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画人皮

文太坤总算等到了陈鱼雁，他发动了金柜坊这些年在郢都城中建立的所有势力，只为了找到陈鱼雁的半点消息。

中秋夜楚帝遇刺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就连楚帝身边的侍卫，也少有人知。文太坤想要探知这里头的消息，光是人手，就折了好几个。若是陈鱼雁进了宫狱，他怕是不惜一切，也要将人救出来。但在确定陈鱼雁的消息前，他还是不敢派人去钱溪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老师，太傅成邕。

所幸陈鱼雁回到了金柜坊，虽说有重伤，但整个人并无大碍。文太坤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但陈鱼雁一回来，便朝文太坤说道，“帮我寻一张鬼画人皮。”

鬼画人皮是神秘组织“千手”最顶尖的人脸皮，“千手”遍及四国，与十三楼一道，掌控着四国最阴暗的地下势力。

陈鱼雁自知杀不了楚帝，而今只有尽快刺杀诸王世子，才有可能让楚国诸藩王掀起兵祸。

曹卓进宫已经数十日，相信已经将情况摸透，陈鱼雁本该再等得久一些，但在见识了大都督周公瑾这样的人物后，陈鱼雁的直觉告诉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有熊弼这样的胸廓与气度，有周煜这样的才华与智慧，大楚在他二人的带领下，迟早会走上正轨，迟早会成为令天下侧目的强国。如此一来，越国何以复兴？

因而她需要尽早进宫，而且是以侍卫的身份入宫，那人脸皮这样的东西，是必须要准备的。

鬼画人皮很稀少，而且很贵。超凡的制作技艺以及极度稀少的材料，使得人脸皮的诞生极为困难。整个“千手”，能够制作人脸皮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而制作的效率，是一年一张。

鬼画人皮，黄金万两。

在很多人看来，一张所谓的人皮面，这般价格，真的让人很难接受，然而另一些人来讲，万两黄金，的确没有“千手”的人皮面来的更有吸引力。因而人脸皮虽贵，却从来不缺买家，甚至与你拥有万两黄金，也未必能够买到“千手”的人脸皮。

这种东西，“千手”只卖给他认为值得的客人。

以文太坤的身份，怕是求不到这样珍贵的东西，但若以陈鱼雁的身份，想来“千手”是不会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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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珍古街。

珍古街不算大，但人很多，商家也很多，但几乎没有看见店家利用手段拉客的景象。这里有看似堂皇的豪厅，也有显得落魄不堪的陋店，有侍女云集的富商聚集之所，也有门可罗雀的伶仃孤苦之地。很难用一种确切的感受来形容，因为珍古街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怪异。这里每一家店铺，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作为倚靠，有些势力，甚至连屈家、屠岸家都十分忌惮。

文太坤迈脚走进一家店铺时，店里没有一个客人，也没有过来递茶的小厮，只得一名正在柜案上看书的掌柜。掌柜有些胖，横眉圆脸，身材臃肿，赘肉挂在脸颊之上，点头时有些微颤，若说是可爱也不为过。他一边翻着书，一边饮着一小锺青竹酒，清凉爽口，佐着这暮夏初秋的风物，也算惬意。

直到文太坤走近，那胖掌柜才抬起头，像是打量文太坤一般望了一望，不紧不慢开口询问，“公子可是要寻些什么东西，不妨说一说。”

这件店铺很小，小到放不下任何东西，因而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屋中的装饰，也尽量从简，除了给客人坐的的两张暗色雕花木椅显出一种品位，就只有掌柜身后有些让人惊诧的书柜。很大的书柜，因而藏书很多，文太坤猜测可能有许多孤品古卷，也或者是极为重要的消息来源，总而言之，绝不简单。

“我想要一张人脸皮。”文太坤没有什么遮掩，他本来就是来这里寻求遮掩的，自然不会隐晦自己的意图，这世上若说哪处宗门组织对门人或者客人的保密做的最到位，那无疑就只有千手一家。没有人会相信千手会将客人的秘密告知其他人，因为一旦暴露，他千手，便再无在这一道立足的根基。

胖掌柜盯着文太坤，缓缓说道，“人画皮到不是没有，而且恰巧我这里也存了一张，但就不知公子能否给的起价码，人画皮很贵，不是一般的贵。”

千手存于世，经年积累，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人脸皮的存在，对千手来讲更像是一件玩物。这样的东西，可以改变很多人，或者说可以改变一个人在某一段时间的行踪。

四国需要这样的东西，才能显得不那么无趣。

因而千手售出的每一张人脸皮，都对着每一个人，它不会无缘无故让人得到，也不会让平凡的人得到。

这些年千手卖出去过两张人脸皮，都是在北赵，买它的人是北赵的北笙公主。北笙公主买人脸皮只画了两万两白银，但若是寻常人，没有万两黄金，是买不到这样的东西的。

文太坤的金柜坊的确有钱，但要一下子拿出万两黄金来，还是有些困难，何况就算他有钱，也是为了大越复国积累的财富，不可能用在这样的地方。

“大越长公主陈鱼雁求购。”

文太坤的这句话一出口，那胖掌柜果然提起了几分精神，“哦？陈鱼雁？”他回忆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

“用来做什么？”胖掌柜很是好奇地盯着文太坤，笑眯眯问道。

胖掌柜的好奇心很重，尤其对亡越长公主这样的人，如果来人能告诉他他们用着鬼画人皮来做什么，他甚至会将这张人脸皮拱手奉上。当然，须是谋划大事。

文太坤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万两银票，“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黄金万两与白银万两之间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若非亡越长公主的这层身份，文太坤只拿出这一万两白银，那胖掌柜怕是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但此刻那胖掌柜稍稍犹豫片刻，就爽快应诺了。

作为千手的掌柜，有些话问过一遍，自然不会问第二遍，何况，他千手自有手段探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消息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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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外，紫竹林。

熊晔回到紫竹林是在第二天，他望见空落落的竹舍，一时间有些怅然。对于美丽的女子，他总会去欣赏。

陈鱼雁给熊晔的感觉很奇妙，出尘之意，入世之味。

这样的女子，已经超脱于容貌给予她们的桎梏，是这俗世的历练，凡尘的修行，才能成就这等气质的女子。

只是可惜，她终究是离开了。

熊晔来到琴台，掀开盖在瑶琴上的纱布，很久都没有弹奏一曲了。

他莫名地想弹奏一曲凤求凰，但音律婉转处，又是一番嘈杂。

铿的一声，琴弦突然间断开。

熊晔摇了摇头，在屋里来回踱步。

竹林外，风声有起。

而竹林之中，熊晔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