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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心灵试炼场(二)
走到近前的几个人的目光被前方金灿灿的一堆东西牢牢吸引住了。左前方有差不多一丈见方的石槽,但看不出多深,因为里面堆满了一个个足有拳头大的金元宝,高度几乎漫出了地面。黄金的抗腐蚀性很强,以至于在此放了数百年,此时在火光中,依然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晕。几个人齐齐咽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看着那堆足以让人疯狂的金黄色。
埃及人把黄金作为太阳神的象征,在古埃及文中它的含意是“可以触摸的太阳”。在古罗马,黄金是黎明女神的名字。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抒情诗人品达说:“黄金是宙斯之子,蛀虫与铁锈无法侵蚀之,但人的灵魂却被这至高无上的财富所侵蚀。”人类对于黄金的喜爱,似乎已经被深深地写进了基因里。不管几个人愿不愿意承认,看到这么多的黄金,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全部带走!
挂记着妹妹安危的周伟第一个回过神来,唤醒了旁边的几个人,大家这才开始留心第二段洞穴的面貌。这一段很短,洞穴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被人为地用一堵墙砌死了,只在中间留了一个拱形石门,而此时石门被一道铁闸门堵上,格局倒像是一个大房间切分出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左前方是堆满黄金的地槽,左后方是几排书架,上面摆着的书几乎烂得不像样子。右前方是一个石台,石台上平平地摆着一块块金属物体,离得有些远,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右后方是一张大约有五米长、五米宽的大石床。
大致看了一圈儿房间,几个人才留意到不远处立着一块只比膝盖高一点的小石碑,上面写了四个字:尽可取之。
几个人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放心不少。随便拿,那应该没危险吧?
“这是真的吗?”罗瑞迫不及待地先从石槽里捞了一个金元宝出来,拿在手上来回端详着。他想咬一下试试,又想起这是几百年前的东西,太不干净。
“应该是真的,分量很重,一个差不多有十几两。而且,放置400年还能保持这样成色的金属,除了黄金真不多。”乐雨也拿了一个来回看了看,又扔回了元宝堆里。
“如果一个按十两算,以现在的金价……”罗瑞还在想着。
“差不多十几万吧。”
“这就是十几万?”项昊对这东西的行情并不了解,惊问道,“乖乖!那这一槽子要是都卖了得值多少钱!”
“一文不值,而且你会罪加一等。”乐雨又说,“国家有规定,只有有许可证的厂矿生产的黄金才可以进入流通渠道销售,其他的一律视为违法。你要是带出去,无论把它算古董还是算储备,都会被没收。”
“别规定规定的,大家淡定!我感觉这东西咱们带不出去,先把自己活着带出去再说吧。”陆林适时泼了众人一头冷水。
围着元宝堆的几个人这才算把目光挪开,来到那张石台旁边。石台上面摆着一块块方形金属,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每一块上面都有一个把儿。颜色有黑的,有绿的,绿多黑少,绿的是生了锈的铜,黑的有些地方还能看出小块的银白色,应该是银制的。看着太脏了,谁也不愿拿手碰它们。
“把金子放坑里,桌子上却摆了这么一堆破玩意儿,这些人有病吧?”罗瑞为憋屈在石槽里的金元宝鸣不平。
