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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又一个怪梦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8-03-30 | 字数:4490


“小离,你猜……刚才……”曹岳盯着我,眼睛突然闪闪发光,“你猜刚才小甲临走时,和我说了什么?嘿嘿,真亏他想得这样的……周到,居然想到要用那一对‘小鸳鸯’来试药……噢,不,应该说是拿他们去试验刚才那个——嘻嘻嘻,不说了,还是先不说了,否则你又要怪我粗鄙了,虽然说,这……这个也是人的一种……天性,是的,天性,正所谓,食色……”

没等他说完,我就厌烦地闭上了眼,但就在我闭上眼的一刹那,方才范二麻子双手颤抖的画面突然在我脑海中闪现,顿时,一股强烈的、让我琢磨不透的感情,涌上了我的心头。

“啊,我为什么突然想到这双手?想到这双来自那个怪怪的厨子的手呢……”我默默地扪心自问,却找不到任何让我满意的回答。我感到费解,疑惑,与困扰。

“……喂,小离,你在听我说话么?嗯,还是……你困了?想睡了?”这时曹岳似乎朝我俯下身,因为我的眼皮上忽然感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我不愿搭理他,更不愿面对他的嘴脸,于是,我把眼睛闭得更紧。

“你呀……你呀,身体总是这么虚弱。咦,怎么回事儿?下一碗汤药怎么还没送来?小离,你还好么,身体还忍得住么?来,让我瞧瞧,嗯……额头是好些了,可这手心怎么像着了火?唉,这个慕夏……端个汤药也这么慢……”

曹岳的啰嗦蓦地戛然而止,门外突然传来了林大禹的敲门声。林大禹说军师在书房恭候大元帅,有要事相商。曹岳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就打发这位信使先退下。然而这位信使立刻急了。“大元帅,请您赶紧过去看看吧,织田不谷在书房那儿闹得可是不像样啦。(我听到这儿,蓦地睁开了眼睛。)他不但骂骂咧咧,还乱砸东西,简直是逮着什么砸什么。军师和那个玉树都拦不住。不过,那个玉树好像也只是装装样子,用军师的话说,这个‘烂树桩’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幸灾乐祸,因为他越是劝,织田不谷就砸得越凶。军师还说,如果元帅您去得晚些,恐怕……恐怕连整个书房都要被给砸光啦。”

“砸光?砸光了好呀!”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两手用力一拍,朝我眉飞色舞地眨了眨眼,“砸光了,正好让小甲再给我盖一间新的。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离,你说,是不是呀?咦,小离,你怎么在发抖?噢,你好像误会了,别别别,别误会,千万别误会。要知道,我刚刚那句话就是随口说说,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嘛。”

话音未落,这男人俯下身,蓦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放声大笑。

“大元帅……大元帅……”门外那位信使又在苦苦哀求。

“对啦,那份契约到手没?这才是关键问题,”曹岳蓦地止住笑,表情严肃又凝重地从床边站起,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接着,他背对着我,与林大禹站在门边,好一阵窃窃低语。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片刻后,曹岳转过头,笑嘻嘻地和我说了句“我去去就回”,便转身欲随林大禹离开,然而,就在这时,他遇到了已走到门外不远处的小谢与韦不笑(先前这两人被徐衍安排的柳年支走)。

小谢和韦不笑原本好像正在说着什么,乍遇到曹岳的时候,小谢的头还凑在那个秃头的耳边。一看到曹岳,小谢就立刻闭上了嘴,直起身体,抬起头,好像微微有些惊慌。而那个秃头长老的脸上则流露出一种狡黠的、诡秘的神情。

接着,韦不笑就对着曹岳单膝跪地,然后是三跪九叩,高呼千岁。此外他还很恭敬地对林大禹行了礼,尊称他为大将军。不过,与此同时,小谢却站在原地,高昂着脑袋,用眼角斜视曹岳,没动一下。

曹岳蓦地冷笑起来,然后拿腔拿调地对林大禹说,看来有些人不仅是身体残缺了,连眼睛也成了一种摆设。林大禹闻言,微微一愣,瞟了小谢一眼,就立刻弯腰屈膝地附和,说,眼睛成摆设的人就应该把眼睛挖掉,省得长在脸上只会目中无人,说罢,还用力地朝小谢吐了口水。口水正中小谢一边的眼睛。小谢大怒,张开左手,一下子往腰间抓去。所谓腰间,也就是他之前斜插长剑的地方。不过显然,这只是这位独臂少年下意识的动作,而且他自然什么也抓不到。少年又是尴尬又是恼怒,他很快竖起一根手指,凌空朝曹岳的鼻子指去。“听着,曹贼,我谢永儿这辈子只会跪两个人,一个是左护法,还有一个就是老大!”

