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学生时代

“人类的古国有那么一句话，‘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有谁能告诉我，这句话说明了什么？”在演武台上，左万身披一件纯黑色的大袍，天蓝色的马褂紧紧地收着他宽厚的腰背，显得分外有威严，“有谁知道吗？大胆地说出来，说错了也完全没有关系。”

演武台下面，整整齐齐地站着八十来个尚且还是青少年的小熊猫人。他们清一色穿着青色的马褂，双拳紧握，收于腰间，步子里有一种不动如山的稳健。这些年轻的熊猫人身材虽然也一样高大，但肌肉的分布却明显没有左万那么健硕。孩子们接触功夫的时间本就没有多长，多是这一年刚刚入门的学徒。少有几个大一点儿的留级生，也绝对没有什么道德品行的上的问题。对气功，不同的孩子理解的快慢不一样。这些留级的孩子也仅仅只是悟性不好，暂时落后了而已，这在熊猫人的社会认知中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这儿的海拔少说也有个几百米高，左万站在一堆由石头搭起来的高台上喊话，不出几秒钟，声音便化作清风之中的一缕，飘散出去。他微微皱着眉头，如同正在向学生们做讲话的副校长一般，用严厉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学生们。

在山头之上，很大一部分地方都是用来练武艺的。只不过这些孩子们尚且还没有资格在玉皇宫借宿，他们相当于都是山下的通校生。每天早上，东方的天空刚刚冒出点儿鱼肚白的亮光，孩子们就纷纷从自己的家里动身，借着阳光，爬上这一千多阶让人看着就腿软的石阶。等他们爬上来后，每个人的皮毛上都会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而那皮毛之下紧绷着的肌肉，也会因为这巨量的运动而显得更具力量。

这些原本操练有序的孩子们，眼下却都像是失了声一般，对他们总教头的问题竟没有半点作答的意思。再怎么秩序井然，这些熊猫人到底还是孩子，没法儿很好地掩饰自己好奇的情绪。虽然左万想要强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将课程继续下去，但看着情况……应该是不可能了。

夜鹰和龙傲天站在列队的最前面，只觉得背后射来一道道打探的目光，如同针扎着一样难受。纵然是龙傲天这等大人物，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被关进了动物园让人肆意观赏一般。虽说这些熊猫人不一定对他们有恶意，但仅仅是这种略带着好奇的眼神，都足以让他们坐立不安、浑身难受。

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这两个人类进了大熊猫的地盘，反而成了珍惜动物。还有什么能比这好笑吗？

龙傲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暗自思索道：风水轮流转……如果左万讲的故事是真的，那么在两千年前，人类就是用比这更加恶毒、残忍一百倍的目光如此注视着熊猫人，注视着他们本应视作亲兄弟的盟友。现在，一切都倒过来了，我们成了外来者，身份不明的入侵者。这些熊猫人的后裔不仅没有将我们吊起来处死，反倒是以礼相待，替我们安排住处，还要教我们这里独有的功夫……这番大恩、大义、大德，想必就算是夜鹰再怎么精明，想必也会跟我一样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适应吧。

“老师！我知道！”夜鹰举起手臂，大声地回答道，“无组织、无纪律的江湖人士，之所以敢跟秩序森严、装备精良的朝廷军队为敌，屡屡犯禁，这正是因为他们有着一身武艺和胆气。有道是，艺高人胆大，有了真功夫，就有了和敌人对抗的资本，走起路来都更加有底气！”

“结果你丫的适应的超级快啊喂！”龙傲天扭过脖子，大声地吐槽道，“还能不能有那么一点点廉耻心了，啊？！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要劳烦堂堂的国相来给你上课，就稍微表现的低调一点好不好，不要一副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啊魂淡！”

“这位同学，回答的非常好！”左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主动发声的同学，也就不在乎他是不是熊猫人了，按着他们熊猫人搞教育的方法，不管学生答的对不对，先要对他做答的这个行为表示肯定，“正是如此。武学是一个人面对危难之时，唯一可以借此逃脱的良方。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走，唯有自强不息，熟练的武术和强健的体魄才能在需要的时候真正对你有帮助。夜鹰同学虽然是人类，但在这方面的悟性还是相当高的，大家也要向他学习。”

