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都是错误

“那次……都死了什么人？”飘零忍不住问。

“这……我不清楚。无非是花禀业养在府里的一些护卫，花府一直都有从江湖上搜罗武林人士当作护院的。他们估计也是想要护住花府的那个秘密，对那里一直防守挺严密的。只是那夜花开的时候，护卫靠得太近，被花中散发出的寒气全部冻住了，所以我才钻了空子，在寒气散去的时候将你抱了出来。”水紫琉说到最后，眸中带出了一丝笑意。

“花府在二十多年前，因为莫名的原因，有许多招募来的护卫失踪了，生死不明，最后花禀业给出的解释是劫匪杀人。”飘零喃喃的说道，“可是现在看来……那些人……都死在那朵花的寒气中，因为我……”

“不要这样想。”水紫琉安慰了飘零一句。

“你不知道……”飘零摇着头，“你不知道……柳姨……柳姨她……”

“柳姨？那是什么人？”水紫琉有些不解。

“她爱的人就是花府招募来的护卫……二十多年前，不明不白的失踪死亡了……”飘零突然觉得生活给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放弃了回家的机会，一直留在花府，就是为了调查出她的爱人的死因。可是无论她怎么查，除了只能猜测当时那人在花府出的事，别的都一无所获，她从花禀业那里那么多年都没查出真相……谁会知道最后真相会是这样……连花禀业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难怪柳姨一直查不出来。”

“别自责……”水紫琉将飘零的手握得更紧。

“怎么能不自责？那是柳姨爱的人，是锦儿的亲生父亲……是她们痛苦的开始，如果我没有出现，柳姨不会留下，陷入痛苦，锦儿不会失去父亲……一个从小照顾我长大，一个和我情同姐妹……”说道这里，飘零又停了停，想起什么，“锦儿恨我，也是应该的。追根究底，不是她有负于我，而是我的出现，本就负了她……我不配和她做姐妹。当初我还想着帮娘亲和柳姨复仇，一心的对付花禀业，可是，这是多么好笑啊，我根本没有什么娘亲，也根本没有立场给柳姨报什么仇，我是破坏了柳姨所有幸福的人，是杀了她丈夫的人……”

“飘零……”水紫琉唤了飘零一声，有些担忧的模样。

“不要喊我……”飘零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挣脱了水紫琉握住她的手。

有些事情发生的是这般让人措手不及……那件事情的根结飘零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她身上。

“都是错的。”飘零喃喃，“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从幼时起的执着，对娘亲的寻觅，对亲情的渴望，这一切都是错的。那她对花禀业的恨，对水紫琉和魔君的复杂感情，为水紫琉而复仇，掺和进魔宫这权力的角逐中为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切，不是都显得十分可笑吗？

“你不是我娘，你利用我自然不必留情。”飘零看向水紫琉，笑了笑，“是我自己一直没有看明白这些，其实很多时候我应该早些察觉到这些的，可是我却一直被这陌生的亲情牵绊着，蒙蔽着，居然一直没能发觉。我走上了多么错误的一条道路，并且还越错越远，不可自拔……”

“是我的错……”水紫琉也跟着站起身来，“从你一出现的开始，我便打算的留下你，利用你的出现当作一道用来对付魔君的护身符。不然魔君最后不会没有杀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密术……”

说到这里水紫琉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估计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利用飘零的地方，而且也清楚的明白她对飘零的利用是从多久之前就开始了的。而飘零，现在也知晓这些，并且在真相一步步揭开之后，飘零对这一点的了解也更加深刻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飘零心中涌动着不知什么滋味，想要愤怒，却又不知该向谁愤怒。想倾诉这满心的痛苦，却也同样的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我该恨你吗？”飘零又笑了笑，“但是这一切不是我自愿的吗？你还给了我一个娘亲的美梦……我还拥有了父亲……即使是这般的短暂，像泡沫一般迅速的消逝了。所以我该恨你什么呢？恨你欺骗我、利用完，还是恨你让这美梦变得如此的脆弱和短暂？”

“我……”水紫琉语塞。

“但是我该恨你。”飘零突然看向水紫琉，“因为你让我对娘亲的执着变得疯狂，你的举动还让我陷入了错误与悲剧的命运当中！我追寻你追寻得太久、太累，我的所有光阴所有生命，都用在这些上面，我为了执着梦中那一点点的温暖，而错过一次又一次可以触碰到的温暖的情感……”

水紫琉眸中有些忧伤，她看着飘零，却只能沉默。

此刻，殿外突然传出一些声响，像是远处有什么人的嘈杂。

“看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压制七殿的反扑，还未能完全掌控这个魔宫。”飘零朝着那发出声响的地方瞟了一眼，说出了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带着嘲讽的意味还是悲哀的情绪，她只觉得自己脑中、心中不断翻滚又不断压抑的心绪让她已经开始觉得这世界离得她太远，让她感觉陌生而狰狞，她快要掌控不了自己，游走在毁灭和爆发的边缘上。

水紫琉深深看了飘零一眼，没有回应那句话。

“不好、不好了……”又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入殿内，一身衣裙已经染上了鲜血，有些焦急的说，“殿主，那些人反了！”

