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熟悉的沙漠

这时，就见终于按耐不住的柳二朝着阿左走了过去，说话时朝戴毅飞这边看了看，那眼神满是不怀好意。两人交谈几句，看起来气氛还算融洽，末了，柳二还伸手拍了拍阿左的肩膀，显然达成了什么约定。

夜悄悄来临，满天的繁星密密麻麻，接天连地，人在底下向上望，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戴毅飞精神不好，又昏昏沉沉眯了过去，嘴里说着胡话，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富平折断手里的枯枝，借着火苗的崩裂的声音，低声问道，“刚刚柳二给你说了什么？”

“等不住要动手了，但是忌惮我，刚刚是说服我加入他们。”阿左挑挑火堆，让柴火烧得更旺，“他们里面有人也不行了，想牺牲咱们的一个人来救更多的人！”

就差没摆在明面上说，怕他富平意志不坚定，为了活下去去投靠柳二他们，所以将里面的弯弯道道都给他掰碎了说，让他三思而后行。

富平脸马上就拉了下来，握在手里的枯枝都被无意识的掰断了，好歹还顾虑隔壁虎视眈眈的几个人，不过那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我说你什么意思？！再怎么说，这里我跟小公子才是一块的！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你算什么！凭什么这样来怀疑我！”

“再者，你不是姓邵吗？不是姓邵的人吗？对于小公子来说，你才是外人吧！你可倒好，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我告诉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我家公子不怀好意，我也会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阿左耸耸肩，不置可否，“人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的事情，但请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

话落，看向富平的双眼猛的犀利了起来，言语更是强硬，“还有，请你对我家公子客气一点，今天看在小公子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

富平也是气得够呛，否则也不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他心情不平静时，总会有点失控。好吧，两人刚刚缓和的关系，随着一场不怎么友好的谈话，重新被打回原点。

阿左浅眠，且警惕性也高，别人稍有动作都会知道，更罔顾戴毅飞就躺在他的身侧。

半夜听到声响，睁开眼看到富平跪在戴毅飞身边，白日里的一截短枯枝被他捏在手里。大概是月亮太过明亮，所以能看得清他的双眼，那里面是如水的柔情，像大漠的落日，他却是落日前最后一丝温柔的余晖。

富平卷起衣袖，没有任何犹豫的划向自己的手腕，毕竟不如刀锋利，所以需要很多次的重复。他像不知道疼痛，五官坚毅起来，脸上那丝阴柔的女气竟也退让了。

末了，将自己的手腕送在戴毅飞嘴边，另一个手轻轻抚着她的发顶，可能并不是多么柔软蓬松，可他却满足的笑了笑，像是小孩得到糖果，已经掩饰不住了。

看着此情此景，阿左不由在心里轻叹，其实也被震惊到了，久久不能平静。也许有点理解，也许又什么都不懂，但他在这一刻却坚信，晚上富平说的话，是真的。

第七日，在再一次觅食无果后，所有人的耐心都被磨完了，周围的环境都一样，他们像被关进密封袋的蚂蚁，滴溜溜的打着圈，不知出路在哪里，却茫然又固执的寻找着。

很可惜，戴毅飞的意志还算坚定，明明奄奄一息了，却就是不咽下去那一口气！柳二等了几天，等到此时此刻，却真心耗不下去了。

如阿左所说，他就是司马昭之心，现在已经闹到路人皆知的地步了，那还何必再装呢？其实，就是因为戴毅飞身份不明，且一定不简单，他才更不能留着他们主仆三人。

五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加快了脚步，以包围的趋势朝前头的三人收拢过去。却不料阿左似有所察觉，猛的扭过头来，黑漆漆的双眼了然的看向身后的五人。

有点出乎意料，本以为柳二昨晚找到自己，自己也答应了配合他，多少能拖延一断时间，不想这人竟然一刻都等不了了。

想来，他们也坚持不住了。

柳二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毫无惧意的和阿左对视良久。他相信人性本恶，尤其是在威胁到自己的生死时，任何都会经不住诱惑，竭尽可能的寻找活下去的机会，即使那个人在嘴上说的有多好听！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柳二完全不相信阿左还会无动于衷，守着他那个半死不活拖后腿的主子！

可能真的要让他失望了，阿左转回头，小心翼翼将戴毅飞从自己身上放下来，自己身子一晃，紧急时刻也顾不得许多，蹲下失礼的握住戴毅飞肩膀轻轻摇晃，“小公子！小公子！小公子你听得到吗？！小……”

戴毅飞皱眉，听着阿左的声音从遥远沉闷变得清晰，睁眼时，还是那片熟悉的沙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了话，嗓子似乎被软胶黏在一起，哼一下都觉得似乎有人用刀子在割。