“你也这么欣然地就接受了啊！还玩起一唱一和的模范课堂了是吧？我们是俘虏啊俘虏，就算别人不清楚这个事实，但你可是亲手逮捕了我们啊！稍微有点区别对待好不好？对待一个新来的人类都如此友善，你让这些跟着你这么多年的熊猫人学生怎么想啊喂！”见了左万对夜鹰的褒奖，龙傲天惊得头发都飞起来了。他总觉得事态正在向着一个自己完全无法了解的方向飞奔而去，分不清到底是夜鹰他们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

“啊呀，老师您过奖了，我也有很多东西需要了解啊。想练出真正的功夫，不动脑子可不行。”夜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就是台上这位五大三粗的老师在半天前将他揍得几乎死过去。这个灵活机变的男孩转过身去，双手抱拳，给身后的熊猫人师兄们行了个礼，带着笑意地说道，“小生只是区区的一介人类，初来乍到，也没有学过什么厉害的功夫。对这儿的规矩呢……也是半懂不懂。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或是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要请各位师兄师姐们多多指教啦。”

此话一出，背后便传开一阵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十句里大概有九句都是在夸人。这些熊猫人孩子生性纯良，个个纯洁得跟白纸似的，本来对夜鹰和龙傲天就没有多大敌意。眼下，听见夜鹰这么一番颇具礼数的话语，自然是非常轻易地就对他们转向了友善阵营。夜鹰成功地将人类的形象从神话中记载的“不识礼数，傲狠明德”转变过来，只要接下来他们两别在留宿干出什么傻事，比如说往玉皇宫的八卦池里撒尿之类的，至少也可以在这群弟子中间平安无事地混到回家。

“说的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才能为下一次进步腾出地方。一个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武者，一定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左万似乎铁了心要和夜鹰站一块儿了，甭管他胡咧咧些什么有的没的，通通夸一遍再说，“好了，今天我就想强调这些。解散！自由练习吧！”

“强调什么啊？你丫的讲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啊！有关功夫的一句都没提，乱七八糟的群口相声倒是讲了不少时间哪！就算要练功夫，好歹也教我们几个动作吧，这莫名其妙地就结束了算什么？”眼见着身后的熊猫人们“哗”的一下子全散开了，龙傲天的眼睛顿时瞪得跟铃铛那么大，吐槽吐得口水都要喷出来了，“话说，这种毫无必要的早会到底有什么意义？该不会只是你想要过一把当教官的瘾，觉得把一大票学生聚起来讲话很有意思才这么做的吧？结果到最后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啊！”

“行了行了，悠闲国的废物王子，大早上的别那么激动，血管会爆掉的哦。”见师兄师姐们三三两两地都离开了，夜鹰那幅“随时准备为了武学献身”的高尚表情也是说收就收，再次变回了那张极其欠揍的脸，“熊猫人和人类不一样，他们的学习过程完全都是自发的，自主的。两年算一个学期，学期初，老师会教各种武器的基本动作，还有一些入门的功夫流派。然后就没有任何形式的公开授课了，学生们两人一组，可以在这座山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以任何一种方式进行自己的修炼，没有限制。当然有问题你还是可以去问老师的……这儿的学习，靠的可全是他们对功夫的热爱和自觉。每个学期结束后，搭档之间会有一场必须要分出胜负的战斗，将自己这两年来所领悟的功夫完完全全地展示给老师看。”

“素质教育吗？”龙傲天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还别不服气，这儿的教育水平很高，只是看着老土一点罢了。”夜鹰从身后抽出两根木头削成的长棍，一股脑儿全甩给了龙傲天，“看这个形式……我们早就错过了那些基础课程，现在也只能凑个搭档，在学期末弄点儿什么新鲜花样出来，只求个勉强及格。拿上，我们去练武的地方。”

“凭什么不是你拿？”龙傲天不服气地质问道。

“就凭在昨天半夜里，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我忙前忙后地跑遍了整座玉皇宫，向我可以找到的每一个人询问了这里的情报！既然你在脑力活动上没法儿给我提供什么太大的帮助，那在体力上稍微做点儿补偿那也没什么的对吧？悠闲国的魂淡王子大人！”夜鹰同样恶狠狠地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