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白色烧烤节

“喂？！喂！”

狐狸的沉思被打断了，他抬起头，看着在旁不耐烦的箫秋叶。不知何时，毅将已经离开了广场，周围的人也统统散开。和原本的拥挤相比，现在的稀疏到正符合废墟的荒凉。幽幽的月光照在毅将之前所站的尖角，为其蒙上朦朦的纱。狐狸回过神，对箫秋叶问道。

“毅将在最后说了什么？”

“三个小时后我们出发，以小组为单位龟缩在据点防卫，目前我等处于待机状态。这个先不说，狐狸，你选择哪边？是袭击小队还是防御小队？”

“……什么意思？”

“毅将说如果实力足够的话，可以加入袭击小队中，报酬可是防御战的两倍啊，不过危险更高。不管选哪边，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们就会再也不愁吃穿了，甚至可以直接被护送到黑市总部供奉，很值得一赌。这已经不是报酬，而是福利啊……喂？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不感觉到兴奋吗？”

狐狸没有管磨磨唧唧的箫秋叶，而是在飞快地考虑袭击小队和防御小队哪个更合适。他很快就有了主意，为了夏雨雪的任务，他出现在这里或许更符合她的心意。再者说，恐怕就连毅将心里，都认为这些人只是阻挡蚁群的蝼蚁，是消耗品，可能也就有几十个人能够活下去。

所有人是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做出自己的选择。就和之前的赌局相仿，他们只是把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各自举起了不同的左右手。对于他们来讲，这次的赌局是他们所能遇到的，最好的机遇。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可以活下去，而不会成为堆积别人不断向上的由白骨组成的阶梯。

而狐狸的选择是……

“我要去袭击小队。”狐狸看了一眼箫秋叶，眼中的深意很重，“对不起，大概耽误你的时间了。”

“……哈？”

“袭击小队在哪里报名？”

“在那边。”箫秋叶愣愣地指出方向，而后才恍然大悟地跟在狐狸身后，“你没疯吧。就算报酬太高，能也有命才能拿得到。防御战还有机会，最次不是还可以临阵脱逃嘛。可是袭击战，就没有任何选择了。”

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选择。

狐狸冷眼瞧着箫秋叶，他为什么会以为防御战就可以更安全的活下来。再者说，狐狸可以想见，很多人都抱着如果打不过就跑的想法。他们没有看到铺天盖地的怪物群吗？一旦交上火，那渺小的要塞就会被包围。不是要塞被怪物群碾平，就是怪物群被击溃。两者之间，没有第三个选项。

当然，龟缩在有保护的地方，要比扛着砍刀冲入怪物群中玩白刃战强得多。前者是死，而后者将会死得很难看。

狐狸没有把他的思索说出来，相反，他只是淡淡地回答：

“我喜欢冒险。”

“你真是个疯子。”箫秋叶喃喃地说道，不过箫秋叶并没有离开狐狸，相反，他跟在狐狸后面。很快，他们找到了袭击队伍的报名地点。也是一个很大的帐篷，和赌博的那个相比，守卫要严密很多。可以说这里类似于特攻队临时的参谋处，隶属于黑市组织的成员意外地密集。

“加入袭击小队是要审核的，只有审核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加入袭击小队。”箫秋叶叹了口气，他发觉狐狸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

“少废话。”狐狸伸出手，拉开帐篷。刚刚进入帐篷，他便听到熟悉的女性口吻。因为从来没有想到会再次、在此相遇，所以狐狸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他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在人群的最中心。她在人群的簇拥下，飞扬跋扈地指指点点。那深红色的长发以及黑绿的异瞳，世界上应该别无二家。

“燕子？”狐狸惊诧地说道。燕子正在审核文件，抬起头看到刚刚踏入帐篷的狐狸。她的表情从惊讶转向欢喜，单手在案板上一撑，竟然从座位上窜了出来，径直的赶到狐狸身边，惊喜地啪啪地拍着狐狸的肩头。蓝色的衣服勾勒出的上身美妙的轮廓，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摇，颇为壮观。

“你这家伙怎么出现在这里？”

“世事难料。”狐狸挠了挠脑袋，然后看了看周围，“我想，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燕子似乎不明白狐狸在说什么，扭头看向四周。所有在帐篷中工作的黑市成员，都用像是看到鬼一样的眼神，看着燕子和狐狸。狐狸已经听到他们心中的话语。

“这混蛋谁啊？！”

“到底干什么来了？”

“这么脸大？让大小姐亲自去接？连组长都没有这份能力。”

不，这些是有人已经无意中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大小姐？这位是？”一名看似地位相对较高的管理属下走了过来，没想到燕子两眼一翻，很没有礼貌地回应：“管你屁事。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还有，说过多少次了，要叫老大，不是大小姐。”

“是，大小姐。”属下低下头，可低头抬头的空隙间，狐狸分明感受到来自属下近乎威胁的目光，从狐狸的身上扫过无数遍。若是目光可以当做武器，恐怕狐狸早已千疮百孔。

狐狸的心底电光火石间，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燕子应该是在和兰斯洛特谈判之后，没能离开F区。以这个女人的性格，显然不会在怪物群的袭击下灰溜溜地离开。这从酒吧时的悄悄话就能知晓。

