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神秘力量
大厅里机器的嗡嗡声顿时小了下来，四周的暗红色灯光中，整个环境又归于平静，似乎一切都还跟先前一样。刚才提心吊胆的紧张气氛骤然缓解下来，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似乎随着设备的停机，危险一下子过去了。
项昊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切，刚才紧张死爷了，原来是故弄玄虚。我看这里的人多半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圣诞节当夜撤离了，门口那个是没跑成，最后才死在了这里。”
“有这种可能，人们察觉到危险后撤离了，并没有在这里造成大规模的伤亡。”洛雨笑着说道，“真是虚惊一场，看来咱们是被一本莫名其妙的日记搞得疑神疑鬼了。”
“就是！我就说没有危险吧？西伯利亚里类似的废弃建筑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危险？没事没事。”萧卓说道。
周伟看着周围的环境说道：“你们还别说，这心情放松下来，突然觉得老毛子还是挺会布置的，一个实验区弄得还挺有节日气氛。”
陆林点头道：“其实这里条件不错，避风，有电，还有交通工具，如果没有外面那些恶心的尸体，真是个合适的休息点。前面一直提心吊胆的，要不咱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众人似乎全忘了外面的威胁，一致同意陆林的建议。他们确实太累了，不说前面被追杀时的一路狂奔，单只研究所里的那本日记带来的精神压力就让他们恐惧得透不过气来。眼下看着空无一人的感应区，预想中的景象并没有出来，众人的疑虑被彻底打消。完全松弛下来的神经和危险过去的喜悦，让大家感到有种沁入骨髓的疲乏，却又怎么也睡不着，反倒觉得这感觉异常舒适，希望能保持着这种状态。众人干脆找了几把椅子坐下来，七嘴八舌地聊起天。
罗瑞此时的心情很好，他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下，把脚高高地翘在前面的桌子上，独自看着天花板，感受现在莫名的好心情。经历过外面的严寒后，他觉得这里非常温暖舒适。很多在家乡和上学时的美好思绪不断涌上心头，头顶暗红色的灯光似乎也幻化成了一缕阳光，那时爸妈还在，日子过得真好呀。但接着，让人无奈愤怒的一些人和事不知怎么漂了上来，他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只想把它们远远丢到脑海深处不去想。
点点滴滴的回忆慢慢变成了畅想，阳光中，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的美好景象，思绪如同空中的飞鸟，在脑海中不断翱翔，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其实西伯利亚真不错，人少地广，还有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除了冬天冷一点，夏天这里简直是动植物的伊甸园。罗瑞不禁回忆起一路走来看到的皑皑白雪中的大森林、湛蓝的星空、温顺的驯鹿群。这里在夏天会是怎样一个美丽的模样呀？罗瑞在心中感叹着，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似乎一切的美好都会在明天发生。上校也一定非常喜欢这里吧？对了，俄罗斯不是在外包这里的土地吗？可以包片地来创业！在正中间盖间大房子，门口要有秋千，屋后要有温泉泳池，让包子住屋里，让上校住树上，要在树上搭一个大窝，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带着上校和包子去打猎。罗瑞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哈哈大笑，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憧憬里。
创业干点什么呢？养貂！老毛子不是都喜欢貂皮大衣吗？那玩意一本万利呀！貂皮大衣，还有貂皮围脖，他在商场里试过一次，那东西是真暖和呀，现在要是有条围脖就好了。对了，这个基地里没准就有，一会儿找找带条出去，就不用怕冷了。哎？桌子上那不就是一条吗？赶紧拿过来戴上试试。想到这里罗瑞情不自禁伸手把桌上的围脖捡起来，抖了抖就围在脖子上。怎么围上不暖和呢？再围紧一点吧！使劲在脖子上摩擦了几下，再围紧一点！似乎好一些，有点热了，再围紧一点！思绪无边地飞舞着，这种感觉很奇妙，罗瑞突然觉得头有点晕，似乎是困了，心道这样也好，先暖暖地睡一觉吧，醒了再说。
