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狐之谜1
1
时间：一周后下午
地点：日本驻沪司令部北仓库。
叶云生开着汽车来到司令部北仓库。
叶云生出示证件后岗哨放行，叶云生是来取竹机关的换装。
车行驶进了4号仓库，叶云生向管事的曹长递上取货单。
曹长接过单子道：叶中尉，服装一共205件，还有配套的军靴，皮带和水壶饭盒，全部准备好了，现在可以装车。
叶云生道：好！
于是，两个鬼子开始装车。
叶云生环视一下四周，他显得有些烦躁，这么多包的衣服物品，就这么两个鬼子得搬到什么时候？自己在晚上六点得去和新同志接头。叶云生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快到下午4点了，衣服带回去还得分发，搞不好会加班。
叶云生掏烟，递给曹长一根。
曹长接过烟赞道：七星，好烟。
他把烟夹在耳朵上道：这些是禁地，不能抽烟，不过可以回宿舍抽，哈哈。你们特高课的待遇不错，烟酒都是地道的东京都货。
叶云生笑道：你们司令部仓库待遇也不错啊。
曹长道：好个屁，海军部的仓库才真的很赞，我们陆军部就像他妈的后娘养的。
叶云生把剩下的大半包烟递给曹长，曹长乐颠颠地接过来道：阿里嘎都。
叶云生道：我赶时间，你不能多叫两个人过来帮忙搬。
曹长摇摇头道：不行，人都在那里，那里有急件。
曹长说着手指向前边的货仓，叶云生果然看到右前方的一个一等仓库前，很多鬼子在忙碌搬东西。
叶云生道：急件？被服仓库怎么会有急件？这又不是军需品仓库。
曹长道：这批货是秘密运进来的，批量很大，已经运了快一天来了。
叶云生笑道：秘密？别逗了，这些服装难倒是金子做的，叶云生呵呵笑着。
曹长低声道：到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亚麻，我也不知道，军部为什么运来这么多亚麻。
叶云生心中一动，他开始留意远处的日军搬运坯布的数量，根据曹长说运了将近一天，按着现在日军的搬运速度，这是相当大的一批货，全都是日标80米大件，足足有10万坯布以上，日军仓库储存大量的亚麻做什么？叶云生以前在东北军汽车队就是运输军需的，以他的见识实在是搞不懂日军的用意。
这时曹长过来道：叶中尉，车已经装好了。
叶云生上车发动道：阿里嘎都，撒由那拉。
叶云生的车开出陆军部仓库，然后向竹机关驶去。
车行驶到一个僻静的路段，叶云生停下来，他从车里下来爬上后车厢，他在翻找找服装包，忽然，他看到一个单独小的包裹，上边写着铃木云子的名字。他拿起这个包裹下来后车厢，然后发动汽车，当汽车行驶到一处洼地水坑的地方，叶云生把那个包裹向水坑扔去。
叶云生再次发动汽车向竹机关驶去。
2
一个小时后，叶云生在庶务股分发了新制服，大家兴高采烈地在各自的办公室换装，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叶云生办公室的门开了，铃木云子走进来怒气冲冲。
叶云生道：铃木中尉，有事吗？
铃木云子道：为什么没有我的制服？
叶云生愣道：是吗？不可能啊，刚才刑侦股已经派人把所有的制服都领走了。
铃木云子道：没有我的。
叶云生惊道：是吗？真对不起，可能是库房那边除了问题。
铃木云子骂道：混蛋！难倒你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办事的吗？
叶云生陪笑道：铃木中尉，对不起啊，今天运货很急，会不会是仓库那边落下了，我明天一早我就去查，现在仓库已经下班了。
铃木云子愤愤道“岂有此理。
铃木云子摔门而出。
室内的争吵声传到外边，一个人走进来，险些和摔门而去的铃木云子撞个满怀，进来的人是冷铁夫。
冷铁夫道：怎么了老叶。
叶云生道：刚才发制服，少了一套，是铃木中尉的。可能是仓库那边整丢了，日本军官女人很少，女兵更是凤毛麟角，一般女兵制服是单独包装的，很可能丢在仓库了，明天我去问一下。
冷铁夫笑道：你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女人嘛，新衣服很重要，难怪这娘们发脾气，哈哈。
