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海燕的过去

“是海燕啊……”夜鹰并没有开门，对来人便已经了然于心。他在第一声门铃响起的同时便无意识地发动了极光之心的其中一种能力——思维光速化。此种能力是夜鹰在熊猫人帝国的时候领悟出来的，用简单一点的话来描述就是……现在的夜鹰，纵然无法将身体变成完全的“光形态”，但可以将思维变成光。光速思维的大前提下，这三声门铃持续的两秒钟就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光，长到足够夜鹰睡上一觉顺便将手头上所有的信息来来回回分析个透彻。

海燕大致要说什么，自己该在什么时候怎么回应她，做出怎样的表情，措辞，神态……等等一系列东西，夜鹰都在这两秒钟内做了一个详尽的清单，以确保万无一失。

顺带一提，这个能力在谈判的时候尤其有用。在别人讲话的间隙发动能力，你就会有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去梳理，甚至埋下圈套。好比下象棋，你下一子考虑三年，再下一子再考虑三年，怎么着也能把对手给下死了吧。

两秒钟过去，夜鹰准备完毕，便向着门口勾勾手，将自己体内无穷无尽的“气循环”延展出去，隔空拉动门把手，“啪嗒”一声轻轻地推开了门。

这个举动可把门外的海燕给吓了一跳，她一脸错愕地倒退两步，却看见夜鹰仍是坐在一张离自己足足有个五米的大床上（由此可见，他们的单人间到底有多宽敞），更是觉得无比诡异。诚然，稍微有点儿道行的仙人都可以用念力移动物体，这在修仙界也只能算不入流的小把戏，可是……从理论上来说，夜鹰只是个凡人，他能把自己的念力放出去五米那简直是见鬼了！

随后，她忽然想起当晚他是怎么像天神下凡一样挡在两军之间，徒手用激光撕开大地的，也就一笑释然了。此行回来的夜鹰，俨然已经成了另一种不能被人类理解的东西，突然学会了这样的小把戏似乎也不奇怪。倒不如说，他现在会点儿什么都是正常的。

要是知道现在的夜鹰能不用任何武器就把云梭号从天上打下来，这姑娘还能不能这么淡定呢……

海燕也不愧是被称为“社交狂魔”的存在，几秒钟之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露出一个得体而又漂亮的微笑，好像方才的短暂事态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她仪态万千地小步走进门，向着夜鹰微微颔首示意，顺带着伸出右臂，轻轻勾搭住门把手，再次将大门给搭上了。种种细微的动作，还有她的微表情，都恰到好处地向夜鹰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在昏黄的灯光之下，海燕及腰的长发有一种近乎绵羊皮毛般的柔顺，甚至在闪闪发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夜鹰觉得这个姑娘在短短的几个月变得丰满了许多，身形依旧纤细修长，但却开始具备成熟少女的独特风韵，比以往还要迷人。

以前的海燕在夜鹰眼里，就是一个特别懂事的大萝莉……是的，无论从体型还是年龄上来看，她始终都还在萝莉的范围内。然而，这短短一个月的分别，她似乎也在心境上获得了某种突破，变得比以前还要成熟，用御姐这两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是不是……因为她早就料到，两国一开战，自己就迟早是要再次回到若岛上去呢？

夜鹰从床上站起来，嘴角微微勾起，也露出一个无比得体的笑容，客气但又不显得做作，“好久不见了，海燕。”

海燕的嘴角微微一僵，整个人也为之一顿，好像什么东西被生生打断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目光从夜鹰身上划开，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让人家给抢了，她也只能迅速的现场发挥一番，略显尴尬地笑笑，说道，“乌鸦哥哥……”

“夜鹰。”夜鹰的笑意立马就收回去了，仿佛他刚才做出来的笑容仅仅只是例行公事，而没有半点持续下去的必要，“叫我夜鹰就好了，你其实比我稍微大一点的，对吗？”

“……”海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海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种莫名哀伤的神色，但她掩饰的相当好，不过瞬息之间便再度变成完美的样子，微笑道，“我和你差不多是同时出生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来到瓦头村的那年，你也才九岁。”

