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平衡

之后的大半个月，夜鹰每一天都重复着第一天的生活轨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这难耐的重复之中，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句话叫做“三岁看到老”，并且由衷的感叹说出这句话的某个古人所具有的大智慧。

在此之前，夜鹰所信奉的人生教条名为“混沌定理”，他认为一切事物，甚至包括所有人类的人生，都是一种无法被具体测定的变量。万物栖身于混沌之中，无法被清晰地勾勒出来，谁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就断言某个人接下来的人生。

或许，混沌定理对人类是适用的。

纵观宇宙的生命体系，碳基生命的寿命属最低，而人类，又是碳基生命之中几乎寿命最低的文明种族。这样一种生物，抗打击能力极差，寿命又很短，正因为如此，他们的一生充满了变数。人类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慢腾腾地思考某一件事情，他们也不会像巨龙那样打个盹就是几千年。人的心脏是有跳动极限的，一旦超过了这个极限，就意味着总体器官的衰竭。短命让这个精悍的种族变成了扑火的飞蛾，也变成了疯狂的代名词。

这是人类的弱点，也是人类的尊严。

当然了，夜鹰现在心烦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大概过了五十天，我体内的气循环已经到了，嗯……二的多少次方来着？算了，不管了。”夜鹰再次咬紧了牙关，腰部用力，试图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却再一次失败，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了床上，“很好，第二百三十六次尝试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日上三竿，玉皇宫外已经响起了一片“嘿哈！”的运气声，不少组合正在大打出手，提炼自己的功夫。中气十足的喝声有力地穿过竹墙，如同催命的钟声般撞进了夜鹰的耳中，让他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出去。看看旁边，龙傲天起的一天比一天早，被子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更可怕的是，最近几天，夜鹰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废柴王子在右和手上有了非常惊人的进步。别的不说，至少轻功已经强到足够瞒过夜鹰的耳目，那可是项足够了不得的成就。这个名字里都有个“夜”字的家伙戒心比谁都强，睡觉都是睁着半只眼睛的，非常容易醒过来。

照这个进度下去，莫非自己真的要在毕业测试那天华丽丽地被那个废柴王子按在地上痛揍一顿？

“不不不不不……”想到这儿，夜鹰不禁后背一凉，更是卯足了劲儿想从床上翻下来。然而，很可惜的是，他的第二百三十七次尝试又失败了。

“大早上的……你吵什么啊？”香草好像是被吵醒了一样，不情不愿地现出身形，打了两个哈欠。不知为何，她的作息时间越来越奇怪了。夜鹰有时要等到上午九点钟才能看到这个女孩转转悠悠地现身，往往还要迷糊上好一会儿，香草才会进入状态，跟夜鹰说些什么不着调的哲学话题。

而据她自己解释，最近有一本叫做《二流驱魔人》的二流网络小说开始连载，她出于无聊的心情去看了一下，结果就被迷得不能自拔，并声称在其中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之美。从此，这个骨子里还是少女的神明就开始了每夜通宵修仙的生活，想在三天之内就把这本一百来万字的小说给看光。结果看到最后一章的时候发现，原来人家还没写到那儿呢，登时就陷入了追剧的心理状态之中，万分期待，心里跟小猫挠似的，整整晚整晚地不睡觉。

对此，夜鹰自然是嗤之以鼻。

“听着，开衫教宗，最近你有那么一点点放纵欲望的趋势啊。那种什么什么驱魔人有啥好看的？还取个什么二流……哼，哗众取宠。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见香草根本没有听自己讲话，夜鹰只得扯开喉咙喊了几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接着讲道，“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让鬼压床了，怎么起都起不来啊！”

“哈？鬼……鬼压床？什么鬼压床？”香草看都不看一眼，就开始放声嘲讽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银了？嗯？还压床……你是真神的人，血里面蕴含的力量足够让任何鬼怪退避三舍。用你能理解的比喻来说吧，你的血液对鬼怪的威慑力仅次于大圣的金箍棒，他们还敢来压你？也不怕把自己给烧了……”

“是气……那些循环的气积攒在你身体内，短时间内突破了你的肉身所能承载的极限，像一块大砖头那样坠在你的胸口上，所以才没法儿移动的。”香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黑色的眼眸里很明显地划过一道亮光，表情也随之变得生动起来，“或许……这对你来说反倒是个契机。”

