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登岛

“若岛居然是这种等级的吗……”夜鹰显然也通过能量的变跌感受到了将云梭号包围的战舰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分散的布置比一整艘航天母舰更让人畏惧。因为云梭号是一个整体，它的武器系统、能量置换、飞行护甲、动力出口以及各种其余设施都是一体的，要是毁掉其中一项，整艘船都得跟着完蛋。可反观若岛的飞船，每一艘的体积都不大，和遮云蔽日的云梭号相比，颇有那么点儿鬃狗围困大象的味道。它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发起自杀式袭击，纵然自己这边儿有伤亡，只要其中一架击中了云梭号的软肋，就算是大获全胜。

很显然，无论是战术、战略，还是军备上，摘星子都在潜意识中小瞧了若岛人。这位娑婆世界的科技领军人物想当然地认为若岛和隔着海峡的明国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想在这十几年间，它早已经在龙傲天的帮助上蜕变为一种与这个古代世界格格不入的恐怖形态。

现在就是他为轻视买单的时候了。

好在，他尚且还有补救的机会。

“若岛的使者啊，承蒙诸位前来为我等接风，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感激不尽。”不过撒泡尿的功夫，摘星子便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他一把扯过云梭号主机上的感应麦克风，将自己说出来的话以电波的形式发往对面那一圈飞船上，“诸位有所不知，我等不过是山野小派，修建出来的飞船自是徒有其型、败絮其中。实不相瞒，这‘云梭号’的降落系统仍然有着相当大的问题。在陆地上着陆都显得勉强，更不要提，我们从来都没有试验过让它在海上着陆的可能性……”

“若是强行着陆，只怕最后会害人害己啊。”

“不如，就让它在空中悬浮着，也好节省些动力，不占用贵岛的空间。毕竟，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所需要的停机坪必然也是不会小。若是还要麻烦列位现场造一片出来，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他这一番话，语气虽是装的很谦卑、很低下，但实际上已经算是在给若岛的高层人员亮明了底线：早知道你们不怀好心，想让我们离开飞船，卸下武装，到岛上面去谈。到那时候我们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了……所以，云梭号必须要留在空中，作为我们这边儿最后的筹码。万一真的出现鱼死网破的状况，我们也干脆不考虑用什么武器炸岛了，直接让这玩意儿朝若岛上砸下来，像磨盘一样硬碾都能碾死一大片人！

悬浮在空中，随时可以开火的云梭号，将是摘星子此行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后的倚仗。它就像是核威慑时期中握在小国手里的核弹，虽然它对大国能产生的威慑相当有限，但总归还是能让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顾虑、一点点敬畏，而非完全将自己一方当做待宰的羔羊。

这暂时就够了。

对面的电台一直没有回应，但是，四面飞船上明晃晃的炮口却是一直处在“充能”的状态中，离开火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或许只要随便哪个士兵往屏幕上一戳，一场史无前例的空战就会在此时此地打响。一想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摘星子就拼命地甩动脑袋，好像这么做就能将不祥的一幕彻底驱逐出去。

“他们也不是傻子，况且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呢……”摘星子对着主机屏幕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嚯~~，这架势，火力全开呢……”而另一边，夜鹰则显得十分轻松，好像对围住自己一行人的几百口钢炮熟视无睹，甚至还有余力去研究一些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你说……过会儿他们开炮之后，打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呢？火药？炮弹？还是某种能量武器？”

“你能不能想点儿好的……”香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别过脑袋，也往窗口看了一眼，将若岛的军舰尽收眼底。

只一眼，其构造、出力、使用武器、乘坐人员、引擎位置、舰载智能系统，都已经被香草看的一清二楚，“若岛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岛国，就算自然资源再怎么富饶，想要通过本土炼制的钢铁来造飞船也实在是太勉强了。这些飞船看着挺科幻的，但实际上都算是魔法产物，其中主要的结构是……”说到这儿，她略微停了一下，就连这位见识广博的宇宙神都很少能见到像若岛文明这般奇葩的造船结构，“是，各种各样硬度的冰。”

“啥？”夜鹰顿时被吓得一脸懵逼，“冰的密度不都是一个样儿的吗？这些飞船简直就是在向质量守恒定理他老人家竖中指啊喂！”

“这个嘛……就是因为按科学的角度我解释不通，所以我才把它们归入魔法造物的啊！”香草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若岛人似乎可以通过自己独特的天赋，将‘冰’变成各种各样的材料，硬度从金刚石到塑料应有尽有，以此来应付建造工业的需要。你回忆一下，在那个小村庄里头不是还有可以自行耕作的冰牛吗？要是按你的说法……寻常的冰能做到这种事，不是相当于在向质量守恒定理吐口水了吗？”

