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峨眉十老

剑，心，掌，无形化有形。

惊呼之声才落，空中翻卷的剑光已如殒落的星石飞溅而来，群雄骤然眼前一花，一股森寒阴冷的剑芒，如雨点似的敲打在每个人的剑刃上，叮咚叮咚地一片脆响。

剑光一敛，这八大高手通通全身一颤，脸上骤然布起一层阴影，各自惊惶地跃了开来，只见每人手中的长剑，此刻俱被削为二截，八截断剑，深深嵌入地下，仅露出三寸多在地面，恍如八颗寒星似的闪烁夺目的寒芒。

小达摩强运真力发动洗髓经真力，虽然断去了八派高手的长剑，但也震伤了他从前在黑苗寨所受到的掌伤，他脸色苍白，嘴角上挂着一条血丝，双目无神地望着八大高手。

他惨然一声大笑，脑中疾快忖思：“我以为我的旧伤不会再发作了，可是这可恨的伤势竟会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发作，看来我命该绝于此地了！”

他凄凉的一声大笑，笑声未歇，急忙伸手按住胸口，立刻又喷出一口鲜血，他痛得低哼一声，几乎要弯身蹲了下去，他额头上立时滚落无数的汗珠。

沙渊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他知道要毁灭小达摩仅有这个机会，急忙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各位机会难再，这小子已经不行了！”

这八大高手虽然目无表情瞪着小达摩，却没有人肯出手攻击一个已经重伤的人，因为他们八派联手已经是件很丢人的事，若再趋势杀了小达摩，谁也不愿背这个恶名。

小达摩回身怒视沙渊一眼，道：“你！该杀。”

沙渊恍如没有听见似的，晃身绕到无知老人的身旁，眼球一转，计从心来，附在无知老人的耳边道：“你还不动手要等什么时候？”无知老人尚未会过意来，骤觉臂上传来一股大力，他不自觉的手掌朝前一推，一股刚强的刚猛掌劲汹涌而出，气劲旋激进溅向小达摩。

小达摩此时无能再硬接这股大力的撞击，他胸前一窒，一道血光翻涌而出，整个身驱倒飞掠起往江心落去。

“啊！”女人的尖叫，只听一声惊呼道：“洪潇！”

只见小达摩的身子在水里一翻，激起无数的水花，波涛汹涌的江浪，霎时把他吞噬了，没入水里。

群雄正在错愕之间，一眼瞥见一个满头银丝的少女，含着晶莹的泪光，疾快地扑倒在岸边上。

她望着混浊的水流，凄厉地喊着小达摩的名字，叫声缕缕如丝飘荡在空中，逐渐消逝于江面上。

沙渊突然看到单晴瑶赶来，心中顿时一惊，他深知单晴瑶和小达摩之间深厚的感情，暗中冷笑一声，悄悄离开了现场，绕着林树疾飞而逝。

白云道人长叹一声，道：“我们可能错了！”

无知老人把小达摩打落江里之后，脸上立刻涌现痛苦的神情，他望着自己的手掌，悲声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

他这时心境恶劣异常，总觉得自己不该以这种低劣的手段杀死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他愈想愈自觉可耻，目中竟然泛出隐隐的泪光，恨得在地上直跺脚。

单晴瑶泪眼谜蒙搜寻着失落江心的小达摩，江中除了翻卷的浊浪外，便是飘泛在水面上的秽物木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深深笼罩心头，使她那憔悴的脸上显得更苍白了。

满头雪白发丝随着江风如云般的倒洒下来，披散在她的肩头上，如泣如诉的硬咽声，断断续续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连这些心硬如铁的高手们也都暗自悲伤。

她轻拭脸上滚落下来的泪水，缓缓回过身来，在她茫然视线里，闪现一汪泪水，她的心有如受万针穿戳似的，痛苦地深深叹了口气，郁悒悲叹声里，无限辛酸，如玉的验上泛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一滴滴的热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到手背上，一种碱涩的感觉，停留在舌尖上，她觉得自己的心正片片碎裂着……

她的视线逐一停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她恍如看见儿张狰狞可怖的鬼面露出胜利的微笑，她随着他们的笑意而颤悚，她的心灵也随之往下沉去……沉去……