乐雨回答他道:“那你就错了,这些东西确实比那些黄金值钱,最早明白这个道理的是吕不韦。这个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受辱于一个小小的门吏后,却无可奈何,当时他就明白了,财富这种东西,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它们都是印,明朝的官印。”说着她从台子上拿起一块个头不小的黑色两层银制方块,又说道,“不用太贪,差不多这一块就顶上那整坑的黄金。”
“你说这些是官印?这也太丑了吧!我看电视上演的那些印,不是刻着龙,刻着虎,刻着狮子什么的,最次也得刻只乌龟吧?”陆林问。台子上摆的印看上去都很平庸,顶上只有一个直直的印把子。
乐雨纠正道:“那个东西叫‘纽’,这些叫直纽,也叫橛纽,明朝大部分的官印都是这个形状,其他少见的比如将军印为虎纽,就是上面有只虎的。《明史》关于官制的记载中提过,朝廷一、二品官员为银印,三品以下官员为铜印。正一品,银印三台,方三寸四分,厚一寸;六部、都察院并在外各都司,俱正二品,银印二台,方三寸二分,厚八分……”乐雨说着又晃了晃手里拿的那枚大印,“这个,相当于现在的部长了。还有那两枚最大的银印,就是朝中的一品大员。”
众人拿了几枚官印把玩,印的底部是反刻的方方正正的篆字,除了乐雨谁都看不懂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官职。这些过期的权力并没能引起众人的多大兴趣,他们又转身来到另一侧的书架前面。
书架侧面挂着一口带鞘的古剑,第一时间就被项昊拿在了手里。古剑一看就不是明朝之物,并非如近代宝剑一样窄而薄。剑身长度差不多一米,青铜剑鞘,圆柱形的剑柄长约二十多厘米,末端处变成一个圆形的盖子,其上雕刻着繁复的方形云纹,其中似有一个吞云吐雾的猛虎。方形吞口与剑鞘起点处的雕刻合成一个方形的虎头兽面纹,整个剑鞘上也雕满了东西,似是方正的篆字,又似云雷纹的方形花纹。拔出剑看,剑锋宽三指,背厚一指,一面接近吞口的地方还刻着两个字,项昊却不认识。剑刃钢锋犹在,但剑身却长了不少大小不一的黑色锈痕。
“怎么看着那么像《英雄》里李连杰用的那剑呢?方方正正的,是秦朝的吗?”项昊把剑递给乐雨看。
“这种样式周正、宽锋厚背儿的剑统称‘汉剑’,整个剑身一共八个面,所以又称‘八面汉剑’。这剑身不是铜的,也不是普通的铁,我推测应该是东汉时的铸造工艺。中国古代东汉时出现了‘百炼钢’,就是反复加热、折叠锻打数百次,使得铁内杂质尽去,减低碳含量,最后锻造出最精纯的钢。这样的技术很费工,动辄耗费数年才能得神兵三五把。”乐雨摸着剑鞘说道。即使是在宫廷的工艺品里,她也没有见到过多少雕刻得如此精致的花纹。它更像是件艺术品,而非一件武器。
“神兵?你是说这把?”项昊两眼冒光,其他三人闻言也围了过来。
“百炼精铜,这是除了宋代灌钢锻铸法以外最好的铸造工艺了,含碳量也是最少的,这应该是把好剑。”乐雨说着又翻过剑身看另一面铭刻的两个古字:定汉。接着她又发现在两个大字的下面还有几个小字,几乎磨得看不到了,只有开头两个字还勉强能辨认出是“光武”二字,想来刻的应该是铸造年份。
“果然是东汉的。古时名剑中有一把是光武帝刘秀的‘秀霸’剑,传说是他未当皇帝时在南阳鄂山所得。不过这把定汉剑我却未在史书上见过,想来要差一个品级,可能是赏赐大臣的,多半是武将。”乐雨接着说道。
众人传看了一遍,最后项昊耍赖皮似的非说这剑是他看到的,所以就是他的,抱在怀里死活不给别人。想到他在水库底抓着青铜巨斧死活不肯放手的“光辉事迹”,大家也就不与他争了,让他先拿着把玩。
“我说,要不要拿点东西试试?”项昊跃跃欲试,想看看乐雨口中的神兵能否真的切金断玉。
“哎哎,先消停会儿,也不看看咱们现在什么处境。”陆林终于发话了。除了观察这把剑,他还发现几个人的情绪注意力很容易会被一些东西吸引过去,情绪化的感情被放大了,让大家忘了该干的正事。
