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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心灵试炼场(一)

作者:熊猫大书 | 发布时间 | 2018-04-20 | 字数:7928

其他几个人被他俩的表情吓坏了,陆林死死摁住罗瑞的肩膀不让他再动,看着他的眼睛厉声喝道:“瑞子,清醒点儿!什么事都没有,壁画没有动!”

罗瑞被他摁得不再扭动,此时那成片的呜咽声也终于停了下来,洞穴中又归于平静。罗瑞一点点回过神来,陆林扳着他的脸又去看洞壁上的壁画:“你看,没动吧?别自己吓唬自己!”

“刚才……”

“刚才我也看到它动了!”不待罗瑞说完,周伟把话头接了过来。一个人会看错,两个人总不会一起看错吧?

两个人当然不会一起看错。陆林挠着头想不明白,又去看岩壁上的壁画,不禁自嘲地想着:“壁画怎么会动呢?这里叫明心堂,乐雨说它是个考场,那考的会不会就是这些让人意乱心迷的机关?如果心智不坚定,人可能会被逼疯,但只要波澜不惊地一路走过去,是不是就能出去?”他暗暗寻思着,不经意一抬头,正看到高悬在头顶的一面铜镜。铜镜镜面外凸,有些像公路拐弯处的安全转角镜,面积虽不太大,却能照出下方很大的一片区域。几个人的身影在镜中头大脚小,一个个扭曲着,像是被狠狠捏过的面人儿。

“我们去边上看看。”乐雨说道,既然两个人都说壁画在动,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正说着,几个人突然感觉洞室内的光线一阵晃动,所有火光剧烈抖动起来,片刻后又归于平静。此时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墙上的火苗,原本明黄色的火光明显暗淡了不少,一团绿色的火苗在灯盏顶上跳动着。

罗瑞的脸都绿了,小声嘟囔着:“发丘印,摸金符,护身不护鬼吹灯呀……这地方太邪了!你们谁身上有犀牛角做的小物件?”

“干吗?”周伟回头问。

“没听说过‘犀照通灵’吗?传说烧犀牛角能看见鬼,咱们也好避一避呀。”罗瑞哆嗦着回答。

“见你个大头鬼呀!别乱说,最多是套活见鬼的机关,别怕!走,我们看看那些壁画去。”陆林拉着罗瑞往一侧的岩壁跟前走去。眼前的情形虽然诡异,但让他相信有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他心里也没底,这里给现代人的感觉这么恐怖,笃信鬼神的古代人来这里估计会被吓出毛病。如果这里真是个考场,能考什么呢?

几个人绕过一根根铜管,来到了一侧岩壁面前。近距离看墙上这些彩绘,几个人彻底无语了。之前离得远只能看出个大概形状,现在近距离只看到一条条支离破碎的彩块,别说整幅壁画的内容,就是每条彩块上的画面都很难看出是什么。

几个男士还在瞅着壁画发呆,乐雨此时恢复了几分历史学家的本色,四百年前的壁画勾起了她的一丝兴趣。她来回走动观察着,细心的陆林注意到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发现什么没有?”陆林问道。

“你们过来看。” 乐雨指着壁画上靠下的一个小彩块说,“这个应该是拔舌。”

几个人顺着乐雨的手指依稀看到一条长的明显不成比例的舌头,舌尖上夹着一个黑色长条,像是钳子。这个小彩块上除了舌头和铁钳,再无其他。

“我怎么看着像是古装上的那种飘带呢?” 项昊有些疑惑,不过想想自己在这方面和乐雨根本没得比,她多半不会错,他还是自动放弃去问这个可能会被嘲笑的问题。

“这个是剑树!”乐雨又指着另一个彩块,接着也不管众人看明白没有,又向前走着,边走边指,“掏肠、挖心、刀山、血海、石磨、刀锯!”所有的彩块没有一块完整的画面,但依稀能看出那么个意思。

“你的意思,这画的是……”陆林问。

乐雨不再前行,突然回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八层地狱,十殿阎罗!”

“嘶……”身后的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想让咱们唱一出《游十殿》呀。”虽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场心的考验,可陆林还是被这里的诡异震惊了。

这时,一只哆哆嗦嗦的手突然搭到他肩膀上,罗瑞颤抖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你们……看……对面墙上的壁画,它……它又动了!”