单晴瑶强自镇定心神，痛苦地道：“是谁把他打落江里去的？”

这八大高手觉得她口气比那冰山还要冰冷十倍，他们仅是心头一颤，下意识里这个少女给他们的威胁并不下于天赏杀将小达摩，因为在她眼里的仇恨之色足以吞噬他们每一个人的意志，那是坚强有力的目光。

无知老人天生憨直，他这时非常难过，后悔自己为何会如此鲁莽，他道：“姑娘，是我无知老人。”

单晴瑶冷冷地道：“你是哪一派的？”

无知老人闻言一颤，立时想到峨嵋派的清誉全毁在他一个人的手里，想起师门的厚恩，当真是没有脸再回去……

他的嘴唇启动良久才迸出道：“我是峨嵋派……”

峨眉派被逐出的人，比飞剑仙赵明志还要丑。

单晴瑶目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她强自压抑心里的悲伤，轻叹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非常沉痛地道：“半个月后，我会上峨嵋去找你，那时，让峨嵋还我一个公道来，还有你们这些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当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时，那八派高手纷纷打起寒噤，从这女子口中迸出的字句，恍如一柄巨锤似的敲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无知老人颤抖地道：“你……”

单晴瑶冷冷地道：“不要啰嗦，我现在不杀你已经是很客气了，快滚吧！下次当心落在我的手里。”

白云道人低头默默无语，黯然一声长叹，领着这些高手沿着江边走了。

单晴瑶禁不住心里的悲伤，哇地轻泣起来，一时思绪转动，在她脑海中又浮现小达摩的影子。

她低声饮泣，喃喃道：“两情若能长久，又岂贪恋朝朝暮暮相依相靠，虽然你死了，至少我还有美丽的回忆，在我一生中，这是最丰富的岁月……当我一无所觉时，我的确是最快乐的人，可是过了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哽咽的暗泣声混入江涛声中，她茫然凝立于岸旁，一动也不动，任凭泪水滚落下来。

峨嵋风景天下秀，那青青的山脉，碧绿的苍松，摇曳的松涛树影，高耸入云的起伏山峦，显得庄严静溢。

苍穹一片蔚蓝，朵朵白云轻轻移动，像棉絮似的徐徐飘荡在空中……

远方缭绕的白云似带，飘过挺拔的山峰，眼前磷峋的怪石在探幽的山谷里静静躺在丛立的幽林间。

峨嵋上清官，一排苍松拱立在金碧辉煌的庙宇前，石阶从山下一直通上庙前的广场，宽阔的广场地面铺着一层淡黄色的细沙。

“当！”

悠扬的钟声，从上清宫里丝丝缕缕传了出来，敲碎幽谷的静谧，也敲醒了沉寂的山林。

宫内春烟缭绕，一大群和尚和几个俗家弟子都正聆听方丈说话，聚精会神地望着那个老和尚。

只见那个老和尚低垂双目，浓密的灰眉不时往上轻耸，他单掌合什胸前，盘坐在蒲团上，神情肃穆地道：“我门不幸，我峨嵋数十年来安然无恙的在平静中度过，那知无知老人一时冲动，竟惹下弥天大祸……”

无知老人是峨嵋六个俗家弟子中的一个，人虽憨直却是掌门人最宠的徒儿，无知老人此时一语不发，满脸愁容静立在殿旁一隅，这时大殿里笼罩着愁云惨雾，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笑意。

火龙真人心情沉重地道：“想那天龙大帝之女武功定是奇高，她若杀上山来，我们纵是倾全派之力也难与天龙谷争一长短。”

无知老人这时抬头道：“师父，这事是我引起的，等单晴瑶来的时候，我立刻在她面前自尽身死，想她也不会再难为峨嵋……”

火龙真人一睁双目，道：“胡说，峨嵋派创始至今，哪有这种畏罪自杀的弟子，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竟敢说出这种话……”

无知老人吓得全身一颤，急忙跪下道：“弟子不敢！”

正在这时，自殿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和尚，全身直打哆嗦，他脸色苍白，颤抖地道：“不好了！单晴瑶、孔雀神君和大鹏王等杀上山来了，山下已有二十多个师兄死伤，请掌门人……”