叶云生苦笑着摇摇头，道：老冷，有事吗？
冷铁夫道：有事，刚才接到课长电话，让股长以上干部到陆军司令部俱乐部，今天有欢迎酒会？
叶云生道：什么酒会？
冷铁夫道：是欢迎大角岑生将军的酒会。我们竹机关负责安保。
叶云生想一想道：这个大角将军好像是东京本部的参谋长，是天皇的宠臣，他怎么会来上海。
冷铁夫道：不知道，据说是来考察军队，第一站就是上海，好像还要到武汉去。
叶云生道：司令部的安保一般都是梅机关去，我们竹机关去干什么。
冷铁夫道：这不知道，我们行动股全部出动加上一个宪兵小队，听说来的人不少，有梅机关的，海军部的，南京政府的人，还有76号的人。课长特意让你去帮着照看，说你心细。酒会7点半开始，现在就得去准备。
叶云生道：好，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看着冷铁夫出去，叶云生陷入沉思，一般情况下，这种公开的酒会基本没有什么获取情报的价值，这种公开场合特务林立，情况复杂，自己这种工作性质最好减少在公开场合路面的机会，看到自己的人越少越好，以免给人留印象，再说自己6点要去接头儿，这样一来，自己接不上头儿了，只能按下次时间接头了。
十分钟后，叶云生和行动股的人一起驱车赶到黄渡路2号，日军司令部俱乐部。
司令部俱乐部有悠久历史了，远在几十年前辛丑条约后，日本人占领虹口区的部分地区作为租借，当时日本人的势力还没有那么大，一二八事变后，日军海军入住吴淞口，日本人在虹口区正式建立的租借区，军队开始占领租借，大量日本侨民开始移居虹口，而现在的日军司令部俱乐部是原来的日军海员俱乐部，海员俱乐部是日本军人和商人间谍聚会玩乐的地方，八一三后，日军占领全上海，海员俱乐部正式改为日军驻上海司令部俱乐部，性质是半开放性质，一般的与日本人有关的庆典、集会等活动都在这里举行，同时也对外开放，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它左邻日军驻上海大本营司令部，右临海军司令部，所以它的安全是没有问题，即便是当时甚为嚣张神出鬼没的军统锄奸队也很少来这里行动。
行动股的特务宪兵把俱乐部上下安排停当，冷铁夫是具有丰富管理经验的老特工，张阿四也是老上海的包打听，所以这里的安全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叶云生还是仔细检查了楼上楼下，大厅走廊，以及隔层的房间，他需要熟悉这里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很快到了7点20时，今天光临的嘉宾已经陆续的到场，在门口检查请帖的是行动股副股长张阿四，来的这些头头脑脑这家伙基本都认识，他忙得不可开交，旁边的俱乐部司仪也在不停地大声唱着来客姓名。
叶云生冷眼看着这些日伪汉奸军警宪特的高层人士鱼贯而入，突然，他听到司仪大声喊着：大日本驻上海警视厅机关长影佐祯昭将军到，上海警察厅特工总部易先生到。
在众人的簇拥下，影佐祯昭、易先生及身旁特务一起走进大厅，叶云生终于看到这个还上海特工界赫赫有名的特务头子影佐祯昭，和臭名昭著的七十六号头子易先生。
随后，司仪喊道：日本警察厅竹机关机关长岩黑秀夫大佐到。
听到岩黑到场，门口的特务在张阿四的带头下使劲鼓掌，今天负责保安的是竹机关的人，自己的老大来了，欢迎当然要热烈，走过去的影佐祯昭回头看看进来的岩黑秀夫，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
来宾基本上都到了，这时，司仪喊道：上海女声月刊杂志社主编欧阳萍露小姐到。
