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两家会面
陆林继续念道：“‘进入第九层，上帝啊，我和仅存的两百士兵们都再也不敢往前走了。您一定不相信我看到的，但我可以向上帝起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上帝啊，在第九层里，我看到了沉睡的魔鬼！尊贵的陛下，请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那就是《圣经》中的魔鬼，太可怕了！我有预感，如果我们再往前走，那些魔鬼就会睁开眼睛！请原谅我陛下，我宁愿接受死刑，也不愿活着走进地狱。死去了太多人之后，我在地狱的入口胆怯了。我们把火把扔进了那座大厅，发现满地都是鞑靼军人，和另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鞑靼人的尸体。我们再不敢往前走了，也不敢从原路回去，沿着鞑靼人未修建完的阶梯向下，我们走到了塔基的尽头，石壁后是阵阵轰鸣声。
“‘唯一活下来的神父说，这是处断崖，那是浪头拍击礁石的声音。我们应该已经下到了海边，如果把石壁凿开，我们应该可以出去。剩下的两百士兵听说不用再往回走，都来了精神。我们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把石壁凿穿了。可是神父说错了，这里不是海边，而是海底！当岩壁被凿出了缺口，汹涌的海水一下子倒灌进来，那缺口被冲成了洞，我们所有人被卷进了大海。只有我和十几名水性好的士兵游回了岸边，最后的两百人全部葬身在了海底。上帝啊！仁慈的陛下，您忠实的扈从请求您，请再也不要派人去那里了。那里是地狱的入口，如果东方的恶魔被吵醒，整个俄国都将陷入黑暗！’”
之后就是一些当事人向沙皇求饶的话，再无其他。陆林叹口气道：“太惨了，一千多人进去，死得就剩下十几个人。不过咱们倒是好像可以利用他们凿穿的那个洞口进去，避过上面的机关。这么看来，咱们要找的地方应该就是那幅油画里描绘的地方了。可是，这军官为什么只字不提那地方在哪里呢？而且画上的洞明明有一半是在水面以上的。”
“他不想再让人去了，又怎么会把地方说明白？我想，也许是那些人开凿了一天一夜之后，正好遇到涨潮，原本露出海面的部分也被淹没了。”洛雨说道，“这样描述太夸张不能全信，但对我们来说，再危险也得去呀。倒是报告里提到的大厅里的尸体很奇怪，那里似乎发生过一场的战斗，一方是蒙古军，另一方显然也是黄种人，会是谁呢？”
陆林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管是谁吧，我们总算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大家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继续出发！目标，圣彼得堡！”
时间回溯到白天，当陆林一行人进入地下城之后。赵庆中让人把通向地下城的入口炸毁，随后施施然回到地面，自始至终没看一眼满屋已被烧的不剩多少的藏书。赵庆中的性格更像个军人，杀伐果断，以完成任务为第一位，不为外物牵绊。这些古本再好，也是欧洲人的，充其量不过是给当今无比耀眼的西方文明多加两道光环而已，对赵家没有任何好处，对东方也没有任何好处。
当陆林等人在地下城游荡的时候，赵庆中与萧成荣坐到了一起。两大家族并不是没有接触，但所谓王不见王，真正高层会面的机会还是很少的。萧成荣慵懒地坐在沙发里，与赵庆中的军人气质比起来，他更像是一个纨绔的衙内。可赵庆中却知道，眼前这个二少爷一点儿不傻。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分多钟，还是萧成荣先说话了。
“赵四爷，久仰大名。来了莫斯科也不打声招呼，好让小弟尽一下地主之谊。”
“萧二爷客气了，我的人呢？”赵庆中冷着脸问道。
“四爷别急着走呀，你的人很好，放心吧。平时大家都忙着生意，难得这次机缘巧合碰在了一起，实在应该多亲近亲近。”
“没什么好亲近的，各凭本事罢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盯着那伙人的可不止你们萧家和我。”赵庆中说道。这句话是颗钉子，既能让萧家这条地头蛇不要总盯着自己，又能让那个一路躲在暗处祸害自家部队的势力不好过。
“那四哥有没有想过，咱们如果合作的话，胜算是不是大一些？”萧成荣不置可否地问道。
