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祭坛的核心

地下祭坛第九层。

“别过去洛姐，它们可能是活的！”众人在走廊中僵持了良久，洛雨决定要去墙边查看，却被周欣一把拉住。

“估计当时沙皇大臣来的时候，它们就是这个样子，几百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是活的？”洛雨说着来到近处，仔细观察着那些站在墙边的生物。

它们站在墙边一座座石台上，高大的身躯靠着墙根，最大的一个高度将近2米5，最小的也比项昊高一头。硕大的头颅有些像狗，却比狗头多了很多褶皱和尖刺一样的绒毛，两只耳朵如两把钢刀般竖在头部两侧，嘴角一直咧到两腮附近，两颗犬牙露在外面，看上去非常狰狞。真正让它们看起来像极了插画和电影中地狱使者的，是那一对巨大的肉翼，肉翼顶部被骨骼撑起，收在身前裹住了它们的整个身体。两只肉翼的尖端伸出一对如人指骨般一节接着一节的角质利爪，如鹰爪一样只有三根。向下看，肉翼的下端长着两条肉膜高高鼓出的粗大腿骨，连接着一对支撑着身体的兽爪，隐约看出背后还有一条不算很长的尾巴。难怪当年的俄国人被吓坏了，在那个笃信鬼神的年代，陡然看到只出现在传说中的可怕生物，任谁都会惊恐。

“太像了！难道真的是地狱吗？”洛雨喃喃说道。离近了以后，她并没有感受到它们有活物的气息，但谁知道地狱中的东西是不是活物？难道真如水静先前所说那样，他们遇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这一刻她不禁也迷惑了。那些生物两只肉翼合在胸前，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如果说这些都是尸体，那它们一千年来保存的完好程度，几乎可以和那具唐代古尸媲美。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看着这些生物啧啧称奇。“也不知道元朝人从哪里找来的这门神，忒瘆人了，会不会是灭绝了的未知生物？这个头，这牙口，活着的时候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当年沙皇大臣看到它们时，恐怕真的以为走到地狱门口了。”萧卓说着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处大门的阴影，没来由的一阵胆寒。谁又能保证，前面的大门里不是地狱呢？

“从没听说过真有长成这样的。”罗瑞摇头道，“如果有，那一定是在《圣经》故事里。我的世界观都有点混乱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你们看它们像不像……”水静一手捏着下巴思索着说道，“……蝙蝠？”

“蝙蝠？”

“不可能！”

“哪有这么大的？”

大家几乎同时反驳道。可话说完，得了水静的提醒再细看，与蝙蝠还真有几分相像，但大家还是无法把眼前的巨物和那老鼠大小的小东西联系在一起。

“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像，不过蝙蝠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但也说不准。”罗瑞说道，当魔鬼变成了动物之类的研究对象后，他放松了许多，“大家都存在一个误会，以为蝙蝠是一种动物。其实它是所有翼手目动物的总称，翼手目是哺乳动物中仅次于啮齿目动物的第二大类群，也是哺乳动物中唯一真正能飞的族群。它们都被称为蝙蝠，但细分起来有九百多种，比食肉目和偶蹄目的种类加起来还要多。最小的不到一厘米，最大的将近一人高，翼展接近两米，吃肉的、吸血的、吃水果的各种各样。可眼前这样的从没听过，翼展肯定超过五米，而且还有尾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东西可能是翼手目中一种未被发现的生物？可它怎么长得这么像西方的魔鬼呢？”萧卓问道。

“也许西方就是根据蝙蝠的形象创造的魔鬼。”罗瑞说道，“蝙蝠这东西习性太奇怪，厌恶阳光，喜欢半夜活动，爱住洞穴，而且倒挂着睡觉，是常见的可以飞的动物中长得最丑的。对古人来说，飞行是很了不起的事。中国的神仙们腾云驾雾，西方人则给偶像加上翅膀。鸟的翅膀给了天使，那这最丑的翅膀自然就给恶魔了。”