“什么契机？”夜鹰一听出她语调里的变化就有些后背发凉，每次这个神通广大的姑娘性子一上头，往往就会弄出一些看似精妙绝伦实则无比坑爹的鬼主意，到最后多半都是自己来实践，他都快被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可是，这次香草出的鬼主意未免有些大胆过头，甚至远远超出了夜鹰的预计。

“你想不想……通过这次奇遇，顺带着将后两颗宝石的神力也一并开起来？”

……

“诶？！”

说回断罪之剑，其厚度不逊色于某些宽边的戒尺，足足有大半个人那么高，剑身上还镶嵌着六颗神秘的宝石。现在的夜鹰已经成功地点亮了其中三枚，分别是熔岩之心、飓风之心和雷暴之心。这些小小的石头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那好像并不是反射周遭的光才成形的光晕，而是从石头内部的流彩之中迸发出来的神韵。每一颗宝石，都象征着自然界当中一种强大的力量，岩浆、飓风、雷暴……无论什么时候，身为“原人类”的夜鹰都无法轻易地适应这种挥挥手就能毁灭世界的巨大能量。他曾不止一次地脑补过，若是自己将全部的宝石力量都激发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在他的神秘记忆中，似乎还潜藏着一部早已经褪色的漫画书——《海贼王》。将书中的艾尼路、赤犬大将，以及随便哪个拥有天气果实的家伙的能力加起来，就可以约等于现在的夜鹰，大致战斗力就是这种水平。扔到海贼王的世界里，能不能称霸诸海暂且不论，混个什么四皇当当总是没问题的……

此时此刻，香草就用一种好像是在商量“今天晚上我突然想多吃点儿饭，把原来的三个菜加成五个菜怎么样”的语气向他询问，总有种荒诞不经的错觉。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了，反倒会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第四颗宝石控制着光谱的力量，名叫极光之心，觉醒后，你就可以‘xia——’地一声变成光，化身为五十米高的光之巨人，或者徒手放出几道可以媲美核武器的巨大镭射光束，用光速行走什么的也完全不算个事儿了。”而另一边，香草已经开始喋喋不休地谈论起宝石觉醒后的效用了，“这第五课宝石呢……控制着影子的力量，名为堕影之心。其作用效果比较复杂，倾向于言灵魔法、奥术、诅咒和祝福这方面，估摸着你这种纯武斗派也不会觉得多好用的。多半是觉醒了之后，足足几百年都不会去看上一眼，我干脆也就不提了。”

“你从名字上应该也能听出来，两颗宝石处在两种极端对立的状态中，互相牵制、互相干扰，从而形成一个封闭的环，无法被外界的任何东西感知到。就好像……现在的你一样。”话锋一转，香草将重点移到了夜鹰身上，“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可以将体内的封闭气循环正确地引导、疏散开，那就意味着当你面对光与影这两种硕大的力量时也一样能够处理好。”

“到时候，我就索性把剩下的宝石给你都解开，怎么样？”

……

夜鹰望着白漆漆的天花板，突然有一种非常好笑的感觉。

他不傻，也不是那种极度缺心眼儿，甚至连姑娘对他有意思都看不出来的白痴主角。在大多数情况下，夜鹰都能保持“游刃有余”的姿态去解决问题、思考问题，这一次也不例外。

这些镶嵌在剑身上的宝石，看着个头小，但给宿主带来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按理说，想要获得这种等级的力量，就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这也正是香草一直以来想要通过行动和劫难来给夜鹰传达的一点：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如果你想要拥有足以改变世界的巨大力量，就要先有背负起世界兴亡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才行。

而现在，她却试图用几乎是作弊的方法，来给夜鹰谋取这等巨大的福利。一趟世外桃源的旅行，竟然就解锁了三颗宝石的神力，这般轻松写意的过程反倒让他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千难万险都像是笑话一样了。摩擦生火，觉醒雷暴之心；现在只要稍微调整一下什么气的平衡，就能再度觉醒两颗听名字就非常厉害的宝石，简直是稳赚不赔的大买卖。

香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一改之前“循序渐进”的培养方针，想让自己一口就吃成奥因克那样的大胖子呢？

“看样子，等我出去之后，外面就有什么巨大的烂摊子在等着我吧……”想明白了的夜鹰不禁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