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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相煎何太急3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8-04-09 | 字数:5961


我绕过正对着门的一座巨大的假山石,沿着一条蜿蜒的碎石子路一路往前,很快就走到了一幢两层高的木楼跟前。期间,没碰到一个人。此刻,矗立再我眼前的这木楼是褐色的,窗棱,屋檐各处都雕刻着十分精致的木雕。每层楼有五个房间,二楼所有房间大门紧闭。此刻,只有一楼正中间的那个房间大门敞开。这房间的门头上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

——“医者?心”,牌匾上的第三个字虽然已经被一片密集的墨点覆盖,早已看不出原貌,但据我猜测,被涂抹的多半是个“仁”字。

我的视线很快从眼前的这块牌匾上转移,落到了这幢小楼背后的三间独立的大厢房上,不知为什么,我特别留意最东边的那间厢房,并且接下来,早在我自己意识到之前,我就已经穿过眼前这间空荡荡的房间,往我瞩目的最东边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

就在我走到那房间门口的时候,这房间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寅吉从里边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是你!小离!我感觉到你了,真的!小离,就像你此刻感觉到我,感觉到我住在这儿一样,呵呵,感觉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呀,是不是?呵呵。”

我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凝视着他干巴巴的、激动的、兴奋的笑容,一声不吭地在他的示意下,随他走进了屋。他屋内很乱,书籍、衣服、纸团堆得到处都是。几面雪白的墙壁上洒满了密集的墨点。我的视线最终落到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面积的他的那张大床上,床上散落着许多鲜红的衬衣。我的脸颊“腾”地一下顿时热了,我从座位上站起,急促地问,“卫红衣呢,她今天不在?”

“噢,在,在,就在最西边她那间炼丹房里。不过,不要紧,她刚发过脾气,而且正在炼……炼药,所以我想一时半会儿,她是绝对不会出来的。坐嘛,小离,别客气,我们坐下说话。”

“发脾气?炼药?”我喃喃地重复着,重新坐下。

“嘿嘿嘿,小离,炼药的事,现在还不宜告诉你,不过,这种药……我想你一定不会对它感到陌生,”寅吉说着,笑眯眯地捧了一碗热茶,递到我手边,看样子他是想让我从他手里把茶接过,然而,我没有遂他的意,我冷冷地盯着他,没有动。不过,他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愈加亲切,在他把茶放到我身旁的桌子上之后,他又深情款款地开了口,“小离,听说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我真是为你感到高兴。对了,那碗甜粥的味道如何?嘿嘿嘿,你也知道,我好久没有下厨了,又是在这院子里仓促做的,因此难免有些生疏,生怕做出来让你嫌弃……不过,我在粥里加了许多冰糖,因此,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现在不爱吃甜的了。”我冷淡地打断了他,稍顿,又加了一句,“尤其是甜得叫人恶心的东西。”

“恶心?”寅吉虽然还在笑,但是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勉强,与此同时,一种恶毒的神情从他那双目光闪烁的黑眼睛里浮现,“恐怕真正让人感到恶心的,应该是……害死无辜……无辜小生命的刽子手吧。”

我猛地一哆嗦,又从座位上跳起。我抬起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不得用目光把他烧成灰。

“怎么?元帅夫人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今天来,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他突然尖起嗓子,开始朝我挑衅。

“寅吉,你该知道,我今天来,只是为了一句话……”说着,我蓦地停下来,朝他转过身。而我之所以突然停下,只是因为霎时间,我感到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这石头让我呼吸急促,让我整个人喘不过气。

“‘一句话’?好一个‘一句话’,嘿嘿嘿,不是常常有这样一种说法么,说什么‘千言万语却抵不上一句话’的么?”

“刘寅吉!”我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蓦地大叫了起来。不过,刚叫完,我就立刻闭上了嘴,深吸一口气,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看了片刻,然后声音发颤地说道,“抱歉,我喊错你的名字了,准确地说,我应该称你为:孙——寅——吉?”

