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不喜蛇肉

被打发的三人骂骂咧咧，不善的眼神频频朝这边看过来，在他们看来，自己一行五人，身强力壮，戴毅飞他们才三人，个个看着弱不禁风，怎么着都是自己赢！可偏偏柳二吩咐不许轻举妄动，这口恶气就一直憋在了现在。

戴毅飞伸手接了过来，成人手臂长，两拇指粗的蛇，烤了又缩水，除却骨头，剩不下多少肉了。

她转了转棍子，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头，“我并不喜欢蛇肉，不敢入口。”

阿左看了一眼，耐心的安慰，“咱们没有其他干粮了，小公子您……您就勉强吃点，等出去了，鸡鸭鱼肉您想吃什么都有。”确实有点为难，要不是落魄，就连自己也不会看一眼这样的食物，更何况是小公子。

“可这也太大了，我一个人吃不了……”戴毅飞将手里的棍子递了回去，“这样，你将这蛇肉一分为三，咱们三个一人一截，我看着你们俩吃，说不定就敢下嘴了。”

“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不喜欢吃拿过来，老子替你吃！”柳二旁边的男子一脸不满，若不是顾及柳二之前的警告，此时就要破口大骂了。他双眼贪婪的盯着戴毅飞手里的蛇肉，满脸的络腮胡子随着嘴角的动作一上一下，露出一抹弑杀。

“闭上你的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再叽叽歪歪！小心老子半夜起来割了你的命根子！”戴毅飞冷哼，眉眼跟刀刻过一样，锋利得让人从心底打颤。

到底是跟过邵瑶的人，不怒而威的气势端起来，与他真的是像了七成足。

那人眼神一缩，像有人在胸口狠狠捶了一拳，一瞬间竟也短了势，下意识的紧了紧双腿，不敢和她对视。

阿左愣了一下，心里却暗自可惜阿右不在这里，要是他在这里，听到小公子这番话，恐又要黑脸跳脚了。

富平却瞬间涨红了脸，羞臊得脸都快埋进脖颈里去了，结结巴巴的嗡嗡指责，“小公子……小公子您怎么能这样说话……”

戴毅飞“噗嗤”一笑，被富平这纯情的样子逗笑，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唯旁边的阿左一脸惊奇，惊这样的富平自己没有见过，更好奇这主仆两人在发什么哑迷？

无疑阿左最会察言观色，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春暖花开般的膨胀兴奋，这可终于是……终于是被看作自己人了。

低头一看皮包骨头的蛇肉，暖心的同时又是心酸，犹豫了一下，终于重新抽出了匕首，两刀下去分成了三段。仔细一看，给戴毅飞的却是中间相对最肥的一段，也明显要比两头的长。

阿左笑盈盈的，戴毅飞心里却十分复杂，总算接过了蛇肉，下嘴咬了一口，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咀嚼的时候却十分满足，吃的很香。

富平将蛇肉捏在手里，明明很轻，却像是沉到举不起来，被戴毅飞用脚尖踢了踢小腿，才慢慢塞进了嘴里，“奴是大夫，自然晓得什么什么蛇有毒什么蛇没毒……等出去以后，奴答应让您好好吃一天，一天过后就不能了，您身子不好，该避讳的也不能省……”

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可富平觉得自己如果不说点什么，那多余的情绪就要用另一种方式宣泄出来了，他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只能继续唠叨。

“其实您不用给奴，您忘了是从什么地方见到的奴吗？不就是不吃东西吗？奴身体皮实，以前也常常不吃饭，不还是好好的，给奴真的是浪费了……”巴拉巴拉。

戴毅飞无奈的跟阿左对视一眼，最后全当听不见，全神贯注的吸食刚够塞牙缝的蛇肉，舍不得吃完，却还是没有了。她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像吃了灵丹妙药，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这时，那边出去觅食的三人满脸匆忙的回来了，意料之中两手空空一无所获，一看戴毅飞这边只剩下了一堆骨头，顿时耷拉下了脸，恶狠狠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好了，咱们得继续朝前赶路了……”戴毅飞站了起来，拆开头上的方巾抖了抖里面的沙子，而后眯着双眼注视前方荒凉长路。没想到自己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生死在这一瞬间竟然变得这么容易，也这么困难。

她回头，撩开被风吹得粘在脸上的方巾，十分客气的建议道，“我看……柳二，你的同伴好像并没有休息够，不如我们三个先去前头探探路？等你们休息够了，再赶上来，反正我们脚程慢，也走不远。”

柳二咧嘴一笑，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砾，“小公子您说的哪里话，咱们几个既然同您一起出来，那无论如何都要走在一起的，您说您万一出个意外，咱们几个可怎么朝别人交待！”说完，伸脚就去踢周围四趟八仰的几人，“走了走了，要出发了！”

