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故事

夜鹰他们从三千年前离开了，但若岛的故事一直没有结束。

在这之后，杨易和海岚做了件极其出人意料的事儿——他们俩结婚了。

其实也没啥好意外的……这二位本就属于那种钻天的鹞子，志存高远、心系苍生，互相看对了眼也实属正常。相比之下，同期从村子里走出来的那些个家伙虽说也经历过屠门灭族的惨状，在心志上却和他们俩相差得太远，以至于当若岛发展到了一定规模之后，海岚和杨易几乎与自己的族人找不到半点共同语言了。

他们似乎生来就是当领袖的料儿，不过才十几年的功夫，若岛就已发展成了抗击恶魔族的一支重要力量。海神族人在海面上的神力是不容忽视的，用稍微简单一点儿的话来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万般气象都在海神的掌握之中。先前要将他们硬逼上战场的妖仙子也不得不调整战略，将若岛当做一个地位平等的组织来看待，放下身段来同他们好好和谈。

乍看之下……一切都步入正轨。再也不会有人能强迫若岛的子民们出去送死了。而当恶魔族真正打上门来时，宽广无垠的大海就是海神族人最好的屏障！这里有无穷无尽的水源，这里是百川归海之地，在这里，他们和神明的区别被无限缩小了，每一个人都可以借着海水的加护成为以一敌百的勇士！过去村庄里的屠戮和杀害再也不会有了，若岛从当下开始，到永远的未来，都已经在娑婆世界占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没有人可以再来侵犯我们！

既然如此，日子过舒坦了……温饱思淫欲嘛，海岚和杨易也适当地开始享受生活。这么一享受，两人就顺理成章地有了后代。

三千年前的娑婆世界是根本没有除了封建帝国以外的政体的，你也甭指望这群半大的孩子能创造出什么共和、民主这类的东西。当他俩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以后，“海”的姓氏便开始作为若岛之王的象征，一代代传承下去。本来按照传统，应该是随父亲姓，孩子得姓杨才是……可杨易和海岚讨论再三，还是决定让自己的孩子姓海，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让后人记住些什么。

时间过得非常快，三千年的功夫，在长生者眼中也不过就是一晃而已。

海岚最终得到了五位神帝的认可，她的余生几乎都是在和恶魔族的斗争之中度过的。如今功德圆满，功成身退，便随着妖仙子她们一道入了仙界，再也没有在人间出现过。或许她操劳了近乎一辈子，实在不想再被子子孙孙那点儿烦心的事情给麻烦到，干脆就两眼一抹，升仙去也。到了仙界，凡人的种种琐事都与她无关。至于他们一手创立起来的若岛……当年从村子里一路跟出来的老伙计们在驱魔战争中死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大多跟了海岚，共赴仙界，登享极乐，再也不操心人间的种种。

他们操心的已经够多了。

至于杨易……他也没有像历史上记载的大多数帝王那样渴望权利。纵然海神的力量早已经让他的生命长度无比悠久，这个深谙统治之道的男人最终还是选择了退位让贤，将若岛之王的名号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再是重孙，玄孙……子子孙孙无穷尽焉。他选择了一个相当合适的时机宣布自己将要长期闭关，期间只会替若岛处理一些比较重要的文案工作，并将手底下的军队权利全部交公，不再政治方面过问任何事宜。

此举无疑是相当识相的，也让他的儿子孙子们松了口气……老祖宗这是准备完全退居二线了！对于他们来说，杨易固然值得敬重，但若是他一直赖在统治者的位置上不走，那也不是个说法。现在他能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主动卸下身上的权利，完成交接，也算是识得大体，留下个“功成身退”的好名声，双方都高兴。

就这样，杨易随便找了个地洞或者山洞之类的地方隐居起来，若岛也随之进入了一个修生养息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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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知为何，夜鹰突然轻声笑起来，这让被他抱着的海燕觉得莫名其妙。笑了半晌，夜鹰稍微平复一下心情，脸上依旧挂着不怀好意的坏笑，向惊疑不定的海燕解释道，“海燕啊，杨易和海岚我们都见过的。你想象一下这两个人上床得是个什么场景……”

海燕歪着头脑补了一番自己二位先祖的房事，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脸色一下子变得绯红。她恶狠狠地用拳头捣了一下夜鹰的肩膀，嗔怪道，“闭嘴啦！不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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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二十年前。

若岛在漫长的时光之中穿行着，逐渐从一个小小的岛屿升级为了小小的岛国。总体来说，若岛在历史之中还是稳步前进的，唯有一点不足——虽然这里的居民依旧具有操纵海水的神力，但或许是因为在传承中混入了大量外人的血脉，原本可以和恶魔族正面较量的海神之力被一代一代削弱了。若岛的统治高层非常明确地知道这一点，但也没啥应对办法……毕竟当初来到若岛开荒的就只有三十来个孩子，你要是不想让海神之力退化，就只能让这三十几个人的后代配种了。圈子就这么小，近亲结婚是必然的，到时候弄出来的畸形儿反而会更多。若岛要是想继续存在下去，不可避免地要引入外来人的血脉，这才能保证岛上有足够的人口啊。

什么叫王国？一个合格的王国不仅要有国王，还要有臣民。只有一个人和一座岛那就不叫统治王国了，那叫荒野求生……

可，既然血脉上有差距，那就理所当然会有阶级。

若岛上也像印度人一样分种姓，只不过他们所依据的，是某种更加具体的东西——即海神之力在个体身上的觉醒程度。程度越高，说明你的海神血统更加纯粹。而如果到了八岁还不会控制水流……那么抱歉，这个孩子在若岛上多半就是三等公民了。