“呵呵……呵呵……(男人又是一阵干笑,不过他此刻的笑容已绝非只是勉强,还显得特别的僵硬,仿佛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笑脸的假面具似的),小离,说真的,我完全欢迎你这样称呼我,毕竟,你也是尊重……事实(事实两个字,他说得异常的轻,几乎听不见)嘛。虽然还只是在一小撮人面前暴露出来的事实。不过,我的好表妹,我还是要向你坦白,关于我的这个特殊的姓氏,我……自问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阴影。至少我知道,我绝不会像‘某人’那样,把什么见鬼的‘外婆’时时刻刻地放在心上。此外,关于姓氏这一点,我还想顺便多说几句,这就是……对于那些没有姓氏的孤儿,徒有一个名字的人,假如他们的名字直接经由表妹你这张樱桃小嘴叫出来的话,那么好像就显得过于亲昵了,甚至是让我觉得,比你连名带姓地喊我这个表哥更亲昵。喏,这些人的名字此刻就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譬如说无阳子,譬如说无晴,譬如说无……咦,表妹,你怎么好像在发抖?难道说,我那些随意举的例子让你联想到了……什么东西?比方说,想到了锦盒……想到了装在锦盒里的某个东西……嘿嘿嘿。”

“噢,该死的!寅吉,你不配提他,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攥着拳头,用力地朝他脸的方向凌空挥舞了几下,但是,他随即站起了身,张开双手,用力的把我的拳头包裹住。

“小离……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知为什么,我忽而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仿佛之前在哪儿听到过)。那个刽子手,那个两次害死我们孩子的刽子手已经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两次’……”我一边说一边挣扎,想甩开寅吉的手,但是却被他握得更紧,不过说到末尾,我突然停了下来,之前在金陵那处旧宅里发生过的那令我痛彻心扉的一幕蓦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被撕碎的裙子、满地的鲜血以及压在我身上的仿若野兽般的男人……

“想起来了么,小离?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已经想起来了……啊,那是我们的第一个……第一个可怜的孩子呀!”

“你……你给我住口!”我猛地用指甲刺向了寅吉的掌心,他因为吃痛,不得不把我松开。

“你可别忘了,寅吉,害死我们第一个孩子的人是你!”我喘着粗气继续冲他吼,“当初若非你……你……那样对我,那个孩子怎么会保不住?噢,我永远也忘不掉,永远也忘不掉那晚你那张罪恶的脸!啊,不对,不对,我……我现在不应该说这种话,因为,因为,你早就没有脸了!你现在的这张脸不是你的,它是王大满的!你原先的那张脸早被……(我蓦地停顿了一下)被李小甲和曹岳给毁了!他们干得好,干得漂亮!应该说,这是他们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因为当时他们毁掉的不仅仅是你的脸,还有你的心,你那作为一个人该有的良心!”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

“啊,小离,不要这么激动嘛,来,我扶你坐下,我们慢慢说?”他说着,朝我伸出手,不过我立刻侧过身,躲开了他的触碰。接着,我后退了几步,挨着座位坐下。寅吉笑吟吟地走过来,端起茶碗凑到我唇边,要喂我喝水,却被我用力推开,然而令我想不到的是,就在我推开他手的一瞬间,他蓦地撤掉了茶碗,把茶碗放在桌上,然后用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了我的手腕。

“好表妹,你方才好像故意漏掉了一个人……你在提到李小甲,提到曹岳之前,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嘿嘿嘿,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藏着掖着吗?你何妨直说,何妨直说嘛,就是‘某个人’给李小甲出的好主意,让这位军师用蠕虫啃掉我的脸的?”

