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初秋
“这枚硬币肯定是假的，我爸还骗我说是老古董！”白瞳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那枚看似有些年代感的硬币，然后气呼呼地说：“晓桐，可以请你帮我泡杯茶么。”
不知何时修炼出了这种为人民服务的性格，我连忙从沙发上直起身子问：“喝什么茶，这有龙井和铁观音。”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白瞳转过头来像刚刚看硬币一样地看着我说：“当然是那个自己炒的茶啦，哦，对了，别忘了加些桂花。”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从茶桶里抓起一撮茶叶，然后又弄了一勺子桂花放进杯子里，倒上水盖上盖，亲自捧着它走到白瞳旁边问：“你怎么知道这枚硬币是假的？”
白瞳结果茶抿了一口，满意的放下杯子，然后拿起那枚硬币，指着上面的头像愤愤地对我说：“你看，你看这枚硬币上的孙中山笑得像朵花似的，能是真的吗！”
我小声地说：“难道孙中山非要哭的跟死了亲爹一样才算是真的吗？”
白瞳白了我一眼，然后耐心的教导我：“苏晓桐，你这就不懂了吧。孙中山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笑得花枝招展的，在硬币上把孙中山雕刻的如此不正经成何体统！你看看1一百元大钞上的毛爷爷，那富有内涵的笑，你再看看蒙娜丽莎那一抹神秘的微笑，他们几个一比，不就很容易看出来了嘛！”
这到底是哪跟哪儿啊？把孙中山和蒙娜丽莎扯在了一起，这丰富的想象力，我说他不是全扯的作家你信么！
“我爸居然骗我，居然骗她如此聪明的女儿！”白瞳依旧对那枚硬币咬着不放：“居然用这假东西骗走了我一万块钱，我当时是怎么了，难道我脑子抽筋了？我居然上了他的当，他还骗我这东西有收藏价值，我呸！”
“哈哈。”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白瞳说自己脑子抽筋了，这种事情可不多见。
“你居然还笑话我！对了，苏晓桐，我还没说你呢！上次的国庆黄金周带着顾梓欣去乡村玩居然没叫我，还一起爬山，一起在火堆面前吃烧烤，烧烤好吃吗，好吃吗！”白瞳显然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她又念叨着这半个月来一直念的经：“回来带的土特产太少了，那个红薯和花生，不到一个星期就吃完了，你怎么那么小气，我还没……”
“停停停，烤鱼是吧，我现在就请你吃。”在白瞳的语言攻击下，我又一次举了白旗。
白瞳放下杯子，然后如蒙娜丽莎一般：笑着说：“你确定要请我？很好，我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还不错的烤鱼店，我们就去那儿吃吧。”
白瞳，迅速的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百度地图搜索这那家烤鱼店。
自从上次从墨白羽老家回来后，白瞳就一直拿我说事儿，带回来的土特产也全让白瞳抢了去，就连我从枫树下寻找了一个多小时我认为最漂亮的一片枫叶也被他抢去当了书签。
而这说到底都怪顾梓欣。
提到墨白羽老家，我又想起了那天回来时的情景。
那天，墨白羽奶奶和墨莉把我们几个送到之前下车的地方，看着我们进了车子然后等着车子慢慢地从他们眼前消失，而墨白羽靠在窗边低着头，从始至终没回头看他们一眼。
车子走后，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墨白羽又忙着打开窗户看着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车尾处，红着眼。
“舍不得啊。”我问。
墨白羽没有回答我，他关上窗户，然后低下头。
我等待了他几秒钟，然后不再询问了，从包里拿出板栗吃了起来。
窗外。路边的枫叶随风而逝，顺着玻璃光滑的表面擦过，然后躺在马路上等待着别人将它拾起。
那一座座大山，几天没见都被秋天点亮，生长着，渲染着，这孤独的秋天。
“你有很牵挂的人么。”墨白羽突然回过头看着我问。
我愣着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牵挂的人啊，老妈，文凯，算么？我最爱的两个人。
“人啊，最怕没了牵挂。”墨白羽抬起头，紧盯着我，像个长辈说着老妈才会说的话：“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舍难分的情爱，而是那些一直陪伴着的你牵挂着你的长辈突然一个个离你而去，那便是最痛苦的时候。”
“每次回来后就不想走了，因为我怕我再回来时，家里突然就少了一个人。”
“我本来是不相信世界上是有亡灵的，可爷爷去世后，我愿意相信了，我相信他还在某处注视着我，每次吃饭时，他都在饭桌上，给我夹着我所看不到的菜。”
墨白羽说完，便低下了头。
我也低下头，想着。
奶奶么，又或者是爷爷？我都没见过，哪怕是相片也没看过。我们之间的十万八千里的坎是过不去的。
上一辈的人常说，他们不停的奔波忙碌着，是为了下一代人的幸福，到了下一辈，他们又重复着上一辈人的忙碌，为了下一辈。一代又一代，为了子孙后代，可谁知道，自己的辛苦努力到底是为了那一代?为了自己的下一代还是为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下下……一代。