看到这一幕,我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半坐在床上,脑袋微微探出床幔,竭力朝门的方向挥了挥手。“臭小子……不想死的,你就给我闭嘴……”我张开嘴巴,想把此时滑到嘴边的这句话喊出,但是,寒症的病魔却阻碍了我,我的咽喉又干又涩,根本发不出声。

于是,我只有干着急。此时,我忽然注意到,门外的曹岳已经沉下脸,似乎就要大发脾气。林大禹也把手按在腰间挂着的长剑上,眼睛不时地望向曹岳,似乎只等他主子的一声令下,就准备大开杀戒。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依然跪在曹岳脚边的韦不笑突然一下子从地上跳起,然后像条刚脱水的鱼似的,艰难地扭动了几下身体,窜到了小谢的身旁。接着,这个秃头猛地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小谢朝曹岳竖起的那根手指。

短暂的沉默后,门外爆出雷鸣般的笑声。曹岳笑得斜靠在一侧的门板上,不停地揉肚子。他一边揉肚子,一边斜视韦不笑、朝我快活地嚷嚷:“瞧,小离,这位可不也是‘宝贝’?从贵帮跑出来的大活宝!哈哈……哈哈哈……”而林大禹为了配合他主子的兴致,不仅陪着笑,还卖力地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好像不唯此就不足以表达他那股高兴劲似的。就在这样的大笑声中,韦不笑松开了口。被咬的手指已经流了血,不过也仅此而已,手指伤得似乎并不严重,因为随即,它和其他剩余的四根手指头就被它们的主人攥紧,一起朝着那大活宝的胸口捶了下去。

韦不笑没有做任何的反抗,而他甘心受辱的窝囊样儿,又换来一阵肆无忌惮又轻狂纵情的大笑。曹岳甚至笑出了眼泪。直到他笑够了,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走到这位博得笑声、掌声与跺脚声的表演者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一会儿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的赏钱。“小人不只想得五十两银子,还想讨那五十两的金子哪。”韦不笑低着头,稍稍提高了声补充道,“啊,就是刚刚大元帅下的那道悬赏令呀!元帅不是说,只要有人能让……耶律姑娘吃上一口东西,无论是谁,就赏黄金五十两的么?”

“哦?这么说,你有办法?”曹岳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眼这个秃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林大禹的催促声打断——“大元帅,军师还在书房……那边等着呢。”

“噢,见鬼!麻烦,真是麻烦!”曹岳不耐地朝林大禹和韦不笑分别挥了挥手,掉头就走。林大禹见状,连忙低着头,紧随其后。但是,或许因为跟得太紧,又或许这位林将军本人在想什么心事,又或许天知道什么原因,总之,接下来,这位恭敬过头的仆人搞出了一个洋相——曹岳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而林大禹一个不留神就蓦地撞上了他主子的后背。霎时间,连屋内的我,也听到了一声不算轻的撞击声。我半坐在床上,朝门的方向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随即,门外此刻的一幕在落进了我的视野。曹岳满脸怒容,林大禹诚惶诚恐,韦谢两人莫名其妙。其中,林大禹的模样最可怖,他手捂着鼻子,脸色惨白。数条粗肥鲜红的蚯蚓从他的指缝间钻出,然后像断了线似的,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

不过,即使这样,这位林大将军还是屁颠颠地第一时间跑到他主子的背后,用他干净的另一只手在忙着为主子的后背擦拭着。据我估计,可能是在擦拭曹岳背后被沾染到的鼻血。

曹岳冷哼一声,敛去怒容,便没再理会他背后那位忙碌又忠诚的仆人,他快步走到小谢跟前,猛地一把扯住了这少年的胳膊, 拖着少年就往前走。少年顿时恼了,挣扎起来,并且力气大得一下子把曹岳甩开,“曹贼,你发什么疯?你想干什么?”