“我……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今天来,我不是来和你扯这些……旧账的。”

“的确,旧账难算。甚至应该说,你、我,以及刚刚刻意被你漏掉的‘某个人’之间的纠葛实在是一笔糊涂账。当然,这是在我们撇开无晴,撇开曹岳的前提下。啧啧啧,不过现在看起来,此时此刻,我的这些竞争对手们竟然都十分巧合地聚集在……在这个偌大的元帅府里,虽然这会儿好像已经分出了胜负,一个昂然挺立,俨乎其然就要睥睨天下;一个武功被废,濒临身败名裂之地;一个半死不活,形如僵尸;而最后一个……嘿嘿嘿,则是被装在了一个锦盒里……”

“噢,该死的!寅吉……你……你非要这样刺痛我吗?”

“没错,我非要如此!因为只有我亲眼目睹你的痛,我才能确切地知道那颗装在锦盒里的头颅在你心里的份量!”

“你根本不需要知道这一点!你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是你害死了他!是你让人害死了他!你是凶手!是幕后的黑手!难道不是吗?难道你还要对此否认吗?就是你的那个叫青松的手下害死了他……”

“啊,终于说出来了,终于把你要问的那‘一句话’给说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小离,你还真是个急性子,不吐不快呢,而且还跟以前一样,一生气,就满脸通红……噢,你简直不知道,此刻你的小脸红得就像……”

“够了!我只需要你的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的好表妹,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如果你非要刨根究底的话,那么我只能告诉你,青松‘干得好!干得漂亮!这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嘿嘿嘿,你的小脸怎么更红了?红得还这般娇艳,红得简直就像怒放的桃花……”

“寅吉,我请你适当地给予我一些必要的尊重,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很快就将成为……元帅夫人。”我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啊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瞧,瞧瞧,这张诱人的小嘴居然哆嗦成这样?不必这样,不必这样生气,这样激动嘛!难道我还不知道你此刻心里边藏着的那点小心思吗?小离,你这次之所以会在一场大病之后,不动声色地同意嫁给曹岳,不就是为了想要利用他,利用他带给你的荣耀来报复我,好为你那位……两次害死了我们孩子的刽子手报仇雪恨嘛……”

“等等,你居然还敢这样嫁祸他?要知道,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第一次,在金陵的时候,是你亲手害死了我们的孩子!那一次和他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啊,看来,你还真是瞧上了他。我问你,当时若非他和无晴化名为邱氏兄弟,故意在我面前和你搞暧昧,让我误会,我又怎么会当真以为你和他们两个有染?若非我真的误会了,我又怎么会在后来,那样对你?”

“你……你……”我简直被气炸了肺,我用一根手指指着寅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之后,我喘了好一会儿的粗气,不禁怒极反笑,接着,我冲眼前的这个男人挑高了半边眉,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后来在笼脊,你仍然坚持一种看法,你认为你在金陵亲手害死的孩子并非你的骨肉……那么既然如此,你现在怎么又把你自己之前的这种看法给否定了呢?”

“哼,我后来仔细地琢磨过,你在金陵流掉的胎儿已经足月,而在那时,化名为邱氏兄弟的你那两大护法还没有在寻古斋,还没有在我们白天的世界里出现,因此,我认为……”

“哈,原来如此。不过,表哥,你为什么不从另外一个方面再‘仔细地琢磨琢磨’呢?要知道,或许,我这个生性淫荡的‘破鞋’早就在属于我的那个黑暗世界里,与我的两大护法……干……干尽了……下流的勾当,以致于早就珠胎暗结了呢?”

我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坏了,因此,此刻从我嘴里脱口而出的每个字都不再受理智控制,此刻主宰我的仅仅是一腔快要炸开来的烈火,我已经出奇愤怒,不仅仅因为寅吉嫁祸无风,还源于我对我自己痴傻了整整三年的恨。我恨我自己。我开始口不择言。

“什么?你……你这是坦白了?承认了?还是说……说漏嘴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猛地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起。)噢,老天爷,原来那第一个被我毁掉的孽种果真不是我亲生的,夏小离,你这个荡妇,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噢,等等,不对,不对……你刚刚好像是故意在说反话?在说反话,对不对?今年夏天,在金陵的时候,你还对我一心一意!是的,是的,你当时心里不可能装着别人!对此,我是有感觉的。所以,你刚刚的那些话,是存心气我的,是吗?噢,他妈的,你竟敢这样眯着眼睛瞧我,你……你胆敢瞧不起我?而你之所以瞧不起我,只是因为你认为……我已经输了,已经满盘皆输,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输给了曹岳,认为我从此之后就会像是他靴子底下的污泥一般,永远被他踩在脚底下,是不是?是不是?”

