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过去

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武林，那个江湖。在腥风血雨的如今，那样回望过去，依旧是那璀璨靓丽的独属于那个时期的人的辉煌。

邢降、白毅飞、苏崖，这三个名字，是如何纠缠了这么一个时代的人物。没有人知道，当初的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这个破灭的境地。没有人知道，就连他们自己，或许也未可知。

牙子时期的幼年，他们就是漫山遍野的飞跑的孩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又成了一群侠肝义胆的少年，拿着自制的木制长枪短剑，挥舞着他们的豪情壮志。

“邢大哥，你说我们以后真的能成为一代大侠吗？我听我爹说朝廷现在在征兵，好像是边境的匈奴又在砥砺宣战了。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什么时候百姓们才能不要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着。”白毅飞看着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的绵延着，晚霞洒下了红色的微光，飞鸟也三三两两的归巢了。

邢降站了起来，拍了拍被泥土沾上的衣角。看着前方的道路，眼睛一动不动的，异常的坚定。

“毅飞，苏崖，我决定去当兵了。我们从小习得剑术，不单单是为了强身健体，更是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能够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我想了很久，觉得现在正是能够有用武之地的地方了。”邢降说完这些，轻轻的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今天，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在云水村待了这么多年，我想只有真正走出去了，才不枉费这么多年的所学。”

“邢大哥，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你提过。怎么就说要走了呢。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苏崖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语无伦次着。

白毅飞也是一脸的震惊，他一直觉得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以后会一起劫富济贫，一起闯荡江湖，一起共谋大业。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第一个说要走的人会是邢降，会是这个他和苏崖认定了的大哥，而他的计划里似乎不包括他们。白毅飞无法接受，他对于这样的事情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怎么能这样就一走了之呢，我们三之前不是说过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要一起闯江湖，要一起杀恶賊。你怎么，怎么就打算这样子走了呢？”

邢降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从小是个孤儿，不知道亲身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如今是否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只知道，他不可能永远的在云水村里这样待下去。只有走出去，才能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有怎样的际遇。

他也是非常的不舍，可是没有办法。“毅飞，苏崖，我以后还会回来的，你们放心。”

“我们怎么能够不担心呢，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这一次，你要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当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匈奴，那些极端分子是多么的凶残。你就算再厉害，但是如果有个万一呢，那可怎么办。”苏崖从小就特别崇拜邢降，一直把他当做兄长，榜样，他根本无法想象要是有一天，邢降就那么战死沙场了，他该要怎么办。

云水村是个比较闭塞的村子，很多人一辈子都未曾走出去过，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的变幻，他们偏安一隅，没有什么企图心，没有什么抱负，就想着这样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就挺好的。可是自从三年前，不断的有外来人来到了这里，向他们描绘了许许多多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么多的精彩，那么多的诱惑。

在那之后，他们各自的心里就都有了些想法，可是白毅飞和苏崖却从来没有打算把他们三个人从各自的计划里删除出去。就像他们以前说得，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大侠，一起行走江湖，绝对不能三缺一。

“邢大哥，我们跟你一起，我们也去当兵，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白毅飞面带严肃的话语，好像不容得谁的反驳，就一定要如此做。

苏崖在旁帮腔着，“对对对，邢大哥，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也要去外面闯荡，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待在云水村里，要是以前不知道外面的生活还好，现在知道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外面走一遭。”

“那不行，你们两个都是家有老的人，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我怎么跟你们的父母交代。你们跟我不一样，我是一人独身，没什么好在意的。再说了，你们的爹娘怎么会让你们去冒这样的危险。”邢降没想到他们两人是这样的念头，怎么说他也是无法答应的。

“这些事你不需要管，爹娘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而且，别看我爹是个粗俗的庄稼汉，他可是很有自己的远见的，他从来没让我做他想让我做的事。他总说，人生是你自己的，以后要怎么走，你自己决定了就行。所以，这一关绝对是没问题的。”白毅飞挑了挑眉，冲着苏崖龇牙咧嘴着。