叶云生定烟观看，一位装着紫色缎子旗袍风姿绰约姿容艳丽的女子款款走来，叶云生想到，原来这就是欧阳萍露，一位上海有名的女作家诗人，不过她主编的女声杂志是上海最大的汉奸杂志，而女生杂志是岩井机关的重要报刊之一，而据说这个女作家和岩井特务机关关系密切。岩井机关是日本外务系统的日特机关“特别调查所”，于1938年4月在上海宝山路应运而生，由岩井英一统领，也称"岩井公馆"。岩井公馆包括四方面，政治、情报、文化、武装。四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分别在岩井公馆的四幢楼房内工作，又互相交叉沟通收集来自中国情报，是和梅机关并列的日本特工部门。
欧阳萍露走过叶云生身边时，一股暗香悄然袭来，叶云生看了一眼，突然，叶云生大吃一惊，他看到了欧阳萍露脖颈上的一串项链，叶云生的心跳开始加剧，而欧阳萍露也侧头瞥了一眼叶云生，他们的眼睛对视了不到0.1秒，但叶云生感觉到了这是眼神的交流，职业的敏感让叶云生感到浑身僵硬，欧阳萍露走了过去，叶云生开始四处查看，职业的本能他在寻找突发情况的撤退路线。
这时，欢迎会开始了，司仪已经跑到前台高声喊道：欢迎大角将军晚会现在开始，有请大角将军讲话……
3
10分钟后，大角讲话完毕，舞会开始，众人起舞，期间，叶云生目光始终监视着那个叫欧阳萍露的女人，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大角的第一支舞就是和欧阳萍露跳的，然后是影佐祯昭，再后来是易先生，这个女汉奸果然厉害周旋于各大特务头子之间。
半个小时后，大厅里的花枝圆舞曲似乎把舞会推向了高潮，而此时大角已经走了，主角走了这就意味着竹机关的安保工作已经完成大半，不久，竹机关的影佐和七十六号的易先生也退场，剩下的就是这帮日伪汉奸群魔乱舞的垃圾时间。
负责安保的冷铁夫和张阿四都松了一口气，叶云生端过几倍香槟酒和葡萄酒，这几个竹机关的小头头开始慢慢品酒。
张阿四道：那个欧阳小姐今天可真美啊，要是跳上一曲就好了。
冷铁夫道：想什么想，今天我们是安保，要是出了事就麻烦了。要跳一会儿我们去百乐门跳个通宵。
张阿四色迷迷地盯着欧阳萍露道：晓得了。
就在这时，岩黑走过来道：你们快点回去保卫大角将军，大角将军现在已经进驻海军公馆，神谷中尉和铃木中尉已经过去了，现在大角将军的在上海的安全，全部由我们竹机关负责。
冷铁夫道：我们都走了，这里怎么办？
岩黑秀夫道：现在这里没有什么重要人物了，叶中尉留下，不过这里完事后，叶中尉要立刻到海军公馆报道。
就这样，岩黑带着几个人和大部分行动股特务撤出俱乐部。
叶云生坐在椅子上，他感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大角一行的到来，这很正常，但是竹机关向来都是低调行事的，这次为什么要竹机关全程负责大角的安全，为什么梅机关和七十六号却不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叶云生的经验来看，这次不同寻常的安保任务里边也许会蕴藏着重大玄机。
就在这时，叶云生问道一股清幽的香气，叶云生看到那个欧阳萍露居然悄然站在自己面前，欧阳萍露道：先生您好，请问在哪里供职。
叶云生对这个女人相当反感，这女人平时写的的汉奸文章恶心至极，但是这个女人带的项链却让叶云生不解，叶云生认为这很可能是巧合，他站起来应付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主编欧阳小姐，鄙人叶云生，在宪兵队谋职。
欧阳萍露笑道：你认识我，太好了，原来是宪兵队的，哈哈，巧了，我们杂志现在正在写基层人员的生活，也包括宪兵队人员的日常生活和趣事，叶先生我们交流一下好吗？
欧阳萍露说着靠近了叶云生，叶云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叶云生道：对不起，欧阳小姐，我在这有工作，况且我们单位有规定，不能接受外界的访谈，也不能谈单位内部的生活。
欧阳萍露笑着道：叶先生原来是在保密单位啊，呵呵，那可真唐突啊，对不起，不过我可以请叶先生跳一支舞吗？
叶云生道：对不起，欧阳小姐，我臂有残疾，恐怕……
欧阳萍露靠近叶云生，她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叶云生的腰上，口里吐着兰息道：现在是慢曲，肩膀是不会用力的。
