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夜鹰与七号的交易

“你指的是……你要和我做交易吗？”尽管七号现在状态不佳，但大部分系统机能已寄回在正常地运作着，夜鹰的话他自然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据我所知，足够有智慧的人类通常更加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那些不是那么有智慧的人类，则倾向于将一切诉求付诸于暴力。”

七号有些费劲地站起身来，背上的四个魔能引擎中有三个已经在急速坠落之中被彻底毁坏，仅剩下一个，向后喷射出一股少的可怜的光粒，将这具将近两吨重的黑曜石躯体给抬了起来。虽说夜鹰这一击惊天动地的重拳并没能伤到七号的根本，但确实是将他的一层外壳给打得支离破碎。有不少黑曜石的碎片正从他身上剥落，使他原本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蓝色光流彻底暴露在外，从夜鹰的角度看过去，和被剥了皮之后露出血脉筋骨的人特别相像……

可七号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抱怨，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感觉到痛苦。站起来后，他将那张已经摔碎一半的脸直直朝向夜鹰，电子眼缩放两下，闪烁着象征着暂时和解的蓝色光芒。

“可以，交易的内容是什么？”七号四平八稳地问道，好像两分钟之前那场互相要至对方于死地的决斗不存在似的。

夜鹰知道恶魔族的性格就这样，个个都是绝对的法理主义者。就算他们上一秒还跟你打的狗脑子都打出来，只要你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建议，下一秒他们就会和你休战，一起讨论这个建议改如何实施。对付这种实心眼儿的人，就别用什么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了，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他清了清嗓子，很自然地开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我们相见，也就是三千年前，你曾经威胁过海燕要她让开，否则就用压缩空气炮将她的身体射穿，但不致死。”

七号回忆了两秒钟，立刻就想起来这回事，“是的，夜鹰先生，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你的记忆力真好。”

至于七号本人……就算他想忘记也是不可能的。每一个恶魔族都具备着一种叫做“记忆复刻”的能力，这相当于人类的超忆症，每一天每一刻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像刀子刻在石头上那样刻在他们的记忆中，且永远都不会褪色。过去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本可以随时查阅的书，不管什么时候去翻看都是如此清晰明鉴。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无从抵赖。

“你还说过，你的体内有一套针对碳基生命的器官克隆装置，并且有纳米级别的医疗机器人以及完全无菌的激光手术刀。即便是病人已经被搞的半死不活，缺肝少肾了，你也依旧能用高超的医术将她救回来的，是吧？”夜鹰低头想了想，忽然惊道，“话说那套精密的仪器没被我一拳头打坏吧？”

“请放心，恶魔族的产品质量都是很好的，没有那么容易坏。”七号说道，“你想要我救谁？”

“稍安勿躁，老朋友，我正要说呢。”夜鹰对七号的称呼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俨然就要从阶级敌人变成革命挚友了，“我希望你做的事情……一共有两件。第一，放弃对这座岛屿的航空管制，不要再来找他们的麻烦。我知道你肯定会以‘任务’或者‘这违背了我们的种族规划方针’为由来拒绝我，但是，你只要稍微用电波之类的东西感应一下这片大陆就该知道——”他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七号，那家伙依旧直愣愣地盯着夜鹰，很礼貌地没有出声打断他。

“现在这个时代，还停留在大陆上的士兵，或许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不管恶魔族在三千年前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都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并且早就开始了大规模的战略撤退。在这种时候，还要坚持你在三千年前领到的‘任务标准’，未免就有些过时了吧？”夜鹰尽可能谨慎地组织着措辞，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和恶魔族做交易，心里有些没底也是情有可原，“真想要对付我呢……我相信你是绝对还有办法的，但是按着那种办法来打估计这座岛就别想保住了。所以干脆我们两各退一步，要是你还觉得不妥，在归队后可以去问问齐天嘛。真出了问题再来找我，我们可以再谈，你们也没啥损失。”

听了夜鹰巧舌如簧的说辞，七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也没有问“你是从何处听到齐天大人的名号”这种问题。他只是静静地思考着，不断演算夜鹰的建议有几分可能性，并用他的量子计算机大脑不停地验证、否认，再确定。