“对啊,把正事忘了。”罗瑞也回过神来,拨拉着书架上的一堆堆碎纸屑,偶尔能挑出来一两片写着几个字的,想来是些很少见的古书真本。他抓了一把纸屑问乐雨:“这算什么呀?书和剑?文明与野蛮?”说完他也觉得不太合适,这把定汉剑中正平直,合鞘温良大气,出鞘锋芒毕露,给人的感觉正合“兵中君子”的说法。说它野蛮,真的不太合适。
“剑从来没有被用来代表野蛮。实际上在汉代,铁剑的地位非常高,官吏们佩剑是一种义务。而且西汉是冶铁业的一个大发展时期,军队开始用铁制武器来对抗匈奴的骑兵,可以说它是支撑起大汉盛世的一股伟大力量。把剑放在书架旁边,也许是寓意用剑来保护文明。正如英国古兵器学者理查•伯顿在书中说:‘剑的历史,就是人的历史。它成就了世界,塑造了国家,代表了人类创造文明、维护家园的决心。’呵呵,我猜的,也可能代表着文武之道吧。”说着乐雨面色一紧,“但大家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考场里,虽然写着‘尽可取之’,但这里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谁都不要松懈。”
看过这个快烂掉的书架,几个人又把目光聚焦在那张空空如也的大石床上。“这个是干什么的呢?”陆林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罗瑞也在一边挠头,周伟则皱着眉。
“这还不好猜?”乐雨把手向后一抬,做了个请君观赏的动作,“武器有了,财富有了,权力也有了,床上该放点儿什么?”
“女人!”四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几个人一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臭男人!”乐雨心中暗骂一句,又说道:“人是活物,不能一直放在这儿,大概只有在考试开始之前,才会把精心挑选的美女安排在这里。你们看石床正上方有个挂钩,应该是用于吊幔帐之类东西的。这下子,你们男人喜欢的东西都全了,只是不知道安排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唉……四百年过去了,美女都老死了,武器都生锈了,权力都过期了,文化都烂透了……”说着罗瑞抚摸着手里的金元宝,像抚摸着一只小宠物,一脸贱笑地接着说道,“嘿嘿嘿,只有你才是真的。”
陆林说道:“都看过了,大家商量一下吧,我们怎么办?‘尽可取之’,我们取点儿什么?”
“那还用说,能拿多少拿多少呗!”
“反正剑我得拿走!”
“不行!别忘了我们是在考试。”
一时间大家争论不休。
乐雨定了定心神,提高音量喊道:“大家先停一停,别争了!现在,忽略你们手中东西的价值,冷静地想一想,如果你是这个考场的设计者,你会用这些东西来考验什么?换句话说,这些东西肯定不是白让咱们拿的。一会儿时间到了,这里的灯火会熄灭,前面的石门会打开,到时候再发现错误就晚了。现在,咱们面临的是一道选择题,拿什么,拿多少。别被眼前的东西蒙蔽,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通过这场考试。”
被她这么一喊,几个男人冷静了下来。
“是呀,如果我是设计者,应该希望考试的人多拿还是少拿呢?”罗瑞挠着头说道,“考的是心学是吧,不是说心外无物嘛,那这里的东西就该都是我的,当然是随心所欲,想拿多少拿多少。”
“不对,你忘了刚才乐雨说的,阳明心学中很重要的一条是‘致良知’,良知呀!这些东西全都拿了,良知还要不要?”陆林不同意罗瑞的话。
这时周伟又提了不同意见:“官场上的‘良知’跟老百姓的‘良知’不一样好不好!真要按那个标准来衡量,张居正他都未必合格。先不要管心学了,你们想想,如果乐教授之前说得没错,来参加这场考试的都是官员或者准备当官儿的人,要挑选的是干吏能臣,那么这些考题一定是非常务实的。官员呀!破家的县令,剥皮的太守,灭门的刺史,‘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封建官员呀!你们明白的,想让他们不贪不占不好色,可能吗?”