如果罗瑞能看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一定会吓死！他一脸陶醉，面带微笑，正在用一根粗大的电线使劲勒着自己的脖子！脖子已经被电线磨出血，舌头也吐了出来，可闭着眼的罗瑞却表情沉醉，似在享受这美妙的时刻，还在不断地加大力道。用不了一分钟，他就能把自己勒死。
这一幕太诡异了，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陆林和项昊大打出手，就像他们平时切磋时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招招下的都是死手！项昊一拳把陆林轰出去六七米，陆林张嘴喷了一大口血，翻过身来卸了项昊的一条胳膊。项昊右臂抬不起来，只用一只手还在和陆林奋力厮打。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还在不断大笑着叫好，夸赞对方这一招来得漂亮，加把劲继续。
周伟把周欣搂在怀里，慈爱地小声念叨：“爸妈刚去那会儿，哥哥就是这样抱着你，在田间地头跟农家讨饭的。那时候你才这么小……”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搂着妹妹脖子的那只胳膊力道有点大，周欣已经翻了白眼，眼看快憋死了。水静拿着一只打着火的打火机，一脸庄重地念经文，把两寸高的火苗往自己脸上凑。眼看火焰到了鼻尖，几缕垂下来的头发被火焰炙烤得开始卷曲，冒出了烧焦的味道。
萧卓和洛雨在吃着东西，好姐妹似的时不时喂对方一口，还赞叹着：“这个冰激凌真好吃！”可哪里有什么冰激凌，她们不住往嘴里送的是桌子上寸许厚的灰尘和早已冰冻成石块的几十年前宴会上的食物。两个人的嘴巴、脸上沾满了灰尘，牙齿被硬物割出了血，却依然吃得兴高采烈。
宁静的感应区里回荡着一行人几乎癫狂的笑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派对。一切都充满了诡异，一行人不知道危险并没过去，反而在他们启动机器那一刻才刚刚来临。陆林、项昊二人互殴得吐血不止，罗瑞也吐出了长长的舌头，周氏兄妹正在亲热地杀死对方，萧卓、洛雨把自己吃死也只是时间问题……一行人不知不觉地一步步走向死亡。
桌上的食物中还夹杂着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办公用品，此时洛雨抓住了一支尖尖的铅笔，正把尖如钢锥的一头往嘴里塞，笔尖伸进了洛雨的嘴扎破了口腔，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眼看她就要闭上嘴，笔尖可能会穿透她的口腔把脸扎出一个血洞。
突然，一只小手稳稳地抓住了洛雨的手腕，小心地把她的手从嘴边拽出来。来人竟是水静，她满脸冷汗，把点着火的打火机贴到洛雨面前，自己则脸色严峻地默念道家经文。洛雨的眼神渐渐聚焦到火苗上，眼看要烧到脸的时候，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静静？”她看着眼前的水静一愣，似乎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周围众人诡异的表现更是一惊。眼看大家就要把自己弄死了，洛雨大声叫着却不知道先救谁好。
“别分神！看着火，看着火！想……想办法！”水静似乎用尽全力才说出几个字，冷汗不断地流淌下来。
看着如同疯了一样的伙伴们濒临死亡，洛雨浑身颤抖却无能为力。如果没有水静的唤醒，自己可能就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一念及此，她就不寒而栗。最让她胆寒不已的是几十年过去了，那股神秘的恐怖力量并没有消失，随着众人的到来，它再次出现了。从刚才大家突然放松警惕开始，众人就已经落入它的彀中。她努力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恢复一丝冷静想办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开了机器又关了机器，还是让那东西醒了吗？可来电的时候为什么没事？难道这所谓的感应区是它影响力最大的地方？可我们刚进来时一样没事呀！不对，不只是电！”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样东西，数十米外，那个装着灾星的旅行袋竟被忘在了门后。
那是刚才陆林动手掰开尸体手指的时候放下的，之后他便拿着那张便签纸念了起来，把旅行袋忘记了。
“难道是灾星？”洛雨心中一惊，危及关头她来不及多想，急切地拉着水静的手道，“灾星！灾星！”
