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单人授课

说来倒也有意思，龙国上上下下的骑士不知道有多少，但个个都是在他们国家斯巴达式的教育之下长大的，训练有素，勇担千军。就是把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都未必能找出来几个怂货。

虽不比无垢者那般要惨遭断阳碎玉之痛，但其训练强度比起那帮子近乎于机器人的超级士兵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所信仰的可不是什么靠着仁义礼智信治理国家的和平主义价值观，恰恰相反，在龙国人心中，只有战争是唯一通往胜利的途径。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是不切实际的妄想。毕竟这个国家就是沐浴着战火出生的，理所应当地继承了在驱魔战争时期整片大陆上的腥风血雨，不对后世的孩子用些重的，反倒是不合情理了。

龙傲天就是那么不合情理。

要是换了别的军团长来和夜鹰对练，别的不说，绝对容不得他在那里大放厥词、得意洋洋地一边说着话一边挥棒。像什么“在山上苦练出生的野路子轻而易举地就打到了某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之类的情节，估摸着也只会在武侠小说里面出现，在现实中，有军队背景、并且确实参加过部队训练的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败给了野路子出生的所谓“功夫大师”。他们的训练是有规律、有讲究的，比起故弄玄虚的绝世神功，或许还是军队里教授的一套匕首操在落难的时候对你更加有用些。

而龙傲天呢……他毕竟不是正统的军人，也从不讲究什么近身搏斗。在他的世界观里，靠人数来一点一点磨取战争胜利的年代早就已经过去了。21世纪的地球文明，已经步入了信息战略的时代。要是真的打起仗来，导弹、高达什么的绝对是满天飞，但地上很可能连个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在这样诡秘而又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你就是练得一身再好的功夫，又朝谁用呢？

因此，到了真正需要功夫的时候，这家伙只能苦笑着吞下自己所种下的苦果，为他曾经对近身搏斗的轻视买了单。

“……”龙傲天仰面朝天，以一个毫无尊严的姿势躺在地上，目光穿透过飘舞的桃花瓣，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得承认这一点。”

“不然呢？你这次还想把锅甩给谁啊？”夜鹰本想着将这句吐槽毫不留情地甩出去，但看了看这货面如死灰的样子，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默默地收起自己的长棍，顿在脚跟处，一言不发地观察着。

“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地球人了……总之你应该知道那儿的现状吧？”在棍法上赤裸裸地败给夜鹰，似乎让这位高傲的王子无比难堪，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打仗都已经有束状激光武器了，发动这个兵器就只需要在一个离交战区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找个舒服的沙发坐着，然后用一台好像电子游戏手柄那样的玩意儿随意摆弄两下就成。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觉得武术在战场上的价值还能剩下多少？”

“就算你全身裹得跟高斯士兵似的，当你所有的装备都被缴获了之后，功夫的价值对你来说就是百分之百。”夜鹰用一种老师傅的口吻教训道，“根据我的经验，你最后一次后悔自己没有苦练基本功的时候，就是你脑袋被敌人用大刀砍下来的时候。”

“说的好！”一个雄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从桃花树背后传来，将两人都给吓了一跳。纵然夜鹰的基本功足够扎实，根基却依旧很浅，并没有达到那种武侠小说里头“听声辨位”的境界，也不能和神龙大侠一样听到几百里外蝴蝶振翅的声音。刚刚这家伙还在老神在在地和龙傲天吹嘘呢，一下子就被吓得原形毕露，险些蹦起来，好不容易建立在对手心中的那么一丢丢威严顷刻之间就化为飞灰了。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竟然差点就被这种恐怖片的经典桥段吓尿，也不过如此嘛。”龙傲天撇了撇嘴，将心中想的东西都写在满脸不屑的表情上了。

“所以说……有什么事吗？国相大人？”看到左万的身影从天德圣桃树背后缓步踱出，夜鹰倒也没有太吃惊，事实上，他恼火的程度要远远大于其他任何情感。漂亮话说到一半被莫名其妙地打断了，就好像在卡拉OK唱歌唱到高潮部分时被人无情地掐掉了歌单一样难堪啊。

