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女儿红

胭脂惊诧的看着南无月：“将军怎么想起喝酒了？你胃不好，要不还是算了吧。”

南无月摆了摆手：“没事，我今天心情不好，想多喝几杯。”

胭脂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见南无月如此颓废，便知道一定是为了思灵韵的事。

她拿出一坛好酒，打开封盖，一时间屋子里酒香四溢。

南无月贪婪的嗅着酒香，说道：“真是好酒，快快斟满。”

胭脂给南无月斟着酒，说道：“这是上好的陈酿女儿红，我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正好和将军一起分享。”

“陈酿女儿红？”南无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觉得口感清冽，酒香绵醇。

“正是，南方小户人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家中生了女儿，自女儿出生那天开始，就给女儿准备下佳酿，埋入土中，等到女儿出嫁的那天，从土里挖出来招待宾客，所以这酒起名女儿红。”胭脂微笑着说。

南无月把玩着玉质酒杯，笑道：“那这酒有意思，只不过既然是给女儿出嫁用的，为何你这里会有？”

胭脂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说起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这坛女儿红，已经是上百年的老酒了。”

南无月眼神一凛：“哦？那这酒的背后定然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吧。”

“是。”胭脂点头回答，给南无月讲述了一个关于女儿红的故事。

相传上百年前，南方某州县有户酿酒的人家，姓陈，这陈老头祖上就开始酿酒，工艺高超，他们家酿出的酒在市面上供不应求，买酒的人络绎不绝。

陈家子息微弱，陈夫人直到年近四十才生下来一个女儿，两口子中年得子，都欣喜若狂。

陈老头立即按照祖上的规矩，在女儿生下来的那一年，使出了毕生手艺，给女儿酿了一坛好酒，封酵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陈家虽是小户人家，对女儿却是百般疼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宛如掌上明珠一样。

这陈小姐长相俊美，年方二八，就已经出挑的如清水芙蓉一般，十里八乡的男子都托媒婆前来说亲。

按理，儿女的婚姻大事一般自己做不得主，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是陈家疼爱女儿，便询问女儿自己的主意。

陈小姐娇羞不已，扭捏半天，才说出她心中确实已经择定了人选，是镇上的阿强。

这阿强和陈小姐年纪相仿，父母做小生意，家境殷实，两户人家也算门当户对，陈老头两口子对阿强很满意，就点头准许了这门亲事。

陈小姐高兴不已，只等着阿强前来提亲，将自己风风光光的娶回家。

而陈师傅也很兴奋，等到女儿出嫁那日，他就可以将树下的女儿红挖出来，这坛酒是他一生的得意之作，他自己都好奇这酒的美味，盼着能早一天品尝。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月初三踏青日，陈小姐和别的女伴一起出去游玩，被知府家的儿子看中了。

得知陈家和阿强已有婚约，知府儿子心生毒计，派官兵抓走阿强去做壮丁，可怜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被抓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不到半年，运回来的就成了一具尸体。

坊间传闻知府家为了能让儿子如愿娶到陈小姐，特意把阿强派到战场最危险的地方去，不出半年，阿强就战死疆场。

陈小姐得到这个消息，宁死也不肯嫁到知府家，忠贞刚烈的她一头撞死在墙上。

陈老头和知府家的家丁拼了命，被打死了，陈夫人也发了疯，不久撒手人寰。

南无月听完胭脂的故事，看着酒杯里晶莹剔透的酒，感慨万分的说：“没想到这酒的背后有这么凄美的故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是啊，天底下多有负心的男儿，女子却大都痴情一生，像陈小姐，坚决不嫁官宦人家，用死来捍卫自己的清白，可是如果换过来，有富家小姐看中了阿强，或许阿强就不会那么忠贞了。”胭脂长叹着，眼圈微微泛红。

“此话差矣，自古大家都觉得女子忠烈，一女不嫁二夫，而男人因为三妻四妾，就被挂上了薄情的面子，殊不知天下重情义的男人也很多。”南无月端起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胭脂一边给南无月布菜，一边劝说他少喝一点。

“我知道天下有重情义的男子，将军你就算一个，说实话，我流落在这风尘场所，见过的男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将军这么痴情专一的人。”胭脂看着南无月英俊的面容，发自内心的说着。

