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白绫
李聪从房间之中出来，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他无法起身，推门进去的那一刻，就好像是定格了他这一生，之后便是脑袋里边嗡嗡的响动着，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竟然还能听到自己父亲的那番话。
当时老太爷听说安娘自杀身亡了，便过来确认一下，他在房间门口象征看了一眼。带着嫌弃但心里边是非常满足的，这祸害总算是去了，自己的嫡长子可以不受牵绊，事情告一段落，就大发慈悲给厚葬了吧。
“哎，人的一生啊难说，这女人也总算是在死前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就给抬出去厚葬了。”
人都还没被从梁上放下来，已经有人捧着圣旨过来拿人了，李聪从地上强撑起身躯来，对着捕头哈哈大笑。
“你来迟一步了，她自己自杀了，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他终究还是被人拉拽下去，老太爷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平复心情，最需要的是面壁思过，只有他知道自己错了，才会认识到安娘的离开是必要性的，对他们其实没多大的影响，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儿。
这话语说的，真叫他心里边难受啊，捕头也确认过尸首，安葬是不能的，必须要回去交差，于是最后尸首便被抬回衙门去了，他们开始在到处去张贴告示，当然这只是捕头在做最后一次努力，他想看看李然还在不在京城之中，要是他看到了，能不能过来抢夺尸首。
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李然此时已经朝着边关的方向去了，他根本就没可能知道安娘自杀身亡的事情，也根本就不可能回来抢夺尸首，就算是他清楚这件事，也不会再冲动行事了，他吃的亏已经很多了，实在没必要在一件事情上错误两次。
青皮带着他们绕道走山路，一直从山路到水路，他们走了漫长的半个月时间，才到了少谷关外，这一带向西走，就是汉国在西边的边陲小镇了，他们可以在那边进入汉国，而青皮此时要返回华夏王朝，就不能越界而过，一切只能在此处了结。
前边的路要靠着李然他们自己去走了，不过她心底也不会担忧哦，有李欢在他的身边，他多少能好受一些，青皮对李然也没什么需要叮嘱的话语，只是要他遇上事情的时候不要慌乱，也不要冲动，好好想想是最必要的。
“在外边手段肯定是要有的，人脉也很重要，我希望你在汉国能过的好，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吧，李欢还小。”
看到青皮就要走了，李欢心里有些不舍难受，毕竟是和他们一起走过这么老长一段路的人，就算她是个妖怪，不是自己的同类，可她的心是在他们身上的，要不是这青皮的话，自己父子两个早就命丧黄泉了。
“你就要走了，我心里边可真是不舍得，可我不是个孩子了，从我娘亲走的那天开始就不是了，你自己在华夏也要小心着点，我们总是要回来这边的，希望再一次想见的时候，你也能是现在这样精神百倍的。”
李欢倒是个会说话的好孩子，青皮甚是满意的点点头，这小鬼头的想法挺多，心智也成熟的快，是能成李然的好帮手，如此她也就不必担心李然。
“也是有你在李然的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好了小男子汉，我这会儿是真要走了，你照顾好你爹吧。”
李然看他们两人依依不舍的，他只是不说，其实他心里边也是难受，只是比较起李欢的直接来，他是个矫情的人。
“好了欢儿，青皮也该回去了，我们不能耽搁青皮太长时间，再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我们可真是一无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你跟着为父只要不嫌弃生活过的苦，那以后我们什么都能有。”
朝着青皮摆摆手，就当做是告别了，他就是这么的吝啬，就算是心里边有很多的不舍和念想，也非要割舍下来，他心底想的那些事情真不是谁都能懂的，青皮朝着山涧上奔，不多一时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也就踏上了全新的征程，这是一个新鲜的地方，一切将从这个地方重新开始，以后就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李然了，他这么跟自己说，不自觉间便加快了速度，走到边陲小镇上了，肚子饿的咕咕乱叫，却没有半点银钱可以拿来买吃的。
要是能像是青皮那样就好了，这家伙一点也不会饿，她根本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可自己是个凡人，自己的孩子更加是如此，看到李欢这贪恋的看着人家包子的样子，他心里边真的很难受。