几个人闻言扭过头去,陆林无意间扫了一眼头顶上的铜镜,一扫之下整个人便定在了那里,再没心情去看什么壁画。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都有些动摇了。铜镜仍然静静地镶嵌在头上的洞壁上,映着下方的景象,地面上的铜管、幽暗的岩壁、一个个灯盏都静静地倒影在那里,却唯独少了他们五个人的身影。仿佛这间昏暗的洞室里,从来没人来过。

“哎?真的动了!”项昊这次扭过头去也看到壁画动了。

乐雨待在那里似是在想什么事情,感觉有人敲自己的手背,扭头看却是陆林。就听他小声说道:“别看壁画了,看看头顶的铜镜,咱们怎么……好像没了?”乐雨闻言抬头,一时也呆在了那里。

其他人注意到两个人的异常,随着他们的目光望上头顶,看清铜镜里的情形后,全都愣住了。

“不用找鬼了,原来咱们变成鬼了。”周伟脸色苍白地说道。一路艰辛创业过来的他虽然也遇到过不少事,但这种怪事还是头一次。辍学太早的缘故,几个人里他算是最迷信的了。好在这是个见过大风浪的人,并不气馁,随即咬着牙发狠道:“就算是真的做了鬼,老子也要把欣欣救出来!兄弟们,咱们肯定要好好的,别让这些花活儿给吓着。真敢跳出来个鬼,不用你们,老子就一口一口嚼碎吃了它!”一路上温文尔雅的年轻商人,终于露出他强悍的一面。

“就是,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呢嘛!人死鸟朝天,项爷连妖蟒都斩过了,怕它个 !”项昊接着响应道。原本在这幽暗洞穴中被负面情绪缠身的几个人,终于被不断增加的压力逼出了一点士气。其实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真正让人感觉害怕的,是这里的未知。未知,才是众人不安的真正原因。人就是这样,一旦未知的危险实体化了,反而未必会这么害怕。

陆林这时才又回神去看对面的壁画,它好像确实动了一下。只是离得太远,昏暗中模糊不清,隐约间只看到似有云气翻腾。待定睛再看,它又不动了。陆林不明所以,想问乐雨,却发现她此时正在慢慢沿着岩壁踱着步看地面,又时不时抬头向上看,打亮头灯蹲在地上找着什么。

还不待他说话,乐雨叫他了:“陆林,你站到通道中间去。”乐雨头都没抬地说道。

陆林依言走回通道中间。“你再看看,现在能看到自己了吧?”乐雨还是没抬头,依然蹲在岩壁旁边,一点点向前蹭着。

“看到了!我还能看到你,可为什么看不到他们几个?”陆林抬头看着铜镜问道。此时铜镜里模糊地倒映着他的影子,还有岩壁边的乐雨,可看不到另外几个人。他们虽然也站在岩壁边上,可在铜镜中却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很是诡异,就好像你和几个朋友一起站在一面大镜前,镜子里有你,有身边环境里所有东西,可正站在身边的那几个朋友,却像鬼似的没在镜子里留下半分影子。

陆林随即反应了过来:“是光吗?”如果说乐雨做了一件别人没有做的事,那就是打亮了头灯。

“没错!我们被自己的眼睛骗了。”乐雨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尘说道,“这里设计得太精巧了,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说说吧,女博士。”陆林开玩笑道。怪异的现象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也松了一口气,其他几个人闻言也围到乐雨的身前。

“大家先注意看这里的灯盏,一盏一盏仔细看,你们会发现,这里至少有六分之一的灯盏,是不存在的。”

几个人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依言去看头顶的那些灯盏。在他们印象里,头顶的灯盏分布得非常平均,之间的距离差不多。项昊很快发现了问题,指着一边道:“真的哎!这边这两盏灯之间没有。哎?我去!不是没有,中间那盏是画在墙上的。”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上去,两边灯盏间的岩壁空空如也,但站在中间的陆林,费了好大劲才分辨出来那盏灯是画上去的,跟两边的两盏实在太像了。之后几个人又相继发现了好几处这样的“无灯之灯”,但依旧不明就里。

这时就听乐雨继续说道:“像真的吧?刚才咱们之所以没发现,一是因为一路走来,大家习惯性地认为灯盏是平均分布的,在灯盏该出现的地方看到了灯盏的形状,就形成一个心理误区,认为那是真的。二是因为它们太像,但灯盏画得像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它们周围。它们周围形成的光影效果与那些真实的灯盏几乎一模一样,所表现出来的颜色和亮度与周围的火光完全一样,以至于我们一路走来都认为这岩壁和壁画的颜色是大致统一的,甚至现在站在岩壁前,如果不留心观察,也不会发现。但实际上,这些假灯盏周围的一大片岩壁和地面,与其他地方的颜色是不同的。简单来说,这些假灯盏虽然在暗处,但它周围岩壁被涂上了一层比其他地方更亮的颜色。如果熄灭所有的火光,在洞顶装上大片白炽灯照明,我们就会发现,这里的岩壁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处明显的颜色差异。