水静顺着洛雨的目光望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飞身跑到门口，拎起装着灾星的袋子就往回跑。她似乎感到脑子里那如虫蛀般的难受劲儿突然变弱了，神志也比刚才清醒许多。她是众人里心志最坚定的一个，修道之人都有走火入魔一说，意思是指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突然出了岔子，被外魔入侵了心神，所以他们比一般人更注重精神的修养，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静，是谓“炼神”。铸就一颗“抱元守一”的坚定道心，是修道的重要组成部分。饶是如此，若没有刚才一缕火光的唤醒，她也难以幸免。
她飞快地提着袋子跑回洛雨面前，把袋子往当中一放，回身就去拉周伟兄妹。周欣已经没有进气了，情急之下她一掌斩在周伟后颈上，把二人生拉硬拽到了袋子旁边。两个人的变化明显，虽然没有醒，但至少停下了动作，虚脱般地倒在一旁，水静不及细看又去拉别人。
此时洛雨回想着刚才的细节。水静用打火机唤醒了自己，难道那东西怕高温？她突然想起，陆林先前提过他从萧卓的训练营里拿了两颗照明弹出来，那东西燃烧的时候温度极高，也许会有用。洛雨起身去翻陆林甩在地上的背包，果然找到了。她快速掏出照明弹和短把发射枪，装弹，举枪，向着黑暗中的大厅顶部果断扣下了扳机。
“砰！”一团明亮的光芒飞了起来，照得她眼睛生疼。她只看到受创颇重的雪儿也醒了过来帮水静一块拉人，之后眼前就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那是强光引起的暴盲。
“啊！”在洛雨眼睛还没适应过来的时候，水静和刚醒来的周欣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其巨大的惊吓。特别是周欣被勒得嗓子哑了，此时喊起来如同一个溺水求救的哑巴，撕心裂肺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灾星，火焰……难道这样还不行吗？”洛雨缓缓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大家聚集到了灾星周围，一个个狼狈不堪，好在都安静了下来。萧卓正蹲在地上呕吐，陆、项二人更是浑身是血。九米左右的高处有一团亮光，照明弹并没如她预料般被天花板反弹掉落回地上，而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视线越来越好，在照明弹明灭不定的火红光亮中，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清晰。整个大厅亮了起来，洛雨也终于明白水静等尖叫的原因，那景象让她惊骇欲死：火光下，大厅的门和地板上被投射出了一个个重叠着的巨大人影，每个都高大无比。抬头看去，原本漆黑一片的天顶被照亮，洛雨看到了一排排悬在半空中的脚……
感应区的天花板高度超过十米，在临近顶棚的地方有数个高空作业台，几排带护栏的钢网走廊从一侧的墙壁延伸到另一侧，刚才的照明弹就是落到走廊上。那投射出的阴影来自一条条走廊的下方，每条走廊的护栏边挂满了一排排人！
那是一具具吊在半空中的尸体，全是吊颈而死。几条走廊下面吊得满满的，看上去至少有三四百人，像是一排被挂起来的腊肉。他们的姿势都一样，双手自然下垂，头向下耷拉着，仿佛一直注视着众人在感应区里的一举一动。一条条细而长的像是蛇信子般的干肉条从嘴里吐到外面，那是脱水以后风干了的舌头。所有人张着嘴，嘴角上翘，仿佛在诡异地笑着，似乎临死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情非常好。
原来参加平安夜舞会的人在这里，几十年来，他们这么静静地吊着。洛雨注意到了他们脖子上挂着的绳圈并不一样，钢缆、电线、安全绳，甚至还有皮带，似乎他们把能用的材料都用上了。
她突然想起那个苏联专家遗书上的一句话：“当人失去理性臣服于欲望的时候，就会变成欲望的傀儡，快乐的僵尸，心甘情愿地钻进圈套里去！”
原来他们真的心甘情愿地钻进圈套里！一个诡异的画面浮现在洛雨眼前：所有参加舞会的人有说有笑地排着队，井然有序地从梯子爬上高处工作台。之后他们开始兴奋地在走廊上找空位，把刚才准备好的绳子一头拴在护栏上，一头套在脖子里，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笑着从护栏里翻了出去。
那个苏联专家也许就是看到了这一幕，才会在死前做出那样的忏悔。虽然不知他们被诱导出了什么样的欲望，但通过日记可以知道，肯定比挂在这里的一排排吊尸还要让人觉得恐怖，就像刚才的他们。此时大家安静下来，但所有人的状态都不好，即使是清醒过来了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刚才他们差点儿死在这里，一个个都伤得不轻。好一点儿的只有周伟，但他差点儿掐死亲妹妹，整个人濒临崩溃。他们来到感应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却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差点全军覆没。最让众人后怕不已的是，这危险来得无声无息，如同一个飘荡在空气中的幽灵，无处不在，随时都可能乘虚而入。