南无月心中想道：“我痴情又能如何，我爱的人根本就不在意我。”

他想到思灵韵近日一改往常的冷漠，一日几次的往自己房中跑，只是为了去探问沐风绝的下落。

她对沐风绝那么在意，甚至为了沐风绝，想用自己的身体取悦南无月！

每当说起沐风绝的时候，思灵韵的眼神总是那样的欣喜，面容也不知不觉的变得快乐起来，这一切南无月都看在眼里，心酸不已。

他的婚姻是皇上赐婚，思灵韵是他明媒正娶娶回南府的正室夫人，他才是思灵韵名正言顺的夫君！

南无月端起酒杯，自己将酒斟满。胭脂见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劝说道：“你今晚已经喝了不少酒了，小酒怡情大饮伤身啊。”

南无月苦笑了一下：“别管我，让我喝，只有喝醉了，我才能忘却这些痛苦和烦恼，也许只有在醉乡里，她才能冲着我微笑，她的温柔才只属于我一人。”

胭脂知道他说的是思灵韵，五味杂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看着南无月一杯接着一杯的豪饮。

半坛女儿红下肚，南无月彻底的醉倒了。

“喂，将军，你醒一醒！”胭脂见南无月不省人事，焦急不已，她试着推了推南无月，可是南无月却醉如烂泥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胭脂用手指绞着手帕，没有主意，南无月此番出门不知道有没有回禀老夫人，老夫人之前就对他夜宿怡香阁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这次再被老夫人发现，估计南无月会被家法处置。

胭脂思来想去，唤来了两个小厮，让他们火速送南无月回府。

怡香阁的两个小厮听命，将烂醉如泥的南无月死拉活拽，拖上了一辆马车。

“你们几个小心一点，路上一定慢些。”胭脂十分不放心，一直送出门外，直到看着小厮们上了马车，消失在黑夜中方才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看着杯盘狼藉，南无月用过的酒杯还摆在桌上，人却已离去。

此时房间里空空冷冷，胭脂的心也一片冰凉。

想到南无月对思灵韵用情至深，为了她可以酩酊大醉，他对她的深情，恐怕这世间也少见。

胭脂一直以为自己在怡香阁里讨生活，见惯了人世沉浮，人心冷漠，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女子才会忠贞痴情，直到遇到南无月，才知道原来世上不只有痴情的女子，男子一旦痴情起来也让人泪目。

想到思灵韵有南无月和沐风绝这两个人为她死心塌地，而自己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也遇不到。

胭脂长叹一声，拿起剩下的半坛女儿红，自斟自饮了起来。

南无月说的对，只有醉倒了才能忘却痛苦和烦恼，只有在醉梦里，南无月的温柔才只属于胭脂一个人。

胭脂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一个人醉倒在房间里。

大醉酩酊的南无月被小厮们送到了南府，为了防止管家和老夫人发现，两个小厮不敢走南府的正门，兜兜转转来到了后门。

刘媛正在后门准备关门闭户，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马车上的几个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忍不住上前盘问。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三更半夜的在我南府门前徘徊？我们家将军是天子器重的重臣，识相的赶紧离开。”刘媛对马车上的人严厉呵问。

小厮见是一个丫鬟，赶紧跳下马车说道：“我们是怡香阁的小厮，你家将军今天去我们那喝酒，喝醉了，我们奉命将他送回来，不敢走正门，这才绕到了后门，还请这位姐姐帮帮忙，将南将军带回府吧。”

“这……” 刘媛犯了难。

“姐姐，你就帮帮忙吧，听说南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将军去花柳乡中走动，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你家将军会受到责罚。”

刘媛听到这里，心下一动，她可不希望南无月受家法处置。

她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见南无月果然躺在马车中不省人事，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儿。

刘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几个小厮说：“那你们几个人跟我来。”

几个小厮费着大力，好不容易将南无月从马车里抬了出来，刘媛负责把风，她一边注意着院子里的情况，一边不住的提醒着几个小厮：“动作轻一点，别碰着少爷的头。”

小厮在刘媛的指引下，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了南无月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