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创新方法
马琳娜带着沈杨到了她们儿科住院部的办公室里休息，沈杨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墨绿色的树叶出了神，马琳娜坐在沈杨背后轻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位同学对待工作太容易投入自己的感情了，她会设身处地的为病人考虑，他几乎是投入了自己的全部热情，上大学时老师组织学生们看一些相关的医学纪录片时，看到一些感人的画面，沈杨一个男生就会比女生哭得还伤心，有些同学开玩笑，说他多愁善感，是个“沈妹妹”，可是马琳娜却知道沈杨这是感情丰富，他具有其他同学所不具备的敏感，他有一颗人道主义的心。
突然一阵啼哭声划破了宁静，沈杨转过身问马琳娜说：“这儿怎么还会有小孩子的哭声？”马琳娜回答说：“这里离妇产科不远，可能是刚生下来的婴儿吧。”
沈杨欣慰地笑了，他说：“你们这可真是不错，比婴儿的父母还要最先见到小孩，见证他们生命的第一刻，不像我那里到处都是烦心事儿。”
马琳娜说：“得了吧，神外和胸外一个研究脑一个研究心，当时在医院里，谁不羡慕这两个专业的学生？我记得当时有老师经常在省外的同学们面前点名表扬你，这不就是说你是人间中的人尖儿吗？怎么现在从事的这个行业却变得沮丧了？”
沈杨说：“琳娜你可别再奉承我了，只要患了脑病，这样的病就基本小不了，手术医疗费用高不说，患者的身体即使痊愈，也要遭受很大的创伤，有些时候我们真的是无力回天，虽然明知道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的，可是我却总也走不出来，还有的就像徐帅这样的年龄这么小，就得了这么大的病，这就更让人难过了。”
马琳娜给沈杨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说道：“你又犯了神秘的老毛病了吧？多愁善感可不应该是我们的工作态度，作为医生，你必须要关爱关心病人，可是涉及的专业知识部分必须要科学严谨，掺杂进过多的感情，涉及到过多的个人感受，反而不利于医治病人啊。”
沈杨接过了马琳娜递过来的水，却没有喝，轻轻的放在了窗台上，他说：“还是你了解我啊，你说的对，做医生研究病情，医治病人，一定要抱着科学的态度，我得赶快调整，待会认真的诊断病情只是希望现在的情况不会太差啊。”
马琳娜看到自己的劝解有了效果，欣慰的笑了。没过一会儿就给妈妈带着CT片子回来了，她把儿子在病房安顿好，独自来到办公室，想要仔细听听儿子的病情，她不想被吵闹的儿子打扰。
沈杨和马琳娜两人刚刚拿到片子，一看就知道徐帅果真患了脑瘤，在片子的中间有一大片阴影，这意味着徐帅的小脑瓜里脑瘤占了一大块儿，已经压迫了神经。
沈杨和马琳娜俩人，做了充分的讨论之后才对徐帅的妈妈介绍病情，他两人一开口，徐帅的妈妈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怎么会？我的儿子才这么小。”徐帅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坐在椅子上差点掉了下来。
“大姐您先别急，这种病是很特殊，并没有年龄的界限，而且请您相信我们，帅帅一定会痊愈的。”沈杨站起来，扶着徐帅妈妈安慰道。
“医生，你不知道孩子，他爸爸一直在国外工作，家里面就只有我带着孩子生活，现在孩子得了这么重的病，是我没能看护好孩子啊。”徐帅妈妈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沈杨递过去几张面巾纸，看来徐帅妈妈铁了心要把徐帅得病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他一下子没了主意。
还是马琳娜面对类似的情况经验丰富，她说：“大姐，这种病的发生悄无声息，不具备医学知识的人是很难发现的，很幸运的是社会的病情并没有发展到晚期，而还在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确诊并采取措施是很容易治愈的，这都多亏了你关心孩子的健康，及时带他到医院做了检查。”徐帅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可是仍然用面巾纸掩着脸。
马琳娜见到她的劝说起了作用，继续说道：“姐，你是孩子的依靠，可千万不能先给垮了，你得稳定稳定情绪，积极配合我们的治疗，要给自己信心，也给孩子信心，要知道心理状态可是会给病情带来重大影响的，现在一切都得为治好孩子的病着想，不是吗？”
徐帅妈妈听了马琳娜的话，心里好受多了，她开始问起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马琳娜开始教她怎样做好孩子的心理沟通。
马琳娜认真的和徐帅妈妈交流着，沈杨站在一边欣慰的看着他们，他从来没有见过马琳娜工作的样子，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专业，而又富有经验，这令沈杨十分惊讶。
马琳娜和徐帅妈妈聊了半天，沈杨在旁边站了半天，他几乎插不上什么话，可是他仍然感到很高兴，能让病人家属配合治疗，这就是治好病人的第一步。
“好了，姐，咱们今天就先聊到这儿。”马琳娜说道。
徐帅妈妈说：“好，没想到一直聊了这么久，我得赶快告诉孩子他爸去，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你随时告诉我就好。”她俨然一副坚强女人的架势，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在病魔前保护自己的儿子，虽然她不比她的儿子强大多少。