几个人一起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懂,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一辈子的首辅会不懂?整个朝廷里的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不用拿来做考题,所以这里不可能是考验清廉的地方。相反,官场自古是精英聚集的地方,聪明人才懂得怎么满足自己的欲望又不会耽误前程。不拿钱未必能办事,好好先生当不了领导。这里要挑选的是能臣而不是腐儒,所以我认为,‘尽可取之’的意思,就是告诉参考的人,贪一点儿没关系;同时这个‘尽’字也在告诉这些人,尽可以展露出自己的欲望。所以这些东西是肯定要拿的,但拿什么、拿多少的权力则留给了考生自己?”说到这周伟突然闭了嘴,他发现问题又绕了回去。
“没错,这是场很务实的考试,如果从一个官员的角度来想这些问题,东西一定要拿。如果真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什么都不带走,那他不可能融入官场,这样的人也不好控制。如果是单纯伪装清廉,故意什么都不拿,那他就不够聪明,没有明白上官的意思。两种人都不合格,会被淘汰。”陆林摸着下巴喃喃说道,“反过来讲,太贪肯定也是不行的……唉,官场真是个考验智商的地方。”
乐雨点头道:“是呀,这是道‘唯心与违心、良知与欲望’的选择题,越是聪明人,越会被困在这里。”众人相顾,一时没什么好办法,沉默了下来。
项昊看气氛一下子消沉下来,就说道:“那就别做聪明人呗!想那么多干吗,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说了半天心学,连心里怎么想的都不遵从,还考个屁呀!而且就算像瑞子这么贪财的人,他也会知道悠着点儿,不能太贪。所以我说呀,想拿什么拿什么,想怎么拿怎么拿。反正,这把剑我得拿着!”
“是呀,我们是不是考虑太多了?已经见识过上一关的精巧了,我看咱们还是别抱侥幸心理耍小聪明了。阳明先生说‘心即是理’,又没说过拿点东西就算泯灭良知,怎么想的就怎么办吧!”乐雨苦思了许久也没个头绪,同意了项昊的意见。
说话间,最后面的一对灯盏突然熄灭了,墙上原本关着的铁闸门开始一点点向上抬升。
陆林喊道:“糟糕!时间快到了,大家别耽误了,想拿啥拿啥,快点!”
越是在危机面前,人们越容易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众人不再犹豫,有的拿黄金,有的拿官印,只有项昊抱着那把剑站在原地看众人忙活。好在大家心里还清醒,这里的东西不是为了满足欲望,更重要的作用是过关。
一阵慌乱后,每个人手里拿了几样东西。这时灯盏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了,那道铁闸也快升到顶端,几个人就算想打开背包尽量多装一些东西也没有时间了。与之前一样,最后一对灯盏熄灭,石门里面的黑暗开始亮了起来。众人站在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穿过石门,进入了下一个洞穴。
从最开始进入明心堂到之前的那间石屋,基本都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眼前被分割出来的这个洞室,倒有些像一个天然形成的圆形大厅。直径大概三十米,洞顶依然镶了几面铜镜,灯盏沿着石壁围了一圈,正中的顶壁上还高悬了一盏大灯,把整间洞室照得通明。跟上一个房间一样,对面的路被砌死了。不同的是这儿明明有一个将近两层楼高的大型门洞,却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封得死死的,只在石板底部开了一个不到二尺高的小洞,其中还竖着铁闸,怎么看都像一个狗洞。
