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掉了

“哼，可恶。”格鲁西不忿地跺了跺双脚，如果她不逃的话，还是有可能杀了她的。而另一个方面，注重理性的格鲁西也明白，能够在被合围的前提下，不仅成功突围，还差一点伤到他们，这已经意味着她早已经迈入更高的层次。

……必须强调的是。

“还不够高。”妖姬撇撇嘴，当中唯独她安然无恙，只不过，由于施展超负荷的幻术，使得妖姬的脸色疲倦了许多。她肯定地说道：“如果她已然先于我们达到更高的层次，那么，杀掉我们也易如反掌，不会现在这样狼狈的逃跑。她很强，或许已经强大到我们单独对决未必能赢的程度。”

“但她也很弱。”房遗爱接了口，他明白妖姬的意思。“她毕竟还是受伤了。”

现在他们所站的地面，和几分钟前已经截然不同了。就像是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席卷过这里，地面被整个掀翻了，露出赤红色的土壤。到处都是战斗过的痕迹，就像是两名巨人肆无忌惮地大闹了一番，各种元素的力量在此处久久不散。

他们把目光都凝聚在一点，在岩石的碎片上，沾着一丝血迹。那不是旅团四人的，她受伤了，而且从颜色看，这口血是由于受了内伤、伤及到了五脏六腑，所以呈现暗红的色彩。

不管是谁，不管多么强壮，受到这样的伤势，总归不会好受。

“我要去追姐姐。”夏雨霏淡淡地说，她没有商量的意思，只是通知的语气。她转过身，沿着夏雨雪逃离的方向走去。房遗爱轻轻叹了口气，只有一直陪着她的他，才能明白女孩内心之中所蕴含的心意是多么的深刻，深刻到这对姐妹的宿命相互缠绕到永远的程度。他提起长剑。

“你们不去吗？我们一起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不……”让房遗爱侧目的是，格鲁西竟然摇了摇头。金属的头盔掩盖了这名法国贵族的脸色，只是能通过格鲁西压抑的语气中能听到他的忍耐。他呼了口气，控制住心境。“FA计划必须得到实施，我这边还不能走开。毕竟……他和我直接负责这个计划，我不希望会有纰漏。”

“是吗？我明白了。”房遗爱没有多说什么。旅团内部的气氛原本也和温馨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是彼此自相残杀也没人觉得惊讶。“那下次见。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没见他怎么迈步，房遗爱已然追上了早就启程了的夏雨霏。缩地成寸，妖姬的眼睛眯起来了。这个家伙……或许在围攻夏雨雪的战役上，留了很大的手也说不定。

嘛，谁没有留几招呢。妖姬勾起嘴角，之前表现出的疲倦神情一扫而空，就像是刚才的一切仅仅是错觉。她侧了侧脸，没有让格鲁西看到现在她脸上神秘莫测的笑容。格鲁西的确没有注意到妖姬表情的变化，他正满怀心思地坐在约翰的尸体旁，呆呆地望着大汉的脸庞。妖姬适时向后退开两步，刚好给这对搭档留下伤情的空间，也免得妖姬自己卷进去，她可没有任何悲伤的想法。

真好奇那金属的面罩下，格鲁西的表情到底会是怎样。妖姬抱着堪称残酷的念头，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她等待格鲁西调整好心情，然后将约翰好好安葬。任务还有很多啊，她可没有一个人揽下来的欲望。

真想知道丑牛的替补长什么样。毕竟，大力士的类型，早已经退出审美的舞台了呢。

即便如此……变得更强一点吧。所有旅团成员的眼神中都透漏着对更强的执着，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相信很快，丑牛的死讯可以确切地从总部发往所有成员之手，虽然有更加简洁的办法（旅团成员可以接受到总部独特的频率波长），但是，只是一名成员的伤亡，不会启动这样功耗巨大的设备，大抵是用书信的方式。更强、更加的巨大的力量！要掌握。妖姬残酷的微笑之中，蕴含着浓重的贪婪的欲望。

就和格鲁西的悲伤一模一样。

……

“唔。”

在森林的小路上，少女趔趔趄趄地行走在其中，长长的陌刀拖在地上，显得狼狈不堪。她的脸色苍白，一丝血丝从嘴角溢出，沿着下巴划出一道鲜明的痕迹，暗色的血液已然凝固，留下黑紫色的记号。她不停地用手拨开挡路的树枝，却灵巧地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跟踪的线索。她的身体还在颤抖，没错，正是夏雨雪。

即便是夏雨雪，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以一敌四，那可是旅团成员，每一个人理论上都要和夏雨雪有等同的力量才对。就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夏雨雪豪赌的筹码。所幸的是，她赌赢了。风神帮助了她一臂之力，让她从杀机重重的死局上活着挣脱出来。

但是，夏雨雪之所以颤抖，并不是因为她的后怕。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

“真是杀掉了。”

夏雨雪的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迟疑。只是，她像是不可置信般的，眼眸中露出目睹奇迹后的奇光。她反复地回味长剑刺入那名大汉时的手感，这种感觉让她不可自拔。如果可以的话，夏雨雪愿意杀他第二次、第三次……进而来回味那一瞬间的快感。她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够体会她现在难以自制的激昂，大概只有勾践在逼杀掉吴王时，才配得上和她交流心得。

