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巨大地宫
洞内非常潮湿，因为才下过雨的原因，通道里有将近二十厘米深的积水。这里的水非常清澈，灯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水底说不出名字的小鱼，还有被冲刷得圆滚滚的鹅卵石、古时人类器具的碎片。罗瑞从水中捡起一片看，发现它已经被冲刷得不成样子，器形和花纹都无法辨认。他有些失望，旋即又丢回了水里。
方形的通道黑暗幽深，四壁是用大青石条铺就的，上面坑坑洼洼。众人的头灯没有开远光，只用近距离漫射把眼前照得清清楚楚。整个排水系统根据山势而修，高低起伏间有台阶可供上下。一行人慢慢向前行走，石井真在最前面，边走边看手机里的地图对照方向。
“哎呀，有东西咬我！”齐艳发出一声尖叫，走在她身前的李杰连忙回头，一脸紧张：“咬哪了？没事吧？”此时齐艳已经低头看向脚下，灯光也顺着她的视线聚了过来。
原来是一只小螃蟹用钳子夹在了她小腿的防水套上。其实她只是被吓了一跳，以防水套的厚度，根本不会感觉到疼。
“有鱼，有螃蟹，刚才我还看到一只藏在洞里的青蛙，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这些小东西估计没见过人，这儿简直就是小动物的天堂呀！”周欣兴奋地说，声音有点大，在狭小的空间里产生回音。
罗瑞接过话：“说句反人类的话，只要没有人类的地方，都是动植物的天堂，哪怕是南极或者赤道。”
“小点儿声欣欣，别惊出什么别的动物来。这里面潮湿阴暗，而且冬暖夏凉，是喜阴动物最理想的居所，应该会有蛇的。”乐雨说道。
还没等周欣说话，罗瑞就说道：“那就更应该大点声说话了，这叫打草惊蛇。很少有动物是不怕人的，声音可以把它们惊走。啊对了，住这儿的主儿可能没见过人，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欣欣你也不用怕，前面一排人肉盾牌给你挡着，要咬也是先咬他们。”
“嘿嘿，看我抓到了什么？”走在倒数第二的项昊说话了，“唰”的一下，前边一排头灯扭了过来，把他的眼都晃花了。
就看他举起的手里正抓着一只小乌龟，那小乌龟非常不习惯光亮，在数个头灯的照射下激烈扭动起来。
“得啦，快放了吧，看把那小家伙吓的，它招你惹你了。”罗瑞对于残害动物的行为很看不惯。
最前面的四个日本人一直没有搭腔，任后面的一群人说笑。他们是干正事来的，表情严肃，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哎？这才秋天，怎么这里会有冰挂？”陆林走在日本人后面，第一个发现了通道顶部垂下来的几根冰挂，那形状就和冬天雪后屋檐上的冰挂一样，也在滴着水，不过并不透明，而是乳白色的。头灯向里照去，前面还有，短的三四厘米，长的十多厘米。
“等一等！”陆林身后的乐雨出声止住了队伍的脚步，细细端详起那根最长的十几厘米的冰挂来，说道，“这不是冰挂，这是钟乳石。”
“什么？”众人又被乐雨的话惊到了。
“钟乳石其实就是碳酸钙沉淀物，这里条件允许，同时也没人破坏，它是可以生长出来的。看这根的长度，怕是已经长了不下千年了。”说着乐雨拿出相机拍了张照，人类建筑中生长出钟乳石的案例非常少。
其他人一片惊叹，看着那些长短不一、以毫米为单位记录着岁月的钟乳石，众人这才真正感觉到千年地宫的久远和孤寂。钟乳向下的尖端还滴着晶莹的水珠，这水怕是也已经这样静静地滴了千年。地面上的喧嚣与繁华，似是没有影响到这个宁静的地宫。
“夏天看新闻，说德国人之前在青岛修的排水系统，一百年过去了比当代新修的还好用。看见没？咱这正宗的‘大唐制造’！一千多年前修的，就扔这儿没人管，一千多年过去了照样好用！牛，真牛！”项昊对这些古时的设计者和匠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其他人没有说出来，却也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此时罗瑞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这想法让他有点毛骨悚然。这里阴暗潮湿，有很多喜阴的动物，刚才听说有蛇，项昊又抓到了乌龟。钟乳石在这里可以长上一千年不被破坏，龟和蛇又都是极为长寿的动物，那这里会不会有一直活了很久很久的……