最让人奇怪的是洞室中的东西,圆形大厅的正中竖立着一根一米高、半米粗的铁柱,其上蹲着一只铁铸小兽,形状像虎。铁柱并非实心,正对着的四个方向各有一个长条开口,每个开口伸出了一根铁棍,看样子铁棍是可以在开口里上下活动。四根不一样长的铁棍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十字,就像两根交叉插进柱身中心的跷板,一头垂到地上,另一头高高扬起。它们的长度差别很大,伸向四个方向,尽头处连着四件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正对着众人的一根铁棍是抬着头的,铁棍下方铸着一根拇指粗的小铁棍垂直扎进地面,末端托着一个高三寸的大铁盒子,大铁盒正对几个人的侧面上写有四个字:封金于盒。铁盒朝上的一面布满椭圆形的凹槽,那深度和大小比先前拿到的金元宝大上一圈,正好可以把元宝镶在其中。
“这财去得也太快了吧……”罗瑞两手捧着一堆金元宝,看到那四个字后脸色都变了。
“先别急,看看其他三个脚上是什么,这里应该正好对应着咱们上一间屋子里看到的四种东西。”陆林说道。
众人绕过眼前的铁棍去看其他三根。封金盒旁左边的铁棍是四根中最短的,末端架在了一个四米见方、高约寸许的铁铸台子上。透过间隙,可以看到铁棍末端也有一根拇指粗的细棍插进地里。同时,铁台平平镶嵌在石头地面上,中间也有四个字:携美于台。
绕过携美台,就是封金盒正对着的那根铁柱,这根铁柱的末端除了插进地面的小铁棍外别无他物,但距它半米的前方却有着这间洞室内最特别的东西——一大片用铁板拼成的地面。这是由许多小块铁板拼接成的一个方阵,长宽都有将近八米,其上密密麻麻分布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凹槽,整体看上去有点像电脑的电路板。凹槽旁边还有不少小字,大多凹槽内还卡着很多印有篆字的铁块,有方有圆。最前方的铁板上有一行字:挂印于阵,按品级入列。
众人不及细看,绕到了最后一根铁棍前。铁棍扬起,下方挑着一个铁制的小书架,书架竖着分成一格一格,每格宽度大概只能放一本书。侧面刻有四个字:藏书于匣。
最后,几个人来到了中心最粗的铁柱前面。铁柱是空心的,只是外面裹有一层厚厚的铁皮,有点像一个倒扣在地上的铁桶。铁桶一圈雕刻着不少花纹,那只卧在柱顶的铁铸小兽只占了最靠后的一点地方,面前空空如也。中间是一条拼接留下的缝隙,整个顶部倒像是由两个半圆组成的可以打开的盖子。两片盖子上一边刻着一句话,合到一起就是:狴犴当前,切勿私藏。欺骗上官,永不录用。
乐雨指了指那只铁铸小兽,解释道:“狴犴,形似虎,名宪章,龙生九子中的老七。相传它主持正义,天生能明辨是非,是公平公正的化身,因此常被放在狱门上下、衙门大堂两侧以及官员出巡时肃静回避的牌上端,意为铁面无私,明镜高悬。”陆林听了她的话似乎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可一时又抓不住头绪。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们看懂了吗?”转完一圈,周伟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明白,最急的就是他。
“现在还说不好,不过咱们想过关的话,必须得按照上面写的意思来办。走一步看一走吧,时间耽误不少了,咱们先动起来。”乐雨说道。
“可咱们没有美女,也没带书呀?乐雨你站上去行不行?”项昊指的是携美台。
“这种考试没带着美女绝对是好事!”陆林制止了他胡说,“先从那金盒开始,既然把它放在门口堵路,那肯定是让我们先动它。而且咱们一共拿过来两样东西,黄金和官印,你们看最后那个挂印阵,复杂得跟八阵图似的,还是先弄明白怎么个意思,最后再蹚这个大雷吧。”
“好吧。”罗瑞极不情愿地同意了,看着怀里圆滚滚的金元宝,一脸不舍。事实上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拿了点儿,只不过他拿得最多。
五个人回到封金盒前面,把手里的黄金一块块放进凹槽里。其他人不过拿了两三块,只有罗瑞抱了得有十来块,他依依不舍地把怀里的宝贝一个个放进凹槽,简直像是在从身上割肉。
放完元宝等了一会儿,整个洞室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