在这座阶级森严的岛弧链上，人依据海神之力的觉醒程度被严格分为三个阶级：王族，通常都是近亲结婚的产物，以保证海神血脉的绝对纯净；普通公民，通常是若岛本地人和外人的孩子，具有操纵水流的能力。被允许参政，但通常不会放到什么重要的岗位上去；至于三等公民，无非就是那些被认为“血统不纯”的平凡人。他们完全没有继承上一代的海神之力，或者是没有足够的天赋将它们发挥出来……反正不管怎么样，三等公民的日子可谓是难过到了极点。若岛甚至不允许这些人拥有自己的住宅，在各种条款上也是极尽刁难之能事，完全不把他们当做平等的人来看。

遗憾的是，现在的若岛上，三等公民的人口大概占了十分之七。剩下的十分之二是普通公民，十分之一才是王族。那些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依旧苦苦地住在若岛上，忍受着“上流社会”的歧视和白眼，做着堪比奴隶的辛苦工作，却连最最基本的保障都得不到。在王族和普通公民的眼中，这些人就是生来的牲畜，和高贵的他们压根儿不算同一种族。只要不给他们受教育的机会，也就不用担心这些奴隶起义或者反抗了，他们永远都只能作为上流社会的附庸存在下去，像炉渣一般燃烧殆尽、粉身碎骨。

海岚要是能看到这种景象，一准儿气的从天上跳下来。

有些扯远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女主角，海燕，她就是若岛的一个普通公民。按照一般的剧情来说，普通公民的日子也算过的下去了，可她偏偏就贼惨，摊上了一个皇帝老爹。在一群皇族中间出了个二等公民，简直就像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海燕走到哪里都被嫌弃。

海马，海燕的亲生父亲，也是若岛第十八代国王。

至今海燕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反正当她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到皇宫里面去了。闲暇时海燕也猜想过关于母亲的真相，她有可能是若岛随便哪个颇有姿色的三等公民，或者是某次海马去东大陆时偶然遇见的女子……反正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要不然，她的童年也就不至于那么凄惨了。

对于王族而言，血脉就意味着力量，就意味着权利。像海燕这样的混血儿简直就是对“海”姓最大的侮辱，他们不准她出门，不准她接受教育，就连专门的佣人也不给她配备，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每天晃晃荡荡地跟在海燕身后。她的父亲深深以海燕为耻，却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的罪孽，反正王公贵族基本上都这臭毛病——我是永远都不会错的，要是错了那就是你的错！什么都是你的错，你要是不认那就是错上加错，我要代表正义把你给突突了……

可怜的海燕每天都不能出门，活动范围也仅仅是皇宫的图书馆里头而已。他们一家子都不怎么待见她，吃的东西、睡得房间……这些统统都要低人一等，好像有了差别就能让这帮所谓的“王族”稍微舒坦点儿似的。

在海燕九岁的时候，海马突然脑袋一拍，想出来个馊主意——干脆就把这个血统劣等的女儿送到东大陆的某个修仙门派去，从此两不相见，不是更好吗？他打定主意，就命令那位上了年纪的老仆人，当天晚上将海燕送到有妖气去。没有水手，没有食物，甚至连淡水都是老仆自己准备的。二人就这么趁着天黑出发，月光诡秘，一路上的风风雨雨自是不必说。

当时的有妖气早已经换上了摘星子作为掌门，自然也是相当乐意收下这个来自若岛的徒弟。一番商量之后，老仆人决意再回一趟若岛，像海马国王汇报此事。只要他老人家点点头同意，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也省的海燕从此以后继续遭罪。别看他一个老头子老眼昏花，心里可跟镜子似的清楚。让海燕继续呆在那座像监狱一样的破岛上，还不如让她留在东大陆呢，起码这儿没人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不是？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就这么一来一回二十多天，若岛已经完成了一场夺权的政变。

海马的王室家族死的一个都不剩，由于海燕从来都没在别人面前露过脸，这会儿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存在，成功夺权的“陈”式家族也没再派人去杀她。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此时倒是因祸得福，逃出一劫。

于是乎，再度回到若岛的海燕一见形势不对，立马暗自做好了决定，给自己拟定出一份详尽的逃生计划。她先是凝练出一把冰刀，回身捅死了一直以来跟着自己的老仆人——他落到新王手中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到时候，难保他不会用海燕的命来换取荣华富贵，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常见哦！打小的教育环境就决定了海燕的性格，她不可能会是什么童话里纯洁善良的小萝莉，与其信任别人，海燕倒还不如信任自己。至少，被自己杀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泄密的。

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溅在小小的脖颈上，海燕的心彻底冷掉了。

再之后……她将尸体里的水分全都抽出来，再把剩下的部分抛到海里去。做完这些惊悚的事情后，海燕再度乘上小破船，一个人凭着记忆中的航线开回东大陆，找到有妖气的位置。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有立刻加入山门，万一若岛那边最后还是发现了她，并在整个修仙界通缉她可怎么办？那时的海燕根本不能确认有妖气的立场，万一他们把送上门的她五花大绑，送回若岛，等待她的估计就是午门处斩了。

她需要一个暂时可以落脚的地方，一个和平的、与世无争的小村庄……

最红，她选中了瓦头村，并在一个炎热的酷暑降临此地，一住就是八年。八年的时光过去，有妖气的高层早已经记不得这个女孩曾经来过，若岛也没有发出任何和“旧王遗女”有关的通缉令，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