想到这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虽然觉得这个设想太过荒谬，但只要一想，还是会觉得脊背发寒，甚至没敢告诉众人。
没走出多远，众人又发现了从地面向上生长的石笋。石笋的生长速度比钟乳石快，体积也比钟乳石大得多，长成一个直径和高都有半米多的半个圆锥体，靠在墙壁上，像是一大块融化了的冰激凌。可罗瑞偏偏说这像是一坨大象的便便，众人一时被他说恶心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鞋子踩在水里“噼里啪啦”的蹚水声，一切都让这些久住城市中的人新奇不已。
又走了一会儿，队伍已经上了台阶来到地势相对较高的通道，地面依旧潮湿却没有积水。石井真带着队伍拐了一个弯儿，在转角处他突然停住，两手向后张开拦住身后的人，一句话不说地站着。众人不明所以地从前面人的身体缝隙里抬头看去，一时间灯光聚拢到了前面的黑暗里。这一看不要紧，众人全都呆住了。
一条蛇正盘在前方不远处的通道中央，身体不是很大，比手臂还细一点。在强光的照射下，蛇头已经抬头看向众人。
蛇，大约出现在1.5亿年前，无毒。2500万年前，其中一些蛇的种类开始进化出毒牙。在传说里，蛇是一种很邪，也很有灵性的动物。在世界各地的许多文化中都出现过一种头尾相连的蛇的形象，埃及君主把环形蛇看成最高权威的保护神，印度人褒扬蛇的智慧，把世界比喻成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而在《圣经》中，蛇被当作了魔鬼撒旦的化身，引诱亚当和夏娃吞食禁果。即使如此，蛇的形象还是很聪明，拥有超强记忆力，就连《圣经》中也有“温驯如鸽，智慧如蛇”的说法。在中国，蛇从远古就是很多部落的图腾，创世古神之一的烛龙人首蛇身，人祖伏羲女娲人首蛇身。到了后世，蛇被民间当作灵物，人们认为它是最容易修成仙道的动物之一。直到今天，有些工地上还流传着一些说法：施工时如果挖出蛇窝或者挖伤巨蛇大蟒会带来噩运。总之，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蛇真的很邪乎。
眼前这条不大的蛇就让大家觉得很邪，这是一条白蛇，除了两只眼珠是乌黑的，从头到尾，包括蛇类鼻子前面那块最容易出现不同颜色的地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通体纯白，如一整块没有丝毫瑕疵的羊脂白玉。细密的鳞片犹如一匹纯白色的锦缎，在灯光下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辉，把整条蛇身罩在光晕里，显得圣洁而美丽。
罗瑞呆呆说道：“动物如果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环境里或者发生基因变异，就会失去保护色慢慢开始白化。白化的蛇我见过，但那种白看着干巴巴的，这条……也有点太白了吧！”这条蛇的白，给人一种光滑油润的感觉。
“哥，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白娘娘呀？我想拜拜……”周欣呆呆地拉着周伟的衣角，眼睛还是盯在白蛇身上不肯移开。
“别过去，也别有大动作！”罗瑞提醒石井真，“看到那蛇头没？已经抬起来了，这是在警告。你要注意看蛇身立起来的这段，如果蛇头开始向后弓，那就表示它准备开始攻击了。继续拿光照它，生活在黑暗里的动物一般都很讨厌光，等一会儿它可能自己爬走了。”
他又给大家解释说：“蛇的眼神其实非常不好，对静止不动的物体极不敏感，几乎视而不见，唯一能看见的是在运动和摇晃的物体。不过蛇有另一套‘眼睛’，就是热度感应，只要生物的温度比周围环境高，它们能感觉到一个模糊的图像。还有一些蛇的信子非常灵敏，能够捕捉到空气中的气味分子。生活在这里的蛇，视力应该已经严重退化了，它眼里看到的我们，应该是一个大大的光斑和十几团热乎乎的东西。”
那白蛇却好像非常不给罗瑞这个山寨“动物学家”面子，并没有被强光照得马上离开，而是优雅地抬着蛇头，慢慢移动，好奇地打量着一行人。蛇眼没有眼白也不会转动，就好像是镶嵌在白玉蛇头上的两颗黑宝石。蛇头上下左右缓慢移动，每到一个露出人头的地方，它就会停下注视一会儿，让人觉得它是在跟你的眼睛对视，怎么也不像是视力不好的样子。