大约半分钟后，七号微微抬头，说道，“可以，第二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可就简单了。”夜鹰见他终于松口，也是喜形于色，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过会儿我打算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杀死海燕，注意啊，是真正地杀死她，即将她的血液冻成固态的冰，导致脑死亡。这种方式可能会对她的内脏等器官产生一些损失，所以我希望你能提前给她克隆好一系类需要更换的脏器，等我将她的灵魂用电击的形式唤醒后，你能用远超这个时代的医术治好她在‘死亡’时受伤的肉身。”

“这个容易。”七号老实巴交地开口了，“但是，夜鹰先生，你刚才也说了，这是一场交易。所谓的交易，双方都应该是得利的，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呢？”

“嘿嘿嘿……”夜鹰冷笑了三声，“我能给你们的就是——等你完成了上述所有事情后，我就加入时间猎人，正式成为你们组织的人。你为我办了两件不算太难的事情，就给你们组织争取了一员得力干将，实在是赚的盆满钵满哪。”

“哦？”这下，七号可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用残缺的电子眼上下打量着夜鹰，略一思度，便说穿了夜鹰的诡计，“看来这一系列事件都是你刻意安排好的……出于某种个人目的，你从一开始就想要进入时间猎人组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剧本应该是这样的：海燕殿下在若岛被人残忍地杀害，到时候，她是海族旧王遗孤的事情迟早都会被人们给挖出来的。而你就以此为由，将杀死海燕的锅甩到若岛头上，怒斥他们的愚昧、封建和落后。既然修仙界的领头组织都是这么不开化，那你夜鹰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儿混了。为了给海燕复仇，也为了彻底改革修仙界，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投入它的对立组织时间猎人，从而达到你自己的目的。”

“说不定，就连今日我的苏醒，也都在你的算计之内。”七号并没有因为被算计而感到气愤，而是由衷地称赞道，“夜鹰先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过奖过奖。”夜鹰谦逊地笑了笑，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立场转变。

“那么，夜鹰先生，现在我们怎么办？”七号是个很务实的机器人，该谈的事儿谈完了，他也不多加耽搁，立刻将目光转移到了现在，“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我认为你有必要安排一下接下来我们的处境。”

“哼哼……我早有计划。七号，过会儿就稍微委屈你一下，装作被我揍得快散架的样子躺在地上。马上就会有一些穿蓝袍子的士兵——他们都是直接听令于若岛先祖的人。这些人会将你的‘遗体’拖到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那儿就是我们的交易地点，你在那里等我就是。”夜鹰不要脸地说道，“至于我，我会装出一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样子，勉强在人前喘两口气，体力不支，然后晕过去。等到明天早上，摘星子他们必然会将‘昏迷’的我拖上云梭号，驶离若岛，到时候我再瞬间移动到你呆着的那间地下室，咱们就可以开始交易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跟若岛的先祖也达成了交易。”七号也不是好糊弄的，瞬间就推导出了夜鹰那点儿小算盘，“他在这个计划里扮演的……估计就是刽子手这样的角色了吧。”

夜鹰笑而不答，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么，夜鹰先生，我就开始表演了，你可以再稍微准备一下，以骗过外面那些看客。”说完这句话，七号突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开启影帝模式。”他的黑曜石铠甲突然像头皮屑一样飞速地往下掉，一块一块乒铃乓啷地掉，让夜鹰都吃了一惊。不出三秒钟，七号的身体已经从破碎不堪变成了车祸现场，活生生的就是一个“惨”字。他的脖子“喀啦啦——”一声往后扭了二百七十度，眼睛里的蓝光也是忽然熄灭了，唯有心脏位置的那一点点光芒在微微跳动着，好像接触不良的路灯。这惨像，说他迎头撞上了一颗陨石估计都会有人信的……

“扑通——”七号的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倒在了地上。

“天哪，怎么还会有这种模式啊……”夜鹰稍稍一惊，随即便笑道，“论比惨，我可是老艺术家这个级别了，绝对不会输给你！”说罢，他运起气功，瞳孔一张，强行逼出一口鲜血，噗地一声喷洒在地面上。夜鹰好像突然得了脑血栓似的，半跪在七号的“遗体”面前，坚持着用颤巍巍的手撤去了一直笼罩着二人的阴影球。

可不等围观群众跑到自己身边，夜鹰就恰到好处地两眼一翻，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