“好啊。”赵庆中顺口答应。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没多大诚意呢？”萧成荣依然笑着。
“彼此彼此。”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成荣煞有介事地伸出手，赵庆中也与他握了握。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有当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这个口头约定才会生效。
“四哥，顺便把情报也共享一下吧？”
“你妹子和那伙人混到一起了，想必现在掌握的情报很多了吧？”赵庆中意思很明白，你先说。
“那东西本来就是我们家的。”萧成荣自然不会把家中的龌龊事告诉外人，敷衍道。
“抢来的也算？”赵庆中冷笑。
“抢来的怎么了？秦始皇抢了六国的土地，天下便姓秦，刘邦又抢了秦，天下便姓刘。天下尚且如此，一件小玩意儿怎么能不算？”萧成荣振振有词。
“那就看这次你还能不能抢回去吧。不过‘天下’这东西，一旦丢了，还没有谁能成功抢回去过。”赵庆中回击了一句，此时已经明白萧成荣的心思，他是怕自己离开后再去追萧卓等人，才故意拖住自己。赵庆中索性也不急，换了一副生意人的面孔跟他耗起来。抛开此行的最终目的不谈，这倒是一次难得的接触机会，既然走不了，不如聊一聊其他事。最后他们干脆遣散所有人，两个人单独聊了起来。
直到傍晚得知萧卓一行人回了酒店，萧成荣这才把那几个手下还给赵庆中。
酒店内。
“你好，客房服务。”敲门声打断了陆林一行人的商议，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来，正是早上跟萧卓说过酒店命案的那人。
“是你呀，对了，你们酒店的灵异事件调查得怎么样了？不是说死亡时间不对吗？有没有请个神父驱驱邪？”萧卓八卦地问道。
“没什么的，大概是死亡时间算错了。请慢用。”服务生把餐车停下来，上面放的是众人订的披萨。就在这时，一阵振翅声从窗口传来，两只大鸟从外面飞进来，正是入夜后被撒出去放风的两只大金雕。上校落在窗框上，两只爪子一撑又飞进屋里，竟然向送餐的服务生扑了过去。
那服务生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格挡，锋利的鹰爪还是抓破了他的袖子，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爪痕。一旁反应过来的罗瑞连忙制止上校的继续攻击，连连给那服务生赔着不是。萧卓又掏出两千卢布塞给他，算是医药费。那服务生没敢多停留，钱都没要就退了出去。
“你这孩子学坏了！人家身上就算有饭味儿，你也不能直接扑上去呀！”罗瑞拍着上校的脑袋教育道，上校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说起来今天真是奇怪，为什么赵庆中后来没有追上来呢？”萧卓说道。
“也许追上来了，只是在地下城里没跟咱们碰上。对了，你们是不是认识？”洛雨问道。
“在北京的时候听过，不过没见过。赵老四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看他。赵家的体系很大，除了正常的商业运作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决策体系，除了维护家族利益，做出重大决定，还会替那些正规生意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萧卓说道，“如国家一样，这体系细分起来，不外乎心腹、耳目、爪牙。赵家的爪牙中最厉害的名为‘狼组’，赵老四便是这狼组之首！听说他实力十分了得，而且御下有方。但这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个人的心计！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惯用阳谋，可以说是赵氏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人物之一，非常不好对付。”
