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无法恨

“身份地位背景悬殊甚大，在一起又何用？迟早都会分开，长痛不如短痛！”见逃不掉她聪慧的目光，也只好承认。

“此言真是差矣！”邵瑶执起水烟瞎忙活的手，“邵瑶瞧得出，孤月爱你至极。相爱却不能厮守，才是一辈子的痛。”她以过来人的痛，劝着她，“恐怕水烟姑娘担心的，乃是这个……”邵瑶从腰间束带里掏出一只精致的梨花飞镖放在水烟的手心，瞧见她片刻的惊讶，她清淡一笑，继续说着，“当日邵瑶易容成寻女老妇为了试探你，差点命丧孤月的剑下，想必他为了隐藏你的身份，决意要杀光全天下的知道这秘密的人。”

“这个孤月真是胡闹！他已经杀了一个冷晏，我已警告过他，居然又要杀你？”

“冷晏，是孤月所杀？”冷晏原是任家庄的人，死因可疑，没想今日才真相大白。然而，对于面前这个女人，邵瑶又多了一份猜疑：曾经，冷晏因为花曦乐被杀，莫非面前这个女子和花曦乐下册有关？

“仟姑娘，你不怕吗？”

“怕什么？”

“你如今将你知道我身份的事情告诉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若不是对任家庄还有歉意，她早就死了。

“为何仟姑娘会有如此感悟，难道因为他？”见水烟的样子，好像已猜到是谁。邵瑶静静的听她将猜测定下，“仟姑娘以前是宫中的受宠一时雪妃，对于你的生命中，只有一个男人，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慕容宸煜。众所周知，皇上让位不知所踪，直到穆公子出现，直到我发现你明明说不认识他，听他对我有意，你眼中的微颤。我便大胆猜测，若不是这个男人将你伤得深，你怎么明明爱他，却不认他？”旁观者永远比当局者看得透彻，原来水烟早就知道那位穆公子的身份，“后来，我在这似梦楼中听到了些关于雪妃娘娘的闲言闲语，才知道，原来慕容宸煜在位时，剿去的任家庄，便是你生长的地方，他将你陷入了不仁不义。”水烟拿起画笔，仔细的在邵瑶柳眉上添了几笔，“也对，要是我，我也不原谅只将我当做棋子的人。”

“从我嫁进宫，就一步步掉进他温柔的圈套！”多么可悲的人生，她的终身大事犹如利刀，慢慢的割伤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可是仟姑娘，你有没有用心去看这个男人？”水烟若有似无的神秘眼神，盯着邵瑶，“你有没有想过，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位高权重，必须衡量得失轻重，掌控慕国几百万百姓的生死？”

“哼~”无奈一笑，“就因为他是九五之尊，我才恨不了他，因为……他是一个百姓口中的好皇帝。”

“仟姑娘居然知道他是个好皇帝，为何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好丈夫？他能治国，就能治家！”

“家？”邵瑶更觉可笑，“自古宫中佳丽便有三千，这个家，何其庞大，又怎谈得上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非也，前朝皇帝崇元与宁皇后的故事就历历在目。”

“那只是个别！”

“我倒觉得，此人堪比崇元皇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他以后会对女子情有独钟，那人也不会是我。”邵瑶自知没那种命，能得到他的恩泽，她清楚知道，对于他而言，自己已无利用价值，所以才被他丢弃，“水烟姑娘只与他相处几日，便有这种肯定。邵瑶也无话可说，如今邵瑶已是待嫁之身，对他不是死心，而是心死！”听水烟这么分析，邵瑶只觉水烟目光如炬，心细如尘，若是成为慕国之母，定是百姓之福。可惜，她心只属于孤月，而孤月却无掌政之心，浪费了这么聪明的女子。

“难道，你和他在一起时，感受不到他无意间流露出的真情吗？”见邵瑶如此执迷于仇恨，水烟只想点醒她。

“都是假的，是他预谋的，我只要往他早就设下的陷阱跳，便是了！”再说下去，仟邵瑶含蓄已久的泪，又要落下了，“还是别提了，都过去了。”

“仟姑娘，花轿已经到了！”门外老鸨乐呵呵的声音响了起来。

“马上就来！”水烟应答着，随后拿起梳子替邵瑶整着发髻，还不忘对邵瑶说，“若你对他心死，为何方才要询问我喜不喜欢穆公子，想必，你也怕听到肯定的答案吧？要不然，你怎会尽力想要撮合我同孤月？”她淡淡而笑，“仟姑娘，我再告诉你一事。前日，穆公子来似梦楼，从老鸨口中听闻你要嫁给秦孤岩，还没进我房门，便大步流星而去，你说……这是为何？”

“……”邵瑶不觉这样可以将他扯在因为喜欢自己身上，不愿多想的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想，今日他也不会出现在喜堂中。”她不再多说，将凤冠给邵瑶带好，等着今夜看戏。