每个人都惊恐万分，他们知道，这里是危险的中心，眼下并不安全，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成为吊尸中的一员。
“咳咳……我靠！好多吊死鬼儿！咳咳咳……”罗瑞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眼就看到高处的无数吊尸，惊得喊了出来。
“他们就是当年研究所里的人，一个都没跑出去。不要放松警惕，我们现在非常不安全！”洛雨大声喊道。
一具尸体被刚才照明弹的火花点着了，枯皱的衣服烧了起来，脖子上套的那根绳子被烧断，整个人像个小火球一样从高空摔到了众人脚前不远的地方。一股热浪袭来，众人同时觉得心中一轻。
“我好像……好点儿了。”离那堆火球最近的周欣说道，不过尸体身上的火焰眼看就要熄灭了。
“静静，你去找找后面的出口在哪里。罗瑞周伟，你们把陆林项昊搀起来。欣欣帮我做火把，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洛雨听了周欣的话，当机立断地说道。也许火真的有用，她决定再试一次。
听了安排，大家分头行动。他们手里没有油，洛雨只能把众人包里几件备用的衣服拿了出来，撕成条之后裹在一个凳子腿上。这样的火把支撑不了多久，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会儿工夫，火把点燃，水静也从远处跑了回来。
“后面有两个侧门，通到一个全是机器的大房间里。”她对洛雨说道。
“那里是……那里是……”洛雨猛地想到，那里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发电机组所在的位置，那里有油！
“好！好！我们走！”洛雨兴奋地喊道。不料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没有大碍的几个人，突然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子，好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大脑似乎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大家都停在原地不动。
好在有灾星和火光的守护，他们还有一丝反击之力。水静意志最为坚定，看到众人的异样，她举起火把在大家面前努力晃动，尽量让这些头脑昏沉的人精神起来。众人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但看起来仍是疲倦到了极点，反应也很慢，就像一群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的人，脑子一点都不想动，只是发呆。
“都给我精神点儿！跟着我走！”洛雨搀扶起萧卓，向着几个兀自发呆的人大声喊道。
已经打成血人的陆林和项昊被大家连拉带拽，一起绕过金属墙壁，向感应区的后部踉踉跄跄走了过去。那影响力似乎还是没消除，大家都感觉到有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地呼唤着自己，让自己不要走，留在这里。众人费了好大劲才走出感应区，从后面的小门进入发电机组的房间，可大家却觉得非但没有好些，反而又有要沉沦进去的趋势。那股神秘力量似乎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威力，铁了心要把众人留在这里。
这个发电区很大，为了能满足前面房间里的各种大型设备和整个研究所的正常用电，一台超大的电机和数十个发电机组共同工作着，中间还伫立着数个容积上百立方米的粗大油罐。站在这一排排苏联重型机械面前，习惯了电网用电的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你们看那边，那儿有个门！”水静指着房间对角的位置突然说道。
大家望过去，果然是一扇门，一束白光从中透了进来。那是一扇通到外面的门，正是刚才赵元凌逃走时来不及关上的。
“快走！先出去再说！”洛雨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汽油了，先出去，有了万全的准备再进来也行。可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一暗，那只临时用织物拼凑起来的火把竟然在关键时刻熄灭了。众人脑海中的思潮轰然涌动，大有反扑之势。
“快走！快走呀！”稍微清醒点的几个人拼命喊道，拖拽着还在发呆的人向前走。离出口只有数十米的距离，但稍有不慎大家就会万劫不复。
脑子里越来越乱，众人只是惯性地疾步穿过机器之间的过道，向着远处那扇光明之门移动。近了，越来越近了！就在马上要到门口的时候，洛雨感觉脑袋里面“嗡”的一声，所有被压制下的思绪像是受了什么引诱，彻底爆发出来，比一开始还要来得猛烈。