然而,没等曹岳开口,满脸鼻血的林将军就在他主人一的示意下,朝一旁的韦不笑晃了几下脑袋,于是,接着,林大禹和韦不笑一前一后地拉拽与推搡(韦不笑虽然没了手指,但作为肉垫的手掌却依然可以起到推搡的作用)着小谢跟在曹岳后边,四人一起走了。

等他们走出十几步远,我才听到曹岳得意洋洋又自以为是的嘟囔声。“不管怎么说,他叫她老大,好歹总沾着点儿边……他妈的,先应付一下那边再说。”

曹岳的声音逐渐远去,但没过一会儿,林大禹又突然折回,他蹑手蹑脚地替我合上了门,然后才离开。

沉寂陡然降临。

仿佛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裹着被子,坐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忽然瞌睡了起来。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无风那具缺失了人头的尸体,突然活了,而且就在我眼前飞奔。我跟在他后边追,狂喊他的名字,问他去哪儿。然而他并不回答我,只是用含糊的、仿佛不属于他的声音一直在咕哝:“头……头……头……”于是,我一边跟着他跑,一边问他,他是不是要去寻找他缺失的头颅。但是,他没有搭理我,只是仍然重复着念叨:“头……头……”接着,我又告诉他说,我是夏小离,说不管他去哪里寻找他的头颅,我都会陪着他跟他一起去,但是我又立刻请求他先停止这种狂奔,以便让跟在他后边的我能歇一歇。然而,他还是不睬我。一边咕哝着“头……头……”,一边卯足了劲继续狂奔。

在我们周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野。荒野上没有树,也没有水,到处是奇形怪状的黑色的石头,石头的缝隙间爬满了荆棘与枯藤,荆棘多半是褐色的,长着虫卵大小的椭圆形叶片,叶片之间还分布着许多细长的尖刺;而枯藤几乎都是黑色的,它们扭曲缠绕在荆棘当中,看上去很像一堆身体缠在一起的蛇。这些“黑蛇”上停着一些吐着舌头、目光阴狠的蜥蜴。

狂野的风肆掠着,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割。我跑了很久,始终追不上无风的身体。突然,我的一只脚感到一阵剧痛,地上的一丛荆棘的尖刺刺进了我的脚背,我不得不停下来,把这些尖刺拔掉。不过,刚做完这些,我就突然打了个冷颤,我的颈后蓦地一凉,我立刻意识到,有一只小蜥蜴正从那儿爬过。它那黏腻冰凉、几乎与蛇无异的皮肤让我感到很不愉快。不过,好在这种不愉快很快消失。片刻过后,这只灰白色的小蜥蜴就义无反顾地从我的肩膀上跳下,跳到了附近的一只枯藤上。

与此同时,我忽然发现,原先前边一直狂奔、怎么也不肯为我停留的无风的身体也停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冲我转过身,只是停在距离我大约十五步远的地方,依旧拿后背对着我。他还在念叨着“头……头……”,声音越说越大。

突然,狂风停了。而且很快下起了大雾。雾是黑色的,就像神话中,妖怪现身前往往会在空中卷起的那种黑烟一样。雾越下越浓,浓到最后,我几乎看不到前边无风的身体。铺天盖地,满眼满眼的都是黑。而且,我也渐渐地听不到那具身体发出的咕哝声了。至此,一种强烈的不安把我攫住。我想不顾一切地向前边冲过去,想去确认一下他的身体还在不在,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动不了了。唯一能动的就是我的舌头。于是,我伤心地呼唤起来,“无风,无风,你还在吗?你不要抛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无风,无风!”

狂风蓦地再次回归,并且是按照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从下往上地吹散了浓雾。在我的前方十五步远的地方,首先露出了一双脚,随即是长袍的下摆……我感到庆幸,感到心安——毕竟这具身体没舍我而去。虽然,这时他突然安静下来,不咕哝了。但是随即,我刚生出的这种庆幸与心安的幸福就抛弃了我:最后聚集在我前方的那团浓雾消失了。前边的这具身体上蓦地长出了头颅!而且此刻,这躯体正连带着这颗新长出的头颅朝我转过了身!——“范二麻子!”我望着眼前映现出的那张脸,失声尖叫,并且很快在这样的尖叫声中,醒来。

睁开眼,我看到了慕夏。她正端着一碗药汁,坐在我床边,忧心忡忡地望着我,腮边挂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