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陆月的手臂

薄薄的水雾蒸蒸飘上，有如一片薄纱缓缓覆盖在青山绿水上面……

单晴瑶斜倚在瀑布对面的那块大岩石上，望着流泻而下的水幕，幽幽叹了口气，她轻轻拂着被风吹乱的银发，在那悒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的柔辉……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回头凝视身旁的小达摩，道：“洪潇，我真希望我们能在这神秘的山谷里，快乐地度过我们的余生，无忧无虑忘情于山水之间，和鸟兽为伍，以大自然为家。”

小达摩轻轻托着她的香腮，道：“龙依莎，快乐不会永远伴随在我们身边，当我们沉醉在快乐里的时候，我们不会自觉到这是快乐，因为人总有无穷的欲求，正如一个俗人有了利以后总又想到名，当名利兼收以后，又会有另一种欲望占据他的心灵。”

单晴瑶摇头道：“我不会，我只要你，洪潇，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小达摩从神秘的楼兰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改变了，往昔那股豪情壮志已不复存在，他终日生活在忧患中，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有极深刻的体忍……

他深吸一口气，喃喃道：“人都是不满现实的！龙依莎，我常常扪心自问；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始终找不出答案，也许有人会说，是为了迫寻人生的真爱……”

单晴瑶惊讶地抬起头来，她目中闪过一丝迷惘的神色，缕缕的相思愁怨，在这一刹那间都溶化了。

她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小达摩的胸前，她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钻进她的鼻息中，使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立时透出片片红晕。

她轻轻阖上双跟，低声道：“我不要听人生道理，我不要谈现实得失，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小达摩目中涌现悲凉的神色，叹道：“在我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想见着你，几乎可以说是为你而活着；但当我见到你的以后，我又不知该如何去爱你，因为爱之愈深也就愈不知该如何去表示……”

单晴瑶突然激动不已，她脑海中如电闪似的回想起那些住事，她永远记得那些别离前的日子，他和她最后一次相聚在湖畔。

那时黄昏向晚，暮霭布满在湖的四周，水光流滟，映着残余的阳光显得特别凄凉。他凝望着她，俩人坐在茸茸的草地上，她避开他的目光，眼眶里含着晶莹的泪珠，他与她就在那无言中默默分手了！

单晴瑶想起往事，一股辛酸涌上心头，不觉白眼里滴落了晶莹的泪珠，她凄凉地笑道：“洪潇，这次在峨嵋山上我几乎做了傻事，若不是师傅及时赶到，我真会把峨嵋派杀得一个都不剩……”

小达摩紧紧搂抱着她，感叹道：“你也太傻了，这样做太不值得了！”

单晴瑶哀伤地摇摇头道：“你不知道，当我看见你跌落江底时，我恨不得杀尽天下人，方能泄我心头之恨。我曾想在替你报仇之后，我便结芦江畔，永远陪伴着沉没江底的你，了却我这一生……”

“龙依莎，你太过痴情了！”

“洪潇，有多少女子曾追求过你，天罗煞婕、施韵珠、毕落……而你只对我好，我这点牺牲又算什么？”

俩人正在絮絮低语，诉说相思之时，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只见一个白发矍铄的老妪，提着一根黑漆光亮的拐杖，领着孔雀神君和大鹏王电扑而来。

单晴瑶惊悸地抬起头，啊的一声惊道：“天王！”

陆月一双锐利的目光往单晴瑶脸上略略一扫，鼻子里突地发出一声怒哼，只听她冷冷地道：“龙依莎，你还记得天王吗？”

单晴瑶全身抖颤，眼里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

多年来，陆月那严厉的目光早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痕，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畏惧这个老妪，只觉得她的严厉目光经常监视着自己一举一动。

单晴瑶惶悚地颤道：“天王，龙依莎没有一刻敢忘了你。”

陆月冷漠地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分吗？”

单晴瑶幽幽地叹道：“我知道，我将是古楼兰的掌门。”

陆月双目寒光涌现，道：“我这次出来找你，是要你回到孔雀河去修习古楼兰‘淬厉寒心’双璧合修剑法，这种剑法是古楼兰传人必修的剑法。”

单晴瑶听得心头一冷，存在心里的那股希望顿时化成颗颗泪水，自眸中滴了下来，这晴天霹雳的消息，直惊得她茫然望着陆月，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才低泣道：“双璧合修……天王，你……”

陆月心坚如铁，并没有因单晴瑶那种哀怨的样子而心软。

她冷峻的目光凝望着单晴瑶，冷冷地道：“我已替你找了一个师弟，他正在孔雀河等你，你即将成为一派之主，必须放弃七情六欲，否则……”

单晴瑶摇摇头，咬牙泣道：“天王，请你不要逼我，我宁愿舍弃世间的一切也不愿再和小达摩分开，天王你……”

陆月目光冷肃地瞪了小达摩一眼，怒哼道：“不行，爱不能享受一辈子，天下也没有真正的爱，我当初只准许你去找他，并没有同意你和他厮混一辈子。”

单晴瑶见陆月绝情地要把她和小达摩拆散，不禁伤心得倒在小达摩身上大哭起来。她伤心，伤心和小达摩才重聚没有多久又要分开，难道她的命运当真是这样悲惨吗？“洪潇，告诉我这是不是命运？”