几人面色不善，真是又饿又渴又累又困，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拖拖拉拉的收拾好东西，再次挪动沉重的脚步。

只是想想暗地的打算，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放在了戴毅飞身上，想着她还能坚持多久，身份尊贵又如何！！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死了还不是跟畜牲一样，落得被人分食的下场！

贫富扭头掩去嘴角的冷意，阿左扶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他们一行五人，身上都有本领，若奴一人与他们拉开架势，即使是车轮战，不等一刻钟，奴便能将他们全部制服。”

皱眉，“……问题是您与富平手无缚鸡之力，奴害怕他们朝您下手，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戴毅飞摸摸下巴，冷哼，“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呸！我的意思是说，你可别小瞧我，瘦小不代表没有爆发力了。”

富平把东西分了一大半给阿左，阿左不明所以，他便不由分说的塞到了他怀里，顺便将人挤开，自己扶住戴毅飞，“还有一句话是能者多劳，你既然说我手无缚鸡之力，那这东西合该你多拿点。”

玩的都是小孩子吃醋的的把戏，阿左像看一个孩子似的看了一眼富平，老老实实将东西背在了后背上，然后好笑的摇了摇头。

戴毅飞摸摸鼻子，跟着轻笑。

其实真是情况真的不容乐观，等到第六日的时候，戴毅飞已经出现了轻微脱水的症状，头昏闹热，自己几乎不能走路了。

当时正是夕阳西下，她伏在阿左背上，迷迷糊糊从昏睡中醒来，睁眼就是熟悉的黄沙。西边天上层层叠叠的云堆，仿佛被艳红诱人的胭脂涂抹过，搁在沙丘上的红日，又大又圆，看着也不像白日里那般刺眼。

耳里是“呜呜呜……”的风声，孤寂中透着悲哀，美得很震撼，也让人心生失落。戴毅飞张了张嘴，扯开唇上黑红的结痂，自虐似的让它重新渗出血来，嗓子很疼，跟吞进去一把砂石一样。

“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茫茫黄入天……”她喃喃出声，隔着蒙在头上的巾布，声音沧凉又沙哑干涩，“多好看的落日……”

话落，突然有点儿难过，眼神也黯淡了下来，像被搁浅在岸上奄奄一息的小鱼儿，不知道哪一刻闭眼后，就永远都看不到这么美丽的颜色，她还不想死，真的。

“您醒了？”阿左向上颠了颠戴毅飞，半张着嘴，跟一头任劳任怨的老牛，粗重的喘息声嘶哑，身子却有些僵硬。“咱们绕过这里，到沙丘的后面去，晚上还能挡点风。”

戴毅飞点头。

绕到后头，富平歉意的看了戴毅飞一眼，双腿一软，直挺挺的躺在了沙子上，疲惫的合上双眼，做暂时的休息。

阿左小心翼翼将戴毅飞在地上，因为整个头都是蒙起来的，所以只露出一双精明的双眼，盯着她看了许久。

只说了一句话，“您一定要坚持住！如果您放弃了，不用公子动手，奴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沉默了一下，问，“所以，年节那天晚上，救了公子的不是李主子，而是您，对吗？”

他背了戴毅飞一天，该知道的也都瞒不住了，经过一天时间，心里的惊涛骇浪也没见平息多少。反反复复就几句话，小公子竟然是女子！小公子怎么能是女子！男人怎么能变成女子！太荒唐！太荒谬了！

阿左不敢相信，甚至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可是后背的人沉甸甸的，比男人柔软的前胸贴上来，他便说不出反驳的话。

托戴毅飞的福，这一天一路昏昏噩噩，阿左脑中一片空白，恍恍惚惚走走停停，失神到第一次打破了从容。手脚僵硬，却因为背着戴毅飞，又像安了发条一般，一步一走都沉稳有力，妥当得过了头。

此时这一问，胸前的心跳顿时“突突突”加快速度，其实阿左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实际上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不由咽了口唾沫，因为长时间干涩，作死的拉疼了嗓子，便咧了咧嘴……反正没人看到。

戴毅飞的反射弧都长了很多，过了一会儿，才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她还说那事怎么轻描淡写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们竟以为那天晚上救了邵瑶的人是李静思。

仔细想想，却又无可厚非，毕竟李静思出现的太过巧合。除了她，自己又去哪里去寻一个女子，既能配得上邵瑶，又不谈图他的美色，一夜过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这么说来，自己做的好事，最后别人背了锅？

那……真的好亏……

阿左却把她的愣神当作默认，瞬间又受到冲击，半响都眼神呆滞，后来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来，“我去四处寻点吃食，富平……富平你看好小公子……”

几乎是落荒而逃。

戴毅飞一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您不可怕。”富平起身，从身侧的包袱里掏出披风，过来裹在戴毅飞身上。扭头看一眼并没有走远的阿左，难得幸灾乐祸，“他只是需要平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