腕。
手腕的一紧让何生郎吓了一跳,他大喊“干嘛”,立刻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包蓉蓉探头而出,看得眼前一幕顿皱眉宇,包师傅也擦了擦嘴微微摇头,并像那边门口走去。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老男人非但没要钱,反而从挎包中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何生郎,纸包是有明显重量的,何生郎一抹就知道是一枚铜贝币【怎么?这乞丐讨到钱要问我们买东西?】男孩彻底茫然,走过来的包师傅正看到这一幕,也疑惑起来,他拿来干儿子手中的纸包,把里面的铜贝币倒了出来,却发现并不是铜贝币,而是一个水滴状的黑曜石,除此以外里面还有写好的一封文书,包师傅打开、看不懂,将文书递给了何生郎,困惑不解地看着那个怪异的老男人“你干嘛?”他问。
那老男人平和的语气下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那情绪通过他的眼睛射了出来“是主人酿造了那场大火,你们是幸运的,是被主人率先选中的人。”老男人把视线从包师傅脸上移到何生郎脸上“我不知道为什么主人会对你们如此偏心~但不论如何,现在信奉主人对于你们来说只有利无害。”
包师傅和何生郎面面相觑,然后都疑惑警惕地再看向那老男人,“主——人?”何生郎没有率先读文书上的字“大——大火?”
“主人就是熔火君主,而大火——大火就是那场震撼世人的虎头关之焰”老男人露出了微笑,那是喜极而泣,真的有眼泪露了出来,他握何生郎的手不断颤抖,哽咽了一番“终于,主人终于听从了我们的呼唤,他没有把我们抛弃给冰冷无情的黑暗,而是选择了以爱拥抱我们让我们永发光明与炽热”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何生郎是这老男人失散多年终于见面的儿子呢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擦了下眼泪。
【熔火君主?】何生郎瞪了下眼,那是父亲提到过的一些古老偏远的传说故事【这家伙疯了,熔火君主跟天帝、阿兰德黛、神仙、妖怪、半人马、神兽、祥龙一样都只是小说里的故事而已。】他此刻顿然看了下那张纸,上面标题上写着‘凡界徒行’四个字,下面的内容他还没来得及看,老男人又继续“他来了——主人来了——”他瞪大眼睛,眼白布满血丝“所有的邪恶都将归为尘埃,我们将会前往一个净土,一个全新的世界也正在向我们所有人招手!只有主人!只有他!才能将这个世界变为真实的样子!让我们真正地变成我们自己本来的模样!”他越说越激动,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虎头关之焰”包师傅皱起眉头“好几年前甲国举大军入侵青川之地,结果在虎头关被一把大火焚烧至全军覆没,据说是当时的封国做的”他跟何生郎普及下背景“还有人说是现在的大顺女国君洛孤做的,也有人甚至表示是甲国人自己做的”
“凡人愚昧无知的借口”老男人冷笑“凡人不可能酿出那样的大火,只有主人可以。”
包师傅思索了下,摸了摸那黑曜石,对他微微点头“行了,我们知道了,你没什么事就去找别人吧。”
“一定要相信主人记住,光明净化一切但它绝不温和,永恒之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尘土”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在打发完老男人,亲眼确认他走远后包师傅把门一关,无奈地哼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法力无边的妖怪、御剑飞行的神仙、无所不能的天帝、掌控一切的万物之母~啊要供奉的神位已经够多的了,现在还要多个冒火的”显然包师傅跟所有周天其它人一样,只是单纯地把熔火君主当做了一个需要额外磕头的对象罢了至于其信徒说的话~根本懒得理解。
所以你在很多周天民众家里都能看到这奇怪的一幕——阿兰德黛女神、天帝天母、各路神仙、熔火君主的牌位都放在一个祭坛上烧香,而包师傅的木匠活里就是包括了这些神像雕刻,这神像雕刻是个技术活儿,目前能有本事雕好拿出去卖的也就只有包师傅本人了。
其实最先是在牌位上把各神的名字刻上去就行了,不过后来渐渐地发现,大多数民众不识字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而且他们也更愿意多花点钱买有形体的木雕嗯~生意就是这么来的。
前面几个神都好说,有具体的样子,但熔火君主长啥样?如果你问其教徒的话只会得到一个答案——“只有死后才能目睹到他的形态”~
但你的教义归你的教义,我的生意是我的生意,好在天界诸神中有一个叫‘火力大仙’的,那是一个满头着火体型像门神的家伙,故事里他是在天帝底下做事负责人间烟火的一个小神官,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教义的传播,这火力大仙改名了——没错,改成‘熔火君主’让人跪拜了~
信奉熔火君主的教派他们自称‘真教’,而云道和爱诺希王朝则称他们为‘末日狂言会’,理由很简单~他们的确是一群一天到晚宣扬末日到来的疯子,不过由于没有什么社会危害,周天民众也只是因此多加(改)个神位,所以王朝也就一直懒得理他们。
最难处理的神像倒不是‘真教’的,而是云道和原天教派的,这两个半教不教但‘信徒’最多的组织信奉的比较标新立异,他们信奉的不是神,而是一种叫‘天’或‘天理’的概念~反正大多没文化的民众完全无法理解。
其实对于周天民众来说,只要能过上好日子信什么都行,不过就是磕个头的问题罢了,能磕头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是问题!比如这几年顺国国君洛孤把青川之地整治地风调雨水人丁兴旺,有人开始信奉洛孤了,加上她天生长得奇怪,所以更是拉拢了很多人心,据说甜渔河南边双中城那儿一个数十米高的顺先王石雕像已经在做了
何生郎在包师傅家勤勤恳恳地学做手艺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年,他学起来快、老实也肯卖力、干活多说话少、会看病、会识字、能讲故事,因此一下子得到了包师傅的喜欢,不知不觉中他的地位甚至已经默默地超过早他两年来的师兄们了而更让师兄们嫉妒的就是镇上一些少女也喜欢在闲暇时找何生郎玩,起因是包蓉蓉觉得这弟弟很有内涵很有思想所以跟周围的好闺蜜们说,说多了后那些闺蜜自然也就好奇了,这么一来二去,短短一年不到,何生郎就认识了五个女生,每个平均说的话都超过十句了,无疑让那些急着盼老婆却盼不到师兄们眼红无比。
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一个循环,又到了下一个春天,何生郎心想着很久没有回山上见父亲了,于是就寻思着跟包师傅请一个月的假,【顺带着也在家凭着一番手艺给父亲打一个书柜放东西,给大黄修个狗窝~嗯美滋滋】他心想着,然而这个要求提出来时却遭受了包师傅的拒绝“啊,孩子,这不行。”包师傅停下手中的活儿,扭头看他道。
“为什么?”何生郎怎么也没想到包师傅会拒绝他,在他看来他想回去看下父亲天经地义,跟包师傅请假都算客气的了。
“东头顺新城快完成了,前几天里国君派人过来要人,要一些手艺好的木匠去修造最后一些建筑”原来是包师傅的一番良苦用心“这个机会你不该错过,我一兄弟告诉我在顺新城的工匠每顿荤腥再次也有一块带皮五花肉呢,而且你还能亲眼在那边见到顺先王,结束后还拿到钱”说着,包师傅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后把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微笑着说“作为干爹,这个机会我要是让你错过就我就太对不起你老子了,好好准备吧,名额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