狐狸想起，那个时候，实际上燕子已经说出了谜题的答案。兰斯洛特与她的交易是想要得到容器，不用说，正是需要盛放血液的容器。早已经不是人体试验的规模，已经迫在眉睫到即将会有人向魔鬼供上祭品，企图换回力量。问题是，谁能想到，兰斯洛特实际上已经死了，死得连灰都不剩了呢？

“你是来参加袭击小队的？”燕子把住狐狸的胳膊，好不顾忌地亲昵地靠近了他，强硬地拽着狐狸走出帐篷。箫秋叶发晕地看着狐狸的背影，想要跟出去问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下来。因为狐狸的缘故，看来箫秋叶会被这帮人弄得很惨。

“嗯。”

在酒吧悠扬的旋律里，狐狸有幸和燕子共舞一曲。在舞蹈的最后，狐狸下意识地摸向嘴唇，至今他依旧记得柔软的触感，还有香甜的味道。缓过神来，狐狸注意燕子笑看他摸着嘴唇，似乎看穿了他在回味什么。狐狸赶紧把手放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一些隐情，所以我不得不在此，希望能够帮得上忙。”狐狸苦笑着说道。燕子没有深究，而是牵引着他，逐渐走到废墟的了无人迹处。狐狸茫然地看着燕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或者说，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终于与你再会了。”

狐狸听到她的樱唇里，吐出令人无比心动的话语。

“我就知道，在命运的安排下，我们迟早会重逢。”

燕子的身体用上了力，柔软的身体压向了狐狸。为了不伤到她，狐狸只能向后退。直到后背感受到冰冷的岩石面，退无可退，狐狸只能凝视着这名大胆的女子。她一黑一绿的异瞳像是可以把人吸附住，让狐狸再也无法移开眼神。

“所以，当我再看到你的时候，你以为我会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可以确定，这是上天的安排。你知道，遇到合适的人，需要多么庞大的奇迹之力吗？那是七十亿分之一的概率。而我，却遇到了你，你是我的命运之轮所带来的恋人。”

“原本人口的总数的确是七十亿，甚至还要多，不过封锁区里未必有这么多人不是吗？”

“你不要故意扯开话题。”燕子露出幽怨的眼神。反差会使得人越发的可爱，有个词语叫做反差萌，就是如此。当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一改常态温柔地望着你，眼中的柔情会将最坚固的心融化。

狐狸想要说话，半张着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燕子用力再向前，狐狸能感到胸口那异常柔软的触觉。他想要向后靠，却失败了，脚被燕子的小腿勾住，整个身体不得不向后倒。狐狸第一的防御机制使得他伸出手，想要扼住燕子白皙的脖颈，但与之同时，另外的“理智”让狐狸止住了手。就在犹豫之际，狐狸已经重重地倒在了地面上，燕子跨坐在狐狸的腰上，两只手强硬地搭在他的肩上。

这算是被推倒吗？还是逆推？狐狸哭笑不得的想。

“你应当知道，傻家伙。我喜欢你。”燕子率直地说，她单刀直入，连最起码的犹豫都没有。狐狸猜想道，她大概把再次相遇当成了上天给予的缘分。作为一名占卜师，第一要诀就是对自己的占卜深信不疑。命运之轮的那张牌，给她造成不可磨灭的错觉。

“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占卜，所有的占卜都有一定几率，燕子。”狐狸想要劝说她，女孩子做什么都应该深思熟虑一些，这样会少犯错。狐狸不想成为燕子的错误。“你不要因为你的塔罗牌……”

狐狸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她波光粼粼的双眸。

她在哭吗？狐狸一时搞不清情况，就像他永远无法搞清女人们到底在想什么。燕子泯住嘴唇，她的高傲容不得她哭出来。她伏在狐狸身上，咬着牙在狐狸耳边说道。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神棍？”

“不，我不是……”

“我不会因为占卜所以喜欢上你的，放心吧。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原来的我也不相信，可是，原来的我还没有遇到你。我确实爱上了你，在你离去的时候，每一天我躺在床上，都在想你，我把被子当成了你，替代了你，被子在我的怀里变幻形状，就和现在你被我压在身下……”

狐狸听到燕子的声音变得妖媚，脸上多了一份单单属于女人的荣光，这让狐狸无法直视。

“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你便是属于我的。”

燕子的脸渐渐低下去。

“作为代价，我也将属于你。”

喜欢吗？这个时候的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无比的冷静。他透过燕子白皙的脖颈，看向无比阴沉的夜幕。夏雨雪盈盈而立的身姿，似乎站在远处，踮着脚尖焦急地望着这边。狐狸知道这只是幻觉，因为真正的夏雨雪，至少在狐狸心里面的夏雨雪，是不会做出小女儿心态的。她更像高岭之花，不，是悬崖之上的白梅，任其狂风骤雨作怪，独自一旁芳香如故。这才是夏雨雪，如雪似梅。

多么相似啊，那天和今天。同样都是喜欢的情绪在蔓延，不同的是到底是谁喜欢谁。同样都是狐狸倒在地面上，被她压住。不同的是，之前的狐狸毫无还手之力，而现在的狐狸，假使他不顾及燕子的身体，不怕会伤到她，狐狸只要鲤鱼打挺，就能甩开。

都是表白的好时候。

狐狸缓缓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