叶云生紧张的满面通红，他居然被这个放荡泼辣的女人逼进了舞池。
在舞池中，叶云生环顾四周，四周跳舞的人卿卿我我，细语浓情，叶云生此时心刚稳当。
欧阳萍露的脸渐渐靠到叶云生的脸上，叶云生的脸颊一阵发痒，他刚要偏头躲开，欧阳萍露突然说道：娘舅的伤寒病好了吗？
叶云生心中一惊，他愣了片刻，脚下的舞步也乱了方寸，他的皮鞋踩到了欧阳萍露娇嫩动人的脚上，欧阳萍露的脚没有反应，她继续问道：娘舅的伤寒病好了吗？
叶云生回过神来道：是大夫误诊了，娘舅不是伤寒病，是绞肠痧。
欧阳萍露道：哦，是大民屯的大夫看的？
叶云生道：不是，是海城的孙大夫。
欧阳萍露道：叶云生同志，我是你的新上线，剑鱼。任务紧急，我才用飞信联系。
叶云生大吃一惊，飞信联系是所有联系中最紧急最快速也是最危险的联系，联系的方式是A直接找B，只有A认识B。
叶云生想不到自己6点要新接头的上线会是欧阳萍露，他也想不到，她带的项链上的蛇鱼标志也是联系的暗语之一，居然在在这里接头。
叶云生有些生气刚要说话。
欧阳露萍道：云生同志不要激动，我知道这违背了组织原则，但情况紧急，我不得不采取紧急方式联络。
叶云生道：发生什么情况？
欧阳萍露道：太复杂了，我长话短说，日军将会有更大的军事行动，这关系到莫斯科的欧洲战场。日军现在有两个选择，到底是南进还是北上，这次大角的来华就是为了执行这次行动，从日本传来的消息，日本天皇已经授权，这个计划由大角亲自到各战区部署执行。大角的第一站是上海，第二站是武汉，苏联方面已经连续发急电给延安，让延安迅速搞清日本人的进军方向，十万火急。
叶云生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欧阳萍露道：我们在白区的所有重要内线都在搜寻着有关这方面的情报，情报直接交给延安甄别真伪，延安特别重视第一线情报人员的分析意见，据我从岩井机关得到的消息，大角一行由竹机关全权负责保安，现在大角就在海军公馆，还好，海军公馆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我们正好下手，你的任务就是制定方案，我们按着你的方案窃取大角携带的作战计划内容。
叶云生一愣，他说道：没错，我们竹机关全程负责大角的安全，可是大角为什么会先择在海军公馆，严格地说，海军公馆并不是最好全的所在，从安保的方面来考虑，那里有很多漏洞。
欧阳萍露道：也许大角就是要在普通的地方入住，才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大角在上海只停留三天，我在跳舞和大角约好了第二天，我对大角有一个专访，专访的题目是海峡乐园栏目之天妇罗的五种做法，这个大角原来出身在厨艺之家，这是一个接近大角的最好机会，所以我们需要你制定计划，利用它的漏洞伺机得到他的作战计划。
叶云生道：我最近得到了消息，日军在上海的联合舰队已经向辽东半岛开拔。
欧阳萍露道：我们知道这个情报，这只是众多情报的一个，我们需要得到各个方面的情报汇总做出甄别。
这时舞曲结束。
欧阳萍露道：今天就这样，再跳就会引起敌人的怀疑，我让交通员给你联系，联系方式你知道。
欧阳萍露说完，又兴致盎然地和另一个南京国府的官员跳舞去了，叶云生熬到舞会结束，他直奔海军公馆。
海军公馆效果图
4
时间：晚10半
地点：海军公馆
叶云生到达海军公馆时，海军公馆的特工已经就位。
一个特务看到叶云生下场走过来道：叶中尉，神谷中尉他们都在一楼507房间等你。
叶云生快步走进公馆，一进门，他感到奇怪，海军公馆像往常一样，人员进出，大堂也没有什么异样。
叶云生走进507，他看到神谷、还有冷铁夫张阿四几个人都在场，而岩黑课长也在座。
岩黑一看到叶云生进来便道：叶中尉你来的正好，已经确定大角的安保方案，你看一看，说一说你的想法。
叶云生拿起在茶几上的海军公馆平面图，冷铁夫在一旁讲解。
叶云生看完默不作声。
岩黑问道：叶中尉，你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