寅吉几乎冲我咆哮了起来,瞬间五官扭曲,让他原本那张英俊的脸可怕到了极点。

“哈,小离,你不是卫红衣,你不应该像她一样长了一副猪头脑子呀!”他深吸一口气,不等我的回答,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所以你要知道,不到……棋局终了,任何的结论都是言之过早,都是不足为信的。是的,不足为信。因此,我不许你这样眯着眼睛看我,更不许你瞧不起我!即使是鄙视,那也应该由我来!应该由我来鄙视你!因为,说到底,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你就是一个荡妇……你……噢……(寅吉低吼一声,缩回了朝我伸过来的,仿佛是要准备来掐我的脖子的手)该死的,天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个……荡妇,还要在意这个……贱货!而且……而且还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曹岳!噢,小离,我……我也终于说出来了,我也终于把我心里真正要对你说的话给统统说出来了。正是因为刚刚这句掏心掏肺的话,我才这样急着见你。尽管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甚至有些难以置信……啊,小离,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对你这样掏心掏肺,也不能博取你的信任?”

“寅吉,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我盯着他,语气生硬地说。

“好吧,既然你逼我表态,那我也就对你开门见山:只要你答应我,你不嫁给曹岳,只要你答应我,你……你愿意与我……破镜重圆(这四个字被他说得极快极轻),那么,你过去的那些肮脏事儿,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至于……孩子,那更不是问题,毕竟我们都还年轻,自然还可以再……”

“寅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我蓦地打断他,用压得极低的声音森然问道。

“当然,我当然知道我自己不是在说胡话,我还没有发疯,还没有被曹岳李小甲折磨得发疯。此外,我更加明白的一点是,此刻,你显然已经听懂了我刚才的话,要知道仅仅是‘不到棋局终了’那一句就足以说明一切!”

“噢,老天爷,陆展风!你的意思是说,陆展风……”电光火石之间,王记珠宝铺里那个叫“小鹿”的伙计蓦地被我记起,与此同时,我结结巴巴地惊呼了起来。

“小离,有些话你明白就好,不一定非要把它说出来,而这,就是所谓的含蓄……”寅吉很是快活地朝我眨眨眼。

“那么你之所以执意要让李小富去看守军械库,是否也是出于一种‘含蓄’的考虑呢?要知道,军械库中贮藏的所有武器当中就包含了刚刚从李小富怀里掉出来的‘黑霹雳’。”

“噢,好表妹,你又不含蓄了!啊……怎么啦?你这就要走了?别急,别急呀,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是说‘破镜重圆’?我说孙寅吉,你难道不觉得你的这个问题问得已经……已经天真到……接近卫红衣的水平了吗?”

“难道说……小离,你宁愿为了报复我,而甘心嫁给曹岳?难道说,对你而言,那个死人胜过了我们三年的感情?”

“他没死!他还活着,活在我的心里!永远地活在我的心里!”

“放屁!他死了,永远地死了!而且还死相难看,而且还身首异处!小离,你犯不着为了一个死人毁掉你自己!相信我,曹岳他……他……(说到这儿,寅吉停下来,异常凶残地笑了一下)他不可能给你带来幸福!因为,真正能让你幸福的人只有我——”寅吉再次停住,然后抬起眼睛,神色极其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补充道,“只有我能保护你。”

“保护?”我忽而嗅到了这话里蕴含着的一丝不祥的气味。我蓦地伸出手,推开了凑到我跟前,似乎准备把我揽在怀中的男人,很是不安地问道,“寅吉,今晚,那位王妃邀我见面的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