白瞳也曾经和我说：“你别看我家过得还算富裕，但我爸还不是日日夜夜的工作着。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十分阔绰，吃好的喝好的，回到家后，吃饭时夹掉在桌子上的菜他会毫不犹豫的捡起来吃掉。”
是啊，一辈一辈的，究竟最终是为了什么？
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可怕的延续，我们都是为了时间而忙碌，在有生之年，赶着时间，消耗着自己的光阴。
人生就是场梦，只有走走停停才会发现身边的美好。别过分的要求自己，别把自己当成时间的奴隶，也别忙碌的挖掘着时间，时间是自己的，不好好利用，挖出来的只是埋葬自己的坟墓。
有的时候，还是得想想自己。
时间慢慢前进着，转眼便到了那家烤鱼店的门前，我抬头看着奇怪的店名，然后抬头看了看里面的装潢，心中窃喜：这家店应该不贵。
其实每次白瞳提起这事我就有要请她吃烤鱼的冲动，可每每顾梓欣那个吃货都在场，所以便作罢。今天碰上顾梓欣回家便找着了机会，像白瞳这么看重身材的人晚餐一般都不会吃很多的，这样可以给我省下一大笔钱。
我心中是这么想着的，然而，不知为什么却恰恰相反。
白瞳打着“今天不吃穷你苏晓桐绝不松口”对餐桌上廉价的食物进行扫荡。我眼看着白瞳将我的一张张钞票塞进嘴里却无能为力，白瞳丝毫不客气地将自己变成了光盘行动的领导着。
有一刻，我觉得眼前的不是白瞳而是顾梓欣。
我有些心虚地问：“那个白瞳啊，你有没有吃饱呀？不够的话继续点啊，别跟我客气啊。”
“啊，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瞳拉下墨镜，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你怎么，都不吃的么?”
“你吃吧，我不饿。”我到是想吃！可我舍不得毛爷爷。
白瞳每吃一口我就感觉我的心就多滴了一滴血，白瞳将桌子上的食物全变成了光盘后，悄悄的问我：“晓桐啊，你身上的钱够不够，我感觉今天吃的有点多。”
“不算多，不算多，偶尔多吃一点很正常。”可怕，你才觉得你吃得多么?你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该想到！“别的没有钱还没有吗？随便吃，不差钱。”
“哦，那太好了，服务员！再打包两份一百二十八元的烤鱼套餐。”白瞳大声的对对面的服务员点菜，然后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我说：“这不岂恒和顾诚源还没尝过呢，带两份回去给他们吃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果然，我口是心非。
看到白瞳那张精致得意的小脸儿，就知道她是故意坑我钱的。
第一次发现毛爷爷的笑是如此的美丽，毛爷爷紧紧抱着我的手不肯放。柜台小姐看到这画面也不禁问到：“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呀！”我将手中七张百元大钞塞到柜台小姐手中豪气地说：“那四块钱不用找了。”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开了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地方。还有，我收回之前说应该不太贵的那句话。
区区四块钱而已，只是一桶泡面，一瓶阿萨姆奶茶的钱而已。
一路上，我都在骂着顾梓欣。
车子快速的行驶到公寓前，白瞳提着两大份烤鱼走下车，然后在我面前晃了晃，一副欠扁的样子看着我笑。而我却觉得哪里不对劲，环顾四周后指着面前灯火通明的公寓问：“你走之前没关灯吗？”
白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尴尬的看着我说：“也许，大概，好像没有吧。”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白瞳，然后我和白瞳走到门前，看到门是虚掩着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公寓里遭贼啦！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我和白瞳在门前迅速开了一个长达三分钟的小会议，和白瞳讨论，总结出了多种应对方案，其中包括了如果小偷向我们发动进攻时，我们应该怎么办。
然而，在白瞳打出了三二一的手势之后，一切都乱了套，我和白瞳大喊“抓小偷啊”冲进公寓，刚踏进公寓，就看到坐在灯光下的沙发上喝着某种液体的顾诚源，他看到我们回来了，然后放下杯子明知故问：“你们回来啦。”
我和白瞳对面前的人进行了多次检查，包括摸他的脸确定这不是小偷的易容术后才长吁一口气，然后坐在顾诚源对面的沙发上。
“怎么啦？你们这是。”顾诚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问。
“没什么，我们还以为进小偷了呢。”我连忙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大口的喝完了它。
“哈？”顾诚源给白瞳倒了杯水，问：“你们去哪儿啦？”