拽了李欢的手，赶紧从包子铺面前走开了，他在街道上游荡，却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他现在手上什么也没有，就算是想做生意也没资源啊，这会儿就只能在街道上找个事情来做，换一些吃饭的银钱了。
“你一定是饿了吧，没事，我找找看有没有活儿干，总是能换来一点银钱买吃的，一定要坚持，我们就算是再穷也不能做出昧良心的事情来，更加不要去偷东西。”
他说这句话多半也是要自己记住做人的底线和原则，他看着那些包子也会忍不住流口水，想要伸出手去拿一个，在听到商贩吆喝的时候，都能忘记自己兜里边一点钱没有这个事实。
可是人再穷都要有骨气，这是必定的，他能坚持的下来，也必须要自己的孩子坚持下来，不管这有多么的困难。
李欢咽下口水，他跟着李然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悠着，他不清楚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热乎的饭菜，这个时候的李然十分想念在家中的生活，他怀念之前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欢欢喜喜的，只怪自己的爷爷奶奶，出了姐姐的事情之后，非要去拆散这个家。
他现在想起这些，心底恨死了。
街上有些人在卖艺，他们也挤过去看几眼，可这毕竟不是吃的东西，看了几眼之后，就出了人群，李然坐在街道边上的台阶上边，也会被人驱赶走，因为那是人家店铺的台阶，门前是不能坐着乞丐的，是啊他们现在看上去不就落魄的像是个乞丐吗？
自己竟然都不能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容身之所。
这个时候李欢忽然说了一句话。
他是带着绝望的口吻说出来的，他说。
“爹，要不然你将我卖掉吧，你看那边头上插着草的孩子，都是被家里人带出来卖银钱的，我要是能换一点银钱，爹就能活下来了，我也能活下来，爹要不然就考虑一下吧？”
李然瞪视了李欢一眼，心底却是十分的酸楚，自己竟然要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上，要自己的孩子来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他心底真的很心痛，哎，怎么可能呢，这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哪里会愿意他去为奴呢？
“不行，再穷我们现在好歹是自由人，你等等，不要灰心，总是能找到活儿干的。”
他们正说话之间，就听到有人敲锣打鼓的出来干短工的人，李然马上提起精神，生硬的挤上前去，他想争取下来，这样自己就能给自己的孩子一点吃的，就不会叫自己的孩子那么的沮丧了。
那个敲锣的喊了一嗓子，诸如李然这样的围上来一大堆，他们都是出来找活儿干的，互相推搡，恨不得现在就剩下她一人站在此地了。
“我们老爷现在要个能书写信件的，那么之中有谁字写的好的？”
那个人喊了一声之后，马上退出去一大层的人，看样子会写字的不多啊，李然和另外三个人留下来了，他们都在举着手，喊着。
“我会！”
他们四人被带着走了李欢也跟在李然的身边走着，那敲锣的看了李欢一样，这孩子长的倒是挺好看的，老爷家缺少一个书童，不清楚这孩子愿意是不愿意啊，心里边有了这个打算之后，他就问了一些问题，李欢是伶牙俐齿的回答的都很好，这个人就盯上了这孩子了，打算一会儿推荐给老爷，让他自己定夺。
李然看那掌事人一直在问李欢问题，心里边有些畏惧，畏惧这家伙对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打算，很快他们就被带到了一所别院之中，这别院看上去十分精致，建造的面积不大，小小的空间里边假山人工湖泊倒是建造的齐全。
看来是专门为了小姐或者公子建造的，别院中出来开门的丫鬟，看了一眼这掌事人，就询问起来。
“是谁要你过来的，可是有什么腰牌或者口令的，多少你要给一样东西给我看？”
大户人家的一个丫鬟，都能顶的上农户家的小姐了，她这利索的小眼神，都是精明能干。
那掌事人将腰牌给递上去了，丫鬟看过一眼，就对李然他们问了几个问题，几轮下来之后，被赶走了两个，就剩下李然和另外一人被这丫鬟带走，而李欢则被告知只能在外边等着。
李然要进去之前很是担忧的看了一眼李欢，那丫鬟安慰他说。
“没事的，你就是进去给我家老爷代笔的，稍事会给你些银钱，你那孩子丢不了的。”
李然这才朝着李欢叮嘱一声，跟着那丫鬟一起进去了，他要李欢在外边好生等着自己，不要随意走动。
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要是不小心触怒了人家，不好收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加是要小心谨慎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惹不起，就是这地方上的一条狗，他们都要让几分。
人在落寞的时候就是如此，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然跟着进去了，丫鬟在前边带路，他和另外一人在后边跟着，上了几级台阶，在一个亭子里边停下来，他们被命令在此处等待，一会就有人过来，要他们写需要代笔的东西了。
