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满腔的恨意

脑中“嗡”的一声，她心中已是慌乱不已，腹部的刺痛撕扯着她的心，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她还来不及证实心中的猜测，便再次的昏迷。

脸毁了，她不在乎，可没想到，她的光明也被剥夺，她与玉婉晴的这个赌，她输了，她输得很是彻底，她输得什么也不剩，空留下这个伤残的身子。

素艺轩静静的看着那昏睡的容颜，他的心是痛的，怪只怪他晚到了一步，没来得及赶在玉婉晴下手前，将姐姐救走。

思及此，他的心中涌起了满腔的恨意，他恨奚易晨，他更恨玉婉晴，他也恨自己，如果当时他再晚到一刻，那姐姐便真的会香消玉殒了。

如今再忆起姐姐倒在血泊中，鲜红的血是那样的刺痛他的眼，更刺痛他的心。

抛开那些思绪，素艺轩从怀中取出药膏，轻柔的为素嫣敷上。替她拉好被角，他忽忙的转身离去，他必须趁姐姐未清醒时，出去采购一些日用品及药材。

哐！

茶杯摔落地上，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划破了一室的沉闷。

白色的身影顿了顿，又目呆滞，伸出的手定格在半空中，有些僵硬。

过了良久，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探出双手去摸索地上的碎片，由于看不见，手掌被碎片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她低吟一声，蓦然的抽回手。

隐隐的痛疼自手心传至，她轻咬着下唇，任得温热的血液在手上流淌，染了一袭白衣，而浑然不知。

“姐姐，你的手受了伤，让我为你包扎好不好。”

“不要不要，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走啊，快走！”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素嫣胡乱的挥打着空气。

素艺轩心疼的喊着她，然她却丝毫听不进去，她只知道，她已经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这人样子，包括她唯一的亲人。

“你走吧，我不再是你的姐姐，自我再次醒来，便不再是你的姐姐，你走吧，快走吧！”她哀求道，“我已经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闻言，他心一紧，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也不管她的奋力挣扎，紧紧的将她锁在怀。“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她依旧是他这一生的守护，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轩儿，我不想拖累你，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放下你的承诺，我不需要你的守护，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快点消失，不要再理我的事。”当她失去一切的时候，守候在她身边的是她最亲的人，他可知，她不愿他为此伤神，更不愿他为此而惹上麻烦。

“我怎么可以不理你呢？你是我唯一的姐姐，奚易晨不懂得珍惜你，还有我来照顾你，皇宫，我们再也不回去了，今生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紧紧的抱着她颤抖的身子，说道。

素嫣因他的话，心中更是难过了，“你是百姓心中的神话，你是边关的战神，何必为了我……我已形同废人，带着我在身边，只会成为你的累赘。你不可以抛下父亲不管，我们不可以做不孝子女。”纤指轻轻拂上脸庞，脸上交错的，突起的刀疤纹路如此清晰，灼痛了她，她倏地收回手。

连她自已都无法忍受这张支离破碎的脸，便何况是他？

思及，不觉得流下泪，滚烫的液体滴在素艺轩的手背，引得他一阵阵心痛。

容颜是女子最重视的地方，怎样才可以让她恢复光明和容颜呢？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父亲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他在外面，好好的与父亲聊聊，今夜之后我们便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带你去找师父，相信师父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和容颜。”

“父亲！”她恍然失神，她曾懂事的不让父亲为她担任何的心，可如今，她却如此不懂事，父亲看到她这个样子，会作何感想，她才是最不孝的。

“是，爹爹来了，他是来与你话别的。”他凝视着她如子夜般的黑眸，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映，“奚易晨的以你病逝为由，将消息放出了宫外，我怕爹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便将密室之行，告之与他，他也同意，让我带你离开，离开那个牢笼。”

小心的将她扶起，安置在床上，并为她披上披风。

自上次与父亲话别，她跟随素艺轩前往边关，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天空纷纷洒洒着白色的嫣花，为小院裹上一层素妆。

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沉默，心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只是失去光明，她行动不便，什么都要依靠艺轩的帮助，自从父亲告诉她实情后，她便无法再叫他轩儿，只因那一切的真相，她怕他知道实情后，会接受不了，会不要她。