“也可能，所谓的恶魔就是眼前这种生物。”洛雨说道，“过去我一直认为这是人类幻想出来的，可眼下真的看到这种生物。也许所谓的恶魔，就是一种生性凶残、喜欢吃肉或者吸血的极为罕见的大蝙蝠。它偶然被人类发现，于是就成了恶魔的化身。”

“也许是蝙蝠的某种祖先吧！真不知道元朝人是从哪找来的，还一下就找到了……一、二、三……”罗瑞边说边数着，“还一下就找到了十六只！”当把这些恶魔当成标本来看待，罗瑞对眼前的这种未知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从陆林手里借过小刀，竟然去剖那恶魔裹在胸前的肉翼。

肉翼不厚，就像骨头撑起的一张皮。他做得非常小心，用刀尖在肉翼上轻轻一挑，想划开一个小口，没想到刀尖竟然没扎进去，只留下了一道白印。这让罗瑞吃惊不小，印象里蝙蝠的肉翼只是薄薄的一层肉膜。他调亮灯光细看，惊叹道：“乖乖！简直都快变成角质了！这东西的皮干巴巴的，怎么这么结实？”说话的工夫他一仰脸，正看到大蝙蝠从高处俯视他的一张怪脸，心中一阵发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原本已经认定了这东西就是大蝙蝠，可突然间又有些拿不准了。

“看这皮，这东西应该是生活在热带，北极的环境不适合没毛的动物。而且你们看这些角质的颜色，好像长时间被高温炙烤过似的。”罗瑞又用刀在上面划了划说道。

“你直接搬下来看多省事呀。”项昊说道，“彪子，过来搭把手。”说着他也凑到恶魔身边。彪子听到项昊叫他，便跟了过去。

项昊一手抓住那生物的肉翼，一手抓住脚爪道：“你抓那边，咱把它抬下来放平了研究。”

彪子依言做了，有些委屈地小声对项昊道：“项哥，我真是我，真的没被调换。”

“行啦行啦！我啥时候怀疑过你？”项昊小声回应道，“彪子，别往心里去，该怎么地还怎么地，哥信你！怪就怪吕雁白那孙子太难缠，大家难免有点担心。放心吧，真的假不了，我们早把你当自己人了。你要真出了事，老子非剁了那姓吕的不可！”

“放心吧项哥，你当我是自己人，我就是自己人！”彪子看着项昊感动地说道。

那生物的尸体被抬到地上，两个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两只紧紧裹住身体的肉翼掰开，露出了里面的身体。大多数脊椎动物的骨架都差不多，这生物的上半身被一张皮紧紧包住胸骨，两只与肉翼连在一起的大腿却非常粗壮。

“就是蝙蝠！我见过蝙蝠骨架，只不过这个多了条尾巴。”罗瑞说着又用刀在胸口划了两下，还是没有划透，“这货的皮真不是一般的结实。”

一旁的雪儿对罗瑞温柔的刀法看不下去了，从罗瑞手里抢过刀，对着那生物的肚子就扎了下去。扑哧一声，刀刃没入腹中，一股恶臭从尸体里涌了出来，熏得大家连连后退。

“走吧走吧，管它是什么呢，反正都已经死了，办正事要紧！雪儿，快走啦，你真不嫌脏！”陆林捂着鼻子道。

其他人都躲开很远，只有雪儿竟然把那个切口剖大，将戴着手套的手伸进肚子里。她在那东西肚子里来回摸索，似乎在掏什么东西。

“刚才一刀，我似有感……”雪儿歪着头想着用什么词来表达，半天才说道，“珠子！”众人没听懂，片刻后听到雪儿一阵欢呼。她掏出了一个东西，这才兴冲冲地跑来和大家会合。

“什么东西呀？不会是结石吧？”罗瑞捏着鼻子问道。那是一颗核桃大小、坑坑洼洼外形不规则的小圆球，像是骨质又像是结石，那味道熏得他一阵眩晕。雪儿摇头说道：“不知道，厉害！”然后笑嘻嘻地套上防水袋，把它装进了自己的小包里。众人对她喜欢收集各种古怪东西的恶趣味已经习以为常，皱皱眉都没说话，开始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的门被一点点照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骨。尸骨上的衣服看上去很像元时中土的风格，但众人很快发现还有一些尸体明显不属于一个年代，那是他们在通道内见到过的沙俄时的军服。

