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生死十分钟！（一）

“呯呯呯呯！”子弹在枪管中依靠火药的爆炸产生推进力，当脱离枪口加到最大速度时，火药的推力消失，以每秒一公里的速度在空气阻力中突进。几声松散的清脆的枪声在要塞的墙头上响起，当头的怪物应声而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这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枪声只是放了空。

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所以大多数子弹没有击中。怪物群还没有过河，是绊马索起了大作用，队伍开始出现混乱。遗憾的是，由于队伍太过于庞大，所以小小的混乱连水花都算不上，就随之消散，整个怪物群依旧维持着之前的速度，不断地向要塞铺天盖地地推进。

这时，怪物的先锋部队已经接触到了护城河。

“谁让你们开枪的！”

一名头目大声地呵斥道，他看到一名新人恍若未闻、还在盲目扣动扳机的模样，干脆走向前去，用枪托狠狠地砸在新人的身上。新人错乱地调转枪口，想要对准头目，头目干净利落地伸出手，把枪抢了过去，而后用力拍在新人的额头上。

新人被打蒙了，还没有接触到怪物群，鲜血先从自己人的手里流了下来。

“冷静点！我们的子弹很有限，等到它们靠近再开枪。到时候会有命令的！”头目大声地对其他人警告，他主要对一些比较慌张的家伙说。真正的老鸟大多都没有碰发下来的枪支，而是选择更加适合自己的武器。热兵器的作用，在这场战役中，更多是处于弓箭等同的位置上。

要塞最靠前的城墙率先有了这种慌乱阵脚的情况，而后剩下左右两翼也出现了类似的状态，所幸都在头目的勒令下阻止了。

“真不愧是黑市，竟然连这个都能做到。”

箫秋叶忍不住感慨道，狐狸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几个人已经顾不得几乎隐藏，就趴在悬崖的角落注视着下方的最前线。在入驻据点后，黑市很快根据成员的能力以及需求，开始配备长枪。狐狸的知识库这回起作用了，他明白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的现在就开枪。

“为什么不能开枪？”箫秋叶看狐狸很懂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因为精准度不够。”狐狸淡淡地回答，他俯下身，凝视着逐渐蚕食河岸的怪物群。“枪这种东西，不是你一手就能学会的。所以现在他们开枪，根本什么都打不到。长枪的作用，在后面。”

一旦怪物靠得足够近，那么，就算一个不懂枪的新手胡乱开枪，也会命中。就在这个骨节眼上，开枪才具有真正的威力。而且，另外的一个问题，便是枪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少。狐狸与蜘蛛兽、牛头人都亲密接触过，实在是太了解了，以蜘蛛兽坚硬的肢体、牛头人肉体的密度，不管怎样，枪的实际威力都会下降。

单凭枪支弹药，解决不了问题。

它的最大作用，不过是稳定人心。狐狸看得清楚，懂行的老手都没有忙着搬弄枪支弹药，而是熟练地擦拭自己的武器。这才是活命的关键。

先锋部队开始跳河了，河水很宽很深。看来，大部分蜘蛛兽并不会水，它们下水之后，几乎没有成功游到另一面的。一时间，就像是下饺子一样，不同种类的怪物开始纷纷跳水，体重大的那些都再也没有冒头，相反，例如影子猴这样小型怪物，却异常轻松地登陆。

“现在可以开枪了吗？”

有人紧张地问向头目，头目不禁诡异地笑了。

“放心，这才刚刚开始。”

身上带水的影子猴没有跑多远，地面上就多了大片大片的陷阱，正好容得下体积小的它们跌落。在陷阱的底端，是锋利的铁尖，像是串糖葫芦一样，影子猴扑通扑通地掉下去。正好穿透脑袋还算幸运，因为它们几乎没有经历痛苦，就已经死了。而那些没有死透的，才算做倒霉，因为它们明显已经不可能活，却虚弱地嘶吼着痛楚的悲鸣，只能躺在陷阱底部等死。

下水一去不返的噗通声和影子猴的悲鸣，像是一首歌的双重奏，在要塞面前唱响悲歌。假使现在进攻的是人类军队，亦或是有组织的怪物群，它们早应该退去了。夜幕已经褪去，似乎连最浓重的黑夜都无法掩饰这片大地的血腥，人类与生物的矛盾正在上演高潮。风声中，鲜血的腥气雾般的弥漫。

“机关真的很巧妙。”狐狸长叹一声。“可惜，还不够。”

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已经超过了陷阱的容纳极限。

溺水而死的蜘蛛兽飘浮起来，竟然把河道拥挤住了，形成天然的浮桥。大量的怪物踏着它们的尸体，继续向前。护城河几乎一瞬间就宣告被破，紧接着还有地洞陷阱，一些体格庞大的怪物陷入地表后，只需要拔起脚就可以继续前进，洞口实在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容纳得了它们的身形。

简直像是行军蚁一样。

“哼。”毅将站在最前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正确的说，是一个词。“放火。”

要塞的防御体系一共分在四层。第一层是绳索，在高速移动下，类似绊马索的锁链可以有效地遏止住它们的步伐。由于移动的速度很快，兽群的密度也很高，所以一旦跌掉，就会被同类毫不留情地践踏。第二层是护城河，基于同样的理由，怪兽群不可能费时间去填土，它们会被脑怪驱使着不断向前，而前方便是地狱。事实也是这样，在护城河中，怪物们的伤亡是最大的。