送走了徐帅妈妈，马琳娜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说了这么半天，我嗓子都冒烟儿了。”沈杨说：“没想到，你做起病人家属的心理疏导工作来这么得心应手。”
马琳娜说：“那是当然，儿科一姐的名字是白叫的？儿科面对的是幼小的患者，不断和患者直接沟通方面有困难，而且和他们的家长交流一样有困难，因为患者都是自己的孩子，难免关心则乱，像徐帅妈妈这样的已经是通情达理的啦，你是没见过那些不可理喻的父母，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沈阳说：“我之前还真不知道儿科里面还有这么大一块复杂的工作。”
马琳娜说：“行了，别再聊我了，已经确定徐帅的病情，给他妈妈做工作我是内行，可是研究脑病你是内行，现在怎么做，还得听你们所谓的医生的。”
沈阳拍了拍胸脯说：“对这病我是胸有成竹，我已经有了想法，不过你得让我先单独研究研究。”
马琳娜说“这当然没问题，你把片子拿回去吧。”沈阳把CT片子拿好。和马琳娜道完别就离开了。
沈杨拿着徐帅的脑CT,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里.
他熟练的把片子放在日光灯架下，“那么现在开始吧。”他说。
“滴滴，系统开始扫描……”
沈杨脑海之中的妙手系统如同一台立体扫描仪把CT所反映的平面图，经过整合，在沈杨的脑海之中产生了一个立体的形状，脑瘤所占据的区域范围，沈杨了然于心，她说道：“这个脑瘤占的区域可真是不小，那么接下来让我想一想有哪些过去的案例可以参考。”
“滴滴，妙手系统开始检索案例……”
沈杨的脑海之中一个接一个的案例开始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张一张的翻过，不过到底哪一个案例最为合适，这需要沈杨自己选择，系统只能起到建议的作用。
沈杨在脑海之中选择了一个最为贴近的案例，他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他在思考那个案例的价值。
“哎，等等。这个案例我都忘了。”沈阳站起身拍拍脑门儿，“前几天我在家里看过，这个这不就是我们医院在几年前做过的那个手术吗？”沈阳自言自语道。
沈杨所说的就是那个让他的那位前辈名誉扫地的手术，那位技术过硬、享有极高声誉的前辈，因为考虑到病人的视神经，所以没有完全提出病人的脑部肿瘤，这后来被病人家属知道找上门来，而那位前辈，虽然是出于维护病人的角度，没有过多解释，不得不忍辱负重。
沈杨还记得那个案例所发生的时间，他把徐帅的片子收好，走出门，告诉科室里的护士，他要去一趟医院档案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苍海市第一医院的档案馆中收录了几乎所有的医院较为重要的手术医疗案例，供后面的医生学习查阅，档案馆的工作做得十分细致，整理、收录的档案十分全面详细，曾经还受到过国家卫生部门的表扬，近几年档案馆的各个案例由纸质向电子版转移，不过这种工作十分巨大，还没有完全转移。
沈杨跑到档案馆，在汗牛充栋的档案本、档案袋中搜寻，他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终于他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份案例，沈杨如获至宝，捧着档案资料，贪婪的读了起来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沈杨一边读一边思考，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让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晚上9点了。
沈杨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僵化的身体，那份案例的各种情况，沈杨已经记得清清楚楚，现在他对徐帅的基本治疗方法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现在他想的是尽快把这些想法付诸实践。
沈杨把那份档案借了出去，做好登记，又回到了办公室，神经外科每天都会有护士值班，今天值班的是杜薇薇，她见到沈阳回到了科室，感到很惊讶。
“不会吧？你一直在档案馆里待到现在？”杜薇薇对沈杨说。
沈杨回答说：“是啊，一直到现在。有一个手术特别重要。”沈杨的肚子这时咕咕的叫了起来，沈杨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杜薇薇面露愠色，“你该不会是一直没吃饭吧？”
沈杨点头。“你怎么能这么不注意身体呢？真是心疼死我了，你快给我回家去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你要再敢这样，我可饶不了你。”
沈杨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说：“薇薇，今天我就不回家了，我得呆在医院里加个班，这个患者的病情很危险，我得尽快把手术方案赶出来，最好是明天就能讨论。”
“啊？还要工作啊，我不理你了。”杜薇薇撅着嘴，转身就要离开。沈杨在她背后喊道：“我要吃辣子鸡丁盖饭，再加一个卤蛋啊。”杜薇薇头也不回地喊道：“你自己想办法，我才不管。”
沈杨笑了笑，他了解杜薇薇的脾气，只要他现在坐在办公室，等不了多久，他就能吃上热乎乎的盒饭了。
晚上的医院的楼道很安静，没有人走动，这正是一个理想的思考环境。