“这是个利用颜色和布光做出来的高明骗局。当时的建筑者一定是综合考虑了这里火光的颜色和亮度,计算了每个灯盏的流明,然后在相应的地方留出一定空间量,再把岩壁和地面加以精确着色,才形成这样一个和周围真实亮度融为一体,光与影平衡的特殊颜色空间。”看几个人一时消化不了这些信息,乐雨又补充道,“其实说难也不难,现在这样的实验很多,说白了,就是一种错觉。比如把一块色板放在阳光下,另一块色板放在阴影里,两块色板的颜色看上去完全一样,但把两块色板放到同一个照明环境里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颜色是完全不同的,之所以会看错,是眼睛欺骗了我们。当然,这里的布置要比实验复杂得多,才能形成这样的效果。我想古人就算拿着火把进来,也会因为火把与灯盏火光的颜色相似而发现不了这个奥秘。”

“那为什么刚才在镜子里看不见自己?”罗瑞问。

“跟前面说的是一个道理。刚才灯光不是突然暗了下来吗?其实那时两侧岩壁下方的照明环境,已经不足以让我们在铜镜中看到影像了。换句话说,刚才铜镜上看不到的不只是我们,还有脚下的地面、身后的岩壁。这是真假灯盏相互配合,用光与影创造出的另一个幻境。”乐雨说着关闭头灯又道,“刚才我打开头灯,破坏了这里光影间的平衡,把我周围照亮,于是铜镜上又能看到我了。不信你们也可以试试。”

几个人打开头灯去看铜镜,果然看到了自己。就好像在房间的一个阴暗角落开了一盏灯,原本看不清的东西历历在目。同时众人发现了乐雨所说的颜色不同,之前总感觉这里颜色一样,在白色灯光下才发现差别非常大,有明有暗,有的泛绿,有的泛黄,根本不一样。

“那壁画在动呢,也是错觉?”陆林问道。

“没错。其实人的眼睛很好骗,一秒钟24格的胶片可以变成电影,一秒钟15格的图片可以变成动画。在日本,一些小成本粗制滥造的动画片,甚至一秒钟只有8格,但在人眼中,它们依然是动画。因为当眼睛把影像传回大脑后,那些不连贯动作中间的空缺,被大脑自动填补上了。比如早期电影理论中有一个著名的实验:在一个纸板的两面,分别画上一个鸟笼和一只鸟,当把纸板旋转起来时,眼睛看到的会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乐雨继续说道。

“那这里的壁画……”

“是因为这些铜管。”乐雨又说,“岩壁上一条一条的色块,并不是长期腐蚀的结果,而是它们本来这样。这些图应该是透过铜管的遮挡来看。这里每一根铜管所在的位置,是精确计算过的。当色块间是留白的时候,我们看不出它是什么。但当铜管组合在一起,挡住了色块间的空白,这部分会被大脑自动填充上,得出完整的图像,甚至可以通过我们自身的移动,使遮挡的角度和距离发生变化,形成连续的遮罩变化,让原本静止的画面产生动画效果。”

罗瑞听明白了因果,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挠着头问道:“前半段听懂了,就像网上流行过的一个游戏:拿一张比基尼美女的照片,把比基尼的部分打上马赛克,或者用别的东西遮住,剩下露出来的部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嘿嘿嘿……”罗瑞笑得很猥琐。

“没错,遮挡会让大脑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自动把挡上的那部分补上。至于动画这部分,这里做得太精巧了,比现代的一般实验复杂得多,说也说不明白。不用理解它的原理,你一边仔细注视壁画,一边往前走,自然就会看出来。刚才你说看到所有的壁画都在动,估计是你当时转得太快了。”

罗瑞闻言,一边看着对面的岩壁,一边绕着铜管向前走。发现看不清,就又走到洞穴的中央,果然看出一些端倪。随着他的走动,对面岩壁上的壁画真的动了起来。“哎,真的动了!还挺好玩。”罗瑞此时已经不怕了,看着壁画向前走几步,又后退几步,乐此不疲,结果乐极生悲,一不小心脑袋“铛”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到前面一根铜管上。

