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影帝的愤怒

利用堕影之心瞬间移动的感觉……就好比是你躺在床上、卷着被子睡上一觉，眼睛一闭，一睁，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别的地方。入睡的时候你还在南极圈里头呢，醒来的时候连人带床都移动到赤道去了，一时难以适应。好在夜鹰并非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不仅可以移动到静止的目标上，就连正在高速飞行的云梭号都不在话下。想要瞬移进某个以音速飞行的物体之中，其难度几乎相当于用手抓子弹……

睁开眼睛，夜鹰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做出一幅稍微有些困惑的样子，旨在给人留下“我是从七级脑震荡中刚刚苏醒过来”的印象。“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在人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要是演戏！”夜鹰对自己说道，“你让海燕真正死去才换来了演这出戏的本钱，可别演砸了。”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满脸阴郁地推开舱门，走向摘星子的驾驶舱。一路上，云梭号内的人造灯光明明暗暗，飘忽不定，将夜鹰冷峻的脸庞刻画的时而阴沉、时而恐怖。他一言不发，只管自己不紧不慢地前行着，黑色的眸子里面充斥着雷暴将至的气势，那是深沉的愤怒、是隐埋的气力，是要将拦路的一切全部撕碎的决绝。若是有什么人看到夜鹰这幅尊容，保准也是惶惶避开，不敢和他对视一眼。现在的夜鹰俨然进入了一种奥斯卡影帝的状态，表现出来的愤怒更是发自内心、豪不掺假，谁敢跟他对视一下，都能从他的眸子里读出这样的信息：别跑！我要杀了你！我要吃了你！

四下无人，气氛却是无比沉重，好似山雨欲来、风暴将至。

“呼——”站在舱门外，夜鹰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按在一旁的掌纹识别仪上面。虹光闪过，夜鹰的掌纹不出意料地匹配上，于是大门边“轰——”地一声打开了。驾驶舱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仪器。有妖气山门的科技树向来就是不伦不类的，它有着相当高的科技化水准，却在有些基础方面完全抓瞎，只能用一些所谓的“仙法”来代替。这么一来二去，就造成了一个半魔法半科技的学派，弄出来的飞船也是兼具奇幻与科幻，派头十足。

摘星子站在中央的总操作台上，背对着夜鹰，一言不发。他显然也是知道刚刚舱门被人打开了，也知道打开门的是谁，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出去。

可……夜鹰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种略有做作的矜持。

“海燕死了。”夜鹰的语气四平八稳，可在这平静的语调之下，分明有一阵滔天的杀气正在酝酿着，使操作舱内的人无不心悸万分，“她的师父知道这件事吗？”

“夜鹰……你误会了。”摘星子匆忙转过来解释道，“海燕并没有死，我确实是将她作为交易的一环送了出去，但是若岛的先祖向我保证过……”

“‘如果你答应了这笔交易的话，我就将海燕控制起来，限制她的自由，但保证她的生命安全。没有人会知道她是旧王遗孤，而一旦等到时机成熟，若岛的政权彻底稳定下来后，她也就没有机会再翻出什么风浪了，到时候我自会将她平安无事地送回来。不仅如此，你有妖气还拿到了一份氢加工的技术，稳赚不赔不是吗？’”谁知下一秒，夜鹰就将杨易对摘星子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更是将后者吓得冷汗直流，“是这样吗，掌门大人？你和杨易达成了某种交易，却丝毫都没有考虑过海燕的感受。”

“这么说，海燕已经……”摘星子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将夜鹰话语中潜台词细细一嚼，便明白了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掌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从衍息宗回来之后，我的能力体系有了一次极大幅度的更新。其中一项能力就是……我可以超远距离感应到某个个体思考时发出的生物电能。只要她还活着，大脑就会不停的散发出生物电，但是……就在刚才，海燕发出的信号停止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才醒过来。”夜鹰不愧是夜鹰，胡说八道都能说得前后呼应，这下子他苏醒的缘由也就顺便给编好了，“海燕是若岛旧王的遗孤……或许你是被那位所谓的‘先祖’给欺骗了。等人落到他们手上之后，下场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

“我不怪你，掌门，你毕竟是一派之首，面对若岛这种等级的组织时，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或许你早已经看穿了他的诡计，只是苦于身份问题，没法儿拒绝。”不知从何时开始，夜鹰一本正经地叫摘星子“掌门”，这让他颇有种疏离感，“请放心，我对你并没有敌意。”

