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试探
“你真的和这个黄波觉得面熟吗？”
叶宁倒没想到李老会问她这个问题。
“看着有点儿面熟，应该之前在哪儿有见过吧！”
“也是，他那张脸见过确实不容易让人忘。”
“李老，你什么时候会拐弯抹角了。有什么，直接说吧？”
“你看，论说观察人，你肯定是最拿手的，但是，你不是一个警察，只是一个心理顾问，让你去和嫌疑人私下接触，确实是不符合程序的。”
叶宁到没有想到李元山会有这打算。作为一个顾问，在任何情况下接触嫌疑人都需要有警察的陪同。但是，黄波又是一个谨慎的人，如果接近的人太多，他的戒备心就会加强，这反而不利于从他那儿套什么信息出来。
“所以，你是想让我私底下接触接触他了？”
“对对，我们外面有人24小时盯着他，不会出什么危险的。”
“李老，这拐弯抹角的可不像你的风格。”
“哈哈，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也想遵守规定，但是，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别人接触他了。”
叶宁到夜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是夜店最热闹的时候，叶宁坐在吧台前，要了一杯烈酒。
“叶警官，警察查案也可以随便喝酒吗？”
“警察也有下班的时候。”
“我怎么觉得叶警官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那你猜猜我有什么烦心事。”
叶宁一杯烈酒下肚，又向酒吧招了招手，示意加酒。
“别喝了，再喝可就醉了。”
“你是担心我给不了你酒钱吗？”
叶宁皱着眉盯着黄波。
如果说，白天警局的叶宁确实看上去很普通，但是，夜晚的叶宁却是有一种勾人的味道。虽然喝了点儿酒，但是叶宁看上去防范心还是很强的。
黄波明白叶宁出现在这儿的目的，一个人有目的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清楚她的目的。
“今天我请客。”
叶宁很多年不喝酒了，但是，她知道她不会醉，心是醒的，人就不会醉。
“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开解开解。”
“很多，有些事，它只能放在心里，说出来的烦心事，就算不上烦心事。”
叶宁第二杯下肚之后，整个人看着都有点儿醉了。她盯着黄波，但是，又好像透过黄波在看什么其他的人。
“叶小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那当然，谁还没点故事呢！讲讲你的故事吧！”
叶宁要了第三杯酒。
酒保看了一眼黄波，看他没什么反应，就又给叶宁加满。
“想听哪一段，我的故事可是很精彩的。”
“讲讲你最开始吧！”
“最开始，那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你要不问，我觉得我都快忘了。”
黄波给叶宁递了一根烟。他倒没有想到叶宁会接过去。白天的叶宁像一个警察，夜晚的叶宁，他感觉有一股同类的味道。
“讲讲吧！这夜还长着呢！打发一下时间呗！”
“那我可就讲了，你可不能嘲笑我。”
他停顿了一下，看叶宁一直盯着自己，就继续讲到。
“我初中毕业那会儿，应该就是十五六岁吧！那时候，家里是真的太穷了，而且，我成绩也不好，我家人也就想让我早点学点儿手艺，省的以后饿死了。”
“所以，我十五六岁就算是进入了社会。那个时候，年龄真的是太小了，又没什么其他的本事，就是给饭店端饭扫地赚口饭吃。你肯定没有过这种经历吧！”
“有过，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大了。大学的时候，因为没有学费和生活费，所以也经常出去打工。”
“这么说，我们可是同病相怜了。”
“算是吧！你后来怎么跑到街上去混了！”
叶宁吸了一口烟，她的眼睛隐在烟雾里，黄波看不清楚。
“没有办法，那个时候太年轻了，经常被人欺负，自己又太年轻气盛，所以经常跟人打架，打的多了，饭店就不要了。后来，干脆就出来混日子了。”
“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管呀，可是没钱，我总得找口饭吃吧！”
“确实是，比起吃饭和活下去，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的。这就是没钱人家孩子的悲哀。”
“你们家是哪儿的？”
“也是宁海的，在双河镇。”
“吆，那么说，我们可能真的是见过了。”
黄波皱了一下眉。他不知道叶宁是故意这么说着和自己套近乎的，还是真的是巧合。
“你可别说你们家也是双河镇的，双河镇可是没有你这么一号人。”
“怎么，你对双河镇这么熟悉？”
“那肯定的，我在那儿生活了十几年，如果有你这么号人，我肯定是认识的。”
“叶建伟认识吗？”
“认识呀！我叫叶宁，他算是我们的本家。”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叶富！怎么你真认识？”
黄波突然变了脸色。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叶富的女儿。
“还确实是认识。我是叶建伟的女婿。”
叶宁已经是第五杯酒了，她眯着眼睛看着黄波，摇了摇头。
“你是吗？那这么说我们之前是真见过了？”