“那咱们后面的路怕是不得安生了。”罗瑞沮丧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萧卓一句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等找到东西以后，你们把它和旅行袋里的那件宝贝一起给我。东西不在你们手里，他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有问题让他来找我就好了。”萧卓笑嘻嘻地说道，回应她的是众人的一片嘘声。
这时突然又传来敲门声，是同住酒店的岳洪教授。老人白天来过一次，发现众人不在，这才晚上来拜访。当得知他们要在明天赶往圣彼德堡的时候，他也来了兴趣，问能不能和众人再同行一次——他也好几年没去过圣彼得堡了。这座俄罗斯的灵魂之城，有太多东西让他留恋。
众人相互看了看，还是答应了他。洛雨突然想起他们从书库里抢救出来的几本书，想请岳洪教授帮忙看一下。可转念一想，如果让他知道他们发现了沙皇的藏书库，而那书库又因为他们被烧毁了，老头儿非被刺激得住院不可。于是洛雨便只拿出一本，正是在地下城中周欣晕倒前抱的那本魔法书，称是在那二手市场买的，想请岳教师帮忙看看此书的来历。
老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之后才珍而重之地把书接过来。简单翻阅了一下，他抬头对众人道：“这些文字，我也不认识。一时半会，来历也说不好。不过它看上去未必是欧洲的东西，装饰风格不像，插画也不像，倒让我想起了另一本书，一本很神秘的书。”
“什么书？”众人齐声问道。
“上个世纪初，一位美国的珍本书商人伏尼契在罗马的一个图书馆里，意外发现了一份奇怪的手稿。这份两百多页的手稿上，写满了如音符一般奇特的字母，还有很多奇异的植物、怪异的机械、未知天体的插图。这份手稿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炼金术士或草药医生的参考书，但里面的那些单词没有一个人认识。有人认为那是一种未知的文字，也有人说那是一种密码。它被称为‘伏尼契手稿’，性质和这本书差不多，充满了没人认识的文字，不明含义的插图。不过那本书的照片我见过，上面的文字和眼前这个明显不一样。”
“那后来呢？那本书里写的是什么？”周欣问道。
老人摇头说道：“没人知道。往后的一百多年里，许多世界顶尖的译码专家和古文字专家都被它难倒，包括一些在二战期间破译过轴心国绝密电码的译码专家。有人说这也许是中世纪的一个骗局，但更多人还是坚信这份手稿的真实性。这种没有人能破解的文字被称为‘伏尼契文’，直到今天，它还是一本内容不明的神秘书籍。”
“那我们发现的这本，是不是也会用我们的名字命名呢？！”周欣兴奋地问道。
“哈哈哈，这个我说了可不算。”岳洪教授笑着说道。
又寒暄了一会儿，他起身告辞回房间。陆林看着老人离开，说道：“想跟咱们去圣彼得堡，要不是看老头儿岁数实在有点大，我多半会认为他别有用心。”
“别总把人想那么坏。对了，咱们车还在彼得墓园外呢，明天还要把车先取回来。”洛雨说道，“说起来真是奇怪，为什么传说中在克里姆林宫地下的藏书库，会在一个墓园的密室里？偷走古尸给咱们提示的人，和在藏书库里留下痕迹的人应该是一伙的。看来他们掌握着不少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可为什么他们要帮我们呢？”
“我也知道一些情况，可不还是跟着你们？”萧卓说道，“也许他们并没有掌握祭坛的位置吧，那份报告里对具体位置只字未提。但愿那地方现在已经不危险了，我可不想去面对一个足以消灭上千军队的庞大机关体系。”
“四哥，咱还抓那些人吗？”离开了萧成荣的地盘，赵庆中手下的人问道。
“暂时不要碰。碰也没有用，现在萧家人盯得太紧。”若是二击也不中，再闹一出今天这样的事，他的面子可就丢大了。他心中已有定计，便没再多说，吩咐道：“记得把那个看门人放了。那里去的人少，咱们要是不管，那老头儿多半会被捆在暗处活活饿死。”
第二天，陆林和项昊去彼得墓园附近取回了车。直到中午，众人才收拾好一切，把装唐代古尸的木箱又放到车顶上。当全员上车，汽车缓缓驶出酒店停车场时，一串警笛声传来，两辆警车一路开来停到酒店门口，那架势与前一天差不多。
“不会是又发生命案了吧？这地方看来真是挺邪的。”罗瑞看着窗外说道。
此时汽车已经上了公路，大家不再理会酒店里发生的事，安心驶向下一个目的地：圣彼得堡。这是一座在黑暗丛林、沼泽泥潭中建立起来的城市，它是俄罗斯脱离农奴制社会走向发达的“欧洲之窗”；它是十二月党人为了理想牺牲一切的殉道场；它是十月革命的摇篮，是布尔什维克诞生的地方；它是二战历史中，用70万人的生命谱写出的壮丽民族史诗；它是俄罗斯坚强不屈又瑰丽多彩的灵魂。