飘零自然知道，这人是来找水紫琉的。她现在的身份尴尬，是紫殿的殿主，可以赢了决斗之后她便应该晋升为宫主了。可是晋升的仪式她一直没有举行，也不想举行。

再加上这两天宫里一片混乱，她手中并没有什么权势。水紫琉所掌控的力量才是这魔宫最大的力量，水紫琉才是这魔宫的新主人，她这个人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无用的摆设般的存在。

这个人这般焦急，定然不是来找飘零的。飘零的情形形同拘禁，其他人或许对她有敬有畏，可根本没有属于飘零的势力，没有人会为她焦急的。在这里唯一一个能为她献出生命，肯为她而死的，现如今已经逝去，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必惊慌。”水紫琉镇定的吩咐，“按计划行事就好。”

“是。”那人回答道，但又有些犹豫的看了水紫琉一眼，吞吞吐吐的说，“只是……只是那些人……拦住了前宫主的棺……”

飘零抬眸看向那人，眸中厉色微微一闪。那些殿主要做什么？即便要疯，也不该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做什么！

“她们要干什么！”水紫琉也喝问道。

“那些叛乱者还是一直在危言耸听，宣传这次决斗之事，是一个阴谋，新宫主还有……还有殿主您才是真正图谋不轨之人，一直在鼓动和传唤其他宫内的人一起叛乱……”那人跪了下来，说道。

“不是让你们封锁消息的吗？难道消息泄露了？”水紫琉眸光透出一种狠绝，“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属下……属下无能！”那人将头在殿中磕得“砰砰”作响。

“那些人要对魔君做什么？”飘零一步步走向那跪在殿中的人，“我不想知道那些人怎么样，有什么阴谋，我只要你清清楚楚告诉我，她们拦下棺木是要对魔君做什么？”

“这……”那人犹疑的抬眸看了水紫琉一眼。

飘零一把伸手，便掐住了那人的下巴。

“你在看哪里？我问你话，你敢不回答？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宫主！”飘零更加用力的捏住了那人的下巴，那人有些瑟缩的看了飘零一眼，却还是执意的看向水紫琉，沉默着，飘零已经有些不耐，“快回答我！”

水紫琉似乎在飘零背后点了点头，那人得到首肯方答道：“说是要开棺……”

“开棺做什么？”飘零心中一紧，逼问道。

“具体的，属下不知……”那人吃痛，下巴已经有一片的青紫，可是没有水紫琉的吩咐，她不敢挣脱。

毕竟眼前这位宫主传言可是水紫琉的亲生女儿，这个传言的可信度还是十分的高的。因为这个人正是水紫琉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是水紫琉亲手安放的棋子，比起她们，那身份地位都绝对的高了去了。更何况，她还赢了决斗，也算是魔宫的宫主了。

飘零一松手，站了起来。身上有一股气势正在酝酿，充满了暴怒。

“别冲动！”水紫琉挥退了那人，然后上前劝阻。

“我去杀了那些人，不也正合你的意？”飘零却冷冰冰的说道，那语气仿佛也冻结了一般，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利用你了，我也不会再对你用什么阴谋诡计。”水紫琉急急的解释道，“有些事情以前已经解释不清楚了，但是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狠心的人，我是真的把你当作我的女儿的……”

“不要再说了。”飘零觉得心里有些痛苦，“你不是我的娘亲，你已经没有什么资格管我了，我以后也不必再听你的话了……你的话我听得太多了，也够了……”

“飘零……”水紫琉有些哀伤，“我真希望一辈子瞒着你，不告诉你真相，这样我就不会失去你了……”

“失去？”飘零冷笑起来，“我失去了娘，失去了爹……失去了我爱的爱我的人……而且物是人非之后，我居然还发现我是害得柳姨一辈子都不幸福的罪魁祸首，是杀害了我幼时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的父亲的凶手……为了什么？这都是为了什么！不管执着什么，到最后不都是一场空吗！我根本连双亲这种东西都不存在，莫名其妙的出生，莫名其妙的身世！我就是该一个人活着，我却非要找什么娘亲，非要和什么父亲相认！可结果呢？”

“……对不起。”水紫琉有些无力的说道，“可能这已经晚了，但是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已经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了……我不是你的女儿，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你实在是没有必要对一颗棋子道歉。”飘零收了笑意，只觉得浑身落寞苍凉。

有人要开魔君的棺材，水紫琉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她解释什么。飘零已经听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和水紫琉谈什么，她怕谈得越多，她就越难下定决心，面对着水紫琉她会下意识将她当作娘亲，会意志不坚定的。

飘零吸了口气，不再理会水紫琉，步出殿外。

“别去，人太多太乱……”水紫琉有些担心的追出来。

“别拦我。”飘零决然的说了一句，连一眼也不看水紫琉，便运起了轻功，飞掠过一重重宫殿，向着远处魔君下葬的嘈杂的地方赶去。

魔君不是他的父亲，可是他是真的将她当作女儿了的。而且他现在能体会他为什么说魔宫已经腐朽，所以他当初不接触她和她相认了。估计魔君是大抵猜出了些许阴谋的，所以不欲她牵扯进来。可是没想到命运的安排是如此强大，绕了那么多个弯子，她最终还是被带入了这座宫殿，发生了这出悲剧。

一想到魔君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的场景，飘零就难过得快要窒息。

不论如何，即便这是一场阴谋和错误，即便她和魔君没有父女的血缘关系，可是面对一个为了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人，飘零无法无动于衷。她一定不能让魔君死了，还受任何的屈辱，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