水静最矮，一个小脑袋几乎挤到了下面的墙角才露出来，眼睛也充满好奇。黑暗幽深的地下通道，与反射着柔和光晕的这一抹圣洁的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面对着这样一条如艺术品般美丽、与世无争地生活在孤寂地宫里的白蛇，众人心中没有了对蛇的恐惧，更起不了伤害的念头，反而升起一种宁静爱怜的感觉。双方就那么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白蛇最后注视了水静好一会儿，这才扭动起身体懒散地向身后游弋，优雅缓慢地钻进不远处一个尺许宽的岔路洞口。
众人反而有点依依不舍了。“我忘记拍照了……”周欣噘着嘴悻悻地说道。
“你们待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它走远了没有。真美呀！你们中国神话传说里的白娘子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石井真停了一会儿，边感叹边猫腰向前走，算算时间蛇应该已经爬走了。虽然那条白蛇看起来无害，但为了确保后面人的安全，他还是要先上前确定一下蛇是否已经走远了。
他小心地来到白蛇钻入的洞口边，没有直接探头去看。如果白蛇堵在洞口，探头肯定会被咬上一口。他把手机调成摄像模式，打亮镜头旁的补光灯，贴着墙将镜头伸到洞口边缘，自己在洞边观察手机屏幕的内容。补光灯并不是很亮，只能照到两三米远的距离，但这差不多就够了。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发现那条白蛇的踪迹，想来已经爬到深处去了。
为以防万一，石井真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硬塑料板，在洞口比划了一下，比洞口大。他把塑料板堵在洞口用手按住，示意后面的人过来跟紧，通过的时候用手按住塑料板。只要暂时封住这洞口，白蛇即使想咬人也出不来。
众人依言走了过来，按着塑料板小心通过。只是此时这群人谁都没有留意，那条白蛇已经从他们身后另一个更小的分岔洞口无声无息地钻了出来，在距离队伍四五米远的地方慵懒地盘成一个圈，似乎刚才的举动只是为了给众人让开一条道。
石井真带领众人继续走着，并叫大家不要担心，每个拐弯他都会做好标记。
地宫号称50000平方米，可以想象成一个长500米、宽100米的大迷宫，但对于手里有地图的人来说，只要走着正确的路线，这曲折的五万平方米真的不算太大。石井真手里的地图只是几条横竖线，地宫里却是真正的纵横复杂，有无数个相互贯通的洞口。不过他发现真正能容人正常通过的路并不多，刻意走了两个弯路之后，他已经明白地图上的轨迹该怎么走，基本不会走错路。
过了白蛇钻入的洞口，一行人又在前面不远处拐了一个弯儿。
“静静，你知道这地宫中心有什么吗？你看咱们进来时候看到的是些小鱼小螃蟹，再往里走看到了蛇，都是些喜欢潮湿阴暗的家伙。按照自然法则，最强的动物有最好的领地，最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待水静回答，罗瑞就先被这个说法紧张了一下。
水静回答道：“应该不会吧。虽然这里面人迹罕至，但也只是武当山的一部分，有也只会是武当该有的生物，应该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再说，你看刚才那条白蛇根本没有攻击人的意思，放心吧。”
“放心吧，我们不会走到那么深的。”石井真也在前面安周欣的心。进了通道许久，除了刚才那条蛇，再没见过什么危险的东西，他的警惕也慢慢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走在最后的赵师傅叫了一声：“前面小心！”
众人急忙回头，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东西落到了地上。同时听到赵师傅说：“有东西从我头顶飞过去了！”
大家又连忙低头看，竟然是那条白蛇！此时它正在迅速向前爬，眨眼间从缝隙里爬过三四个人的脚边，到了乐雨近前。
这时陆林动了，一只手闪电般按了下去，如钳子般牢牢夹住了蛇头。白蛇张嘴欲咬，可陆林的手在嘴巴后面，又怎么能让它咬得着？白绵似的蛇身来回扭动着，却对陆林构不成威胁。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陆林手中的白蛇，明白了刚才是它从赵师傅头顶跃了过去，落到了队伍中。可是，蛇能跃起这么高吗？