“刚才的打斗，我一直都有在看。”左万倒背双手，上半身如松柏一般挺立着，声音从胸腔中传出，竟如撞钟一样洪亮圆润，足以显示出其不凡的内力，“黑头发的人类，你是有些许真功夫的。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在外面的世界里接受过某种特殊的，有规律的训练。你的门派究竟是什么，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不搞什么人类认知中的差别待遇，也不会给离经叛道的功夫安上‘邪教魔功’的恶名，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就算你修炼的是吸星大法也无妨，在我们这儿，也和别的功夫一样平等。”

“我有名字的，叫夜鹰……”夜鹰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还了这位刚正不阿的熊猫大人一个白眼，“而且你全都猜错了。我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训练，也没有专人指导，更没有门派肯收，完完全全就是个野路子。受过正规训练的是我旁边这个废柴王子，他理论上是从一所军事学校里毕业的，经受过部队化的单人课程，在战争中担任着大团长和某个兵团的总司令职位。不过……可能是上课的时候在睡觉的缘故吧，他的功夫一塌糊涂。”

……

左万目光炯炯地凝视了夜鹰好一会儿，眼珠一转，看向依旧躺在地上的龙傲天，像是直接无视了他所说的话一般，接着说道，“而另一个人类……你的表现就比较不忍目睹了，想必在外面的世界里，你也是养尊处优的那种类型吧。”

“哈？你耳朵听得清楚的吧喂！我不是说了这家伙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吗？”夜鹰的吐槽之力时隔多日，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要为了刻意营造一种‘高手点评刚入门的菜鸟’的气氛，就强行把自己观察出来的臆测说完啊！我不是已经把我们两的情况都告诉你了吗？”

“你所引以为傲的弓箭技术，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罢了。你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个弓箭手最最基本的素质——准。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永远都是一条直线地射向你的对手，拦截难度相当低。”左万的目光再次落到夜鹰的肩膀上，让他感受到一种如有实质的沉重，“从现在开始，由我来担任夜鹰的老师。至于这位弓箭手……”

“我叫龙傲天……”龙傲天有气无力地补了一句。

“这位弓先生，就不必和我们一起练了，毕竟我的教学理念似乎和你有些差别。若是强行将你留下，从扎马步开始炼起，那是毁了你在别的方面的天赋。”左万好像是要铁了心地整他，开玩笑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一脸肃穆凝重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从现在开始，你就和另外一位国相——右和一起对练。等到两个月后，学期结束，你们两就作为我们的代表来一决胜负，也好帮我们弄清楚……我们自身对于功夫追寻的理念，究竟是谁对谁错。”

“……”夜鹰眯起的黑瞳里闪过一道精光，不须片刻，却又恢复成了一幅懒洋洋的不着调模样。他拍了拍身子上的灰尘和花瓣，眯着眼睛笑道，“拳无高下，人有高下哪。只怕到时候分出来的不是两种武术理念的高低对错，而是我和这个废柴王子之间的胜负喽。”

他们……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虽然爱好和平，但也不至于完全信任一个在历史上曾经背后捅过刀子的种族。左万和右和可以说是这个国家里实力颇为强悍的二人，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这两个人分别盯着我们两，将我们两个分开来监视，也好省的我们凑在一起密谋些什么对熊猫人帝国不利的事情。

明面上说，一个教我拳脚功夫，另一个八成是教龙傲天怎么灵活地运用枪械之类的小玩意儿。这两位大师在帝国在已是声名远扬，战斗风格也是家喻户晓的。拿这个来当借口，不仅熊猫人不会有什么疑问，我们自己也无话可说。毕竟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我们在这儿什么都没做，包吃包住，还能从两个国相手里学到功夫，简直是赚的盆满钵满了才是……

善良但却有谋略，宽仁但却有戒心。不错，不错。

虽然自己作为“人类”不可避免地被算计，但夜鹰看向熊猫人的眼神，反倒是更加的满意了：至少这件事情可以证明，他们也不是满口用爱发电的笨蛋种族。在历史上，熊猫人已经吃了人类的大亏，总该总结出一点儿经验教训来了。这样一个种族，可堪大任！说不定会比人类更加优秀！

“是吗？”左万见夜鹰一脸便秘般的笑容，也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倒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第一次看到你们两的时候，你们不也正斗个不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