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争吵
陈家旺一哆嗦，险些尿了裤子，他小时候见了康瞎子，几乎都是绕道走，怕的要死。听康瞎子这么一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家旺娘紧张起来，连忙凑到康瞎子跟前，道：“那……那怎么办？”
“磕头、认错！”
“认错？”家旺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作孽呀，小美她缠着我们家旺干什么？”
康瞎子耷拉着大眼皮，道：“那你得问他！”
“家旺，怎么回事？”
陈家旺低着头，默不作声，孙翠在一旁嬉笑道：“哎呦，大姨呀，你还不知道呢？他俩好过！”
“啊？”家旺娘和家旺爹面面相觑，他们的确不知道陈家旺和小美的事儿，村里知道这事儿的人也不多。
大国闻言，瞪着眼睛怒道：“原来是你小子害死了我妹子！”他说着，抡起拳头就奔陈家旺过来了，董壮连忙叫上皮猴拦住大国。
“家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家旺爹板起脸来吼道。
陈家旺沉默了半晌儿，眼里全是泪，哽咽道：“我和小美好了三年了，她怕家里不同意，让我瞒着别说。她说她哥和她嫂子说过，要嫁个有钱人家，不能嫁给穷小子，说是彩礼至少得六万，所以我才进城打工，寻思着挣够了彩礼钱，再上门去提亲。谁知道，我钱挣够了，她人却没了，一定是被她哥和她嫂子逼死的！”
众人恍然大悟，赵芬在一旁不干了，吼道：“凭什么说是我们逼死了小美，是她自己喝药自杀的。再说了，没人和我们说你俩谈恋爱呀，那还不许人家孙富贵上门提亲了么？”
“小美同意亲事了么？”陈家旺反驳道。
赵芬一时语塞，顿了一下，道：“反正她没拒绝，人家孙富贵是找康叔算的八字，他俩是天作之合，那八字一看就是两口子，大富大贵，小美当时也没反对呀！”
家旺爹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拉着陈家旺的胳膊，生气道：“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们李家的事儿和咱们没关系，走，回家！”
李大国和赵芬一听傻眼了，要是陈家旺走了，那小美还下不了葬，赵芬哀嚎着拉住董壮的胳膊，哭道：“主任，你得给我们做主呀，你看陈家旺，这不是有女朋友么，明摆着是耍弄小美呢，小美肯定是伤心了才寻了短见的！”
董壮皱着眉头，这事儿那说得清，他一时也没了主意，焦急的看着老秦爷。
“家旺爹，家旺不能走，好赖他和小美好过，小美不走，也只能让家旺送送，咱们毕竟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算积德行善了！”
家旺爹闻言不吱声了，松了手，看着陈家旺。
陈家旺跌跌撞撞的来到小美的棺材前，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眼泪止不住滴答滴答的落在雪地上。他和小美谈了三年的恋爱，爱得如胶似漆，因为没钱提亲，他进城打工，前些日子听秦光明说小美定亲了，婚礼定在腊月二十，当时，他的心都碎了。他风风火火的赶在腊月二十回村，没想到却遇上了小美的葬礼。
家旺娘心疼儿子，急忙拉起了陈家旺。
李大国张罗着要重新抬棺材，康瞎子却摆了摆手，大眼皮猛然睁开，道：“小美不会走的！”
康瞎子恐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孙翠的身上，吓得孙翠一激灵，连忙躲到了家旺爹的背后。
李大国犹豫了一下，他偏不信邪，吆喝着起棺，四个农家壮汉半信半疑的来到棺材跟前，齐声用力向上抬，可是大红木棺材却是纹丝不动。
人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赵芬吓得脸色苍白，凑到康瞎子跟前，“康叔，怎么回事？”
“她！”康瞎子指着孙翠道，“小美在她身边！”
众人又是一惊，董壮一咧嘴，他搞不懂是怎么回事，扭头看了看红木棺材，心道：真是奇怪，棺材怎么会抬不动呢？
“她也必须磕头，小美才会走！”