“……”夜鹰总感觉一口槽憋在喉咙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感叹了一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顺着这个思路，我猜他们射出来的炮弹也是冰做的。”香草接着说道，“就是那种……一炮轰过来，然后炮弹黏在别人的船上，闪几下灯，然后炸出来一大堆冰渣子把整艘飞船都给裹住。”

———— 这将近十几分钟的时间，摘星子过的那叫一个如坐针毡、焦虑不安。好在，难熬的时光总算是过去了，云梭号主机上的大屏幕在历经了长久的静默后，终于再次迎来了对面飞船的回应。这一次，对方竟然将单向面部识别摄像也打开了，屏幕上显现的便不再只是冷冰冰的声波条，而是若岛飞船上的画面，这无疑是一种展示诚意的方式！

摘星子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堆出笑意，将实况转播到云梭号所有的电子屏幕上，以求让夜鹰和海燕也能看见。

屏幕内展现出来的飞船内部非常整洁，从摘星子的角度看去，隐隐能瞥见一些结晶状的管道在墙壁上盘卧着，几缕淡蓝色的光芒正如流水一般在管道内部流动。不仅如此，对面飞船的驾驶舱所有的墙壁都是半透明的，这种材质正符合香草的描述，也恰好佐证了摘星子对若岛飞船的猜想——它们的飞船都是用冰拼接起来的！这有悖于常识的构造在摘星子自己研究出来的火箭动力学里根本就讲不通，也难怪他们敢把飞船内部的构造拿出来示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摘星子是科技界的大师，也必然对此一窍不通，因为这压根儿就不是科技可以解释的事儿！

屏幕面前的人身着一件白色的军装，肩上佩戴着两朵海蓝色冰花，胸前配有五色胸襟，发色宛如燃烧的烈火一般红。他的皮肤黝黑，像是常年吹海风的类型，双手却保养得非常好。飞船里面当然是不会有风的，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夜鹰总能看到这团五色的胸襟在轻轻地飘动着，像一团锦簇的鲜花，隔着三千年的时光和众人再度相见。

“你好，摘星子掌门，久闻大名。在下唤作陈鹰，是此番负责接应诸位的人。”这位和夜鹰名讳犯冲的年轻男人面带客套的笑容，双手收至胸前，十指交叠，无意识中流露出一股颇为老辣的气质，“方才……是我将你们的信息送至若岛的议会上审核。你得原谅那些老家伙，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飞船，所以……”

说到这儿，他做了个有些滑稽的鬼脸，但阴冷的眼神却依旧没有变，仿佛要透过屏幕将有妖气的一众来人全部看穿似的。

“他们吓坏了。像一群长舌妇那样吵吵嚷嚷，互相争论，要我说，这有什么好吵的呢？来者都是客，我们若岛的古训之一就是要广济天下、热情好客。最后还是在下做了一点点微薄的贡献……让这群没什么用处的老家伙停止了争吵，同意让你们这艘大家伙悬停在若岛的上空。”说到自己的作用时，这家伙眉飞色舞，好像真的在为自己的“壮举”而感到得意似的，“无论如何，你们远道而来，我代表若岛欢迎你们！接下来我这边会有几艘搭载贵客的专用舰艇飞过来，摘星子掌门，让你的人准备好登机吧，我敢打赌你们会爱上这儿的！”

说罢，他也不去管摘星子，便主动关掉了视屏通话。主机屏幕上的声和光一下子沉寂下来，黑黝黝的一片，将沉思的摘星子凸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姓陈吗……”夜鹰依稀还记得，若岛的新王貌似就是这个姓，他冷笑了一声，“他多半就是若岛皇室的人了。”

反正现今的夜鹰艺高人胆大，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便大大落落地坐上了若岛派来“接人”的贵宾船。他当然也知道那个陈鹰从头到尾都是在胡扯……就刚刚那十几分钟，若岛高层一定针对如何处理云梭号开了一场大会。估摸着得有一半的人赞成直接把它打下来，剩下的人则认为应该等他们离开之后再从后面来一发把它打下来。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届时夜鹰自有应付的方法，也就不操这个心了。他只是放松地坐在这杀机四伏的迎宾船上，脑袋靠着舱壁，一边感受着以冰为骨给他的肌肤带来的阵阵凉意，一边思考。

陈鹰……他会是海燕的杀父仇人吗？

如果是的话，海燕真的恨他吗？

带着一肚子诡异莫测的想法，飞船渐渐降低，着陆在一片光滑而又无比厚实的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