“那个大臣不是说他们没进来过吗？他又说谎了。”洛雨说道，“也许他说假话的原因，就在这里。”

众人迈步走进大门之后的那座大厅。大厅极为宽大，四周墙壁上有灯盏，里面有没点完的油脂，萧卓便用点火器点燃了一盏，没想到这里的灯盏也由暗线连接，竟然七七八八亮起了一大半。大厅里一下子亮了很多，大家这才看清楚，此处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大洞穴，长宽都接近百米，形状很不规则，人工痕迹不多。洞壁凹凸起伏，有的地方棱角分明，如同从洞壁上伸出的一把利剑，形状很是吓人。

火光所及之处，地上有不少枯骨，靠墙角处也立着两只形似大蝙蝠的古怪生物。隐约可以看到，在大厅正中靠后的位置，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圆形阴影，像个小山包似的体积很大，似是一座小号的地堡。

洛雨俯身观察那些尸骨，一方服色统一，全是元代的军服，另一方却是穿得比较驳杂，还有几个裹着兽皮。

“这是两拨人，一方是元军，另一方不好说。不过看服装，肯定也是来自中土的人，不是金帐汗国的蒙古士兵。”洛雨想从尸骨上找一些辨识身份的东西，发现那尸体腰刀的护手上刻着“至正二年造”的字样，“记得咱们在叶卡捷琳堡参观博物馆，那卷县志上写着祭坛发生异象的时间是1343年，也就是至正三年，和这些人是同一年代。也许就是异象前后，这里发生了变故，一群中土来的人和守在这里的元军发生了激战。估计从那以后这里就废弃了，不然尸体不会没人收敛。”

“另一群人会是什么人呢？”洛雨自言自语，又去翻另一个人的衣服。可以看出，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搏杀一定相当惨烈，两方人马同归于尽，一方人的尸体旁必有另一方人。让她失望的是，翻了几具尸骨，除了武器和食物，这些人身上竟然什么线索都没有。跟服装整齐的元军比起来，这些人穿得简直像是叫花子。为了防冻，把一层层破破烂烂的布片裹在身上，有的人脚下连鞋都没有。洛雨翻动一具头被砍掉的尸骨，那人怀里竟然还掉出了半个几乎石化了的烧饼。

几个胆大的人也帮着洛雨翻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对，这些人好像不是普通人。”萧卓在一旁皱着眉说道。

“嗯！”项昊似乎也表示同意，“高手，全都是高手！你们看这个！”项昊蹲在两具尸体旁说道。这是两个同归于尽的人，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穿着元代军服的人被压在下面，他的手边有一把刀，卡在了上面那具尸身的肋骨里。这一刀是从上向下劈的，劈断了肩胛骨、锁骨，之后力道未消连断数根肋骨，被卡在倒数第三根肋骨里面。用一把普通军刀几乎劈开了敌人半个身子，其力道可想而知。

“这一个更厉害！”项昊指着元人上面那具尸骨说道。那人的右手在元人的军服里，军服被抓出了一个洞。项昊从洞的位置把军服一扯，众人赫然看到那只手竟然伸进了元人的胸腔里，正是心脏的位置，护着内脏的肋骨直接被打碎。“看这一拳，穿胸而入，竟然空手就把心给掏了，太牛了！”

“你们看这人！好家伙，比昊子还壮！”周伟在墙角一边说道。众人向周伟望去，被他边上的几具尸体吓了一跳。几具骸骨靠在墙边，就像一个大人抱着四个孩子。其实大人怀中的四具衣衫褴褛的尸骨都是常人高矮，实在是那个大人太大了。他身着一身尺码大得出了圈的元人军服，靠墙坐在地上，竟然不比身边站着的周伟低多少。“身高绝对超过两米五，臂骨比欣欣的胳膊还粗上几圈，这人活着的时候块头儿得多大呀！肯定是蒙古人中的巴图鲁！”