第三层则是护城河与要塞的空隙，地洞陷阱。黑市通过埋入尖锐物和高低落差，使掉入地洞的任何怪物，都会被陷阱吞噬，被铁刺串了葫芦。遗憾的是，随着第二层的防御崩坏，第三层也即将告崩。

最后是第一层。黑市成员围绕着要塞周围，挖了密密麻麻的渠道，然后撒上汽油。这些汽油都是高价收购的，一根点着的火柴被头目扔到了渠道中。近乎同时，火焰猛地窜了出来，沿着怪物们的脚掌汹汹燃烧。一个个火球瞬间形成，比综艺节目中的杂耍还要刺激。

凶猛的火焰绕着要塞形成一条由火组成的护城河。

绳索代表木、护城河是水、地洞是土，现在是火。

如果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巧合，既然五元素已经出了四个，那么，很快就轮到了金。

“开枪！”头目纷纷喊道。实力较差的成员把枪架在堡垒里，对着小洞往外扣动扳机。这回的子弹真的可以说是弹无虚发，每一发都打到了敌人。虽然不知道到底能给它们造成多少伤害，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好受。

怪物的身体一边还滴水，一边却露出脑袋，毛发上火焰在燃烧，还没有接触到墙壁，就纷纷被人类枪毙。狐狸不由得惊叹，眼下的场景简直就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在抢夺生存资源。怪物群不计牺牲有如行军蚁的前进方式对决与人类的科学技术。这是一场有关于生存链的问题，人类输不起，一旦输掉的话，整个F区都会被输掉。

双方在平原与要塞之间开始了角逐。

谁会在名额的争夺战中获胜成为新一代的霸王？

“打光最后一颗子弹，不需要点射，尽可能往他们的要害处扫射。现在的距离刚刚好，赶紧开完枪，准备白刃战！”

夺走新人枪的头目大声地喊道，他们的位置正好是最前线。头目走到一个堡垒的楼顶，把什么东西架设在其上。狐狸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他在做什么。黑洞洞的枪头在操纵下对准了下方蜂拥而来的怪物群。

“去死吧，你们这群该死的怪物！”

头目怒吼着，手下的机关枪吐吐地溅出火花，几只苟延残喘的蜘蛛兽瞬间被机关枪打得千疮百孔。

“嗷嗷嗷嗷！”

与之同时，几乎也感觉到漫长的旅行终于已经结束了，怪物们纷纷张开嘴嚎叫，它们向要塞冲去！一些人无意中被怪物的触手抓住，摔在下面被当成了点心分食，但更多的人，则是针锋相对地一边有节奏地和怪物们保持距离，一边不让它们攻上来，优先打击大型目标。

尽可能拖延白刃战的到来，最少也要把手头的子弹用光。

人类毕竟是人类，要比野兽强的地方，就在于人类有更强的大局观和更微观的战术，而野兽只会凭借直觉。在脑怪的操控下，这些怪物大多连理智都保持不住了。这正是人类以少敌多的胜算。一时间，怪物群的先头部队竟然被人类打退了。

这种奇迹，连旁观的袭击小队都感觉到惊讶。毅将很明显地注意到优势的形成，他开始调集一部分成员作出反冲锋的架势，尽可能在怪物群在此形成有效攻击之前抢先杀伤，而让一些受伤（大多数是因为自乱手脚）的成员休息。

……

“您说，兰斯洛特大人。算算时间，他们已经交上火了吧。”

在阴森的城堡里，小枝依靠着椅背，抚摸着银白色的盔甲甲片。她坐在王座的扶手上，看着玩偶般的兰斯洛特，他既然只是空壳，自然也不能回应小枝的问题。更何况，小枝没有想要任何回答。

有些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

“黑市有希望赢吗？”

小枝喃喃的说。从她的语气不难判断出来，她竟然希望黑市会赢。女人的心思本就难猜，更何况是神鬼莫测的小枝，谁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小枝伸出手，手指从银色骑士的胸甲轻移到头甲的位置。她仿佛像是爱抚着恋人一般，亲吻上冰冷的甲片，清晨的光拉长了她看似落寞的影子。

兰斯洛特仿佛在呼应她，盔甲的双眸处露出红色的光芒，作势想要站起。小枝一只手指点住兰斯洛特，只是轻柔地点在上面，纤细的手指感觉稍微用力就会被掰断。但银色骑士刚刚开始的动作因此立刻宣告终结，红色的光芒也随之收敛。

“对，这才是乖宝宝。”

小枝露出鬼魅的笑容，她阴沉至极的表情与清晨的微光格格不入。在王座的身后，巨大的血色蜥蜴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它吞吐长长的舌头，滴溜溜地转动着两侧的眼球。钢铁的锁链栓在它的身上，锁链的另一端随意地垂在小枝的脚边。小枝任性地踢了踢铁链，蜥蜴也恭敬地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说之前的兰斯洛特在狐狸看来和国王没有分别，那么，现在的小枝便是超脱这一切的女皇，世俗的国王只配俯身舔舐她赤裸的脚趾。

“不管怎样，到最后，只有奴家会赢。”

小枝的话在大厅里回荡。

“因为除了奴家……所有人，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