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婚变
野猴儿离家出走了。他要去找他的父亲李狗三。他心里很伤悲,一段时间以来都很难过。之前父亲抛下他走了,他恨父亲,可是过了不久那种恨就转变成了无边的追忆和深深的爱。自从父亲走了之后,他和婷儿小姑一起住,他知道婷儿小姑很爱自己的父亲。可是……如今她要嫁给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个人——伍大。
他感到越来越孤独了,父亲走了,如今婷儿小姑也要嫁人了。他从小没有母亲,是在婷儿小姑身上得到的类似于母爱的东西,这下全都没了,全都要离他而去。
他用歪歪扭扭的笔迹留下了字条。他在字条上写道:“婷儿小姑,野猴儿走了。之前爹走了,如今你也要嫁人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疼野猴儿了。我走了,我要去找我爹。婷儿小姑,希望你过得幸福!野猴儿会永远记住你的好的!”
他在村口徘徊了一阵,回头依依不舍地流下了几滴泪水,然后就走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天地之大,哪里才是他野猴儿的容身之处呢?要知道,他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哪!
就在野猴儿留书出走的时候,小婷儿正在自己的屋内打扮自己。今天是她的大喜新婚,她像所有的新娘子一样,画了眉黛,涂了唇红,穿戴一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听到门外锣鸣鼓响,她知道,伍大的迎亲队伍已经来到了。她此刻心情很复杂,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开心的。第一次当新娘子,无论如何也是喜悦有加,虽然自己要嫁的不是自己深爱的人,但那些都无所谓了,自己既然已经看开一切,就要乐乐意意地做伍大的新娘,让伍大来一辈子照顾自己。
她赶紧戴上大红的盖头,等着对方的人来接她。不一会儿,就有两个本村的婆子走了进来,一边口里说着“婷儿姑娘,恭喜恭喜呀”,一边就搀扶着她往外面去。伍大已经头戴新郎冠,身佩大红花在婚轿旁边等着了。他心里万分高兴,想起自己和小婷儿从小青梅竹马,自己爱小婷儿时那么的深,今天终于得偿夙愿,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为妻了。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婷儿一辈子的,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他从婆子的手中接过小婷儿的小巧嫩滑的手儿,看着眼前的戴着红盖头的即将成为自己一生伴侣的小婷儿,真是说不出的喜悦。
他为小婷儿拉开轿帘,扶她上轿。小婷儿刚要弯腰迈进去,忽然背后传来了自己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小婷儿,不好了,野猴儿离家出走了!”
小婷儿一听此言,不禁心底一震,立刻扯下盖头,转回身跑到自己的母亲面前。看母亲神色惊惶,颤抖的手上拿着一张字条。她一把夺过字条一看,越看越急:野猴儿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现在这样出走了,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自己怎么对得起李狗三。一想到李狗三,她不由得再次凄然下泪,同时开始没完没了地自责起来。“都是自己不好,只顾着自己的婚礼,没照顾到野猴儿的感情,致使他离家出走。唉,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旁边众人一见此情此景,锣鼓也只得停住,都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伍大心中最是慌了神,他好不容易才能够迎娶到小婷儿,这下可不能再出意外了。他赶紧走到小婷儿身边安慰她道:“小婷儿,你先别慌,野猴儿不会有事的。我曾经答应过李狗三,要帮他照顾野猴的,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照顾她。放心吧,他走不远的,我马上找几个人去把他找回来就是了。我们……”他觉得在此刻再谈婚礼的事似乎有些不妥,可是他不得不说啊。“你看,我们还是要快些上轿吧,不然吉时就要错过了!”
小婷儿缓缓转过凄楚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神色充满了责备和不信任,似乎是在说“想不到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直看得伍大十分难堪。
“吉时吉时!……”小婷儿这时急得流下泪来,边哭边骂道。“你就知道你的吉时,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我……”伍大嗫嗫嚅嚅,被小婷儿骂他自私,他真是满心难受委屈。
又听小婷儿继续道:“现在野猴儿都已经走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露出异常恐惧的光芒来。“我——我可怎么对得起三哥啊!”她这时抬起头,十分认真地凝视着伍大委屈可怜的眼睛,“伍大,小婷儿对不起你,我不能嫁给你了。我不能欺骗自己,到现在我才真正肯定我不能欺骗自己,我爱的人不是你,而是李狗三。谢谢你对小婷儿的一片痴情,我们或许注定了有缘无分吧。你要恨我我也不怨你。你多保重!”说完便放开步子,朝着村口的大路飞奔而去。红巾翠袖在风中飞扬而起,宛若神仙妃子。
一旁的人全都看呆了,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婷儿!”刘二哥刘二嫂凄哀地唤了一声,就要去追,跑了两步才又掉头朝着伍大道:“伍大,你还……还不去把她追回来?你快去呀!”
“不用追了!”伍大竟然就像无动于衷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全身也一动不动。冷冷回了一句。“她既然铁了心要走,追回来也没用。她说了,她爱的人不是我,呵呵,我去追一个根本就不爱我的人回来有什么用?”说完依旧一动不动。
“唉!”刘二哥生气地长叹一声,只得独自拖着不太灵便的腿脚朝前面追去。
留下伍大一个人在那里傻傻站着,他在心底一阵苦笑,嘴里也开始自言自语:“她说我自私?呵呵,说我自私。她爱的不是我,她还在爱着李狗三……哈哈哈,她居然爱着一个欺骗了她抛弃了她的人,而始终不愿接受我这个从小和她青梅竹马,对她一片痴情的人。小婷儿啊小婷儿,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说着一阵哀伤,举头仰天,双眼一闭,两滴豆大的泪水已经从两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