“对，她必须给小美磕头，昨天，就是在这儿，她辱骂了小美！”孙富贵道，他眯缝着眼睛盯着孙翠，像是见到了仇人一般。
孙富贵本来是要做新郎的，娶的是九户村最漂亮的姑娘，可是没想到迎亲的早上，媳妇自杀了，惹得他好不惋惜。起初，他并不想掺合到小美的丧事里来，可是听说小美和陈家旺谈过恋爱，他心中泛起几丝醋意，决定借机好好修理修理陈家旺。
全村人的目光都盯着孙翠，孙翠虽然害怕，心里却有了主意。
“让我磕头？呸！”孙翠不客气的答道，“你们的事儿少扯上老娘，我就不磕头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的？”
李大国闻听，眼睛一瞪，露出寒光，慢慢向孙翠走来，他人高马大，身壮如牛，村里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董壮无奈，眼看着一场打斗就要发生，他不得不来到孙翠身前，将李大国挡住。
“大国，有什么事儿慢慢商量，你不要动粗！”
李大国扯住董壮的脖领子，像是拎小鸡一样，将董壮拽到了一边，伸手就去抓孙翠，孙翠早有准备，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就跑。
家旺爹拦住要追赶的李大国，任凭李大国怎么推搡也不肯后退半步，眼看着孙翠跑远了，李大国生气的将家旺爹推倒在雪地上，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今天她必须来给小美磕头，不然你们家一个也好不了！”大国指着陈家旺的鼻子道。
陈家旺惹不起李大国，咬着牙，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孙翠坐在炕上，正悠闲的磕着瓜子，陈家旺一进门便道：“收拾收拾东西，我这就送你回城！”
“我不回去，说好了要在这儿过年的！”
“不行，必须回去！”陈家旺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家旺娘搀扶着家旺爹进了屋，“哪也不去，就在家待着，我看他李大国敢怎么样！”家旺爹怒吼道，他摔了一跤，到现在屁股还疼呢。
“就是，看你那个孬种样，被李大国一吓唬就怕了？”孙翠嘲笑道，“他能怎么的，要是敢来闹事，咱就报警！”
“对，报警！”家旺娘赞成道。
“不行，她必须走，再不走一线天的雪崩开，路就得封，再想走就走不了了！”陈家旺激动的说道。
一线天是离开九户村的必经之路，每年冬天，要是雪一大，悬崖上的雪就会大团大团的滚落下来将狭窄的路封死，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九户村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每年冬天都会提前准备出一冬天的柴米油盐，然后足不出户，躲在屋子里看电视、打麻将。
陈家旺决心送孙翠走，其实还有一层担心，九户村每到大雪封山的年月，总会发生离奇的失踪事件，他从进村看到九尸村的村碑就觉得不自在，加上小美的棺材抬不动，他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准走，这回我非得和李家争口气！”家旺爹道。
陈家旺默不作声，心里却在琢磨着，该怎么送孙翠回城，他想起了王六婶，孙翠和王六婶沾着点亲戚，也是秦光明通过王六婶给他介绍的孙翠，眼下只能让王六婶来劝劝孙翠。
吃过午饭，陈家旺正要去找王六婶，没想到王六婶来了。她和孙翠也是第一次见，两人亲热的聊了很多，陈家旺听了半晌儿，也没弄清楚她俩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
“翠儿，别怕！李大国不敢对你怎么样，有我呢！”王六婶拍着胸脯道，陈家旺一听傻眼了，连忙道：“六婶，还是让孙翠回去吧，她留在这儿不安全，李大国虎了吧唧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怕什么，他还能吃人不成？”王六婶反驳道。
“不行，孙翠必须走！”陈家旺脸红脖子粗，倔强的说道，“要是丢了，我可担不起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