“这玩意是不是年头太久坏掉了?”项昊忍不住对着铁盒“咣咣”砸了几下。这一砸还真管用,铁盒里发出一阵“嘎巴嘎巴”的机关啮合声,其中还夹杂着铁锈碎屑落下的声音。紧接着,放在凹槽内的元宝突然往下一沉,原来凹槽底部是能活动的,像一块块小翻板一样,把所有的元宝都翻到了盒中,然后又自动翻了回来。这下罗瑞真是欲哭无泪,想拿都拿不回来,彻底跟金灿灿的宝贝说了再见。
接着听到元宝在铁盒中滚动的声音,然后又有机关作响,这次的响声一直从铁盒延伸到铁柱内,又向着中央粗柱传了过去,发出好一阵绷簧弹动、齿轮啮合的声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微弱的流水声。然后这声音开始向几根铁柱传去,甚至石头地面下也传来一阵颤动,整个机关像是被彻底启动。五个人立在原地,静观其变。
一串响动之后,室内终于有了变化,四根铁柱如四根触手一般动了起来。携美台和藏书匣的两根铁柱原本一高一低,此时像一根杠杆似的,低的一头上升,高的一头下降,最后平衡成“一”字停在当空。细心的几个人发现,这平衡来自铁柱尽头插进地面的那根铁棍,一根向下拉,一根向上抬,巨大的机械力甚至在铁棍插入地面的孔洞里挤出了些泥土。
封金盒的一端原来是抬起的,此时也开始被铁棍一点点向下拉,正对着的那根原本垂在地上的铁柱开始上升。可这次它们却没有如另两根一样平衡,反而一头越来越低,一头越来越高,直到另一端高高翘起,封金盒差两寸碰到地面才停下。两根铁棍之间没有形成180度的平角,看上去倒像是一根半截插在水里的筷子。
一串动作后,机关响动终于停了,可对面那个小闸门没有一点儿打开的意思。
几个男人不约而同看向乐雨,这种动脑子的事只能指望她了。乐雨低头沉思片刻,边理着思绪边说道:“首先,我们假设这是一个考试用的机关,它不存在危险,只在于权衡。我们进来只做了一件事,把金子放进了盒子里。前一间石室里的四样东西,正对应这里的四根铁柱。机关开启后,假设携美台和藏书匣里是因为都没放东西才平行成了‘一’字,我们动了封金盒,所以这一头沉了下来,另一头才抬了起来。那么我推测,这是一个十字交叉型的杠杆。嗯,没错,是杠杆!”乐雨最后一句似是在鼓励自己继续说,“这样一来,前一间石室里的‘尽可取之’就可以理解了。”
“怎么理解?”其他几个人一起问道。
“杠杆是什么?是平衡呀!”乐雨进一步解释,“假设我们是来考试的古人,前面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但别忘了,时间是有限的,把注意力放在黄金上,那么其他几样就照顾不全,反之亦然。也就是说,无论你是喜欢财、喜欢色、喜欢书还是喜欢权,总会有一个偏重。没错,就是这‘偏重’二字!越是偏重哪个,相对应的一边越会沉下去,不知不觉间,就暴露出自己的欲望。”
“可这有什么用呢?看看从前一个房间带过来的是什么不就行了?”周伟问道。
“还是那句话,杠杆代表的是平衡,这里要考的,大概是欲望与能力的平衡。‘尽可取之’没错,什么都可以拿走,贪财好色可以,多拿多占也可以,但是,你得有相应的能力,否则别想过这一关。就如这杠杆,拿得越多,压得越低,过关的难度可能就会越大。”乐雨回答道。
“那我们把官印放到对面不就平衡了吗?”陆林指着挂印阵说道。
乐雨摇头说道:“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把印放上就行,又何必弄出那么复杂一个阵来?我想,那阵就是考验能力的地方,过关的办法就在那座阵里。甚至,有可能其他这三项都是在为最后的‘挂印于阵’做权衡。别忘了,这里是个考官儿的地方。”
几个人闻听此言,不约而同地看向最远处的那座阵里。
此时再仔细看这个“挂印于阵”,铁板上一道道纵横交错、宽窄不一的凹槽相互连通穿过,形成了一张不规则的大网,大网上有很多刻着篆字的铁块,像是通路上的一个个节点。离众人最近的这一边凹槽一直延伸到铁板边缘,排列成一组各不相同的缺口,每个缺口旁边刻着字。阵左右两边的边缘似是两把标尺,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刻度,其上标有数字。
乐雨看着这个阵皱着眉不说话,陆林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那些字写的是什么?”
