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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天下群芳汇三柳：天香楼（上）
自从江中鱼海外归来以来，或者准确的说自从玉玲珑和孔杰自西方归来以来，自从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这样的改革开始以来，关于江中鱼的争议便没有断过，旧时代的官员打到了一个又一个，而江中鱼算是唯一一个活在旧时代却能够在新时代依旧活跃的超品大员，武侯大将军。
觉醒了的女性和新青年一次次在报纸上抨击他，抨击他的荒淫无道，把他的私生活当做自己攻击的敌人，发泄的目标。
然而，无论这样的争议有多严重，在玄京这一片改革的圣地，新文化觉醒的巢穴里，总有那么一个小岛上的人一直支持江中鱼，它就是天香楼！
江中鱼和天香楼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大闹天香楼，逼得燕青羽武功尽废；那一夜他摘取洛诗诗红丸，有了后来的江愁；那个时候，他娶走了天香楼的厨神美人董大家......再往前，他的母亲白素和父亲秦歌奴在这里约会，比酒，再往后，姚雨花的报纸将天香楼的姑娘一个个宣传得天下皆知。
这里海纳百川，新青年改革时这里是新青年聚会之所；男女平等时这里是女权解放的阵地；拥抱改革背靠秦家，天香楼在人道洪流的变换里成为不倒的旗帜。
今日天香楼。
和往常一般，一些喜欢高谈阔论的新青年早已经把天香楼当做自己在课间演讲的场所，在没有课的上午早早有人开始排队；然而，今天却没有秀气的姑娘迎接，不说迎接就连昨夜在天香楼过夜的男人也被赶了出来。
天香楼的新青年泾渭分明的两大派系，一派为新旧文化交替之时富裕起来的人，这些人一般也是黄兴大家，孔杰先生等人的得意弟子因而也称为文臣系，这些弟子常出入风月之所而夜夜入住，美其名曰解放女权自由恋爱；
一派系为寒门子弟，这些人以姚元圣王夫之王阳明等人为老师，因为王阳明和王夫之主持法律改革，他们也被称为法学系，讲继往开来，偶尔来风月所，也不过是讨论学术，或者因天香楼图书齐全而来此借书，心底里面也希望能有个姐姐可以不在乎出身而陪伴自己。
今天的天香楼前，这泾渭分明的两大派系，文臣系之人衣衫不整帽子歪歪斜斜，显然是刚刚随意穿戴而成，法学系则一身素色衣服工工整整。
那些文臣系本来一个个狼狈不堪若落水狗一般，见到法学系的穷酸书生立马换了一副模样，趾高气昂若下蛋的母鸡就差咯咯叫，斜眼打量着三三两两的穷书生，一副大爷喔多了不起多么富有修养多么有情趣你来崇拜我膜拜我的模样。
那些法学系的书生早就已经习惯了文臣系的无耻，根本就没有理会，径直来到天香楼门前，见门不给自己开正要离去，门里已经偷偷钻出一个人儿来。
看那人儿一身浅色衣衫，扎一对羊角辫应当是某位姐姐的丫鬟，这人一出现那些文臣系的男子就争相上前，其中一位应当是颇有财势的人，带着小狗讨好主人的笑容道：“小云姐姐，我已经和香兰姐姐约定过了，这是早就......”
那丫鬟显然也是认识这人，斜眼看了这人一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道：“哎呦喂，这不是黄兴大家的得意弟子王大先生吗？我还记得您是王家大公子，改名王大是想要做一个沈大先生那样的人是吧！”
“原来姐姐还记得我，我......”
“王先生，不巧啊，您是文臣系的人，以后咱们天香楼就是武侯爷的私人产业了，咱们不欢迎黄兴大家的学生，您呢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俺们家小姐以后也不想见你们，以前的时候俺们小姐是身不由己看在黄兴校长面子上不得不陪着您，现在小姐就要回复自由身了，您呢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这背称为“小云”的人开口便不留余地，那王大吃了闭门羹当即有些恼怒气道：“天香楼就是青楼，老子付了钱为何不能进入！新青年自由进入这是老阁主定下的规矩，又哪里成为了那个大地主私人财产了！你今天说的话......”