丑牛是旅团的老成员了，所以杀他才更加理直气壮。

“是我赢了……可以的，我可以的，就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杀光。”夏雨雪喃喃地说道，柔和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几乎不敢相信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在银色的刘海下，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阴冷的气息将少女的稚嫩掩盖，而脸上的红晕让夏雨雪反而多了几分妩媚。女人特有的、得到满足般的妩媚。她逐字逐句地近乎默念般的强调。

“全都杀光。”

她用天使的相貌，不留余地地吐露出来自地狱的诅咒。很难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将违反天性、源自本能的杀虐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就像是蛇，悄无声息地吐起了舌头，没有任何顾忌地想要得到猎物。蛇本就是荼毒的化身，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夏雨雪也是。

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开始面对狐狸暴走时她真正的表现。那个时候就能看得到端倪，夏雨雪并不是单纯的女孩，在英姿飒爽之外，她还有其他的特性。隐藏在光明之后无尽的黑暗。

“一定。”

那个时候，在夏雨雪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们，正好是在一起的。那时……夏雨雪还背负着旅团这个名号。那时，还没有十二生肖。

“他”还在。

“他”还没有成为“神”。

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

没有多少人知晓，从那件事发生开始，封锁区开始了转换。世界被颠倒，正义被抹消，一切的邪恶都像是蓬勃的野草，在腐朽的尸体旁冒出新芽。最强大的集团，仿佛一夜间便堕落成为了地狱的使者。“神”在拯救世人的道路上被抹杀了，一切的线索都化成历史的尘埃。封锁区的突破，再一次成为遥不可及的神话。

在那扇地狱之门前，夏雨雪发过誓。

她发誓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呃。”夏雨雪感受到自己的腹部疯狂地绞痛，几乎让她昏迷般的阵痛感让她倚靠在大树下喘息。再动一动，现在还不能休息。别人不会这么执着地追赶过来，不过夏雨雪敢拿脑袋打赌，她的妹妹——夏雨霏一定会咬住她的尾巴不放，就和之前一样。夏雨雪不也是咬住旅团的尾巴吗？某种意义上，她们不愧是姐妹，是一类人。

在遇到狐狸之前，夏雨雪正因为跟踪夏雨霏、房遗爱两个人，进而发觉了“入道”的气息。那气息充满了不祥、黑暗，让夏雨雪想起了曾经所感受到的力量波动。所以夏雨雪放弃了继续，以退为进。她最为正确的决策换得了最大的成效。

她亲手杀死一个了。

“等着我，我一定会把所有人都送往地狱的，一个不差。然后，我会亲自站在祭坛，目睹你的归来。当你再一次站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宿命，一切都是神明大人所做的戏剧般的轨道，那么，就再等等吧。我的……我的恋人，我的救赎……”

夏雨雪用力捂着肚子，再一次迈开行程。她的伤势很重，可是这没有影响她的速度，且她一如既往地收拢气息，在茂密的丛林中，夏雨雪成为了其中的分子、元素，根本无法察觉。旁边一只蜘蛛兽正在栖息，夏雨雪光明正大地从它身边走过，蜘蛛兽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只猎物。

“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些。”

“什么？”

“旅团的两名成员就在上方，说不定还会更多，而那边，黑市组织已经撑不住了，他们现在正在生死之间徘徊，必须通知他们这些事，让他们撤离要塞，逃脱怪物群的追杀。”

狐狸的形象突兀地在夏雨雪的脑海中闪现。在发觉到她一直在利用他，从来没有和他站在同一方向的狐狸，动摇地移开视线，近乎哀求般地绕开话题。看着这样的狐狸，夏雨雪也变得极度动摇、迷茫。

为什么这里要出现这个人啊？他本来就是玩偶，原本的约定也只是一纸空谈。他是“他”的寄生品，不过如此。是内疚吗？因为利用他而感到内疚？夏雨雪放松身体，长呼出气，身体却不见变得轻松。她刚刚飘在高空的心，直线下降到最低谷。

“告诉我，如果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会死心，或许是我的错觉。你刚才的态度，是在骗人吗？还是在骗自己？”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我自己的想法。你呢？你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么？”

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是在演戏吗？

夏雨雪责问自己。

“我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到那时……将由我保护你，身死魂守。”

越是逃避，越是深陷其中。夏雨雪的耳边不停地浮现狐狸曾经说过的话，就像是魔咒，一句句的如他手里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心戳来戳去。心灵上的痛楚甚至高过了身体，让夏雨雪不知所措。她不经意间咬着嘴唇，一滴血沿着嘴唇留到下巴，夏雨雪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要违背属于你的意志和道路。”夏雨雪喃喃地自语。

就仿佛她的意志从来没有动摇，她的道路从来没有偏移过一般。

事实是，就算已经动摇，就算已经偏移——她也好，别人也罢——任何人都束手无策了，只能任由事态延续发展。早已经没有人将轨道校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