李然一时无聊，就和那个一同前来的聊上几句，这人不善言语，也就聊的不畅快，倒是听出来他肚子咕噜乱叫的，李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男人却笑笑说，这有什么啊，出来混迹都是如此，经常要饿肚子的，要是想在这边立足，非要有些本事不可。
他们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吧，才等到了手头的活儿，李然写的字大气，也快，不多一时就写好了，递交上去，那管家看了也甚是满意，就给了他一些银钱，打发他先走，还要他马上忘记信件的内容，李然照做之后，才顺利的出了府门，却是东张西望之下都找不到自己的儿子李欢。
真不知这混小子上什么地方去了，不是肚子饿了吗？
掌事人看到他出来了，还在找东西一样，就知道他是在找李欢，李欢在和他们家少爷一起读书呢，看上去相处的还算是不错，这府上现在少一个教书的先生，就是不清楚李然的学问几何，要是能如了老爷的意愿，这两个人倒是有个立身之地。
他打算问问李然的意思，就在李然焦灼不已的准备重新进去的时候，被那掌事人喊住了。
“是在找寻令郎吧？”
转身看到是掌事人，他立刻放心了，这一定是被带去什么地方了，或者也是做了一些零工吧，他急忙问。
“是，我儿子呢，怎么我一出来就不见了他的踪迹，我现在十分担心。”
掌事人看了他一眼，上下一番打量之后便问道。
“你是从外地到这边来的吧，在这边没亲戚朋友吧？”
李然不清楚他问这些作甚，但还是客气的回应了。
“是，没什么认识的人，我儿子呢？”
看他着急的不行了，掌事人也不敢继续隐瞒下去，就对李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我看你找活儿干这么着急的，也看你好像很落魄的样子，你的孩子我带着去跟少爷一起读书了，要是少爷还喜欢的话你儿子可以当书童伴读，你放心这不是给人家当奴才，你也可以去见一见我们家老爷，我们这边正好需要个教书的先生，你要是能成，你们两人不就有安身立命的场所了吗？”
掌事人说话的时候，很是平稳没有那种眉飞色舞的激情，不过叫人很是放心，他这么说倒也真是在为了他们着想，他们现在才刚刚到这边来，什么都没有，要在这样的地方立足下来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李然三思过后，还是决定答应和这掌事人去见一见老爷。
“多谢抬爱了，那在下就去见一见老爷吧，就看老爷是想找一个怎样的教书先生了，我那儿子要是能一起读书的话也不错，我也想他长点见识的。”
掌事人甚是满意，带着李然走的时候，就对李然说了自己找李然的本意。
“我当掌事人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是随便的推荐人给主人家用，我是看你老老实实的一个人，还带着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正好啊，符合这家人的要求，我呢其实是从中间抽取一部分的银钱，不过你不要担心，这个钱是老爷那边给的，也就是你的东家。我是不会介绍你这样的人去当奴才的，一看就知道你不会愿意的。”
掌事人是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了，看人很准，他是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但不该说的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李然听了之后也只表示自己很佩服。
“仁兄厉害了。”
进了老爷的房间，掌事人就对老爷简单介绍过李然，然后自己退出来在门外等着，要是这件事情能成的话，自己今日就可以拿到一些赏钱了，也好回去给自己的老母亲买点吃的，也给自己的孩儿买两本书看。
老爷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儒雅男子，他说话很有分寸，对人也相当有礼貌，总体和李然是对付的，他们很快就商定下来，李然当他们家的教书先生，李欢当陪读的，一个月能给他们父子三两的银钱，要是做的好的话，还能给加钱，不过不能在府上吃住，因为不是府中的下人，就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了。
掌事人看事情谈妥了，就对李然提议说。
“先生不如这样吧，你住在我家中去，我家中也有孩子有老人的，有个家的感觉，你住在我家中也没什不方便的，我不收你房租，你只需要每个月给我点伙食费就成，不如就一两银子如何，我保证你半个月能吃上一顿肉。”
掌事人是个生意人，这一点和自己之前是挺像的，其实李然就是想搞点钱在手上，也好起家开始做生意，他知道这教书是不可能有出息的，只是暂时的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其他的事情要另外图谋了。
既然掌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用费劲出去找住的地方，那就答应了吧。
“好吧，就到仁兄的家里边去住着，一个月给一两银子，不过我现在还没钱，要等东家给了我钱，我才能给兄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