叶云生迟疑了一下道：课长阁下，恕我直言，我的意见是给大角将军改变住处，这里实在是不适合大角将军住。
旁边的神谷道：叶中尉，说说你的理由。
叶云生道：海军公馆的结构太差，漏洞太多，这原本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公馆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门，他的结构是地中海式建筑，中间不仅宽阔的天井，就是说我们无法防备来自天上的危险，左右的两个街角都有高建筑，狙击地点过多，另外，通往各楼的楼梯每层有三个，左右两边各一个，中间还有一个，另外每层的外围还各有两个斜坡楼梯，这样的建筑的确美观舒适视野和空气都是一流的，堪称上海最美的建筑之一，但对于安保工作来说，就是四面漏风，防不胜防，另外他的地下室结构过于庞大和通道过于复杂，很不利于我们的安保工作，我建议，转移地点，比如司令部的公寓。
岩黑点头道：是这样的，可是，大角将军偏要选择这里，多年前大角将军曾经住过这里并且留下很美好的印象，这也许就是大角将军的情怀。再说，大角将军此次的目的就是惯例性的考察，主要是考察当地士兵的情况，十分低调，这并不会引起各方的注意，我们只要尽职尽责就好了。
叶云生还要说什么，岩黑却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安保计划就这么执行，三天后大角将军就会到武汉，我们就完成了任务。今夜有神谷和铃木中尉全权负责安保。明天各位按顺序换班。
叶云生和冷铁夫张阿四等人走出507，走到门厅时，冷铁夫低声道：他妈的，狗屁情怀，这地方怎么安保，就像你老叶说的，四面透风，要是出了事我们都吃不了蔸着走，
叶云生道：课长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张阿四道：老叶说的极是。
就在叶云生几个人走出房间后，岩黑说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建议，把所有能怀疑的人都调来了。
神谷道：课长英明，上次的干冰杀人事件，我怀疑姜明德只是替罪羊，我确定我们的内部有卧底，我希望这次能够让他们原型毕露。
岩黑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们内部有卧底。
神谷道：我们在审讯姜明德的时候发现一个奇怪而巧合的事情，案犯前，叶云生曾经给了姜明德几本杂志，是新月周刊的副刊，这是一种描写鬼怪桃色新闻情色和奇案的猎奇杂志，据说很受欢迎，尤其是最近连载的推理作家文玄青的小说，我检查过了，写的很好，而姜明德交代正是受了其中两个故事的启示才谋杀了武宫正雄。
岩黑道：叶云生给过四个故事，而没有只给两个，这也许是巧合，在东北我就知道，叶云生是推理小说的爱好者，是个读书人，而他也是你小说的爱好者。
神谷道：恰恰相反。叶云生之所以拿来四个故事目的就是要掩盖其中的两个重要故事，另外，姜明德收到的敲诈信已经被姜明德烧了，这是正常的，但据姜明德的描述，那封匿名信上留下太多的线索，让人很好判断写信的人，试问，武宫也是我们的特工，尽管他是电工，但在单位耳闻目染这么久，他会那么笨在一张纸上留下那么多线索？
岩黑道：你的意思是信并不是武宫写的。
神谷道：是，也许我们身边潜伏着更加狡诈的敌人，这个人也许洞察了姜明德的贪污行为，有什么马脚无意中被武宫看到，所以真凶诱导姜明德杀人灭口。可惜，这个人太狡狐，我们几乎没有他的任何证据，而只能推测。我怀疑是叶云生。
岩黑道：抓出卧底固然重要，但这次我们要实施的是狐计划，从大角将军从东京一出发，狐计划的就开始了，而海军公馆就是这次的重中之重，本部这次布局很大，事关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战略方向，我们不用因小失大。不过，我们可以在这次行动中考察他。
神谷道：属下明白。