“你是想说蒙古第一勇士吧？巴图鲁是满人的叫法，蒙古人应该叫巴托尔。”洛雨说道。众人好奇地围上来看这位异人，远看的时候就像一个大人抱着四个孩子，很安详的一个场面。走近了才发现，那四个孩子人人手里都有一把钢刀，全都深深插在那巨人的身上。而那巨人的怀抱也不甚温柔，怀里四个人的骨头都零零碎碎，他竟然凭借两臂之力把四个人的上半身全都夹碎了。

“天生神力呀，这绝对是军中的顶级高手！看来双方出动的都是精锐，真不知道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陆林在一旁感叹道。

对另一伙身份神秘的人调查无果，众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沙皇军人的身上。比起前两者，他们的数量少多了。有的死在门口附近，好像是想往外逃的时候突然遇到了袭击；有的死在大厅深处那座地堡的旁边；还有的就在岩壁边上，手里攥着石块，和通道里那些尸骸相同的是，每个人都背着一袋石头。

“看来他们的那些石块就是从这里刨的，这岩壁和地面似乎都是这种石质，你们看那几个坑，估计就是他们挖的，简直就是用黄金和钻石铺成的地面！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呢？而且，这些人一个个尸骨不全，又是怎么死的呢？”周欣说道。

“是呀，确实不像自相残杀。按那个大臣的报告上说，他们来到大厅外面看到了恶魔，然后没人敢进来，就直接下到底层。本想挖洞逃出去，没想到碰上海水倒灌。可这跟咱们眼下看到的情形，却完全不一样，他们肯定进来过，而且从这里拿走了很多矿石，之后才到下面挖洞。”洛雨说道，“对了，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死在这里的沙皇士兵的军服，跟下面那些有点不同，恐怕是军官。”

“会不会是这样？”周伟说道，“在这里搜刮一番之后，这些军官不满足，命令士兵下去挖洞，自己则找机会又来挖矿石。之后，这里出了一些事，让这些人都死掉了，比如机关、致幻气体什么的。应该不会是有敌人出现，不然这里不可能只有他们一方人的尸体。这时下层海水倒灌，一些舍不得财宝又没被冲走的士兵就躲到了通道里，于是他们也受了波及。”

“可他们能碰上什么事呢？又是什么，导致那个大臣连报告都要说假话呢？”陆林摸着下巴接着周伟的话说道。

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在阴影里，靠着墙角的那两只大蝙蝠似的生物尸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大家对尸骨研究一番之后，又去看那座地堡。离得近了，这才渐渐看清它的真容。地堡正上方的洞顶有一条垂直向上的隧道，应该是当初直通地上祭坛塔顶的。现在上方的祭坛已毁，口已经堵死了。地堡上覆盖了很多石块和灰土，应该是上方坍塌造成的。蒙尘之下，看不清地堡的材质，只感觉不是木石，倒像是什么透明的晶体。

众人绕到地堡后方，发现了一个机关，旁边倒着一具元人尸体，看服装，官阶应该不低。萧卓重重地咽了口吐沫道：“应该就是这个了！”她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家族里不知寻找了多久的东西，如果能被自己带回去，那么自己这一支立刻就会登上家族的顶峰，再也不用被大老爷家压制。旋即她冷静了下来，突然想起身边的众人，先前一路波折，目的地遥遥无期，让她没有心思考虑这个，可眼下却到了要决断的时候。

“先把土清一清，看看从哪进去。”洛雨招呼众人道。

于是劲大的人往下搬石头，剩下的人开始清理上面的浮尘。越是清理，众人越是震惊，隐隐感觉这地堡不简单。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一切都做完了。火光下，众人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眼前这座圆形无顶的小建筑，已经不能称为地堡了，因为就算世界上所有的地堡加起来，也不会有眼前这一座耀眼。

“这……这是元人修的？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技艺？好漂亮！”周欣有些痴呆地说道。

“你们说这玩意要是搬出去，得值多少钱？真刺眼！可是刺得我好舒服。”罗瑞流着口水说道。

“那些俄国人怎么没有把它搬去呢？因为太大了吗？”周伟说道。

洛雨说道：“这肯定不是蒙古人修的，今天也没见过这样的工艺。我想，这个地堡最初应该是元人用这里的岩石和土壤修造的，后来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温，是一瞬间达到极高温度的那种。之后，所有杂质都被烧成了劫灰，黄金熔成了金水，随着钻石的缝隙流入，就像金镶玉那样把钻石固定在了那里。”

