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木头人

如果等这队人马走过去再去捡，说不定那瓷碗早被无数只脚给踏破了。

想到这里，小乞丐毫不犹豫的从人群里挤了出去，跑到大路中间，去捡自己的瓷碗。

南无月正在和路边的百姓打招呼，不提防人群里突然挤出来一个小乞丐，在自己的白马前面弯下腰去捡东西。

白马也吓了一跳，有些受惊，眼看那白马就要踢到小乞丐，南无月急忙勒紧了马缰绳，嘴里喊着“吁”。

白马停了下来，小乞丐毫发无损，他也被吓呆了，手里提着一只破碗，就这样呆呆的站在路中间。

“你这个小要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让你靠边站了吗？你聋了吗？”方才的那个大汉从一边窜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责骂着小乞丐。

这个大汉是衙门里奉命维持这段道路秩序的差役，这段路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小乞丐的突然出现，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这是严重的失职，回到府衙肯定会挨骂，所以这大汉才如此生气，厉声呵斥着小乞丐。

小乞丐吓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时候，南无月制止了这大汉，他看了一会儿小乞丐，从马上微微探身问道：“孩子，不要怕，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哆哆嗦嗦的回答：“我叫小澈。”

南无月上下打量了一眼小乞丐，见他骨瘦如柴面色蜡黄，心里十分心酸，又问道：“小澈，你父母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讨饭呢？你还这么小。”

小澈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哽咽的说道：“我父母都得病死了，家里就我自己了，我没吃的，只好出来要饭吃。”

南无月点了点头，对小澈的悲惨命运唏嘘不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了那差役，吩咐他道：“你将这孩子带下去，给他买些吃的，剩下的钱也都给他，对了，不要为难他，他这么小，不要吓着他。”

“是，是，将军，小的一定谨遵吩咐。”那差役连连点头称是。

他扭过头来，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带着小澈来到了路边。

“小家伙，你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幸亏是南将军脾气好，要是换成别的官老爷，你这样子逼停了车轿，会被责罚的。”差役对小澈说道。

他走到一边的烧饼摊上，给小澈买了几个烧饼，递给了小澈。

小澈早就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着烧饼，好几次都差点没噎着。

差役一直等着小澈吃完，又领着他到了一个僻静处，将剩下的银两小心的放在了小澈的手里。

“别让人看见，快装起来。”那差役对小澈说，他虽然脾气大，但是却是一个善良的人。

小澈接过银子，感激的看着差役，大半天才怯生生的说道：“谢谢你，大叔。”

那差役咧开嘴笑了：“别谢我，你要谢就谢南将军吧。”

他说着，又摸了一下小澈的脑袋，嘴里嘟囔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才这么小，就成了孤儿了。”

差役走后，小澈将银两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他穿着破衣烂衫，根本没有地方藏银子。

他想了想，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银子小心的埋在了坑里，又使劲的在脑子里记忆了一下埋银子的地方。

就这样，等到人少的时候，小澈就会偷偷溜到这里，取出一点银子来花，靠着南无月给的银两，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如果没有南无月的救济，说不定小澈早就饿死了，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一直想着要报答南无月。

可是南无月贵为将军，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小澈根本想不出，自己可以为南无月做些什么。

他只是私下里一直关心着南府，关心着和南无月有关的所有消息，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他祈祷着，祝福着，希望南无月可以一生平安幸福。

可是，不久之前，小澈却在大街上撞见了南府的葬礼。

听别人说，那是南府的正室夫人，也就是思灵韵公主病逝了。

在葬礼上，小澈看见南无月整个人都变得颓废了，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看见南无月如此不开心，小澈难过极了，他数次偷偷的跑到南府门前，想着能去看看南无月，可是南无月府戒备森严，他一个小乞丐是不可能进去的。

后来，小澈从别人嘴里又陆陆续续的听说了很多事情，听说，南无月被解除了兵权，又变成了一个酗酒如命的人，整日在酒馆里喝酒，喝醉了就在大街上烂醉如泥。

看着曾经威风凛凛的将军变成了一个醉汉，小澈心疼得要命，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今日是元宵灯会，小澈乞讨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沐风绝和思灵韵在猜灯谜，他觉得沐风绝和思灵韵都非常聪明厉害，所以对他们格外的关注。

他一路跟在沐风绝和思灵韵后面，无意间听见他们说起了南无月，才知道他们和南无月是好朋友。

小澈想着，现在的南无月最需要朋友，他需要朋友来劝解来开导，需要朋友来倾听自己心中的苦闷和难过。

可是，小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将沐风绝他们引到南无月那里，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沐风绝听完小澈的叙述，不解的问：“那你怎么就知道，灵韵就一定会追着你不放呢？”

小澈不好意思灵韵的挠了挠头：“我也只是试一试，虽然不知道结果，但总要试一试才行啊，这会儿，那个姐姐一定已经见到了南无月了。”

沐风绝对小澈说：“我也是南无月的朋友，麻烦你也带我去酒馆。”

在小澈的引领下，沐风绝来到了酒馆，见到了一蹶不振的南无月。

他坐在南无月面前，看着自己曾经的好朋友好兄弟，如今却换成了另外一幅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无月，你抬起头来看看我，还记得我吗？”沐风绝对南无月说道。

南无月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沐风绝，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呢。，多谢你来看我。”

沐风绝和思灵韵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在的南无月精神状态已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南无月看上去完全像是一摊烂泥，也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沐风绝语重心长的说：“无月，你要振作一点，你这么糟蹋自己，对得起胭脂吗？如果她在九泉之下有灵，肯定也会伤心难过。”

南无月喝了一口酒，嘟囔道：“不要和我说胭脂，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提起胭脂的名字。”

思灵韵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我是胭脂的好朋友好姐妹，胭脂死了我也一样难过，这天底下不只有你一个人在意胭脂。”

南无月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八度，他气愤的吼道：“那你们要我怎么办？胭脂死了，她现在长眠在地下，孤零零的躺在地底下，她是为了照顾我才死的，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笑，有什么资格享受人生？”

思灵韵知道，现在南无月的心中只剩下了愧疚和悔恨，他恨自己没有早些认清楚自己的情感，恨自己辜负了胭脂。

她平静了一会儿，语气尽量平和的说：“无月，我知道你的心情，也十分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么折磨自己，也没有用，胭脂已经不在了，她不会再活过来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啊。”

南无月抬起迷蒙的眼睛，说道：“谈何容易啊，想当初我们都以为沐风绝已经死了，那时候的你不也是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吗？我想了那么多的办法和主意，始终不能博你一笑，如今，你却反过来劝我，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现在已经找到了沐风绝，就不要再管我这个废人了。”

思灵韵气愤的刚想说话，被沐风绝制止了。

沐风绝走到南无月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推心置腹的说道：“无月，我一直拿你当好兄弟，虽然我们之前有过无数误会和隔阂，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经过了生死的考验，我都已经看开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放下你不管，更不能容忍你变成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西北夷族就要进攻天泽国了，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有能力的都想着逃命，没能力的只好坐以待毙，这个当口正是国家用人之际，你千万不能这么颓废下去啊。”

南无月苦笑了一声：“呵呵，国家用人之际？皇上巴不得我如此颓废，他早已经解除了我的兵权，现在的我徒有一个护国将军的头衔，可是实际上手里没有任何的实权，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南无月了。”

沐风绝听着南无月的话，心里气愤不已，没想到皇上居然如此昏庸，南无月这么忠心耿耿的大臣不用，偏要去用那些溜须拍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