“官职。”乐雨深深吸了口气,“正方形铁块都是明朝的官职,圆形铁块上有一些是权术手段,有一些是事件,凹槽边上刻的这些也是事件。从中央内阁、六部、都察院到地方上的巡抚、知府、知州,大部分的官职都有了,而且全是实权派的正职。不过刑部、兵部这类掌刑、制军的职务很少,武官也很少,大多是文职官员。这个阵,几乎是整个明朝官场的一个缩影。”她指着几个有代表性的铁块依次说道:“吏部尚书、户部尚书、顺天府尹、左都御史换到今天的官职,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如果这个阵设计得如第一关那般精妙,咱们怕是过不去了。”
“别灰心,试试再说。这个‘挂印于阵’是往哪儿挂?”陆林打气道。
乐雨举起手中的一块官印翻来覆去地打量,又时不时看向地面,拿出另一块印来看。“你们看,前一个房间里的这些印,底部有一些细长的凹痕。刚才没注意,还以为是为了与真印相区别刻意留的,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为这些边缘的缺口留的。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卡口,不同品级有不同的卡口,要按照官印品级所对应的卡口,把印从这缺口处卡进去。”
说着乐雨挑了一个五品知州的印放进对应的凹槽里,果然正好。这样一来,密如蛛网的凹槽就变成了可供滑行的轨道,不过不同品级轨道的卡口不同,只能在自己的轨道中运动,而那些圆形铁块则不受限制,起到了桥梁和纽带的作用。凹槽的开始处没有分叉,乐雨把印向前一推,这枚印正好与标注的第一个刻度平行,再往后就是岔路和拐角了。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机关响动声,几个人一起回头,正好看到封金盒的铁柱向上抬了一分,而印阵一侧则向下降了一分。
果如乐雨所说,这个阵才是关键。
“我明白了!”罗瑞一拍脑门,兴奋地说道,“这个机关,是个简单的称重机关。这个天平分别用三个标准来测量除了官印之外这三种东西的重量,然后把它们统一量化,反应在印阵前面这根铁棍上。放美女和放书的两边空置,所以开启机关后,它们回到了平衡的位置。元宝这边加了重量,才导致官印那边升了上去。升上去以后,想让它回到平衡的状态,就要走这个阵。阵旁边的刻度,就是铁棍上升的高度,每通过一个刻度,天平就会平衡一点。等到其他三方产生的重量使天平平衡起来,就算通过了。”
“有道理。”周伟赞同说,“这样正符合了‘尽可取之’的意思,得到多少金子和女人,就要有多少的能力。不过我觉得书应该是减重才对,就像这样,把三样东西通过这个机关换算成一个单位,金子达到一定数量减一分,女人达到一定重量减一分,书达到一定重量加一分,最后得出一个总分。总分作用在印阵前这根杠杆上,让它抬升到相应的高度,再通过这个阵把分数实体化,每通过一个单位的距离,总分减少一分,最后达到平衡。这就是个人的欲望和能力的平衡,如果能力达不到,门就不会开,就算不及格了。”
“女人怎么算重量?”项昊问。
“他们完全可以用100斤以下的美女呀。超过100就是两个,超过200就是三个,那个携美台上最少可以站四个。唉,咱们傻乎乎地把黄金一口气放进去了,要是只放进去一个,也许现在已经过关了。”罗瑞惋惜地说道。
“现在说这个没用。如果这个阵真能检验出一个官员的能力,那它肯定会很难,咱们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破它才对。”乐雨一句话又把众人拉回了眼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