“有人受伤吗？”陆林问道。
“我……我好像被咬了。”众人望过去，说话的人是李杰。
“咬哪儿了？”齐艳紧张道。
“咬手上了，不过是隔着手套咬的，好像没事。”李杰看到老婆紧张的样子，连忙安慰齐艳道。
“哪只手？让我看看！”齐艳拉着老公递过来的手，摘下了手套。
乐雨也挤过来查看李杰的伤势。露指手套的质地很好，而且非常厚实，几乎没有被蛇牙留下的痕迹钻破，只有两处开了个小口子，其他地方只是留下了一排牙印。再看李杰的手背上，有两道非常小的伤口。
“应该没事吧？”李杰说道。刚才他一疼，知道是被咬了之后便很害怕，这时冷静下来看伤口，发现只是擦破了点皮，入肉不过二三毫米，流了一点血出来。
“感觉到麻了吗？”乐雨问。看到手套上的痕迹时，她的心放下了一半。一般毒蛇的两颗毒牙会比其他的牙粗大很多，而手套上的咬痕看起来很均匀，两个大牙也不过比其他牙大上一点儿而已。
“没有。”
“没有肿，也没有红紫，流出来的血也是红的。如果20分钟内还没有异常现象，应该就不是毒蛇。不过安全起见，我先给你放放血消下毒。”乐雨说道。
“好好，来吧。”
乐雨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刀，消毒之后，在两个咬痕上各自划了一个十字形的口子，比蛇咬的那一口大了一些，一小股鲜血流了出来。之后她又给伤口消毒，简单包了一下，让李杰每过5分钟自己撩起来看一下。如果出现了肿胀或者红紫，就立刻告诉她。半小时后还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陆林手里的白蛇还做着张嘴欲咬的动作，身体拼命扭着，无奈怎么也挣不脱陆林的手。陆林把蛇头凑到眼前，对着白蛇说道：“你呀，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以乱咬人呢？你不该对自己吞不下的东西感兴趣呀对不对？太傻了，这下被抓到了，你说怎么办吧美女？”说完话，陆林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竟然觉得这蛇听懂了。
“……你不要连蛇都调戏好不好，会分公母吗你？别看着人家白就以为是女的。”罗瑞有点无语地说道，“有事儿吗？没事儿还是放了吧，人家在这住得挺好，咱们才是闯入者。”
此言一出，周欣和水静也都为蛇求情，不过她们求情的目标却是受了伤的那位苦主儿。水静更是说，在这里面，能不招惹蛇就尽量不要招惹。
李杰又看了看伤口，说道：“伤口还是那样，应该是没事儿。要不就放了吧，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他在请示老婆。
“放了吧，我们家老李皮糙肉厚的，没事儿。”看老公没事，齐艳也安心了。她就是那种比较迷信的人，对于水静的说法很是认同。
“要不要把作案工具没收了？省得以后再害人。”项昊在后面说。
“千万别！那是它唯一的武器，没了牙它会饿死的。”周欣挤到陆林身边，看着白蛇在灯光下晶莹的蛇头，忍不住摸了起来，说道：“白娘娘你走吧，别再找我们了。我们不想伤害你，你也别再伤害我们了。你咬了李大叔，陆哥哥抓了你，咱们也算扯平了，别记恨我们哦。下次再看到长成我们这样的动物，你就快跑，躲起来。”
众人听得一阵莞尔，这个天真的小丫头呀。
既然都同意放，陆林把白蛇递给了石井真，让他把蛇往前放，这样安全一些，总比时时提防着身后好。石井真拿住蛇头的手法很特别，他平平地把蛇擦着地面送了出去。白蛇落地，这次再没了之前的优雅，迅速滑进黑暗中不见了。
大伙都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儿，那条漂亮的白蛇也没事儿。在这种环境里，人和动物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它跑那么快，不会是回去叫人，啊不，叫蛇去了吧？”罗瑞有些忐忑，他怕的是打了小的，引出老的。
“放心，咱们才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野村匠此时竟然开口了，又回头冲着众人神秘地笑了笑，似是早有准备。这个笑容，并没有平常看到的那么冷。
“别闹了，没事儿就继续走。”石井真发话了，路已经走完了一大半，快到地图上标注的终点，他也急切了起来。
