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树倒猢狲散

老夫人惊呆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家上下对朝廷是忠心耿耿，祖上三代出了好几个将才，为了天泽国的太平奉献了巨大的力量，可是事到如今，皇上怎么可以说南无月和乱党扯上了关系？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说：“一定是搞错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无月一心忠于朝廷，怎么会和乱党结交呢，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宦官有些为难的说：“老夫人，奴才只是奉命来传旨，这旨意的内容之前奴才也不晓得，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您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奴才可以代为传话。”

南无月急忙说道：“臣接旨谢恩，臣毫无怨言。”

他接了旨意，搀扶着老夫人起身，南无月老夫人此时已经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双腿也在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宦官，老夫人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上怎么可以如此糊涂啊？”

南无月轻声的安慰老夫人说：“娘，现在朝廷里奸臣当道，已经不是之前的朝廷了，我在朝中备受猜忌和排挤，每日都胆战心惊担心受怕，倒不如直接被革去官职来的痛快，从此，我也可以小舟从此逝，沧海寄平生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娘也知道你这几年委实不容易，思灵韵死了，皇帝自然对咱们南府有怨恨，会想着法子刁难你，但是你是将才，现在是国家用人之际，皇上不能为了一己私怨，就贬谪你啊，再说了，这南府三代都是世袭将军，如今在你手里丢了将军的职位，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她说着，嗓音渐渐的低沉下去，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南无月只好打起精神，好生劝慰了半天。

因为南无月被革去了将军一职，这府门前的“将军府”匾额也被摘了下去，南无月深知天泽帝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眼下刚刚宣旨，肯定有不少眼线在周围暗中监视着南无月的反应。

他想道：“与其住在这府里整日受人监视，还不如遣散了这些仆人随从，做一个普通人倒也安心。”

于是，他唤来管家，嘱咐他道：“你传令府里上下人等，全部在院中集合，另外打点府里的银两，我有用处。”

管家答应着，很快就将府里所有仆从都传唤齐全。

南无月站在人群前头，环顾着大家，语气沉重的说道：“各位，谢谢大家这些年来在南府的付出，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了，也不适合继续在南府居住，更不适合再用这么多的仆人和丫鬟，我这里有一些银两，今天就全部散发给各位，你们都各自散了，去找去处吧。”

那些家丁和丫鬟一开始接到管家命令，还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听到南无月这么说，一个个都傻了眼。

树倒猢狲散，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南家上百年的荣耀，在今天彻底的烟消云散。

听到南无月说要遣散众人的消息，院子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老一点的仆人说道：“少爷，我们在南府伺候主子伺候了半辈子，早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放在了南府，如今府里糟了事儿，如果我们一走了之，岂不是辜负了老将军的知遇之恩？”

“是啊，少爷，要不是在府里做事，我根本就拿不到这么多的薪俸，更没办法娶亲生子，如今我要和南府共进退同荣辱。”另外一个家丁也有些动情的说道。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附和：“对，对，我们不能在南府有难的时候离开，我们要同荣辱共进退！”

南无月环视着这群他最熟悉的人，心里感慨万分。南家的将军府是皇上御赐，存在了数十年，其中不少奴仆自年少就进府做事，现在他们都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他们对南府的深情厚谊，一点也不必南无月差，更有甚者，论起感情来，南无月年纪比他们都小，从小是在这些人的眼皮底子长大的，说不定还比不上这些人对这座府邸的的感情深。

可是，如今天泽帝已经撤了南无月的将军之职，如果南无月继续住在将军府里，无异于授人把柄。说不定那些奸臣又会去逢迎皇帝，说南无月居功自大，明明已经不再是将军了，却依旧僭越级别，住着豪华的将军府。

那样一来，说不定天泽帝会再下一道圣旨，强行命令南无月搬出这府邸，与其被人驱赶出去，倒不如先行离开，也免得受辱。

所以，南无月决意要遣散所有侍从，离开这座将军府。

家丁和丫鬟们虽然不愿意离开，但是见南无月心意已决，不管他们怎么劝，南无月也丝毫不肯动摇，不肯做出一丁点儿的让步。

大家只好按照南无月的命令，挨个领了些银两，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南府。

这些人离去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一步三回头，他们熟悉这南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于熟悉了这府里的气息，不少人都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会在这府里度过，可是世事无常，一切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送走了家丁和丫鬟，南无月长出了一口气，院子里如今已经空荡荡，只剩下老管家还在院子里孤独的站着，他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和萧瑟。

南无月看着老管家，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如今他突然发现原来这管家也已经年迈苍老，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壮实的汉子，而是成为了一个垂暮老人。

记得南无月小时候记事起，管家就已经在南府里当差了，那时候的南无月很害怕管家，因为老管家总是板着一张脸，不喜欢笑，对下人们也很严厉。

后来，慢慢的，南无月长大了，成为了南府的主人，而老管家变得恭谨顺从，他为南家服务了几十年，本来以为会在南府安度晚年，没想到却依旧逃脱不了离开的命运。

南无月鼻子有些发酸，他看着管家苍白琉璃的两鬓和满脸的皱纹，说道：“管家，你在我们南家当差了几十年，没想到到最后却不得不离开这里，自找出路，我南无月无能，对不住你，这里有一张银票，你拿去以后养老用吧。”

说着，南无月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老管家，老管家没有接，他语气很沉重：“少爷，如今南家遇到了事情，不再享有朝廷的俸禄，老夫人已经年老了，需要好生安度晚年，安顿夫人也需要银两，这银票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南无月非要将银票塞给老管家，两个人你推我阻的拉扯了半天，最后老管家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银票。

老管家要离开了，他本来是想和南老夫人告个别，可是一想到南老夫人是年迈之人，本来就受不得刺激，如今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肯定心情十分难过，自己还是不去打搅的好。

所以，他对南无月说道：“少爷，我就不和老夫人告别了，省的让她难受，惹她落泪，以后我就不能再伺候你和老夫人了，你们自己多保重，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我都会天天给你们烧香祈祷，祈祷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南无月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站在院子里，目送着老管家蹒跚的离去。

许久，南无月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回了上房。

上房里，老夫人正独自坐着垂泪，见南无月进来，抬头问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都把他们打发走了是吗？”

南无月低头说道：“是，方才我已经把仆人都遣散了。”

老夫人叹气道：“遣散了也好，如今南府已经失去了权势，留着他们反倒也不方便，还不如将他们都放出去，让他们自己谋个生路。”

她沉默了一回儿，说道：“那些丫鬟和仆人都还好说，只是还有一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南无月愣了一下，见老夫人冲着西边厢房的方向努嘴，就明白了，老夫人说的这个人是刘媛。

说起刘媛，南无月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虽然不喜欢刘媛，但是刘媛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自从跟了他，除了在物质待遇上有些提高，其他却是不尽如意。

南无月从来就没有和刘媛同床共枕，但是那次酒醉，他和刘媛躺在了一张床上，据刘媛说，自己的清白已经被南无月毁掉了。

这样一来，即使刘媛离开南无月，那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好过，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南无月想到这里，觉得头大的很，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要解决。

所以，他勉强打起精神，对老夫人说：“我这就去和刘媛谈一谈，看看她有什么想法，她毕竟是这南府的夫人，和那些下人不一样。”

老夫人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委屈了她，你去和她好好的说一说，她要是想走，我们就多给些银两，她要是想留下来，我们也不能强行撵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