“这不是他们能运得走的，但他们应该试过，于是他们死了。你们看这附近的尸体，恐怕他们就是想打它的主意，最后触动了机关。”水静说道，“都醒一醒，不过是件俗物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过她的话似乎没有打动众人，因为眼前这座俗物实在太少见了。看到它的真容，众人很容易想到了“聚沙成塔”，可眼前组成塔的那些比沙粒稍大一些的小颗粒，却全是钻石！无数大小不一的钻石堆叠成塔，所有的缝隙都被黄金填满，就这么自然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内部中空、上方无顶的钻石之塔。灯火中，无数的钻反射着异样的光彩，看得让人迷醉。

“就在这里面吗？可里面好像有不少东西，还是先想办法把它打开吧。”周欣说道。透过钻石墙壁的折射，大家可以看到里面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阴影，似是机械的轮廓。这座钻石塔的一面有扇黝黑的大门，连接着嵌入外墙中的一圈圈金属骨架。这些骨架是整座塔身除了钻石黄金外唯一没有被熔化的材料，不过现在已经通体发黑，似是被高温炙烤过，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若是没有这支撑结构的骨架，这座钻石塔怕也不会成形。

铁门正中是一个大圆盘，圆盘上盖着一个细长的十字形金属条，金属条四边都挖了很多小洞，其下的圆盘主体上是从大到小的圆环，如一个风水罗盘一样层层相套。一层层圆环上全是不同的枢机和字符，枢机相连，环环相扣，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数百字。刚才大家在清理的时候就发现了它，感觉这应该是密码锁，于是谁都没敢碰，眼下这却成了一个难题。

先前众人以为这是一道数术难题，可近看才发现上面全都是汉字，但没有 “阴阳乾坤、五行八卦、子丑寅卯”这样数术、易术之类的字符。

洛雨皱眉研究了一会儿，摇头说道：“这是个单纯用汉字组成的密码锁，不存在只要能推衍数术就能破解的可能，需要最准确的汉字密码。它倒是有几分像‘璇玑图’。”看众人不解，便又说道，“璇玑图是南北朝一个叫苏蕙的才女所作，纵横各二十九字，总计八百四十一字。其中无论纵、横、正、反读或退一字、迭一字均可成诗，且诗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八百四一个字随意组合，便可成诗无数，不知让后世多少文人伤透了脑筋。武则天曾试着推求璇玑图，得诗两百余首。一些把它当做课题来研究的文人，更是曾得诗两三千首。”

说着她把圆盘上的字指给众人看，又说道：“你看这圆盘最上层的十字，每个孔正好是一个字大的小。最内圈字数最少，音节却相似，像是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但从外圈往内推的话，也可以像璇玑图那样得出无数种组合。若是数术、易术难题，只要懂得易理的人就可以靠推演解决，可这个，却是必须知道密码原文，一个字都不能错。”

“不就一个锁嘛，要不用枪试试？或者直接把门砸了？”项昊在一旁出主意。

“别！你们看下面！”水静提醒道，钻石塔被灯光照得耀眼，但塔底部却是黑洞洞的一片，“我感觉这塔底应该也是个洞，里面的机械是被塔身的支架悬空支起来，要是破门而入就可以，那这密码锁岂不是形同虚设？还是让我来吧。”

“啥！你知道密码？”除了周欣和洛雨，其他人都惊诧了。

水静坦然承认道：“不错，我知道密码是什么。先前在伊尔库兹克，我和欣欣单独出门，找的就是丘真人留下的密偈。”

“啥？密码是丘处机留下的？”众人再次被惊到。

水静解释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上次回武当之后，知道你们要继续追查，师傅就要我来帮你们，他嘱咐我到北京之后先去趟白云观……”

“就是你刚来北京的那一天？”洛雨插话道。

水静点头道：“对，就是那次。白云观，那里原本是金国的皇家花园，后来成吉思汗把它赐给长春真人修建道观。再后来，长春真人羽化于此，那里就成了全真派的北方祖庭，其中保留了一些长春真人西行时，外人所不知道的记载。”