“完了！”洛雨心中一凉，那股神秘力量似乎也在玩命，竭尽全力要留下他们。洛雨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放弃，“横竖都是死，拼了！”看着那几只大油罐，洛雨咬牙叫道。
她反手摘下项昊背上的枪打开保险，对着最远处油罐的底部瞄准，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一枪打中了那油罐前面的一台机器，爆出了两点火花。洛雨微调枪口，她感觉脑子开始不听使唤了。
“砰！”
又是一枪，子弹击穿油罐的侧面，一股浓浊的液体漏出来流到了地上，却没有如洛雨想象的那样爆炸。意识开始不清醒，她也彻底豁出去了，瞄都不瞄，向着那个方向扣下扳机不再松手。
“砰！砰！砰！……”枪声不断响起，终于有一发子弹打到了油罐底部，在漏满油的地面上擦出了一串火星。
满地的汽油“呼”的一声着了起来，眼看那火焰顺着油路顷刻间就要烧到油罐。大火一起，众人突然清醒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让大家不约而同地大喊一声“快跑”，一个个拼命地向着身前不远的门跑过去，连伤痕累累的陆林和项昊此时也奋起余勇一路狂奔。
当第一个人摸到门口的时候，远处的火焰已经点燃了油罐，闷雷似的爆炸声中，大火喷薄而出。爆炸产生的熊熊烈火和冲击波被四周的机器阻挡了一下，就奔袭过来。好在此时众人跑出了门口，冰冷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让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跑出门后没有停下，飞快地向着前面一个满是树木的山坡上跑去。
身后的爆炸声不断，而且越来越大，似乎其他几个油罐也被点燃，形成了一次规模巨大的连锁爆炸。众人逃出的那个门口是凹进山体内部的，灼热的气浪被困在山体内无处宣泄，那扇铁门被巨大的气浪从门框上撕了下来，高高地飞过众人头顶，削断了前面好几棵树，才一头插进了远处的雪里。
地面颤动着，山体内的爆炸还在继续，那个门口被山体边缘震落的巨石埋葬了。众人把头埋在雪里等了良久，那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终于停了，研究所建造的位置偏低，汽油没能把山体炸开，能量都在内部被消化掉了。根据那几个油罐的体积以及现在的动静来推断，估计整个研究所都完蛋了。
“这下好了，油没了，车也没了。”陆林伤痕累累半死不活地躺在雪里，看着还在震动的山体喃喃地说道，“我说昊子，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感觉半个身子都让你打残了。”
“差点连命都没了，你还惦记这些。你还别说我林子，你下手也太黑了吧！撩阴腿都用上了，我感觉下半辈子的幸福都差点让你打没了。”项昊回答道。两个人四仰八叉地躺着，任凭水静给他们上药包扎，死鱼似的动也不想动一下。
这时，雪儿突然躁动起来，指着棵树爬了上去，向众人招手。那意思好像是想招呼众人全都上树。
“雪儿这是要干吗？最刺激的部分过去了，怎么还这么激动？”萧卓疑惑不解。
“不对！还没完，大家别说话！”水静突然说道，“你们仔细感觉，这地面……这地面……”
就在她说话的工夫，不用众人仔细感觉，大地的剧烈颤动已愈发明显。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罗瑞惊慌地叫道。
“一定是因为刚才的爆炸！雪崩？泥石流？山体滑坡？”萧卓叫道。地面的抖动更剧烈了。
“往高处跑！”陆林指着身后的山坡，强打起精神催促众人往坡上爬。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研究所所在的大山包开始剧烈颤动，山顶处的积雪、岩石“哗啦啦”地往下掉，刚才汽油爆炸破坏山体的力量彻底爆发了出来。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泥石流的真正含义。数万吨的雪块、石块、冻土，汇聚成一股坚硬的浊流，从山顶倾泻下来，激起的烟尘和雪雾遮天蔽日，山的顶部一下子没了。
众人亡命似的不停向上跑着，那浊流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顷刻间把两个山包间的低谷填平了。终于跑上雪坡的顶部，众人停了下来，看到滑坡所产生的那股泥石流追不上了，这才喘着粗气坐倒在地上，回望起身后那一大团雪雾来。
“这下连火车也没了，咱们算是倒霉到家了。”罗瑞叹气道。
“真壮观！”周欣看着那滔天的雪雾说道，众人一阵无语。
整个雪丘顶部的三分之一全没了，大家倒在地上休息。刚才大脑中的一番天人交战让他们太累了。过了十几分钟，那团灰尘和雪花组成的烟幕又落回了地面。
“房子！房子！”跑到树上的雪儿用生涩的汉语向众人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