那小云平日里耳濡目染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打断道：“天香楼是诸位小姐的财产，哪里是阁主一人的！说到底她不过是诸位姐姐推出来管理的人罢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诸位姐姐自己决定自己财产，把它卖给秦家又怎么了！反着哪一条新宪法了！至于你说青楼自己交钱进出，你把诸位姐姐当什么了！把黄兴大家说的男女平等当什么了！你们张口闭口自由恋爱！俺们小姐也是自由恋爱不喜欢陪着你们一群混蛋垃圾，碍着哪一条法律了！这不是你们老师提倡的事情吗！”
这小云说话时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话音落时便有啪啪啪三声掌声响起，众人寻声看去，确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公子，此人身后又有数十人，这人见众人看向自己当即微笑还礼道：“八王爷座下一品堂所属紫薇堂堂主，明月夜，此番有礼了，小云姑娘说得好！天香楼的诸位小姐有权处置天香楼所属权也有权拒绝客人，这并没有触犯宪法反而是维护了宪法，怎么，诸位朋友还要无理取闹吗？”
那些文臣系的人私生活不检点但是见识丝毫不差，这明月夜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不是不清楚，事实上他们比谁都清楚，因为她穿的衣服是江中鱼最常穿的一种款式！这是八王爷打算往秦家送的人！当然这在以前仅仅是猜想，今天看来这会很可能是事实！
有人行礼道：“明月夜姑娘今天到来，可是八王爷的意思？或者说是一品堂的意思？”
明月夜歪着脑袋，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道：“你们不是一直传言说姑奶奶我是王爷培养了以后，送给武侯爷的情人吗？姑奶奶今天当然时代表武侯爷地意思，今天来撑场子看产业来了，现在开始天香楼属于秦家私人财产，怎么，你们是不是也要硬闯啊！”
明月夜说话时以一种调皮的语气问道。
这些文臣系的青年之间的确是有这样的说法，但是说法终究是说法和传说，当然不可能完全当真，如果明月夜真的是代表“秦家”到来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八王爷已经选择和武侯合作”！
明白了明月夜等人的真正意图，这些文臣系里以年岁较大地位最高的人行礼道：“我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高速孔杰先生，希望八王爷不要后悔今天做出的选择！八王爷是历经三代帝王的人！应该明白如今天下变革究竟掌控在谁的手里！”
明月夜眉头一条道：“不错嘛！还知道朝廷变革，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文臣就知道嫖娼玩弄女学生呢！那我也告诉一句不要用蝼蚁的眼光看待天生飞翔的巨龙！王爷的眼光岂是你们可以明白的！”
那人还想反驳，天香楼开门地声音打破了门前地争执，开门的是唐嫣，本是新青年的唐嫣曾经传言是孔杰的情妇，如今进入秦家以后又接受姬瑶教导，整个人身上书生的意气和武者的英气聚集在一起，自有一种让小人自惭形秽咄咄逼人的气魄，加之今日又是刻意打扮，整个人光彩夺目好像带刺的刺猬！
唐嫣根本不理会那些男人，而是直接道：“这位是明月夜姑娘吧，就差你一位了，快些吧！”
明月夜行礼道：“好。”
等明月夜进门以后，天香楼的大门再次关上了，只是此时门外的人心思更加复杂了，那一句“就差你一位了”透露地信息太多，是不是说今天天香楼来的不仅仅是八王爷的人？还有其他势力的人也来了？但是偏偏没有新青年的人！并且这些新青年一大早被赶出来以后对于天香楼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诡异的变化里，似乎有一场漩涡正在发生！文臣系的人彼此相视，此时来不及和法学系的人争斗了，应该尽快把天香楼的变化告诉老师才对！
眼看着身边一个个人离开，那和小云在一起的法学系青年也准备离开，但是小云却紧紧抓着他的手，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人略微犹豫以后，跟着小云一同进了一小胡同。
随后小云确定不会有人跟来，深呼吸了一口气，那新青年刚要开口询问天香楼发生了什么，小云已经抢先开口道：“什么都不要问，天香楼发生的事情大约会在十天以后天下皆知，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我也不知道多少，牡丹姐知道的也不多，现在是我问你答，知道吗？”
那青年虽然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我们小姐问你，去年中秋节那一夜说的话你是否还记得？还算不算数！”
青年闻言身体一颤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是不可相信，就要举手发誓时小云捂住了他的嘴巴，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我们小姐就问你算不算数！”
青年点了点头。
小云道：“既然你记得，那你现在记住，以后天香楼是秦家的产业这件事情是不会变得，小姐以后也是秦家的人，她要你在十天之内写一篇抨击文臣系的文章，随便在三大报刊伤发表，算是给秦家的投名状，不需要你实名发表，小姐说她会看出是否是你的文章，小姐希望在这一篇文章里看到那个她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
这青年略微犹豫，随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我争取看能否在青年报发表！”
小云笑了笑，她虽然不懂但是也明白那样的文章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青年报上！
“小姐说你发表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用非得发表在青年报上的，文臣系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伪君子！在姚雨花大家的报纸上就够了。”
“好，我今晚去写明天就发表！”
小云点了点头道：“小姐说了，你发表以后她会把你的文章给秦家的人看，她看了你的文章以后，十天之后去和小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记得穿一身新衣服。”
青年听到这个要求以后欣喜之中透露着不解，小云自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道：“这是姐姐交代的，姐姐说男人不能总住在学院的宿舍，这些钱够买一套小房子了，买了房子以后装修一下，姐姐喜欢紫檀木的家具。”
如果说刚才的话青年不理解还情有可原，此时若还不理解他就真真正正是傻瓜了，眼神落到钱袋上，有些犹豫，小云微微一笑道：“小姐的就是你的，不要怕花钱，小姐攒着不少钱呢！先拿这些钱置办产业再说，小姐不求姑爷以后大富大贵，只求终身相守就够了！”
那青年闻言，在地上捡起一片尖锐的石块割断了一缕长发交到小云手中，这一缕头发便是青年地生命，胜过任何誓言。
小云点头道：“小姐没有看错姑爷。”
在青年接过钱的一刻，小云突然抬起脚尖在青年脸颊深深一点，随后偷偷跑开了，青年在原地傻傻发呆，耳边回绕着小云的话：这是小姐交代的，我替小姐亲的！
当青年离开胡同时，小云的影子已经不见了，看着那紧闭的天香楼大门，清冷的街道，他觉得今天是自己人生里最热闹的一天！
......