“什么记载？”众人问道。

“正如洛姐先前猜测的，长春真人之所以能得到成吉思汗如此看重，是因为他除了传授成吉思汗‘卫生之道’以外，还向他说了一些其他东西。具体是怎么回事，观里的道长没跟我细说，却让我路过贝加尔湖时找一个地方。丘真人在这里遇到了成吉思汗的兄弟，也是从这里开始，蒙古人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原本是带着徒弟只身上路，而从这里之后，他却得了很多牛羊马匹，也得到了成吉思汗的重视。

“丘真人生活在北方，对腐败透顶的南宋和金国都已经彻底失望。铁木真崛起后一路征伐战无不胜，大有吞并天下之势。丘真人在他身上看到了天下一统的希望，见面之后，成吉思汗更是从善如流，一言止杀，随即便误以为他是一代英主，把一些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他。”

“什么消息？”萧卓问道。

水静答道：“是关于一个地方的消息，我想，那地方大概就是咱们拿到灾星时，明人提到过的‘葬天之地’，蒙人把它称为‘腾格里沉睡的地方’。这个我是听洛姐说腾格里就是‘长生天’的意思之后，才想到的。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成吉思汗真的被打动了，发誓倾尽整个蒙古帝国之力，也要找到那个地方。”

“原来是这样……”萧卓喃喃自语道，她虽然知道家族中一直在找宝贝，却一直不了解到底是什么样宝贝值得家族费这么大的力气，现在想来，恐怕也跟这“葬天之地”有关系。“什么地方值得天下第一的蒙古帝国倾全国之力去找呢？静静，你是说蒙人修建这些长生天祭坛，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地方？”

水静点头继续说道：“大致是这样。似乎丘真人在路过贝加尔湖时就跟铁木真的兄弟提过这事，在那里留下了几句偈语，被蒙人刻于一块石碑之上。后来得见铁木真本人，提及此事，便相约祭坛建成之日便以此为号。可惜直到成吉思汗去世，这祭坛也没能建成。之后忽必烈曾访白云观，为的便是这‘葬天之地’，得知此间的详情后，便仍以此偈语为号。白云观的道长嘱咐我来到伊尔库茨克之后，找到那块石碑，把上面的偈语记下来，之后应该有大用。刚才我看了看那些盘中之字，发现每一个圆环上正好都有对应的字。我想他们说的‘以此为号’，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密码锁。”

“你这孩子过分了哦，知道这么多，竟然一点都不跟我们说。”罗瑞敲着水静的头说道。

“是师傅他们不让我说。白云观的道长也说，如果不到用上这些的地方，绝对不要说出来，我也没办法。”水静吐了吐舌头。

“你们别怪她啦，我和她还有雪儿一起去找的，钻了一天山沟子，好在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好啦静静，快开始吧！”周欣劝慰道。

“嗯！”水静应了一声，便开始缓缓转动一圈圈圆环，把一个个汉字对应到十字孔洞里。

罗瑞跟着对上的字一句句念道：“日不落山，四柱擎天。紫微之下，黄泉之巅。”他刚念完，就听到那圆盘中发出“喀吧”一声，最中心的天地二字缓缓缩进盘身，接着就是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锁好像开了。

“哎？不是还有……”周欣看着圆盘说道。

“欣欣！”水静猛地转头，使劲向周欣打眼色，周欣虽然没明白，却也闭上了嘴。

“日不落山明白了。‘紫微之下’，紫微应该是指天上的星辰，紫微星就是北辰，也就是北极星。呵呵，北极星现在几乎垂直挂在头顶上，这条对了。可‘黄泉之巅’和‘四柱擎天’指的是什么呢？”洛雨自言自语道。她和陆林站在水静身后，三个人很默契地堵住了那扇门，谁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陆林接着她的话说道：“黄泉就是阴间呗，‘黄泉之巅’就是……”

“‘黄泉之巅’就是地狱的入口！”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众人猛地一惊，那个声音他们听过，那是赵庆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