素艺轩轻轻的推门，手中端着刚煎好的药，热腾腾的气体，浮升着，散开一屋的中药味。“嫣儿，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轻轻在塌旁坐下，素艺轩动作熟练的一勺一勺的喂地喝药。

用完药，素嫣低头迟疑了片刻后，“艺轩，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静静的将碗放下，他已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重新坐回塌旁，不着痕迹的将她拥入怀中，“不用说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那天爹爹的话，我无意之间都听到了，什么也不要说，也不用解释，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只要你过的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我们身世即已道明，你为何还要付出这么多，我不再是你心目中的姐姐，名义上的不是，实质上的也不是，你我等同于陌生人。”迷茫的语气，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倾身，在她额前印下一个轻吻，道，“嫣儿，自从上次得知真相后，我已无法再克制我心中的那一份爱，以前有姐弟的身份，我自是不会有他想，可如今你我不再是姐弟，没有亲姐弟关系的牵制，我已深深的爱上你。”

“爱？”她恍然失神。他……爱她？这在她的预料之外，她无法想像，已然毁容的她，还有什么值得他人去爱的，但现在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却迷惑了。

“是！我爱你，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他凝视着她如子夜般的黑眸，那失去焦点的黑眸，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他轻轻的捧起她的脸，认真的说道，“现信我，我会好好珍惜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番诚挚的言语，教她如何能够不感动，只是感动过后，她不禁心中酸涩，“你爱的，只是曾经那个拥有倾国倾城容颜的素嫣，而如今的我，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废人，还有，你好好看清楚我的脸，丑陋不堪入目，难道你当真能忍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吗？不，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根本受不了我这个怪物。”她与他小从一起长大，她深知他的为人，但她不能害了他，所以她只有出言逼他离去。

深知她十分在意自己的脸和眼睛，素艺轩敛下眉头，唯有叹息。

漫天大嫣纷纷扬扬，沾衣欲湿。冷清的大街上，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渐渐被嫣覆盖，蹒跚的身影向城外走去，举步艰难。

一阵风吹来，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哆嗦，跑出来时太过勿忙，压根不知道这么冷，但现在，再怎么冷也抵不上心底的寒意。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周围安静得可怕，空旷得可怕。

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忘了摔了多少跤，忘了碰过多少壁，甚至手上还流着血，这些她通通都没有丝毫察觉。

但她只知道，她想逃。于是趁着艺轩去煎药的功夫，她偷偷跑出来了。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嫣花落在她脸庞上，化成冰冷的液体，沿着脸庞的弧度滑落。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日明星辰，留给她的，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从此，她只能在黑暗中度过……

想着，一股对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仰首朝着天际大喊，绝望的声音划破了空际的沉静。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如果非要将我的光明夺去，为什么不连我的命一并取走，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是个一废人啊……”她忽而跌坐在嫣地上，无声的抽泣着，强忍的眼泪终于在此刻全数迸发出来，堆积了许久的痛苦和委屈，借此发泄。

沧茫的天地间，只余下她的哭声，令人闻之，也不觉为她心疼。

不知道坐了多久，哭了多久，终于有些累了，也开始茫然了。她该何去何从？

身世的真相，她不再是素家的子孙，皇宫断然回不去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艺轩。

——“艺轩……”她失神的喃着这个名字，想不到，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只剩他。

他说，他爱她。

嘴角不由划开一抹苦笑，就算如此，她也不会选择回去。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她不能挡了他的大好前程，她更不能自私的让父亲独自终老。所以她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离开他的庇护，离开那醉人的温暖。

以往的一幕幕，鬼使神差的浮现在她眼前，山间的绿林间，张易之的笑脸，她翩然如蝶的身影，父亲宠溺的眼神，皇宫的繁华与无奈，奚易晨的多情与薄情……一切一切……

昔日的风光，与今日的落魄是如此的鲜明的对比？似在嘲笑她。

忽闻一阵悉悉窣窣的脚步声走近，她心中一个激灵，正想要站起身离开这里，腿脚却因坐得太久，麻木得站不稳，于是又重重的跌回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