苏崖自然知道要怎么接话了，这点默契他俩还是有的，就像小时候，只要苏崖做错事，都是白毅飞替他顶罪的。所以，他连忙说道，“对啊，白伯伯是最最明智了的。还有我，你也不需要担心，我爹那是一个经常啊，天天唠叨着让我出去见见世面。别像他一样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等到死了，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可是……”邢降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两人赶紧的堵住了他的嘴。

“别可是了，你要是不信，就跟我们家去，看看我们说得是不是真的。还有，不止你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也有，而且还挺强烈的，要不是你这次这么的突然。我们也不会那么的惊慌失措。”

天色越来越暗了，天边也出现了点点星光。初春的风吹着树叶哗哗的响，明天看来也是个好天气。

三人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的话，实在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该要回去吃完饭了，要不然该要挨揍了。

苏崖嘻嘻哈哈的，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别提有多开心了，他们又可以不要分开了。他想他爹一定会答应的，一会儿回去可要好好跟他说说。

邢降和白毅飞走在后头，看着苏崖那样子，都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们谁也不曾想过，多年以后，他们会反目成仇，会血流成河。

“你们两个快点啊，再不快点可真的就没饭吃了。”苏崖说着就朝他们跑了过来，抓起他们两人的手，飞一样的往山下跑。

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村庄里，人人都显得那么的古朴，那么纯粹，那么干净。不知道后来，他们是否后悔过，是否觉得当初要是没有一起离开这里，会不会他们的人生际遇就会不一样，是不是他们就可以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没有歃血为盟，没有转身背叛，没有拔刀相向。

苏崖很多时候都在想，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那么的坚持，那么的信誓旦旦的话，邢降会不会不会死，邢家是不是就不会被满门斩杀。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没有如果，没有人能一直保证一个人可以永远不变，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一个人。有些人为了自己，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以为的理解也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即使当时自己在场，他想，或许他也会是那刀下魂。

邢降看着他们两人各自的回到了家中，也转身走进了前面的竹林。他是一个孤儿，是村里的屠夫收养了他，可是好运不长，在他5岁的时候，那屠夫便过世了。据说邢降这个名字，是当初在他的胞衣里纸条上写着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路，仅仅只有邢降二字。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的童年并没有过得那么的不堪，村里的人都很照顾他，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会想到他。这让邢降觉得，或许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他一直被幸福环保着。看着眼前的茅草屋，今后或许没有什么机会再回来了。他来来回回的在周围走着，看着那一草一木，好像要把它们都印在心里，一起带离。

这头，白毅飞回了家，跟他老爹说了这么一嘴。白老爹直着眼看着他，良久良久，终是开了口，“我一直都知道这个地方是困不住你的，你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我知道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会一辈子的窝在这个地方，这里也困不住你，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

白老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把白毅飞看了个遍，好像他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知子莫若父啊，从小到大，白毅飞都是一个事事都要争第一的人。他心气傲，自尊心又极强，从来都不甘心居于人后。就算他很是崇拜邢降，但是至始至终白毅飞都把邢降当作是一个对手，一个自己不断向前的动力，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样的，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的厉害，他只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打败邢降。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轨迹，谁也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就像是，一边敬重着你一边又想将你置之死地。这或许就是人性吧，在这个动乱的时代，人不为己，岂不是要天诛地也灭。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我不可能永远当一个无名小卒，我定要让整个朝堂与江湖都为我俯首。我一定会成为一代枭雄的。”

“好好好，爹相信你，这是你第一次离开云水村。你们三个一定要互相照应，切记不可在外举止夸张，最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听明白了吗？”白老爹说道此处，不免有点泪目。

“爹，我都知道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到时候我在外面闯出一片天了，我就把你和娘接出去。”

“我和你娘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天怕是要赶早了。”白老爹说完背身走了出去，抬头望了望天，心道，明天是个好日子啊。

那一年，三个少年踏着清晨暮露的光，走向了未知的方向，那么的踌躇满志，那么的无所畏惧。那么的彼年，他们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一个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