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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墨花玫瑰 | 发布时间 | 2018-03-07 | 字数:3026

楔子一:

看着眼前破败的凌霄宝殿,我放下了自己的双手,我砸碎了多少?我已记不清了,一千年前炼化那只猴子的火焰蔓延到了天上地下,三昧真火涌上九重天,又落下点燃了大地,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空无一物?就好像并未见到此般光景一样。

我为何而来?又是为何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空荡荡的,就跟这凌霄宝殿一样,我坐在了凌霄宝殿之上,静静的闭上了双眼,我好像又能听到什么在自己空荡荡的内心中回响,天兵天将们又围了上来,他们叫来了其它神域的援军,风云变化,电闪雷鸣,可是这些在我的内心之中却无法掀起任何波澜,我只想去听听那个声音。

“你怎么不会老的呢?姐姐都比你老这么多了,可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我只能笑笑,我没有变老,但是我希望变老的那个人是我。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了?”我对她说,她也只是笑笑,俏皮的转过了身去,然后越走越远,我下意识的去追,可是我追不上,脚步好重,身体好重,我一步一步的追着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永远都在原地踏步,她好远,够不到了,再也够不到了。

不属六界之中,超脱五行之外,在我伸出手却无法触及的瞬间再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我跪倒在了黑暗之中,再也无法触及,再也无法看见,再也无法听到,已经远去了,她就这么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感受着这样的孤独。

我以为这会是一场梦境,可是当我再睁眼时,在我身边的依旧不是她,而是黑暗,永无边际的黑暗,周围的一切就和我一样,空荡荡的,可不管发出多么巨大的声音,都不会发出任何的回响,黑暗把一切都吞噬了,包括我的一切。

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就好像静止一样,痛苦到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了。

积木堆好了又被推倒,呼吸声停止又响起,我知道我拥有冲破黑暗的力量,但是我应该就属于这里,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就这样静止吧,也挺好,我应该不会想起她。

“你不想我吗?”

“不敢想你。”

“你不想我吗?”

“不能想你。”

“你不想我吗?”

我沉默了。

往后一倒,想就此沉没,可背后是结实的大地,把我轻轻托起,她只会在我的心里问我这个问题,每当我想要和她说说话时,她便离我远去,就好像在戏弄我一般,我似乎只留下了这个,这一句就像是诅咒一般的话,可我不难过,也不痛苦,因为只剩下了诅咒……

楔子二:

一千八百年前,我第一次看见阳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会存在,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何去何从,我一出生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不曾改变,也无法改变。

我迷茫的行走于这个世界上,就像是迷路在了这个巨大的人间一样,在森林里迷路、在沙漠里迷路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就意味着迷路,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她是我在无尽黑暗中偶然遇到的一束光。

不知就如亡魂一般游荡了多久,我就像是一只宠物一般被她捡回了家,我什么都不懂,可能也不需要懂,我不会疲惫,不会饥饿,不会受伤,不会流血,我发现很多被称之为人的东西看见我都会流露出同一种眼神,只有她不一样,我喜欢她的眼睛。

我学会了说话、读书、写字,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她一天一天的老去,每一天我都发觉到她脸庞上细微的变化,可她自己却似乎意识不到,这样子一直过去了好几年,她才惊讶的问我:“你怎么不会老的呢?”

我怎么不会老的呢?我知道人会得病,会老去,会死亡,可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些是什么感觉,我本以为,我也和书上所说相差无几,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可我发现,这不对。

她已老去,而我仍年轻,生命是如此漫长,漫长的看不到终结的地方。

几十年来,我陪伴着她,人们把我叫做妖怪,我读懂了他们的眼神,那叫恐惧,不老不死,无穷无尽,不仅仅是百年,更是千年万年,我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