陆林发现乐雨还在一边走神,走过去问道:“怎么了,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

“嗯,你说,他们修这些东西干什么用呢?”乐雨摸着壁画自言自语道。

“这个嘛……总归会有用吧。”陆林摸着下巴四下张望。为了不再被这些视觉幻术所欺骗,他也打亮了头灯。这时身边的一根铜管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铜管上的空洞附近雕刻着一些浅浅的符号,这是开灯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他连忙把发现告诉乐雨。乐雨闻言也在身边的一根铜管上找了起来,果然也有。

“这像是……明代乐器上的标记。”

“你是说,这玩意还真是吹的?不会吧,别吹,刚才那声音真够吓人的!”陆林想起刚才自己吹的那一下,把众人吓得不轻。

“那是你不会吹。”乐雨白了陆林一眼,俯下身看铜管上的一排孔洞,找到吹孔后,她轻轻把嘴唇贴了上去,又试着按住管身上的几个孔洞,轻轻吹了两个音节。洞穴里又是一阵声音的跳动,不过她吹的明显没像陆林那么大劲,声音轻而短,听起来有几分悦耳。铜管的一阵骚动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想不到你还会吹箫呀乐雨。”项昊对着她的方向喊道。

“白痴!箫是竖着吹的,横着吹的是笛子,‘笛引凤、箫引鬼’听过没有?”罗瑞接着他的话损了一句。

这时洞穴内的火光又是一阵跳动。乐雨没有搭理两人,也没去看那跳动的灯盏,皱着眉盯着眼前的铜管。陆林却像来了灵感,一脸喜色地催促道:“对,对!就是这样!别停,接着吹,最好是吹个曲子出来!”乐雨扭头看了看他,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深吸一口气,对着吹孔又轻轻吹起来。

当一连串音符组成一支抑扬顿挫的曲子后,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再没有之前的鬼哭狼嚎。笛声清亮,仿佛风卷云开,水秀山明,渺于凡尘。每个不同的音阶响起,会有不同的铜管跟着一起奏鸣,无数辅音欢快跳跃迎合着主音,犹如百鸟穿林,轻快流利,竟没有一丝拖沓。

其他几个对古曲造诣基本为零的家伙,听着乐雨吹奏的曲调耳熟,却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在无数铜管的交响声中,仿佛在听一场特殊的交响乐。没有西洋乐器交相辉映,也没有中土乐器的纷繁,却主次分明,好像一只领头的凤凰率领天下群鸟穿云破雾翱翔于山河之间,时而舞于九天之上,时而留影碧波之间。高亢处犹如明月下跳出水面的锦鲤,一尾绞碎倒映于湖面的满天星河,击起的无数银珠叮当作响落于玉盘之上;低沉处犹如山雨欲来乌云压城,闷雷声中两支大军默默对峙,万马齐喑,只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呼吸声。

其实乐雨的笛艺未必多好,只是这一套乐器不同寻常。几个人听得入迷,弹奏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四周灯盏里的火焰随着音乐的抑扬也跟着跳动起来,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哪里的铜管响得多,哪里的火花就跳得厉害。还是陆林第一个回过神来,注意到洞穴内光线的变化。联想到刚才的猜测,他招呼众人道:“都把头灯关了,大家走走看看墙上的壁画。”

乐雨之外的几个人听他这么一说,依言在铜管间绕了起来,没有在意方向,也没有走得多快,因为在视线移动中,他们的注意力被壁画里的内容吸引住了。明暗交错中,透过一根根铜管,所有壁画动了起来,几个人仿佛正在透过格栅门和百叶窗,现场观看一场盛大的庆典。

两边的壁画露出它们的真容,好似展开了一卷明朝的“清明上河图”。画中景色似是大明全盛时的金陵,从深处的皇城到城外的远山一应俱全。最让人惊叹的是所有的景物都在动,仿若真实。城外竹林中有文人癫狂买醉,赋诗作画,但眉宇中却有一些落寞,仿佛陪伴他们的只有眼前的山水。一个农人担着柴进城去卖,顺着他的路线转看城中,却是一片与城外迥异的繁华景象。

大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门店处处开张,伙计老板站在门口看着街的另一头;秦淮河上画舫如云,艄公摇着橹,船上的人向岸上张望着什么;河边秦楼楚馆的高楼之上站满妙龄女子,莺莺燕燕地笑着,倚楼向街上观望,原本被乐雨当成拔舌地狱的彩块,也变成她们飞扬的裙摆。空中祥云翻腾,龙游凤鸣,仙女穿云游弋,盘旋在长街上空,似是也在羡慕人间的繁华。