“我靠！无量天尊！尔等快看！”
众人在路上正闲聊，原本一直在后面玩的雪儿突然叫起来。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已经在周欣和水静的谆谆教诲下学了不少国语词汇。雪儿非常聪明，但教她的两位老师风格却相差太多，周欣用词比较时髦，水静却比较复古，偶尔还会冒出“之乎者也”，以至于雪儿说汉语时，经常把两种风格迥异的表达方法混在一起，让众人听得脑袋都快短路了。
大家听见她的喊声便回头，却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从克格勃研究所里带出来的那副眼镜拿了出来，此时她正戴着眼镜头看车顶。
“那眼镜是什么？样子真奇怪。”坐在前面的岳洪教授问道。
“没什么，就是在二手市场买的一副望远镜。您坐着，我过去看看。”陆林敷衍着起身。
此时离雪儿最近的周欣和水静也都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雪儿？”
雪儿把眼镜摘下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怎样用汉语表达，干脆把眼镜塞了过去，指指上面让他们自己看。陆林已经走到跟前把眼镜拿过去，戴上之后望向车顶。他似乎也有什么发现，在车内前后走了走，变换着各种角度。
最后他又回到了最后面，摘下眼镜道：“洛雨，你来一下。”
其他几个知道这副眼镜的真正来历，也都不明所以地围到后座上。陆林表情有点奇怪，把眼镜递给洛雨道：“你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洛雨接过眼镜戴上，这是她第二次戴这副眼镜。跟上次差不多，眼前的众人变成了一个个灰色的影子，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抬头看车顶。”陆林提醒道。洛雨依言抬头，车身似乎不能透过眼镜分辨出来，唯独车顶上的一个地方，有一团极其微弱的灰色，大小像是个人形，但颜色却比眼前众人身影显示出的颜色，浅了很多。
“嘶……”洛雨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那个位置正是存放唐代古尸的木箱所在。
“你说，会不会……”陆林小声说道，看洛雨的反应，他知道她也看到了。之前他们谁也没有试过用这眼镜去看古尸，如果不是雪儿偶然发现，怕是现在也不会注意到。
“不可能！咱们检查过多少遍了，完全没有生命迹象！”洛雨小声回答道。坐在前排的岳教授可不知道，他们车顶上还放着一具尸体。
其他几个人也戴上眼镜看了看，全都啧啧称奇。罗瑞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苏联专家的日记上有这么一句话：‘我们在7具古代蒙古人尸体中的两具上，检测到了微弱的生物能。作为科学研究者，我绝不相信那是千年不散的鬼魂，但这座堡垒里，也许真的存在拘禁灵魂的力量！’”
项昊拍了拍罗瑞的肩膀道：“说点人听得懂的行不？你们不会是想说他能活过来吧？”
“不可能。”洛雨否定道，“罗瑞，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就像研究所里的那几具蒙古干尸似的，还保留着微弱的生物能？”
“是呀，记得我说过人死之后重量都会减轻21克吧？还有那个研究所下面能聚集生物能的古怪磁场。假设真的有人死后灵魂离体、生物能消失这种事，所谓‘拘禁灵魂的力量’，就是指那个山谷的磁场可以不让生物能消失，而阴错阳差，当时那具唐尸裹在了西伯利亚的蝾螈里，也许蝾螈隔绝了磁场的吸引力，使唐尸的生物能没有汇入研究所的那个怪物身上。也就是说，这个唐尸的生物能还保存在身体里，或者是说，”罗瑞说着抬起了头，表情有点不自然，“这唐尸的灵魂，还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的结论让众人一时都失语了。半晌，洛雨才说道：“那就等到了圣彼得堡之后再好好检查一遍。不过别抱什么希望，不说咱们检查过无数遍，单是研究所里那几具蒙古人的尸体，苏联专家研究了那么久，你们可曾看出有过一点能活过来的迹象？我估计咱们刚才看到的，最多也只是人死后生物能没有消散的现象罢了。”
众人想想也只能先这样，眼下有岳教授在车上，让他看到尸体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