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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少年与群妃

作者:青桐鱼木 | 发布时间 | 2018-02-27 | 字数:3143

黄雀成了如今朝堂炙手可热的新人,他的才华,他的样貌,他的孤傲与高贵,成为雍都少女怀梦怀春的贵公子。

二月雨寒,风来拂面。

皇城宫道,黄雀披着一件貂裘大氅,脚步不急不缓,踏在青石砖上,闭着眼,任凭偶尔落下的濛雨扑在脸颊。

这座皇城很大,这座皇城也老。

北周之初,黄氏奉嬴氏于西戎贫硗苦地,凡四百年,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才有了而今独霸西陲的秦国。

在黄家人看来,这大秦,是黄氏与嬴氏共有的。黄家先祖为大秦开疆战死沙场者,万千人有之。黄家为大秦帝后,有十数人。西秦小儿甚至认为,在这大秦,黄与嬴,共天下。

可在大秦繁荣之际,嬴氏却因黄氏功高震主,释解兵权、冷置帝后,在诸州郡闲置黄家门生嫡系。

黄胥无反心,黄家也没有反秦的能力,因而只能选择隐忍。

只是嬴锡也不愿将事做绝,黄家盘根秦国四百年,根深蒂固,若是连根拔起,秦国必然元气大伤。加上黄家每辈皆有英才出,饶是嬴锡想要打压,也压不住这四百年来积蓄的英才之气。

黄雀,就是黄家这一代最出类拔萃的英杰。

宣景阁之事在黄雀看来不难,要谋略运筹,他自信比过万千人。宣景阁难在决断,而这决断之力,远比谋略更难。

祖父黄胥任宣景阁大学士,总领宣景阁中事务,眼光与眼界,都是黄雀需要学习的。

黄雀明白自己的缺项,也在刻意压制心中傲慢,然秦国士子在他眼中,的确如无物一般。他胸中韬略,唯有放眼天下,才能一展。黄雀想去一趟稷下学宫,想来一场八千里负笈,可惜黄胥未曾首肯。加上他身体一直不好,也就绝了这打算。

嬴锡对黄雀很是喜爱,对他的才华更是大加赞赏。去年年关宴上,黄雀一首《秦帝破阵曲》技惊四座,一奏《四国陈梳》满座侧目,不过月余,便被秦帝嬴锡破格招进了大秦中枢宣景阁。

也仅仅月余,他便让宣景阁中其他庶吉士感受到了压力。

大秦不是没有十余岁为相的先例,如今黄雀展现出来的天赋,直追秦惠王时期十四岁封相的甘洛。

黄雀不想成为甘洛,那个早夭的天才,还没有领略这山河,还没有施展胸中抱负,还没有为苍生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还没有与天下英豪交锋,便随黄土殁去。

人之一世,不该如此浮游。

黄雀听到了脚步声,一个女子的脚步声。他的记忆里很好,因而闭眼在皇城中行走全无问题。只是他的心思突然被这脚步声打乱,没来由地,扑通扑通地跳。

他睁开眼,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撑着桐油纸伞的女子,在他眼前停下。

“可是黄雀?”

“是。”

“很好。”

那女子说完这话便离开,错身而过时,黄雀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妃花气息。

被大雨掩压的妃花气息。

二月,妃花还没与开放。

“等一下!”黄雀突然转身,猛地喊道。

郑旦转过身,朝着黄雀一笑,“哦,何事?”

“额……我……”黄雀一时尴尬,“敢问姑娘……”

郑旦打断了黄雀的问话,“我可不是姑娘,我姓郑,郑夫人。”

郑旦说完,微微一笑,如春风般,转身离开。

这濛濛细雨中还有芬芳未散,而美人如斯,翩然离去。

妃花——魅。

妃花诀分魅、觞两篇,黄菱高贵天成,未曾修习过魅篇。在黄菱看来,以魅得妃花之意,她不屑为之。

然而郑旦不同,她自有倾绝容姿,又得妃花之魅,这才能从南宫青手中抢过秦帝。

加上妃花之魅,本就融于骨,画于魂,浑然天成,摄人心魄。便是寻常不施展,也足以让心智不坚之人动摇心神。此时郑旦既有心算计黄雀,自然会让这个不曾习武的男子动了心魄。

只是当一个人意志足够强大,心神足够坚定,所谓的魅惑,也就不攻自破。郑旦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看似纯真的少年,竟真的在她离开过后,恢复了该有的清醒。

“美人,妙人……”

黄雀低头,自嘲般笑笑,转身离去。

******

春雨还未完全落开,只是依稀撕开了青穹的眼眸。斑斑点点,洒洒落落……

雍都皇城中的日子还是乏味,郑旦顺着雨道,来到宣青殿。

这是郑旦自册封郑夫人以来第一次接到宣青殿的邀请。在此之前,她从未到过宣青殿给皇后请安。

今日南宫青在宣青殿召后宫诸位妃子观舞,观的是北周献帝年间皇贵妃赵合德的金莲舞。传闻赵合德一双金莲独步,可在掌中起舞。金莲舞出,天下美人再无颜色。

教乐司的舞女自然跳不出赵合德那等姿容,但南宫青在宣青殿观金莲舞,却是让人揣测颇多。

“姐姐,这赵合德也是凄惨,本是一身姿容天下无双,却不曾想蛊惑君王不朝,惹得天下离乱,最后被一介莽夫逼得自缢香山,这算是香消玉殒难再,凄凄惨惨戚戚啊!”