“嗯...我和晓桐去吃烤鱼啦，顺便还给你带了一份哦。”白瞳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大份烤鱼拿到前面的茶几上。
呵！什么叫和晓桐去吃，我压根儿一口没吃好吧！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呀，而且还给你们买了烧烤。”顾诚源将他买的烧烤也拿上来，放在茶几上：“本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呢，而们俩却都吃过了。”
我在心中呐喊着：我没吃，我没吃！
“这可是苏晓桐特地给你买的，你好意思不吃吗？”
“那。”顾诚源打开塑料袋里的包装盒，看了眼里面躺着的烤鱼和许多烤肉、烤肠后说：“那我就把它当成夜宵吃了吧。”
我才发现原来我的面子有这么大呀。其实你不用全吃完的，留一点给我也行啊，我还没吃过呢！
“可我买的这些烧烤怎么办？对了，顾梓欣呢。”
“她么，她回家了，说是回家拿点东西。”白头洗了把脸，然后拿出面膜。
“总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吧？拿来我吃吧，正好我还没吃饱。”忍了大半天，还是没忍住诱惑说出了真话。
我抓起顾诚源买的烤肠、烤面筋和烤羊肉串儿就往嘴里塞。他们可都是我用百元大钞换来的，他们都是毛爷爷那神秘的微笑啊。
“话说你们俩今天都没去学校吗？你们都不报什么项目吗？”顾诚源喝了口水，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问到。
“笑话，项目？我的体育细胞可不发达，而且我对体育也不感兴趣，我只对写作感兴趣。”白瞳从面膜上的洞中露出了两只眼睛，看着顾诚源说。
我一边将两根烤面筋塞进嘴里，一边说：“我也是，我也对体育不感兴趣，我只对美食和帅哥感兴趣。”
“也包括我吗？”顾诚源转过头笑着，看到我吃东西的架势后，连忙问：“白瞳，你确定她是吃饱了回来的？”
我不好意思地将茶几上的竹签扔到垃圾桶里，然后连忙扯开话题：“对了，你明天有项目吧，我明天去给你加油啊。”
“对对对，我也去。”
顾诚源一脸鄙视地看着我和白瞳，然后像审问犯人一样问到：“你们两个确定是去给我加油的，而不是去给岂恒和孟墨白羽加油的吗？”
我和白瞳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说：“我们当然是去给表哥加油的啦。”
顾诚源带着岂恒的那份烤鱼离开这所公寓时已经是整整十点钟了。而他说到底一点烤鱼也都没有留给我，可见他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寥落的几颗星星躲在云朵后面窥视着我们的生活，远处路灯伸向远方，它把顾诚源的影子拉长。
唯一的一个影子，多么荒凉。
洗完澡后就躲在被子里玩着游戏，黄金周过后，天气渐渐寒冷。窗户外寒冷的空气为离树的叶子举行葬礼。微风中，他们留下了冬天即将来临的脚印。
室内的空调向外吐着暖气，从而使我无法感觉到我身上悲凉的气息。
白瞳在浴室里放着音乐洗澡，那声音大的事我都能听的见。渐渐的，正当我适应了这种环境将要入睡时。顾梓欣破门而入，刚被他气势吵醒的我又听到她大叫到：“晓桐，快看，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顾梓欣高兴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提高，使我能看到里面的烧烤。
没错，又是烧烤！
我终于懂得了我的人生规律，当一件事发生后，一段时间里我和这件事相关的事会接二连三的发生。譬如上次的小笼包事件，然后现在的烧烤事件。我忽然感悟到：原来这美好的大世界是围着我转的啊！
顾梓欣放下烧烤，然后走去卫生间（此公寓的浴室和卫生间是分开的），看到她去了卫生间之后我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将顾梓欣买的烧烤放进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将垃圾桶放在写字桌边缘的正下方，使得整个画面看上去协调起来，让人看起来觉得像是放在边缘的烧烤自己掉进了垃圾桶里。
嘿，你们可别崇拜我，这些都是我看《名侦探柯南》总结下来的经验。
“啊。”顾梓欣回房间后大叫到。
“怎么啦？”我假装无辜的从被子里探出头了。
“掉到垃圾桶里去了，本来特地买给你们吃的。”顾梓欣指着垃圾桶说。
“啊，好可惜呀！其实我晚上都没吃饱。”
“算了，掉都掉了。”顾梓欣有些伤心地说。而我却有些后悔内疚了。
“这有什么。”白瞳走进房间，兴许是听到了我和顾梓欣的对话。她走到垃圾桶旁边提起那塑料袋来，然后丢掉外层的塑料袋打开打包盒，说：“这垃圾桶里又没垃圾，垃圾袋又是新换的，就算有垃圾也没事儿，这烧烤外面有打包盒，打包盒外面还套着塑料袋的。所以，里面根本不受影响。”
白瞳端着烧烤走到我旁边，将它递给我说：“你不是还没吃饱吗？给你，你要把它全吃完哦。”
我尴尬的接过烧烤，无奈的看着它们发慌。那一刻，我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于是我又神经病般的骂了顾梓欣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