“但是……若岛的人可就不一样了。”夜鹰漆黑色的眼瞳里分明闪过一道雷光，顿时风雷大作、乌云密布，云梭号方才明明还行驶在万里无运的晴空之中，不知为何却一头撞进了一大片密布的雷云之中，窗外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下来。唯有夜鹰眼中的那一抹雷光，才是这晦暗之中唯一的亮色，“他们对海燕做的事，我要千百倍地让他们还回来。”

“掌门，不要试图阻止我。否则的话，你就是与我对立的一部分了。”夜鹰这句话，基本已经把底线都给亮出去了：我不计较你和杨易之间那点儿东西，你也别来打扰我去找若岛的人报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样最好。要是你手贱地非要来整我两下……那我只能不顾以往的情谊，连你一起干了。毕竟摘星子又不可能知道夜鹰和七号、杨易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按照他的视角来看一遍事情，应该就是海燕被杀后，作为她挚友兼恋人的夜鹰勃然大怒而已。

影帝夜鹰最后看了一眼他的掌门，头也不回地冲向驾驶舱边缘的一块防冲击玻璃，并在众人无比惊愕的目光之中一脚将其蹬碎，使出飓风之心的能力，从八千米的高空笔直着向下坠落。玻璃渣以一个足以打穿人体的速度向飞船外部飞去，内外气压的不平衡瞬间挂起一阵强大的“高楼风”，几乎要将驾驶舱内所有东西都倒卷出去。幸好摘星子眼疾手快，立马下令将高速飞行改为悬停模式，这才算是堪堪刹住了车。在高空之中，悬停的云梭号宛如被抛向风浪中的渔船一般左摇右晃，漏风的玻璃更是将内外气压的影响施加到了极致。摘星子不得不进行紧急疏散措施，将全体机组人员转移到备用的驾驶舱，得以重新调节飞船的状态。

当夜鹰飞身而下的时候，乌云之中的雷电好像疯了一样地欢呼着，如龙一般飞舞着的电光愈发显眼了。这便是雷暴之心带来的影响，如今的夜鹰，对雷元素的亲和度趋近于百分之百，只要他想的话，完全可以在大气层里的任何一部分引发闪电风暴。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夜鹰急速下坠着，碧蓝色的海面不出一会儿便清晰可见。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反倒是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用这种手段了，不想时势逼迫，不得不为。上一次，他还妄图用此等法术来对抗恶魔族中的翘楚；可这一次，他竟然是要用它来对抗修仙界的领袖人物，实在是命运弄人啊。

他闭上眼睛，一口咬向自己的右手虎口处，在半空之中飞溅出几滴金色的血珠。但见一声晴空霹雳，有一道鎏金色的闪电划过层层黑云，直接命中了夜鹰的眉心，将久违了的变数打入他的身体里。在一片耀眼的金光之中，夜鹰的身形逐渐隐没，变成了某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怪物。

九变之六，霸下变。

龙与龟交合，生霸下。此物半龙半龟，体型硕大，遮云蔽日，潜于深海，常常一沉就是千百年。霸下是龙子中体积最大的生物，他的形象更加接近一位沉默不言的智者。传说，只有当天灾降临的时候，霸下才会出海去帮助有德之人。当年大禹治水时，他便自告奋勇地出山助人，甘愿充当大禹的坐骑，开山裂海，在所不辞。此兽双足塌地，脑袋便可以立于苍穹之上，龟壳更是一眼望不到边。治水结束之后，霸下对他曾守护过的世间众生有了感情，舍不得回到海中。大禹奖励他将神州大地驼在背上，亲手背负起自己守护过的一切，看着凡人在背上一代代繁衍、生息，霸下便能感受到自己的责任之重。

同时，也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和成就感。

正所谓……双足踏地头顶天，乌云遮盖是枉然。

眼下的夜鹰，屹立于深海之中，双足踏到底，大半个身子依旧露在海面上。云梭号和他一比，简直就像是玩具一般小。他的体型让船上的摘星子目瞪口呆，不禁联想到太初一类的超古生物。如此恐怖的体型，似乎也只有太初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从远处看去，夜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石头人，一层又一层密布的火山岩紧紧包裹在他身上，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将其脚边的海水尽数蒸发为蒸汽，飘荡出阵阵白烟。在这白色的幕帘之中，唯有他的眼睛依旧发着亮光，那橘红色的光芒宛若岩浆一般炽热，那其中蕴含着不得了的愤怒！

夜鹰偏过头，愣了一会儿，随即拔腿就向若岛奔去。他每走一步，脚边的海浪就被荡开，掀起一道至少二十米高的水墙。此情此景，真是宛如末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