5
叶云生回到宿舍，他难以入睡，海军公馆的结构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一会儿，他又躺下去，就这样辗转反侧。
从敌人的在海军公馆的布置上，叶云生感觉这就是欲盖弥彰的圈套，可敌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叶云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不过他的经验和第六感告诉他，敌人这里有一个惊天大阴谋。
叶云生索性不去想它，他开始回想最近的战局。也许换个思维可以打开突破口。
目前，苏联战事吃紧，德军的200万铁蹄已经突进莫斯科，而苏军在西伯利亚的100万远东军之所以不敢调动回师救援莫斯科，就是怕日军东进和德军夹击，这对日军来说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果北上进攻苏联从大局是对的，但是日军在诺门坎吃过苏军的大亏，况且一旦攻入苏联就会面对恶劣的环境和强大的苏军，这是一场赌博，至于利益方便，消灭苏联后，德国会占据苏联在欧洲地区的肥沃领土和丰富矿产，日军付出重大代价后只会占据寒冷广袤的不毛之地西伯利亚，这是日本人不愿意看到的，如果日本人选择南进，可以获得东南亚丰富的矿产和战略资源，但南进也一定会受到英美列强的抵抗，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叶云生作为一个基层特工，他是无法也不可能参与这么大的决策的，他只能以他的角度，也许会在细节上找出日本人的蛛丝马迹。
欧阳萍露交代的任务，他无法完成，海军公馆就是一个陷阱，无论叶云生有多高的智慧都不能盲目冒险，就算他根据海军公馆的漏洞制定盗取大角的秘密，也是巨大的冒险，他绝对不能拿自己同志的性命开玩笑，可是欧阳萍露的决绝态度让他也只能这样，也许是延安方面的压力太大，才使得这次窃取情报行动成了孤注一掷的冒险。
叶云生再次坐起来，他刚才在大脑里反复徘徊的海军公馆平面图突然一下子跃然纸上，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精密计划。
6
时间：第二天清晨。
叶云生今天要赶到海军公馆，而欧阳萍露的专访是在下午3点半，叶云生今天的时间很紧，他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出最佳方案，然后安排这次“不同寻常”的专访。
但叶云生还有一件事要办，他要去仓库重新定制铃木云子的制服，对陆军仓库的疑惑始终困扰着叶云生，冥冥之中他觉得那个仓库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叶云生一到单位，开车直奔单位，刚出机关门，他看到行动股的几个宪兵要搭车去海洋公馆，叶云生道：我现在要去给铃木云子订制服，稍后才能去海军公馆。几个宪兵十分不满。
叶云生没有管这些，他开出直奔陆军仓库。
1分钟后，叶云生见到了上次那个曹长，那个曹长见到叶云生来笑道：叶中尉有事？
叶云生道：上次少了一件制服，是一套96式中尉女装，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了，这服装是我们铃木云子中尉的，她对我大发脾气，这事很着急，还请您多多帮忙。
曹长拿过单子看一看道：不会吧，我们库房每天都会清点，基本上不会落下。
叶云生道：也许是汽车颠簸丢失了，这事还望您多加帮忙，拜托了。
叶云生说着下了车，他神秘兮兮地拉过曹长，打开后备箱，后备箱里装着一箱日本风牌清酒，叶云生低声道：这些小意思……
曹长一见清酒顿时两眼放光，他说道：这事简单，就当遗失处理，我会让被服厂重新做一套制服。
叶云生道：最好快点，那个特高课的铃木中尉天天追问制服的事。
曹长道：我会让被服厂赶工，三天后，你来取。
叶云生笑道：阿里嘎都，您帮了我大忙了，下次来一定会有重谢。说来也是被服厂就在仓库，也方便。