夜鹰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脑袋微微向右偏了一点，古井无波地陈述道，“海燕，有三件事，我必须提前向你声明，否则我们之间的误会只会越来越大。”他搓了搓手，好像是高空的冷气流从窗户里灌进来了一般，“第一件，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微妙……你可以认为是太多的元素侵入了我的身体，导致我从内到外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人类的情感正在一点一点从我身上剥离，作为‘夜鹰’而活的十九年记忆依旧存在，只不过，在更多的时候，我记得我是光，是雷电，是影子，是岩浆，是飓风……是这个世界上的自然总集。和这些不老不死的东西相比，人类的情感实在是太过微弱了，微弱到极有可能被融合的地步。”

“我的情感和原先已经大不一样，相对的，情商也会下降很多。要是什么地方冒犯到你……请记住，我不是有意的，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挚友。”

他的这一长段话，直接就将海燕的“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啊”给硬生生堵回去了。这个倒霉姑娘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消化、理解夜鹰的意思，顺便对比一下夜鹰最近的一系列行为，最终只得苦笑着耸了耸肩，有些没劲地娇嗔道，“仅仅只是挚友而已嘛……”

原先只是不解风情的夜鹰，终于进化为钢铁直男了。

“第二，我从衍息宗学来的气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东西，它会以指数的方式增殖我体内的气循环，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叫做……念力。”夜鹰可不管海燕能不能听懂，立刻接着说道，“刚才我开门的时候，运用的就是这种力量，它就像是我身体的延展一样。如果将我身体里蕴含着的气循环在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的话……”他刻意稍作停顿，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海燕的眼睛，突然用一种恶狠狠语气说道，“我就能将这艘云梭号从地上举起来，升到13千米的高空，然后随便砸向娑婆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海燕当时就惊得目瞪口呆，她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夜鹰说的场景和世界末日简直已经没啥区别了，让她倍感违和。她就是闹不明白，明明去芥子山的时候夜鹰还是个五好青年，怎么回来就变成混世魔王了？

“顺带一提，根据我自己的猜测，我的师姐墨点很有可能也涉猎过这种气功。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在万骨枯这种诡异的环境中，还能杀死两个修仙者。”无愧于钢铁直男称号的夜鹰毫不犹豫地在海燕面前提起了墨点，这让后者顿时脸色都不好了，“所以，过会儿到了若岛上，你什么都不要害怕。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忘了，若岛说到底是我们和罗烨三个人救下来的，你就是让他们把你当祖宗伺候起来都行！”

“尽在那儿胡说八道……”海燕的神色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她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眼神飘忽，无名指轻轻发抖，声音也有些发飘，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我害怕什么啊？他们就算是修仙者的领袖，也不至于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亲传弟子吧！”

夜鹰平静地看着海燕，好一会儿，他终于稍微往前凑了一点。这个刚刚还是钢铁直男的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海燕那一头柔顺的长头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因为恐惧，身体正在不住地颤抖。

“第三件事……海燕，自从觉醒了雷暴之心的力量后，我就拥有了能够读取人类脑电波的超能力。非要我解释我原理我也说不清楚，大概，脑电波从本质上也是电能的一种吧。就冲这一点，我和恶魔族就越来越近了。”夜鹰自嘲地笑笑，尽可能把声音放轻些，好像怕吓到面前这个已经开始啜泣的女孩，“我能够读取你的心声……当然了，不可能面面俱到，一些太详细的东西我听不清。不过我猜，你今天来我这儿就是想将你的过去大致跟我讲一遍，因为到了若岛，他们会认出你来。与其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揭露，倒不如你现在先跟我说，也好让我信任你。”

“你不用担心，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不仅因为我现在就是个人形测谎仪，更因为……你是我的挚友，是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生生死死的伙伴。从瓦头村，到万骨枯，到云城，到琉璃宫，到金楼，到芥子山，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不一定爱你，但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呜……呜呜……”海燕死死地咬住嘴唇，但眼泪却还是留下来。这也是她自打成年后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哭，她好像是要将这十几年以来压抑着的情感全部发泄出来那样，一下子扑到夜鹰的肩膀上，用双臂紧紧环绕住他强壮的身体，小声啜泣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夜鹰轻轻地拍打着海燕的后背，像是安慰在一只受伤的猫咪。

“你不用说话，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想一遍。”夜鹰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自己来听。”

云梭号正在穿梭着厚重的云层，飞行了一天，外头也开始暗下来了。

室内，昏黄的人造灯光之中，一个男孩始终抱着一个女孩。他们谁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以这种奇特的方式交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