接下来那条白蛇再没有出现过。长长的通道中，走在最后的赵师傅突然猛地一转身，闹出不小动静。
“怎么了老赵？”项昊问。
“没事儿。”赵师傅回头拿灯光来回扫着，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刚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咱们。”
此言一出，众人也都回头看，把头顶调成远光聚焦模式，光亮一直照到通道尽头的拐角，依然什么也没看到。
“我说老赵，你是不是感觉到空气的流通了？没准儿就是一股强风从附近哪个气孔吹了进来，咱们头顶就是五龙宫的地面。人吓人吓死人的呀，下次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罗瑞刚才听说有东西跟着，确实差点儿被吓死。
众人拐过一个下坡的弯儿，通道里的水又漫过了脚踝，石井真的心慢慢激动了起来，就在前面了！这条直直的通道给他的感觉格外长，谜底就要揭晓了。他提起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一步步蹚着水，灯光的尽头终于不再是无尽的黑暗。随着距离的拉近，石井真的心开始一点点沉了下来。路的尽头，除了一面石壁，什么都没有！再没有拐角，通道至此断绝。这是一条——死路。
石井真不肯放弃，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把通道里的水蹚得“哗啦哗啦”直响，一直来到石壁跟前才停下来，开始来回摸索，希望找到什么线索。可惜他又一次失望了，堵住通道的石壁和他一路过来触摸到的所有石壁相同——坑洼、斑驳、阴冷、潮湿。难道是路被前人堵住了？难道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石井真心中大骂该死！
“石井真，是不是没路了？”陆林也看到前面堵路的石壁，“没关系，往回走吧，咱们已经走得不近了，你们拍得差不多了吧。”陆林心中暗乐，小鬼子碰壁了，这才叫真正的“碰壁”。众人听说前面没路了，开始拿石井真所谓的直觉开玩笑，嚷嚷着要往回走。
“稍等，稍等一下。”石井真的汗已经下来了，难道要这样无功而返吗？
就在这时，身后的山中健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石井君，你看上面。”
石井真闻言立刻俯身抬头向上看，以通道的高度，不俯身是没法抬头的。头灯随之打过去，就看到他头顶刚才紧挨着的通道顶上雕刻着一幅图画：五条张牙舞爪腾于云端的龙，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圈，追逐着圈子正中一颗翻滚着火焰雷霆的火珠。通道的顶部太低，而这五条龙又都是阴刻进去的，因为光线和视角的关系，不在正下方，几乎发现不了。
整幅画直径半米多，它与通道的洞顶并不是一体，而是一块磨盘大的圆形石块整个镶嵌进了洞顶，与洞顶平齐。石井真又开始在这图画上摸索起来，这儿摸摸那儿按按地寻找有没有机关。让他失望的是，这确实是一块死硬死硬的石头。他又试着把整块石头使劲向上推，石块与洞顶之间几乎看不到的缝隙里“哗啦啦”落下了不少灰尘，“噼里啪啦”落进水里。真的推动了！石井真使出全身力气，才把那石块推高了二三厘米，之后就算是山中帮他一起推也推不动分毫。一松劲，那石块就又落回原来的位置。想来这石块是T字形的结构，上大下小，不然早该掉下来了。
难道是机关坏掉了吗？石井真没有放弃，又试。
“哥你看！”周欣兴奋地喊道。原来后面的人看石井真一直仰头看通道顶部，虽然不明所以，也开始往头顶看。周欣发现，周伟的头顶也有一幅图案。这幅图画的是一个人在一座宫殿前举行祭祀，头顶上空一道道水纹似的图案像是波涛翻滚。
石井真问明情况，连忙催促众人在顶部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图案。乐雨已经挤到了周伟的位置，细看起那幅图案来。
“大家再找找，你们头顶还有没有。赵师傅，你往回走走看看，这些可能是能够开启前面石墙的机关，也许后面有宝藏。”最后一句话，石井真完全是在引诱众人。
之后，项昊又在头顶发现了一幅有图的石块，画的是山顶上的天空中有一只乌龟，乌龟身上绕着一条蛇，正是神话传说中北玄武龟蛇相缠的形象。