黄波确定是见过这个女孩，只不过也就是一面之缘而已。而且，那个时候，叶富刚刚死，她整个人都沉在丧父的痛苦之中，并没有仔细的看到过他们。
“说说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黄波又主动给她倒了一杯酒。
“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妈妈也没了。我初中就在姑姑家，高中在舅舅家，后来，考上了大学，又在外地上学。”
叶宁趴在桌子上打着饱嗝。
“为什么突然回了宁海？”
“因为，宁海出了案子，我是回来查案的。”
黄波的眉头舒了舒。
“你爸你妈去世后，你姑姑舅舅他们对你好吗？”
叶宁眯着眼，皱着眉。
“不知道，你有体验过什么是家没有了的感觉吗？”
黄波突然觉得一阵心疼。他不知道是心疼这个同病相怜的人呢，还是心疼自己？家没有的感觉？他体验过那种感觉。
当年因为父母生不出男孩，自己被他们抱养回来。那个时候，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自己真的是被宠着长大的吧！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后来，弟弟出生了，有了亲生的儿子，自己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就再也没有了家。
很多年前，他愤怒过，挣扎过，可是，被别人抛弃的命运已经是定好了的，人他是挣扎不过命运的。
“你会恨他们吗？”
“我不知道该恨谁？因为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吧！我这一辈子，可能注定要一个人的。”
“你今年也差不多二十岁了吧！没想过结婚吗？结婚了，就有家了。”
“嗯，马上就结，本来五一就会结，可是被案子拖累了，只能十一结了。”
谈起结婚，叶宁的脸上都挂着兴奋。但又因为案子，拖延了结婚，她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即便再怎么痛苦，有些事情，过去了，时间会帮你遗忘它，人要活着，他就必须的往前看。
“你有去过双河镇吗？”
“没有了，我现在已经是离婚人士了。再去就不合适了。”
“离婚了多可怜，你这么帅，你不打算再结婚吗？”
“你觉得我很帅吗？”
“嗯，你挺好看的！”
叶宁又从头打量了一遍。
“哈哈，我也觉得我自己挺好看的。”
黄波觉得此刻的叶宁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眼睛里，干干净净。这样的女孩子，的确是很容易招人爱的。
“你恨你父母不要你了吗？”
“就像你说的，可能我也是那种命中注定要一个人的，所以现在不恨了。何况，他们已经死了，恨又如何。”
黄波皱着眉，猛吸了一口烟。看叶宁没有注意到自己，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
恨吗？如果说不恨，那肯定是自欺欺人。自己以为他们是自己的依靠，自己没有任何防备的把后背留给了他们，可是，因为弟弟的出生，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最开始，他负责要照看弟弟，可是，只要弟弟一哭，遭殃的肯定是自己。那个时候，他甚至无数次的想过要掐死怀中的孩子。可是，他不敢，因为那是他爱的那两个人手心里的宝贝。
他爱屋及乌，只要他们爱的，他就去更加的爱他，保护他，他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们，结果自己却被像垃圾一样丢弃。
以他的成绩，他以为自己会读高中，读大学，可是，为了他们的珍宝，自己一次次的被放弃。
那点儿爱，那颗渴望爱的心，终于一点点儿冷却了。心冷了，就不会再有期待，心冷了，就不会再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完案？”
叶宁快一瓶洋酒进肚了，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趴在吧台上。
“查什么案子？”
“高局长的案子。本来就是例行查一下，谁知道为什么查出一房子的古董，现在，高局长死活说那古董是.....”
叶宁眯着眼睛，话还没说完，就倒在那儿。
“高局长怎么说的？”
黄波摇了摇叶宁。
“高局长说，说什什么来着，对，他不怕我们查，反正他有证据.....”
“什么证据呀？有证据还能被抓了。”
“他说他有那些古董的清单在一个秘密地方，只要有这些东西，其他人就会保着他，他也就暂时在警局呆两天。”
“那你们找到清单不就明了了吗？”
“所以，他们都加班找呢！高尚的地方，无非就是家里，办公室，只要好好找，肯定能找到的。”
叶宁像一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
黄波让酒保搭了一把手，把叶宁抱着出去。
“老大，我们跟吗？叶医生现在醉了，万一黄波对她做什么怎么办？”
于鹏和两个小警员看着叶宁被黄波抱着出来。
“都不许动。谁都不能动。”
黄波把叶宁抱到车里，车渐渐的驶出了于鹏他们的视线。
“于队长，我们还是跟着吧！万一出什么事，谁负责呀？”
于鹏皱着眉，抽了一根烟。
他刚刚看到叶宁给他做了一个别跟的手势。如果他们贸然跟着，很可能会打乱了叶宁的计划。
现在，他只能相信，叶宁可以应付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