有人来抓我,乘着云朵和火焰,我和他们打架,他们打不过我,她很害怕,叫我别这么做,我听她说,那些人是神仙,得罪不得。

可我告诉她,没人能分开我们两个。

她总是叹气,说我不合常理,可她没有离我远去,她不害怕我,即便知道有一天会死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留在我的身边,即便是那时的我,也不知道这叫做爱情,我只是很喜欢她,非常非常的喜欢她,我可以是她的宠物,就算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我也要为她看家护院。

我不明白我有多么强大,我只知道,我种地,她织衣。

我曾几何时无比的坚信,只要她不离开我,就没什么东西会让我们分开,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即便是众神也不能分开我们,即便是我强大到不可理喻。

但死亡能做到一切让人痛苦的事情。

楔子三:

我能打得过数以万计的天兵天将,用手可折断二郎神杨戬的三尖两刃枪,用拳头可以打碎托塔天王李靖的宝塔,捏碎雷神托尔的重锤,折弯神王宙斯的长矛,三昧真火无法烧掉我的头发,九天雷霆无法撼动我的身躯,可我战胜不了她的离去。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衰老让她看上去不再美丽,她死了,闭上眼之后就再也无法呼唤我的名字,苍老的手也没办法再抚摸我年轻如初的脸颊,死亡这件看上去如此遥远的事情顿时变得无比简单,她就这么死了,死的风轻云淡,死的无人知晓。

我知道这世上有神仙妖魔,知道有天庭地府,知道有生死因果知道有六道轮回,我砸穿了大地,穿过了熔岩,冲进了地府,我要找她,不管她去到哪里,我都要找到她,鬼差们拿着充满煞气的大刀砍我,但我的皮肤撞断了他们的大刀,就算是神鬼也要恐惧我。

我夺了判官的判官笔,拿了阎王的生死簿,上头却没有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进了轮回,我此时方能理解那一句诗,怒发冲冠为红颜到底是什么意思。

砸了阎罗殿,打了地藏王,我又冲上了凌霄宝殿,神仙们夜夜笙歌,烟雾缭绕的仙境是如此恶心,甚至还不如令人恐惧的地府,我也不知道我打死了多少神仙,可笑的是那些所谓的位列仙班,竟挡不住我迎面一拳,我记得那个所谓的玉皇见到我浑身是血时的面色大惊,也记得王母躲到了侍女裙下的惶恐无措。

有个叫如来的佛翻手化作了山想要压住我,被我一脚踢断了三根肋骨,有个叫基督的神想要劝我,被我一耳光打得没了右脸,乱七八糟的神仙一拥而上,却没人能抓住我。

我记得,他们每个人都惊恐的问我:“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只是她的一只宠物罢了。

楔子四:

他们开始互相责怪,长得奇怪的人咒骂着玉皇说他们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玉皇咒骂着阎罗怪他办事不利弄丢了谁,可他们远远地躲在后面,气焰嚣张的他们还不如那些对我心生畏惧的拿着武器的人,他们敢面对我。

可后来,他们也害怕了,比起被那些所谓权贵责罚,他们更加害怕我,我不记得我杀了多少人,凌霄宝殿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我本不会疲惫,但是我打累了,我发现这没用,杀死再多的人,也找不到她。

我不再挥拳,我能感觉到那个摁住我的人笑的有多疯狂有多自满,权贵们顿时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时充满了谦逊和体谅,我也笑了,原来这世界上除了我和她,不管是谁都不过如此。

我闭上了眼,再睁眼时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有人给我送了一幅积木,我搭好了又推倒,搭好了又推倒,人的一生就和积木没什么区别,爱上了又失去,爱上了又失去,再多的功名利禄,在合眼的一瞬也归为尘土。

我被戴上了一幅镣铐,镣铐让我觉得四肢无力,就连拿起积木也要费劲全部力气,但我仍然对此乐此不疲,我只能堆积木,也只想堆积木,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也会死,我不在乎他们是生还是死,渐渐的我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他们就和积木一样,无论垒的多高,终究还是会被推倒。

除了我。

我没有终结之日,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开始,我在黑暗之中感受着黑暗的流逝,也感受着黑暗再次到来,永无休止。

直到这天,积木倒下,可我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