“哈哈！火龙老秃驴你给我滚出来！”

笑声一停，孔雀神君和西域大鹏王拥着单晴瑶如敦煌似的出现在殿门外，单晴瑶长发散乱，手持一柄长剑逢人就杀，那些站在殿门外的弟子，瞬息间便倒下了四个。

火龙真人虽然气得全身直颤，但那唯有的一点灵智始终克制住他那沸腾的热血，缓缓站起身来，合什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样血洗峨嵋，不知有违天和吗？”

单晴瑶眸里闪动凄迷的泪水，复仇的烈火在她心里如烈火般的蔓延开来。

她满身鲜血，厉声道：“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东西，小达摩何处得罪你们峨嵋，你们竟把他打落江底，使他尸骨无存。”

火龙真人真人低喧一声佛号，道：“敝派对石大侠确有遗憾之处，但那时正在头上，难免有所失误，女施主何必为此而要大动干戈！”

单晴瑶冷笑道：“难道这样就能了事了吗？”

无知老人见单晴瑶连杀数位同门，惊悸地望了她一眼，他自知因一时冲动而给峨嵋带来无穷的祸害，悲痛之余，他手持长剑飞似的奔了过来。

他大喝道：“龙依莎是我杀的，你找我好了！”

孔雀神君一听无知老人的喝声，顿时大怒，他厉叱一声，怒喝道：“小子，你大概就是无知老人了！”

要知孔雀神君年岁快逾百龄，无知老人虽然已有五十多岁，但在孔雀神君眼里还是个孩子，孔雀神君本来就对普天下的和尚没有好感，他身形一闪，单掌电疾地扣向无知老人的腕脉上，运力一捏，喝道：“我要你凌迟至死！”

无知老人想不到孔雀神君功力如此深厚，轻摘淡写的一招，自己便落入人家手中，他痛得冷汗直流，一股深入骨随的奇痛直钻入心里，使他脸上泛起阵阵抽搐。

他强自咬紧牙关，怒喝道：“孔雀神君，你干脆杀死我好了！”

“嘿！”孔雀神君冷笑道：“杀你易如反掌，只是不想太便宜你了。”

峨嵋派的高手见无知老人落进人家的手里，俱都大惊，纷纷暴喝，杖剑朝孔雀神君扑了过来。

孔雀神君嘿嘿冷笑连声，一掌挥出，数个人影立时倒翻而去，惨嗥声霎时充满了大殿上，峨媚山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

火龙真人真人目中含泪，喝道：“姑娘，你真这么狠心吗？”

单晴瑶恍如失去理智似的，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满头白发根根倒竖而起，她怒极而笑道：“杀！杀！杀！杀尽你们这些贼子。”

她心恨峨嵋派中的任何一个人，手下也丝毫不留情，身形如电光石火般飞掠起来，追杀峨嵋弟子，在一刹那间，连续劈倒了五个青年高手，使大殿一时变成人间鬼域。

血是红的，人眼也是红的。

单晴瑶正要继续挥剑砍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一排十个峨嵋老和尚，肃然自外面走了进来，这些和尚年纪虽老，但步履稳健看来都有极高的功力。

功力，可比不过楼兰巫术。

火龙真人真人见峨嵋派退隐的峨嵋十老出现，神情立时轻松不少，他忙低喧一声佛号，沉痛地道：“佛门不幸，敝派已面临崩溃的绝境，火龙真人自觉有辱职守，罪无可恕，尚请十老发落……”

峨嵋十老都向他额首示意，然后峨嵋派这硕果仅存的十个长老，在大殿中身形一分，各站了一个方位，把单晴瑶、孔雀神君和西域大鹏王围困在大殿的中央。

孔雀神君见峨嵋十老出现，脸色立时大变，他深知峨嵋派有一套护山剑阵威力极大，传闻这个剑阵失传已久，自发现这个残缺不全的“八绝剑阵”之后，峨媚上代掌门便秘密授于十大弟子，并谓峨嵋非遇重大事故决不准施出，免得为武林中人觊觎。

峨嵋十老各站定一个方位后，他们缓缓从背上拔出寒光四射的长剑，霎时剑光万丈，大殿上剑芒闪耀，森冷的剑气，如水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