此时的十七号胡同，唐嫣和江中鱼的爱巢里，有三人，两名男子在下棋，旁边一女子弹琴。
琴配合棋子落地的声音，就好像山泉在岩石溅起地水声，悦耳。
日落夕山，棋局未结束，下棋的人已经失去耐心，弹琴的人琴声也不再动听，准确的说先乱的是弹琴的人。
那后乱的男子举着棋子久久不落，他想要的是弹琴女子的一句话：“天香楼的事情应该快要结束了，唐嫣阿姨他们就要回来了。”
这不是男子想要的话，这是逐客令，另一个下棋的男子接住那一枚棋子帮对方落子幽幽道：“相丞何苦如此，放手了，对于你，对于江愁都好。”
“我以为江愁不会喜欢尔虞我诈的那些事情，她那样的人儿不该被秦家那些肮脏的事情污染！”被称为相丞的人，自然就是曾经江愁在皇宫里时的老师，当今孟浩然！
而能够陪同孟浩然还能够在这里下棋的人，自然就是江中鱼的岳父姚元圣！
姚元圣犹犹豫豫终究没有指出孟浩然这句话的不足。
江愁眉头紧皱，她很想反驳对方，把自己爹爹和姬瑶阿姨他们的优点说个遍，但是觉得那样太偏激了，良久，但听其幽幽道：“老师这样的做法和天香楼那些所谓文臣系代表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一个讽刺意义的比喻，孟浩然闻言当即便露出不满，这一丝眼神一闪而过，随后便叹道：“你知道当年武侯和你娘亲的事情？你知道当年那......”
“我相信姬瑶阿姨和萧紫皇阿姨两位天下第一美人的眼光，是我的娘亲她太傻。”江愁的话依旧没有直接反驳。
江愁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她不喜欢孟浩然！
孟浩然叹息起身：“三天以后......”
江愁知道孟浩然的话，打断道：“对不起老师，学生没有时间参加老师的一百四十岁大寿，爹爹在豫州会有一场大劫，江愁今晚便会回豫州三柳镇。”
孟浩然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口，离开了，他离开时很是萧索。
江愁行礼道：“今天谢谢外公解围，帮江愁躲过了这个麻烦。”
姚元圣幽幽叹息道：“你说的没错，刚才的浩然公和那些所谓文臣青年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浩然公没有自知之明罢了，男欢女爱本该是两情相悦，哪里是通过一个人的身份学识就能决定的，是浩然公自己蒙蔽了双眼看不到真相罢了。”
江愁幽幽道：“江愁有外公可以解围，可是天下有多少姑娘是无法解围的呢？他们关心他人他人便得寸进尺，男人呵，自以为有了权力有了金钱有了知识就可以掌控女人，实则不过是女人对他的怜悯和迁就。”
关于这个问题，姚元圣不好回答，以不答为答道：“浩然公是爱面子的人，想来他不会再放下脸面找你，以后在秦家好好生活，若有喜欢的人外公可以帮你说媒。”
江愁笑了笑，如果世间有一个比自己父亲和两个弟弟还要优秀的人的话......
......
浩然公离开十七号胡同以后，一路步行走路有些许恍惚，和一青年撞到一起，心中有无名火升起，但是见到那青年破旧却阳光一般的笑容，他怔住了......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浩然公不觉问道。
“我可以和牡丹成亲了！她一直是爱我的，她不用再假装着脸陪那些老爷了！”青年止不住兴奋道。
浩然公知道牡丹是谁，那是天香楼八朵名花之一，上次黄兴大家举办家宴还请过她跳舞，她和黄兴等人说书论道，原来那样的笑容是被迫假装的。
眼前的青年是何小云说话的青年，浩然公当然不会认识这样的落魄青年。
看着青年远去，连一句道歉都忘记了，浩然公有些醒悟了......他开始明白江中鱼和姬瑶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也明白了新青年口中大地主的小妾情人应该是发自真心的，新青年所谓“男女平等自由恋爱”不过是变相对女性的剥削罢了。
浩然公露出一丝复杂莫名的笑容，在一路边的茶馆喝了点儿小酒，他没有注意到旁边酒桌上微服私访的建宁帝和洛诗诗，更不会记得是这位建宁帝和洛诗诗送他回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