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记忆中的海棠花（上）

玄雀收起红色的油纸伞踏进卿阳阁的大门，卿阳阁已经打烊，大厅之中玄蜂收拾桌子，梼杌则跟白泽对坐而谈，是不是传来二人女疯子一般的笑声。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用在梼杌和白泽身上就变成了有其师必有其徒。

“哟，回来啦？”英招收起算盘笑道。

“嗯。”玄雀点了点头将油纸伞递给英招，俨然将他当成了店小二，随后他径直走向梼杌和白泽，白泽望见玄雀的时候招了招手嬉笑道“我们的叶大公子回来咯。”

梼杌望了一眼玄雀拍了拍桌面示意他坐下，然后为他倒了一杯酒。

玄雀望着酒杯笑道“长老忘了么，我不能喝酒的……”

“哦？是不想喝吧？”梼杌白了玄雀一眼，玄雀端起酒杯说道“不过这一杯我必须喝，敬长老和惜雪姐姐。”

梼杌扑哧一声笑了，随后她抬起手弹了下白泽的额头笑道“臭丫头，明明比这些人小很多偏偏让人叫姐姐真有你的。”说完梼杌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歇息，为师想跟他单独谈谈。”

白泽点了点头离席而去，离走时也不忘对玄雀摆鬼脸。

“效果怎么样？”梼杌品着酒液问道。

“很好……长老不愧是当世神医，您的恩情在下永世不忘。”

梼杌看着玄雀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弹了下他的额头“没什么，举手之劳，你既然那么在意那个姑娘，我自然得努努力，帮帮你不是？”

“长老没杀了她我已经很感激您了。”玄雀轻吐道。

梼杌的脸立刻严肃起来“怎么，怀疑我的用意？”

“敢问长老，您救凝夏是否想让她成为掣肘我的棋子？”

梼杌微微一笑“既然明白就听话啊。”见玄雀面无表情梼杌忽然咯咯直笑“开玩笑的，你跟你师父一个样，若是我想处理你你就不会在这里陪我喝酒聊天了，当作是八年前执行任务的礼物吧。”

“……”玄雀沉默着再度向梼杌行礼。

“你跟那三个人对我们来说就像我们的孩子，看到你们四个就好似看到我和青牛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不愿看见你们伤心难过。”梼杌顿了顿再度问道“想的如何了？”

“我准备做完，等祁洛风的事情解决，届时还请长老告知上层我的退隐之意。”玄雀说道。

梼杌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也罢，明年春天开始，做好心理准备吧。”

玄雀点了点头刚要离席的时候梼杌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玄雀“最近尽是些无聊的仇杀任务，你跟那三个当作练手吧，老在这泡着多无聊。”

……

玄雀擦拭着带血的刀刃，这柄名为龙珏的刀是他的毕业礼物，据传也是天玦的神器，由昭武帝姬姒文命打造，铸造工艺与玄蜂的那一柄被夺的鬼影剑霓虹一样都是一体浇筑，材质为玄铜混有一定比例的磷铁，锋利无比可以穿透甲胄，剑长一尺半，可以收纳在袖中，在玄雀十七年的杀人生涯中，这柄刀夺去了不下百人的性命。

不知何时他有些厌倦了杀人的游戏，他从未厌倦过，至少在来帝都之前，他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听从天玦的命令，接单子，做单子，杀人，藏匿，休息，在接单，再做单，再杀人……如此循环往复，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来到帝都之后，在那个下雨天遇到了凝夏他的人生轨迹似乎就被这个不会说话的温暖女孩改变了，变得多愁善感也有点患得患失……

不经意间他瞥见了桌子上的淡蓝色玉佩，玉佩上的花纹中间有一条裂纹，他抓起玉佩端详了很久，直到英招敲门进来将报酬放在他的面前。

“哟，又在发呆？”英招顺势夺过玉佩笑道“海青玉……极品啊，你从哪里得来的？”

玄雀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银票放在兜里，继续擦拭着刀刃。

“鸢尾纹可是秦国王室的徽记，你该不会是……”英招猜测道，不止是英招，就连玄蜂和白泽都对玄雀的来历很是好奇，只是玄雀一直没告诉他们，也不愿意提及自己以前的事情，其实三个刺客都未曾提及自己入天玦之前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过往不重要，但接触久了就会自然而然想打听这些陈年旧事，英招不确定玄雀是否还记得八岁时的事情，他只知道玄雀八岁那年经历过的事情让他很是怕火焰。

“这是小时候我一个要好的同伴的东西。”玄雀笑道“如你所想是王室的人。”

“哇哦哦……你小时候在王宫呆过？”英招忽然很好奇。

“还有别的事情么？”玄雀将龙珏收回刀鞘盯着他的黑色双瞳问道。

英招见玄雀不想再讲下去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微笑道“后天帝都在南部大湖有一个海棠花会，要去么？”

玄雀愣了愣。

“你那是什么表情？”英招见玄雀一脸坏笑时不满的问道。

“没什么……”玄雀眯着眼睛“你要跟白泽一起去么？”

“本来还想邀请玄蜂去的，但玄蜂说那天他要对一个目标动手去不了了。”英招耸了耸肩“一听就是借口，小处男的心上人在别人的手里他才没心情去参加什么花会呢……”

“……”玄雀沉默着。

“你也不会一个人去吧？”英招挑了挑眉一副欠扁的样子。

“我才不会那么碍眼呢……”玄雀吐了吐舌头。

“那……你要带谁去呀？”英招问道“是不是凝夏小公主呀？”

看着英招一脸笑靥玄雀真有种一拳打在他脸上教他做人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点了点头道“也好，让她见见你们两个活宝。”

“不，应该是两个小疯子。”英招诙谐的说道“那就这么定咯，一定要带来咯，我还真想见见我们的凝夏小公主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迷得我们的玄雀大人神魂颠倒的。”

“你够……”玄雀没说完英招便一溜烟跑掉了。

海棠花会么……玄雀沉思着，一时间泛黄的记忆不断从他的脑海中涌现，记忆中母亲拉着他的手走在人群之中，欣赏着那盛开的一朵朵白色的海棠花……

“母上……”望着淡蓝色的玉佩轻声说道。

一滴眼泪从玄雀的眼角滑落，滴落在碎裂的鸢尾花纹案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