喜轿中的邵瑶反复思量着水烟的话，言下之意，便是说，若宸煜今日出现在喜堂内，他便喜欢她。可是，他真的会出现吗？居然自己有了小小的期待。

“这个水烟真是了得，随便几句居然给我带来希冀。任凭她身世可疑，可我却没有反驳她的理由？”邵瑶心中思量着，挑起轿帘，看着随在轿子边的水烟，之见她对自己笑了笑，“宸煜接近她的目的，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她的确是个皇后最合适的人选！”邵瑶用笑容回应，心却陷入迷茫，她虽对他无情，而他却对她有意，不得不承认，水烟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我怎么会在此刻嫉妒起她来，难道我真的还放不下他？”

察觉出这致命的矛盾，邵瑶长长吐了一口气，将自己脑中的思绪摇散，不让心痛占据整个身体，甚至呼吸。

“这可千真万确，只可惜，这女子嫁进宫后欲攀高枝，将任家庄的机要全部告之圣上。这才让江湖声名远扬的任家庄，一夕间，被朝廷灭了，至今任家庄的开辟人，任必石还杳无音讯，我猜啊，定是被朝廷秘密给灭了！”

“这么狠毒无情的女子，居然还能嫁入凤溪山庄？”

“嘘~定是用了什么蛊惑之术。”

宸煜这才清楚知道，他给邵瑶带来的是怎样的伤，怎样的痛，还有怎样的耻辱。不过，身后之人真是可笑至极不见世事的一群小辈，这高堂之上的，不就是任必石吗？虽然他没了过往的英姿，但他实实在在的活着。

丝薄的红盖头下，邵瑶可以依稀看到今日的宾客。突然一人身影映入眼帘，激起她内心千怨万恨，停驻在陈武木面前，邵瑶一动不动。

见仟邵瑶停驻不前，陈武木稳了稳手旁的长剑。

“娘子，吉时可耽误不得！”见势不妙，秦孤岩特意走近她，在她耳边附声，“你可以现在杀了他，可堂上的任必石，你不管了吗？”

她现在恨不得刮他的骨，嗜他的血。强忍住恨，走到堂前。只见，任必石一动不动的坐着，只有眼框中的那两点黑眸时而疑惑，时而憎恨。

“师父，请受罪徒一拜！”还未拜堂邵瑶便给任必石行了个大礼。

这时，那有些浑浊的黑眸才明亮起来。

“新人跪拜天地！”又是那尖锐的声音，敲击着宾客中那不安的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台下的宸煜已经蠢蠢欲动。

“等等！”秦风突然喊住，邵瑶掀开盖头，看了眼高堂上的他，“在礼成前，我还有话要说。”

“庄主，有些话还是晚点再说吧！这耽误了吉时，对新人可不好。”

“有些事，我还是要问邵瑶个明白。倘若不明不白，怕是邵瑶嫁给岩儿，我也不安心。”

“义父，请问！”秦孤岩装作无意，对邵瑶说了句飘忽的话，“说话小心！”

“问吧！”鄙夷了他一眼，邵瑶跪于地上，认真听着。

“邵瑶，你可真心爱着岩儿，他没有迫你吗？”

“……一切都是邵瑶自愿，庄主过滤了！”分明恨，却还要忍着。

“当初你与岩儿可是势不两立，为何又要共结连理？”秦风的话语虽句句落在邵瑶身上，可他那双沉着的狐狸眼，却在人群中搜索，搜索那只大鱼。

“我与孤岩虽有些矛盾，但都以化解开了。邵瑶是再嫁之身，见孤岩对我好，说要娶我，我还能挑剔什么？”她瞪了眼孤岩，客客气气的说。

他寻到了他想要见到“大鱼”，他在人群中永远都是那么特别，表情像死灰一样宸煜，端坐着，炙热的眼神片刻不离的看着邵瑶。

“好，好……这我才放心，赶紧拜堂吧！”秦风满意一笑，不是为了邵瑶的话，而是发现了慕容宸煜致命的伤。

“岩爷让你把这迷魂药放进新娘子的酒杯中。”

“是！”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宸煜身边嘀咕，秦孤岩居然要迷昏邵瑶，再洞房？有他在，谁敢动他的女人？

“你们俩！”宸煜眉头一蹙，便将奕谦和飞云拉到一旁，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着事。

半径落叶随风去，一片素梅入窗来；且听客朋高满座，但觉红裳尽悲凉。邵瑶早早将凤冠取下，观察周围，为找一个出口。

“新娘子，合欢酒送来了！”门外有人敲门。邵瑶懒得理会，那人自觉进来。

那下人虽低着头，可是，身影有些像他——那个她又爱更恨的男人。

“我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老想起他？”邵瑶在心中嘀咕了几句，让他把酒放下，“随便搁着，你下去吧！”

抬头看了眼沉思的她，怕她发现自己，所以不敢贪恋第二眼，宸煜招呼也不打的往门外走去。

“慕容宸煜，你这一辈子也过不了这个美人劫。”才刚打开门，秦孤岩带着大部分人站于门口，似乎等了他很久。

宸煜心觉糟糕，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