画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长街上,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长街另一端,半条街被人挤满,万人空巷,人头攒动。一列队伍格外引人注目,最前排鸣锣开道,牙牌林列,队伍后面是三班衙役。前呼后拥之中,一匹罩着银鞍的白马格外醒目。马上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大红官袍,胸前花团锦簇,原来是新科状元。

画中状元郎意气飞扬,鲜衣怒马,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举一动被描绘得非常传神,把金榜题名后成为天子门生的尊贵和荣耀表现得淋漓尽致。光影流转中,伴随着耳畔的重重笛声,那画面犹如在身边流过,一行人看得痴了,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壁画还是身边的真实场景。

这四百年前原汁原味的繁华再现,是今天影视剧所难以表现的,神奇得让人难以置信。一群大男人变成了看到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不停打着转,边看边傻笑,不约而同地对画中的状元产生了艳羡之情。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天上麒麟子,人间状元郎!罗瑞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口水一个劲往下流。

不知过了多久,乐雨一曲吹奏完毕,轻轻用手扶了扶身边轻颤的铜管。其他几个人还在中间傻笑着转圈,每一个细节都吸引着他们,对这流动于身边的壁画怎么也看不够。又过了片刻,随着音乐的停息,火光也恢复了平静,洞室内的光线再次稳定下来。失去了光和音乐的衬托,壁画归于平静,众人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彼此脸上还未褪去的傻笑,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刚才的一切仿佛南柯一梦,却又那么真实,就像一只小手,轻轻撩拨着隐藏在众人心底的欲望。 “我算是相信这是个培养官儿的地方了,看得老子都想当官儿了!”项昊第一个说出自己的感受。

“是呀,咱们这些看惯各种新式传媒的现代人尚且如此,那些古人看到这一幕,不为之疯狂才怪。有了这么个经历,还不得发了疯地想当官儿?”周伟赞同道,“真了不起,虽然刚才听乐雨说了原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乐雨点头道:“没错。根据这里设计的初衷,会到这里来的要么是官员,要么是准备当官儿的人。看到你们几个的样子,就知道这场面所能起到的激励作用是不可想象的。这哪是考试,分明就是引诱!陆林,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想起刚才你讲的那个心与花的故事,还有心外无物的理论。这里既然是考场,总该考点什么。刚才你说出了这里光线的秘密,又吹响了铜管,呵呵,谁能想到原本跟鬼叫似的东西能吹出这么好听的音色。”陆林停了停又说,“我就想,建造这些东西的目的,会不会是利用主观意识让人把这些外物融合到心里?原本活见鬼一样的场景竟然能变得如此梦幻,看来我是蒙对了。如此大的反差,就好像从地狱飞上天堂一样,怎么能不震撼人心呢?刚才的场景肯定能勾起考试者对于功名的无穷欲望,既阐述了将外物藏于心内的道理,又坚定了对于仕途的决心,一举两得!”

“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这里的那个鬼样子……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来得太快。”罗瑞一边擦着口水一边说,他现在心情大好,完全没有刚才的恐惧,“不过话说回来,没发现这里秘密的,估计最后吓疯了,发现了的,确实会很爽!但要说这样就能悟道……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儿?”

似乎是为了回应罗瑞的乌鸦嘴,他话音刚落,洞室里的灯开始从后向前一对对熄灭。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原本热烈讨论的几个人傻在了那里。

陆林反应最快,叫道:“别愣着啦,快往前走!一会儿全黑下来,这布满铜管的路肯定不好走。”可惜灯盏熄灭得太快,众人没走几步,眼看着火光要熄灭到尽头。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最远处一对灯盏的熄灭,原本前方灯盏尽头的大片黑暗中,又有一对对灯盏点燃起来。

众人停下脚步,隔岸观火似的看着亮起来的灯光。“看来第一场我们通过,第二场考试要开始了……”乐雨严肃地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知道这些灯是因为过关才灭的,还是时间到了灭的。如果真有一个计时器存在的话,咱们得加快速度。”

“对!大家快点儿,第二场开始计时了,咱们得赶快过去。”陆林笑着说道,他现在反倒觉得这里的所谓考试很有趣。一行人打亮头灯,加快速度穿过一根又一根铜管。

几分钟后,大家走完铜管阵,来到了黑暗的尽头。虽然之前隔着很远看到了前方的情形,可谁也没有说破,暗自怀疑是不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