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试探

胡威在驿馆等海瑞和潘玉轩，这一等就到了辰时，才见海瑞和潘玉轩的身影在驿馆大门处出现。不是他们有意要怠慢，而实在是昨夜他们太辛苦了，睡到床上时又激动的而无法入眠，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海瑞带着潘玉轩直接来到胡威居住的别院，胡威坐在小院中的石凳上没动，只有杜彪看了胡威一眼后迎了上去。

“坐。”胡威指着石凳旁早就摆好的几把小凳说。

待杜彪给海瑞和潘玉轩斟过茶后，胡威又接着说：“可是拿到了黄枫和李云桥的口供？”

海瑞和潘玉轩对胡威这样问自己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因为这个荆山王给他们的惊奇太多了，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潘玉轩是武陟的县令，黄河决堤案发生在他的直接管辖内，这主审自然也就是他了，听荆山王这样问，他看了看海瑞，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便起身恭敬地说道：“是的，他们二人都招供了；只是，只是我们采取的方式有点奇特。”潘玉轩欲言又止，但又不敢隐瞒，这就是他现在为难的原因。

“本王不管你采取的什么方法，只要是拿到了他们真实的口供就行。”胡威是一个不问过程，只注重结果的人，否则是无法成就大事。

听荆山王这样说，潘玉轩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他万分感激地说：“谢荆山王爷如此这般的体谅下属。”潘玉轩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有多少上司为了保护自己完美的形象，在抢夺下属劳动果实时还追究过程中的细枝末节的纰漏，最后把下属踩得死死的。

胡威这样说，潘玉轩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他知道荆山王的事情多，自己也是刚到武陟县上任，还没有来得及到自己的管属地去考察，所以他就直接从衣袖中将黄枫和李云桥的供状拿出来呈给荆山王。

胡威从潘玉轩手中接过来也只是简略地看了一遍，想想当初自己离开京师时，张璁与自己相见时的谈话，这供状与自己所猜测的事情来龙去脉差不多，只是令他意外的是张璁那一招指东打西的手法，令胡威拜服。

原来张璁意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而非是他们这些小虾米所上贡的金银财宝。也是，到了他现在这个位置，且已位居多年，恐怕是该捞的和不该捞的早已捞够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保住他所拥有的财富。唯一的办法就是构建自己的势力网，这样既可以保住他现在的位置，也可以在自己将来告老还乡后，也没有人敢动他分毫。真是深谋远虑。

这些都是胡威在这一刻心中所想的，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变化。这就是现在海瑞和潘玉轩观察荆山王脸上表情变化得到的结果。

潘玉轩倒是没有什么感触，对海瑞来说那就不同了，因为他的层次比潘玉轩高，而且见过的场面和接触过的人也不是潘玉轩所能比的，如此深沉的人而且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此人绝不可得罪。即使海瑞是一个心直口快、疾恶如仇、耿直的人，他在心中权衡之后也是这样一种想法。

胡威可不管海瑞和潘玉轩心中是怎么看自己的，因为他无需看他们的脸色吃饭。这就是高高在上者的胆略与气势，或者说是多年来养成的蕴含在身上的底蕴。

“口供既然已经拿到了手，河南巩冲的彭新汉和他的师父的供状也在你们手上，你们打算此事怎么处理？”胡威喝着茶，问道。

胡威也知道海瑞带着潘玉轩此时拿着这二人的供状来找自己，就是想让自己给他们拿主意。可是胡威想的现在还没有到这一步，他必须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与自己站在一起，否则自己还得时时地防着他们，那自己不仅累而且还是很失败的。

海瑞带潘玉轩来本来是想听听荆山王对此事的看法，因为荆山王毕竟是混迹在京师的人，对京城里那些人比自己了解，不仅能准确地判断出在这一场权力的搏弈中谁胜谁败，还能从荆山王的态度中得知他的政治倾向。这样也能为自己今后与荆山王的关系怎样处做一点功课。

被荆山王踢回来的皮球，海瑞可以不接，但潘玉轩做为一个此案的主审官，他不得不接，“如果荆山王爷没有什么异议的话，下官打算按大明律法如实逐级上报。”潘玉轩虽说没有海瑞和荆山王他们处理这样的事的老辣，但他也不憨。潘玉轩说完这话，他就把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海瑞。

海瑞是怀庆知府，武陟县属怀庆府管辖；海瑞自然就是潘玉轩的顶头上司了。潘玉轩所说的逐级上报，那第一站就是海瑞那里。

因为潘玉轩的话，荆山王把目光也投向海瑞；海瑞在来之前实际上对此事怎么处理，心中早有了腹案，只是想探探荆山王的底细，来一个确认。如果荆山王与自己所想一致，那自己不仅省去了很多麻烦，而且还多了一个巨力神助。

令海瑞不甘的是自己不仅没有探出荆山王的所想，还要把自己先坦露出来。不过事已至此，海瑞也无惧这些了。

“下官也会如潘县令一样据实向吏部和刑部呈报。”海瑞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也没有再观察荆山王的脸上表情变化，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那凛然之气无形之中散发出来，倒是令胡威对海瑞有了更深的了解。

“你们一个是主审，一个是直接管辖的地方主官，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按你们的想法去办吧。这样至少可以给后来者一个警示，人要懂得感恩，不该伸手的时候千万别伸手，不该拿的东西千万别拿，否则手是会被砍掉的。”

胡威说完这话，就站了起来。这是要送客的意思。海瑞和潘玉轩都明白。

“老三，五叔还没有回来吗？”胡威对一直站有旁边的杜彪问道。

“还没有呢。”杜彪回答着。

胡威抬头看看天空中的太阳，现在已是中午了，也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走，我们到河堤上去走走，顺便也去迎迎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