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晚上，警察轮番和李志成“谈话”，由于李志成没说出一点李玲玲的情况，气氛也就没有白天那么温和了。警察的声音比先前响了，态度也比先前更严肃了。

四个警察皆以古怪的眼神看着李志成，眼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紧接着也是哼声四起，冷笑连绵。只因李志成磨磨蹭蹭，没说出一点他们感兴趣的情况，不论是李先进组问他还是张老二组问他，李志成都是反复说了那么几句话：“我和阿媚的情况已经说清楚了，不是我引诱她，而是她勾引我。至于李玲玲的情况，只是一句话三个字‘不知道’”。

李先进见李志成硬跟他们磨蹭，象是要打持久战，就干脆叫张老二和吴警官先去休息，作为第二梯队，睡五六个小时后，再起来换他和赵倩，连续轮番和李志成“决斗”。

李志成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问阿媚的事了，也不去核实他讲的情况，也不问他和其他女孩的事情，光抓住玲玲的事不放，难道玲玲出事了？他毕恭毕敬地看看吴警官，问：“吴警官，李玲玲怎么啦？是不是她有事了？”他觉得和吴警官熟悉，也许他会告诉他一些不涉及机密的情况，让他得到一些有关玲玲的信息，然后，他可以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找到玲玲的下落。

“是啊，她是有点事，你要如实提供情况啊！”吴警官横眉怒目地瞪着李志成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知道了早就告诉你们了。”李志成一脸无辜的样子，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先进立即冷若冰霜地质问他：“你骗谁！谁会相信？……你站起来，不识相，对你太客气了。”然后，催吴警官休息去了。

李志成呼地一声就站起来了，他早就想站起来透口气了！可是，他不敢，因为他们对他没有白天那么宽大了，好象已经把他视作正式犯人了。所以，他心里虽然感到委屈，但他知道他没办法争取他们的理解，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们是不会同情他的，他只能言听计从，叫他站起来，他就得站起来，叫他坐着，他就不能站着了。

这时的李志成，似乎失去了多年为之奋斗和赖以生存的一切。他知道这次警察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阿媚的事情他是承认了有错，就看警察怎么看怎么处理了。现在，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牵肠挂肚的还是玲玲，她毕竟是大哥的唯一后人，大哥把玲玲交给他，他却把玲玲丢了，他怎么对得起大哥啊！

这几年在上海这个大都市里，他的奋斗算是成功了，有钱了。他的身份、环境变了，但他淳朴的先祖孕育出的这颗念旧的心没有丝毫的改变，他还惦记亲情，重视亲情，要是玲玲跟着他，他肯定不会让玲玲吃苦的，如果玲玲不愿和他做下去，他会支持玲玲另起炉灶，独立经营她喜欢的事业。可是，玲玲不理解他，不信任他，就为了几句话的事情，使起小孩子的性子，连个交换意见的机会也不给，一拍屁股走了，而且，一走就是十几年，一个电话也没有。他无可奈何啊！他无力无奈地看了看李先进，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知道，不会骗人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再骗人，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没人相信他，坚持要他说，他又说不出，谈话呢就陷入了僵局。李志成呆呆地硬撑着，见两个警察还是严阵以待着，就干咳一声，接着绞辩说：“象我这样的不应该算事，那西区贺三儿大白天强操了人家大姑娘都算不了事儿呢！……”

“什么，什么，你说谁大白天强操了大姑娘？”李先进睁大了浑圆的眼睛问。

前几天，西区贺三儿领了几个哥儿们到天香阁吃饭。上菜的时候，贺三儿见端菜的女服务员模样不赖，一时高兴，就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这个服务员就是我邻村的，我认识，刚从农村到城里来打工，是个纯朴倔强的乡下姑娘。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贺三儿原是个惹不起的活阎王，若是知道也许就不敢吱声了，可她不知道啊！这个姑娘当时就不高兴了，嘴里嘟嘟囔囔骂贺三儿“缺德”。贺三儿哪见过这么大胆的姑娘？腾地火就上来了。正好又喝了酒，借着酒劲儿，冲那姑娘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不？你敢说我缺德？好！你说我缺德，那我就缺一回德。摸你一下不行，老子我今天……老子我今天还要操你呢！”说罢，就去扒这姑娘的衣服。

“贺三儿是什么人？那是个赫赫有名的地痞，谁敢拦挡？桌上几个人有的实在看不下去，就转过身去；有的巴不得看这种热闹，直看得裤裆挑起老高……任凭那姑娘怎样喊叫，怎样挣扎，就在屋地当中，当着众人的面，让贺三儿把姑娘糟蹋了……”

赵倩笑着说道：“你拉倒吧，尽瞎说白话，我怎没听说呢！”

李志成有气无力地反驳道：“你没听说的事情多着呢！你又不在我们这地方，哪听得到？信不信由你。”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就敢强奸人？”赵倩义愤填膺地说。

李志成挠挠头，讨好地朝赵倩笑笑说：我们不懂什么叫“光天化日”，也不知道什么叫“众目睽睽”，我们就知道那贺三儿大天白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疯狂地把一个年轻姑娘干掉了。

“就没人报警，找我们警察？”李先进有点不信地说。

现在的人就是这样，涉及个人利益的，他们削尖脑袋往里钻，只要对个人有好处，他们可以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甚至可以厚颜无耻，不讲良心，不顾人格，而与已无关，则关乎国家、社会、他人的事情，他们就漠不关心了。那姑娘只得靠自己了，她忍气贪声，流着眼泪看着贺三儿重又坐回酒桌后，才匆匆忙忙拉上裤子，走出房门，打电话报警。

可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怎么啦？警察来了又怎么啦？来的两个警察人家都认识，虽然说把贺三儿抓进去了，但没过几天又把他放回来了！说是证据不足……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证据不足啦？那你说呀，先说李玲玲的事，阿眉的事，再说，我们会查清楚的。像李志成这种人，虽然玩了女孩，但女孩自己确实有责任，所以她并没有报案，只吓唬吓唬李志成而已。人并不坏，脑袋也不笨，李先进并不想让他太难堪。但又不能告诉他，女孩还没有报案，因为，他们还要利用他心里有了犯罪感和阿眉报了案的预感，继续留置他、审讯他，以便追查李玲玲的下落，采取连蒙带诈的策略——攻心战。

李志成尴尬极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无力的笑容，已经无法反驳，只好报以两声乏力的干笑。李志成虽然很想说清楚，但说不出来；心里虽然很着急，但他没办法让警察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