沈杨回到办公室，把手里的资料摊了一桌，他拿起钢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他感觉到自己文思泉涌，手术的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清楚的展现在眼前，他现在的专业知识经过妙手系统的分析整合，变得条理更加清晰。
果然没一会儿杜薇薇手提着盒饭和热饮，从门外进来，沈杨仍在奋笔疾书，没有抬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杜薇薇知道沈杨不希望在工作的时候被别人打扰，于是把袋子轻轻的放在桌上，就悄悄的离开了。
沈杨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术方案完成，他抬头看了看表，已经是深夜了，他发现放在办公桌上的袋子，里面的饭菜已经凉了，他也不管这么多，打开饭盒，三两下把饭吃了，好在凉了的盒饭，味道还是依旧很不错。
沈杨吃过饭，把办公室角落里藏着的一张折叠床拿了出来，和衣躺在上面，他经常这样在医院的办公室里过夜。
真想让姚老师现在就看到我的手术方案，他会给出什么建议呢？沈阳这样想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沈杨起床发现他已经有了些感冒的迹象，可是他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他现在巴不得马上见到姚老师，让他帮着看一看这个手术方案怎么样。
沈杨走出办公室和王颖打了个照面，他问王颖说：“杜薇薇呢？怎么不见她人？”沈杨刚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他怎么能问王颖有关杜薇薇的事儿呢？她两人可是情敌呀。虽然沈杨从来没有接受过她们俩人。
王颖的反应印证了张扬的想法，她说：“她已经下班回去了，没想到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洗漱，一见到我就问他去哪儿了。”
沈杨可真的是百口难辩，他只能向王颖做无力的解释：“没有，我其实找他是想感谢她，昨晚她给我买的盒饭，没其他的意思。”
王颖说：“得了吧，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一切。”就像是张杨做了什么错事，这是给你从医院里找的，你先凑合着用吧，这么大的人也注意点自己的仪表，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沈阳手里一塞就走了。
沈杨打开袋子一看是一套洗漱用品和香皂一类的东西，不得不说王颖真是很贴心的，就是说话醋意太浓，让张杨接受不了，自己科室里的两个小护士对自己可是真不错，他们的情谊，沈杨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是那样的情真意切，可是沈杨很可能要辜负她们了。
沈阳拿着王颖给他准备洗漱用品，草草的洗漱完，又狼吞虎咽的吞了一份医院职工食堂里的饭，他就抓起自己的手术方案和借出来的那份案例档案，匆匆忙忙地拿给姚一闻看。
姚一闻是神经外科的科室主任，也是主任医师，他还是医学院的著名教授，几十年如一日的教学早已使他桃李满天下，他还拥有着许多令人瞩目的荣誉：是沧海市医学院的临床医学学科带头人，他还多次在神经外科领域有所突破，他的一项手术方法曾经获得国家级的奖励，他还有几个发明获得省级专利，发表在国内外的医学期刊上的论文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据说姚老师的成就还有可能更高，他在年轻的时候完全有机会出国深造，在那个年代出国的人都是人中龙凤，凤毛麟角，当时条件和姚老师条件差不多甚至还不如姚老师的医生，时至今日至少也能享受到国家级津贴的待遇。他们都是业界公认的泰山北斗，可是姚老师仍旧如此默默无闻。
姚一闻老师在医院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甚至办公用品都要比普通医生使用的简单，他惯用的那支派克钢笔，据说已经跟了他几十年，样式早已不再流行，而且有的时候还在漏墨。他的学生包括沈杨都曾送给他新的钢笔，可是姚老师收下后就把它们都束之高阁，从不见他用。
据老师自己说，那支旧钢笔是他的爱人也就是师母，在他们结婚20周年纪念日买的，他用着用着就用出了感情，再也舍不得换了，于是就用到现在。
沈杨这天早上着急忙慌的飞奔到姚老师在的楼上的办公室，也顾不上什么礼貌，就直接闯了进去，他是真的想让老师看看他的成果，就像是女人盛装出行，急切地想让心上人看到一样。
“姚老师，姚老师。”沈杨推开课室的门，急切的说到。
姚老师此时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东西，他的办公桌比其他的医生大一些，这是唯一的区别，那只墨绿色的旧钢笔，不断的在纸上划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来了，坐吧。”姚老师对沈阳说道，他对学生说话永远是那么简洁，他说话的时候不动如山，连头也没抬一下。
沈杨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冒失，于是他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和心情，才和老师说：“老师昨天儿科的马琳娜收治的病人……”
姚老师不紧不慢的说：“这件事我已经听我说过了，病情我也已经基本了解了，谈谈你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