有一瞬间的惶恐，人也稍微有了力气，虚弱的对阿左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没事的，您在发烧，所以可能暂时出不了声。”阿左松了口气，赶紧朝富平招了招手，扶着戴毅飞站起来，严肃的将人交托在了他手里，“带着小公子朝前走！不要回头！”

戴毅飞只是不能说话，又不是听不懂话，当即是有点奇怪，下意识的却看向了柳二他们，与前几日不同，他们看起来并不友善，并且可能要对自己采取措施！遂摇头，一把拉住阿左的袖口，却没有力气扯动他跟自己一起走。

“小公子，您也知道奴武艺高强，您留下来只会让奴分神，于别的没有半点好处！他们四人就是跳梁小丑，奴还没放在夜里。”说着笑了笑，轻易掰开戴毅飞的手，坚决将她推在了富平怀里，“您先走，奴答应您，等制服了这几个杂碎，奴就来追您！”

然后，给富平使了了眼色，富平沉默，双眼却慢慢透出水润来，眨眼又恢复常态。阿左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最后温和的笑了笑，自己转身往回走去。

至于柳二为什么选择在此时此地动手，那完全是看准了地形，他们是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刚好前面是一个不是特别平缓的沙丘，爬上去是最捷径的路，绕过去的话，脚程会多了两倍不止。

柳二脸色一沉，肩膀后背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那是遇到威胁后最本能的反应。他眼里透出警惕，却又火大的不知如何平息，如果有可能，他不希望阿左正面交锋。

“聪明人不会这样选择。”柳二皱眉摇头，站定脚步看着阿左越走越近，视线拉长，远处戴毅飞还在与富平拉扯，不过没关系，只要除去了阿左，一切都不是问题。

再者，沙漠炎热，生肉放的时间久了，也容易腐坏，还不便携带，倒不如让他们先喘着气，到时候用上再说。

“至少聪明人的选择不会跟你一样，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世上有千千万万条路，你却非要选择最愚蠢的一条！”阿左抽出自己的匕刀，轻巧的勾在手里，虽眼前虚影重重，可依旧不减凌厉的姿态。

“到底是谁愚蠢？！呵！你从踏进这沙漠第三天开始，就滴水未进了，节省下来的吃食净水全给那个小公子！”柳二眼里泛起杀意与嘲讽，“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走不动路了？不过我确实敬你是条汉子，都这样了，还是背着她走了一路！”

“当然，同时也要感谢她，因为消耗了你的体力，我们也好动手不是？”柳二舔了舔满是干皮的双唇，吃进来一嘴的沙子，但他毫不在意，贪婪的目光就放在阿左身上，犹如一匹恶狼，眼睛已经绿了。

五人不约而同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是衙门衙役的标配，他们累成这样，却一直没有丢掉。

“瞧瞧，做为一个高手，怎么连握匕首的手稳不了？阿左啊阿左，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来，既然这样，老子我就成全你！”说着，双手紧了紧手上的刀，用尽最大的力气朝阿左挥了过去。

阿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长刀到了面前才用手里的匕首一挡，竟也震得柳二虎口发麻，收回了势力，受惯性朝后退了一步。

“今天谁死还不一定呢！”阿左努力稳住颤抖的双手，因为崩着力气，五官都在微微的扭曲，不正常的蠕动。

“小瞧你了，不过，我倒要看你能撑得到什么时候！”柳二咬了咬腮帮子，朝其余四人使了眼神，便极有默契的同时朝阿左冲了上去。

透过富平的胳膊，戴毅飞清晰得看清楚了这一幕，她惊骇的瞳孔放大，隐隐看到里面的血丝。往日与阿左相处的每一幕从眼前划过，心里像被鞭子抽过，疼的人头脑发麻，嘴里悲痛的“呜呜呜……”哭咽，却因为失声，连眼泪都流得安静。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戴毅飞朝后仰了仰脑袋，然后一头撞在富平怀里。富平也是强撑着一口气，被怀里的戴毅飞一顶，一个不稳就向后面倒在了沙堆里，抱着戴毅飞从沙丘上翻滚了下去，停下抬头时，跟在泥里涮出来的没什么区别了。

“他奶奶的，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那日被戴毅飞瞪傻的一人在手心吐了口唾沫，眼神凶狠的改变了方向，捏着大刀朝戴毅飞这里过来了。

阿左如何能让，双眼赤红的他一脚踹在那人后背，却不妨自己后背失空，当时就被柳二一刀挥下去见了血。

“小公子，你快走！！”

自己本就是异世的一缕亡魂，原以为得上天眷顾，能够有机会重来一世，虽然没说，但一直心存感激。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还是逃不过，这大概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