曹长俯身把酒抬进办公室，叶云生向远处看着，那天来的时候看到的仓库已经无人卸货。叶云生突然道：我还是去被服厂看看，把单子交给他们。
曹长道：也好。我打个电话。
片刻之后，曹长走出来道：你直接去被服厂，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们了，你把单子交给他们就行。
叶云生说好，他开车向仓库南边驶去，在路过仓库时他看了一眼，他看到上次运送的坯布已经少了一半，叶云生掏出微型照相机拍摄了仓库现场，片刻后，他的车驶进被服厂，他找到了曹长指定的办公室，对把守的两个宪兵出示证件说明情况，就这样，叶云生走进被服厂办公室，办公室就设在厂房里，厂房里有大约3百多中国工人干活，密集的缝纫机声交织在一起，而四周则是穿着内装衬衫马裤的日本工头，往四周看，厂房的远端分列站着七八个日本兵，办公室没有人，叶云生急忙迅速寻找，在办公室最里边的墙上挂着一块黑板，上边用日语写满了生产进度计划，这正是叶云生要找的，叶云生快步来到黑板前，他用手微微调整微型照相机的焦距，叶云生正照着，突然背后，有人呵斥道：什么人！
叶云生突然一惊，他忙转身，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左手插进了裤兜。
一个身材高大络腮胡子的日本上尉走过来，他盯住叶云生的左裤兜，显然，他已经看到叶云生刚才转身时的动作。
这个上尉的右手悄悄按开枪套，他高度警惕地看着叶云生。
叶云生敬礼道：上尉，我是特高课的，来送制服的订单，上次少了一套制服，现在来定做。
叶云生说着刚要掏出证件。
上尉并没有想看证件，他慢慢走过来，目露凶光道：你刚才往左裤兜里放什么？
叶云生道：没放什么。
上尉右手按住枪，时刻准备抽枪在手，他用左手指着叶云生道：把你裤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叶云生有点浑身颤抖，这更激起日军上尉的疑心，他继续道：拿出来！
随着他的说话声，他的右手已经把枪抽出来。
叶云生的左手颤巍巍地从裤带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这个日本上尉接过打火机，他收起枪，他用右手向叶云生的左裤兜摸去，然后他说道：证件！
叶云生用左手从上衣兜掏出刚才掏出一半的证件。
日军上尉看着证件慢慢说道：你是特高课庶务股的？
叶云生道：是！
日军上尉对着证件反复打量着叶云生，仿佛要从叶云生脸上看出什么？
日军上尉突然说道：这个证件做得很像。
叶云生愣了一下答道：这证件是我做的。
日军上尉突然笑了，然后又骤然收起笑容道：你说少了一套制服是什么制服。
叶云生道：是特高课刑侦股副股长铃木云子中尉的军服。
日军上尉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接竹机关刑侦股。
电话通了，日军上尉道：让铃木云子中尉接电话。
电话两端对话结束后，日军上尉面无表情地道：叶中尉，你可以走了。
叶云生长出了一口气，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迈出大门的时候，日军上尉突然道：等一等。
叶云生停住了脚步转身。
日军上尉道：以后办事在前边办，不要到这里，这里是重地。
叶云生道：是！
日军上尉道：你的打火机不错，是英国货。
叶云生连忙陪笑道：是的，上尉阁下。
叶云生笑容可掬地掏出并递上打火机道：你看着好，就留下吧。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日军上尉看着叶云生走出去，他的手按在打火机上，咯嘣一声，打火机升腾起一朵好看的火苗，日军上尉的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该死的中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