哽咽颤抖的语声，好像一支巨锤敲进小达摩的心里，他骤觉心中绞痛，离别的怅惘又袭进他的心头，他强自忍受心灵悲伤的煎熬，轻抚单晴瑶满头的银丝，在他眼中也泛现泪光。

他低声喟叹道：“只要两心相爱，又岂贪恋朝朝暮暮，我们只是暂时分离绝不是永无相会之日。龙依莎，对一切事情都得看开些！这是你的前途，我不能勉强留下你。”

单晴瑶凄迷地一声轻叹，满眶晶莹的泪珠，颗颗白腮颊上滴落下来，湿濡了身上的长衫，又滚落到脚下……

她惶悚地道：“洪潇，我害怕！”

小达摩此时难过无比，他觉得自己方迈进幸福的大门里，突然又被里面的人推了出来。但他那不敢将痛苦表露在脸上，那样单晴瑶会更难过。

他暗自叹了口气，忖道：“让痛苦通通集中在我的身上吧！以往日子中我都在痛苦里度过，现在就是再加重些，我也能忍受得了。”

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个尘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害怕，你只要拿出勇气，任何外来的打击都会不攻自毁，龙依莎，拿出你的勇气来！”

单晴瑶沉湎在他有力的臂弯里，她觉得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但也有一种无助的疏离感，她泣道：“洪潇，在我寻找你的时候，全凭一股精神力量支持我的身躯，你若离开我，这股精神就会崩溃……”

小达摩这时心情紊乱异常，一时竟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安慰他的爱人，仅能沉痛地注视着她那苍白的罩满浓愁的脸靥，而她也昂首望着他。

两人心中同时一震，有如触电似的，在两人心底同时荡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在双方眼里，泛射出互相依赖的神色，也含蕴着无限悲伤。

第十章两代情孽

“哼！”严峻的陆月突然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到底说完了没有！”

这冰冷的语声传进单晴瑶的耳中，立时在她脸上浮现出惊惶的神色，畏惧地偷瞧了陆月一眼，这一眼含着太多的企求，希望陆月不要逼她过甚。

小达摩想不到陆月会如此严厉对待单晴瑶，他深爱她超越他自己的生命，他宁愿自己沉沦在痛苦的深渊里，也不愿单晴瑶受到任何委屈，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使他畅声一阵大笑。

笑声未歇，他冷哼道：“你这个老太婆说话可得客气点……”

陆月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有被人这样叱责过，尤其像小达摩这样年纪的人，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她没有想到小达摩竟敢在她面前如此无礼，顿时一股杀意自她眉宇间弥漫而起……

她怒叱道：“好小子，你真不要命了……”

单晴瑶唯恐小达摩和陆月会发生冲突，她身形电疾地扑在两人中间，身躯向前一倾，阻在陆月的身前，硬咽道：“天王，你不要生气……”

陆月把单晴瑶往外一推，叱道：“走开，我不教训这小子一顿，他就不知天高地厚……”

孔雀神君身形向前一掠，道：“天王，小达摩是本君的好友，请你……”

陆月斜睨小达摩一眼，见他冷漠地望向自己，在他嘴角上还挂着一丝淡淡轻笑，这种高傲无人的神貌，看得她心里一怔，在电光石火间涌出一个意念。

她疾快地忖道：“当年腾连虎向毕岑求亲的时候，所表现的不正也是这般狂傲的样子吗？这青年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当年腾连虎有许多地方太相像了，那时只因我一时不答应，毕岑便和腾连虎偷偷跑了……”

她想起自己的干女儿跟着圣苗大帝偷偷离开自己，心里就悲愤莫名，一股辛酸泛上心头，霎时在她眼中闪出怨毒的寒光，冷冷地望着小达摩。

她凄厉地大笑道：“小达摩，你因为得罪我而将遗憾一辈子，只要有我陆月在的一天，龙依莎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

小达摩骤闻这冷酷的话声，不知怎地竟猛烈地颤抖起来，立时一道无形的阴影重重压在他的心头，使他几乎喘不过气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这一句话而感到如此恐惧，只觉陆月的话里有不祥的预感……

他长吸一口气，抒发心中的沉闷之气，冷冷地道：“我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力量。”

单晴瑶满脸泪痕，颤道：“洪潇，你就少说两句吧！”

小达摩看到单晴瑶那种凄然欲绝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几乎不忍再看见她这样悲伤的神情，急忙把目光瞥向那倒泻而下的银色大瀑布，从那瀑布的水幕雾气中，他恍如又看见自己孤独地承受感情的煎熬，徘徊在茫茫大漠里……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嘴唇翕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仅仅在嘴角上挂着一丝凄凉的笑意，显得寂寞而悲怆……

单晴瑶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至孔雀神君的身边，轻声道：“神君，请你劝劝天王！”

孔雀神君苦涩地道：“本君作不了主，天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陆月此时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她把手中那根乌铁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一缕火光激射溅起，震得附近地面都摇晃颤动，恍如要碎裂开来。

她提着大铁杖向前急跃，斜跨过来，只见她满头白发根根竖起，在那冰冷的面容上涌现一片杀机，恨恨地又向前走了几步。

单晴瑶和陆月相处多年的时间里，还是初次看见她生这么大的气，她看得心里一寒，急忙掠身扑了过来，抓着陆月的手臂，泣求道：“天王，你要生气就处罚龙依莎好了。”

陆月一怔，倒没有料到单晴瑶会说出这种话，她曾经历大变，心里丝毫不觉动心，只听她冷哼一声，叱道：“我看你被这小子迷昏头了！”

“龙依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