“熠妃妹妹说这话就不好听了,女子虽仰仗容貌,却也需有德行,赵合德贵为皇妃,蛊惑君王,扰乱天下,这样的女子,纵是一副好皮囊,也死不足惜。”说话的是蕙妃,自从郑旦得封郑夫人后,秦帝便很少再去蕙澜宫,作为皇宫中地位只在皇后之下的蕙妃,也曾得过秦帝的一段恩宠。此刻秦帝久不来蕙澜宫,她倒不会抱怨秦帝的薄情寡义,但却对郑旦的骤然恩宠妒忌得很。

正说着话,见郑旦进来,蕙妃抬高了声音,阴阳怪气讽道,“这后宫里头啊,最怕有些女人,自以为有几分姿色,不晓得大小尊卑,不知道天高地厚……”

“郑旦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诸位姐姐。”郑旦行完礼,也不理会蕙妃是不是在含沙射影,径自坐到尾座,观起歌舞来。

“瞧瞧,这就是王上身前的红人。不知教化的村妇!”蕙妃对郑旦的行径越发瞧不顺眼。可惜这满座中,也就南宫青敢接她的话,其余妃子,在郑旦进殿后就选择了沉默。

她们可不愿得罪这个敢在浣衣司杀人、又在府库门口扇得安咸异满口吐血的女魔头,天晓得这人是武道修为厉害,还是有什么其他歪门邪道,总归是避而远之。

宣青殿中金莲舞毕,蕙妃突然朝南宫青建议道,“听闻阿雉夫人的舞步也极为不凡,不妨今日为众姐妹舞上一段!”

众人将目光转向郑旦,南宫青也盯着郑旦瞧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阿雉可愿为诸妃舞上一曲?”

若是以往,郑旦哪里晓得跳舞这些事。也就进宫以后,才随着前皇后黄菱和上官瑾这些人练了一练。但听宣厚宫的人讲,秦帝尤其喜欢看郑夫人的舞姿,自然引得南宫青和众位妃子好奇。

能让王上垂涎的舞姿,天晓得是怎样的惊艳。难道说,皇后娘娘今晨设舞,是为了探一探这个郑夫人的底数?

揣测归揣测,众人还是有几分期待。

“阿雉妹妹,不妨跳一曲给姐姐们看看。”

“就是,难不成阿雉妹妹的歌舞就只给王上跳?”

“阿雉妹妹现在可是王上的枕边人,才不是什么浣衣司、教乐司出来的下贱婢子。”

“不过阿雉妹妹好像真是浣衣司……”

……

后宫妃子很少有人称郑旦为郑夫人,更多的是称其为雉夫人,言语中不乏对她的蔑视,甚至侮辱。她们怕郑旦,不愿亲近郑旦,在看到郑旦得帝王恩宠之时,自然想尽办法要诋毁她。

上官瑾平日里在宫中也听多了这样的风言风语,徐成在后宫中自然也遭尽了刁难和白眼。

只是在郑旦看来,这些大大小小的妃嫔,太过肤浅。

她在乎的,只有帝后位置上的南宫青。

那个女人,除了真正惊为天人的容貌,还有无可匹敌的智慧。

郑旦自认之所以能到今日才被请来看这一曲歌舞,是因为她的确帮她南宫青做了很多事。

比如,牵扯秦帝的精力,让蕙妃越发失宠。

蕙妃失宠,三皇子嬴封自然也得不到多少赏识。

而南宫青的侄女儿,是嬴商的太子妃。

南宫家的打算,自然是凭借两世外戚积累,成为与皇家、蒙家并肩的大秦第三大世家。

南宫青是真没想到,原本想用来恶心十一皇子嬴雒的这一步棋,竟然会成为她打击蕙妃的重要棋子。

无心插柳啊。

只是这个女人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成为后宫最受宠爱的妃子,的确要敲打一番,才能让这个女人不那么得意忘形。

听?还是不听?

“那,阿雉就献丑了。”

郑旦起身,没有什么扭捏,“乐师,金莲。”郑旦寻着方才瞧见的舞步,也跳了半曲金莲舞,婀娜身姿,几近销魂。

……

蕙妃说了些蔑视的言辞,南宫青不温不火,其实还算满意,其他妃子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震惊,震惊郑旦的舞姿,也放松了对郑旦的警惕。在后宫诸妃面前,以舞姿娱人,这位郑夫人,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

对这些表现,郑旦只想说,她似乎没有必要非要在意。

后宫中的争斗,远不止这些。

就让她们把她看做一个以歌舞肉色受宠的妃子吧。

赵合德,若非时局,未必没有登临帝后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