看到后两幅图，众人一时都不说话，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几个日本人没有走弯路，直奔到了这里，这多半不是偶然。
“石井真先生，我想，就算后面有宝藏，那也是我们中国人的。来打开它的人应该是我们的政府，而不是你们，你说对吗？”周伟第一个说道。虽然浑浑噩噩经商多年，但他的血始终是热的。此言一出，其他人也表示赞同。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妥协的余地。
石井真给了山中健太一个眼色，原田才待反驳，众人就闻到一股浓重的味道从身后传来，接着黑暗的深处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咝咝”声和地面上积水被搅动的声音。
众人连忙把头灯拧成远光去看通道的深处。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幽暗的积水中泛着磷光，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蛇。蛇头高高地抬起，亦步亦趋地向前慢慢爬着，有青的，有花的，却看不到那条白蛇，也许是隐没在了蛇群里。
几个女人已经开始尖叫。在封闭的空间里面对如此多的蛇，众人大惊失色。
“大家不要慌！”野村匠在队伍前面说道。众人扭头看他，发现山中刚好从他身边起身，像是和他说了什么。野村匠说完就猛地一起身，踩在人与人的空隙里，灵活地几个闪身跃过最后面的赵师傅，向远处的蛇群奔了过去。
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在后面紧张地看着。逼近蛇群，野村匠在一块高出水面的石阶前停了下来，从身上掏出一些东西撒在石阶上，又往四壁整整撒了一圈，接着便退了回来。
“那是驱蛇粉，但效果有限，最多只能支撑10分钟，大家快想办法。”野村匠边往回跑边说道。
看着远处的蛇群，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头顶的图案，这也许是唯一的出路。
“还犹豫什么？推开这机关，石壁后面就有一条生路，不能再等了，快呀！”石井真催促众人。
原本反对打开机关的人此时也没有办法，打开机关移开前面的墙是唯一的生路。几个人很不情愿地把手放到石图上，准备一齐发力。
石井真喊了声“开始”，三块石图被一起向上推，差不多又是旋上去三厘米便不动了，松手之后，却不再掉下来。这时通道微微晃动一下，又没有动静了。众人面面相觑，紧张地看着远处那躁动不安的蛇群。周欣此时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电影画面：一条蛇从一具尸体的眼眶里钻了出来，又从尸体的嘴巴里钻回尸体的肚子。再看看那些蠕动着的蛇群，她恶心得张嘴欲呕，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偏偏前面堵路的石壁还是挡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又错了吗？这下众人全都急了，机关失效，一会儿让后面的蛇冲过来麻烦就大了。所有人手忙脚乱地开始在通道顶部寻找起来，看是不是落下了什么机关没按。可陆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两分钟过去了，通道里还是没有反应，众人在顶部也没有其他发现，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蛇群不再前进，却越发暴躁起来，队伍里的几个女人都快疯了。这时陆林不经意地低头瞥了一眼脚下，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刚才明明没过脚踝的积水，已经无声无息地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陆林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顺着脊背一直传了上来。原来机关触发的不是前面的石板，而是脚下。
“大家小心，地面有问题！”陆林大喊一声提醒众人，可是已经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