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生三世
第一章三生三世
毕业季，分手季。
相恋五年的女友忽然离开，对秦川的打击很大。一个月来，秦川都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似梦非梦。
空荡的出租屋，也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有些冷清。看着桌面上火红色的毕业证，秦川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忽然明白了什么。起身，秦川走到穿衣镜面前，刮掉了下巴上的胡渣。脸上的憔悴，也随着胡渣的掉落而消失，露出一个俊秀的面庞。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爱你，但我更恨你。”秦川将手中两个人的合照撕得粉碎，一转身扔到了床边的垃圾桶里。随着照片掉落的，还有秦川眼角的一滴清泪。
一件白棉汗衫，一条沙滩大短裤，脚下拖着一双木板鞋，秦川把床上的花格子双肩包往身上一甩，便掩门出去了。这是一个伤心的地方，秦川需要一场旅行来涤荡心中的旧事，毕竟五年的感情，不是说忘记就能够忘记的。
随便取了几百块钱，买了一张动车票，秦川开始了自己的旅行。第一站便是有长寿县之称的福永县。
之所以选择这里，并不是这里风景有多漂亮，而是因为这里是秦川的家乡，也是他和秋娘相遇相识相知相爱，许诺三生三世不离不弃的地方。高中三年，秦川就是在福永县度过的。在福永县城的中间耸立着一座两百米高矮的小山包，名叫凤山。凤山上面有一块三米高的石刻，据说是某朝武状元用双手写上去的，写的是一个大大的‘福’字。
福永县也因此而得名。
不过，秦川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这个‘福’字，而是为了‘福’字旁边的那座小庙。还是高中的时候，秦川就知道这座小庙里面住着一位得道高僧，能够知晓过去未来，断人生死。虽然福永县的人都说他是骗子，最初的时候秦川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现在秦川却相信这位圆德禅师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方外之人。
当初，秦川和女友在一起的时候，这位禅师就告诉秦川两人是萍水相遇，眷属难成，最多五年，必然一拍两散。如今，断语成真，秦川此行就是为了让圆德禅师为自己解惑的。更主要的，秦川想要从圆德的口中知道破解之法。
小山包上风景依旧，只是光流水转，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或许是因为是寒暑假的原因，山上并没有多少前来观光的游子和学生。秦川走上前，慢慢地推开了小庙虚掩着的木门。一抬头，秦川便看见庙堂中间，盘坐在蒲团之上的圆德禅师。
“你来了。”圆德禅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无悲无喜。
秦川脚步一顿，不明白圆德为何这样说，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腿走了进来，道：“禅师，我来了。”
“坐吧，我算算时日，今天你也该来了。”圆德禅师转过身来，指着面前的一个蒲团言道。五年了，圆德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她走了？”圆德笑道，脸上一副了然的神色。
“走了一个月了，但是我心困惑，还请禅师开示。”秦川双手合十，盘腿坐下。
“飘萍逐流水，聚散随清风，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执着啊。她的离开，于你，你只是失去了一个你不爱的人；于她，她则是失去了一个爱她的人。能够用五年的时间看破一段情缘，你应该高兴才是，何故悲伤如此？”圆德禅语连珠，秦川听得似懂非懂。
“禅师所言甚是。然而我不明白，我失一敝履却肝肠寸断，为何她失一锦裘却形色如常，未见悲伤？世间之不公如此，还请禅师开示于我。”秦川想不明白，如果真如圆德所言，那么伤心的应该是那个女人才对，为何却是自己相思难断，辗转难眠呢？
“世道本不公，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缘种种，莫非前定。待你知晓了你们前世的纠葛，你便会明了今日离别乃是前因所致，不怨天，不怨地，不由人。”说罢，圆德右手在秦川的面前一抚，秦川只觉得面前的空间如同湖面一般波动起来，一个画面出现在秦川眼中。
“这……这……”秦川心中惊骇无比，莫不是这世界上真有前世今生之说？
“你且看。”
画面慢慢清晰起来，秦川也顾不得惊骇了，只得细细观看起来：
一个落魄书生出现在了画面中，怀里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白狐回到了自己家徒四壁的小茅屋。把小白狐放下之后，书生便起身上山采药，为小白狐医治被夹伤的前肢，风雨不断。待三个月后，白狐复原，书生才又将其放归山林。后来书生苦读一生，始终未中功名，落最后魄而死。
“你们的因缘由你的一丝善念而起，种下了善因，必会结出善果。你看……”
“那个书生就是我？”秦川一脸疑惑。
圆德没有答话，右手轻抚，画面一转，里面又出现了一只白狐。只见那白狐爬上了一座山巅，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虚空迎头劈下，落在了白狐的身上。只是一下，白狐雪白的皮毛就变得凌乱不堪，一身狼狈，但是白狐却没有惧怕，没有退缩。白狐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墨云，眼中闪烁着一丝倔强和不屈。
一道，两道，三道……九道闪电划过之后，天空慢慢地恢复了清明，而那山巅却没有了白狐的踪迹。只是在白狐原先站立的地方，躺着一个貌若天仙，清雅出尘的女子。
这时，一个书生上山踏青，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女子。书生上前一探那女子的鼻息，发现竟然还有一丝虚弱的呼吸，然后脱下来身上的长袍裹住了那女子，并将其背下山来，还为其请来了大夫。
三天之后，女子转醒，见到书生之后心中一怔，旋即一副了然的神色，脸上挂着一丝不宜察觉的羞涩。女子冰雪聪明，与书生朝夕相对，吟诗作对，相得益彰。
后来书生科举高中，皇上赐婚。书生以早有家室请辞，帝不允，书生苦求无果便以头抢地而死。女子便是那白狐所化，听闻丈夫被逼迫而死，凶性大发，将皇室一族屠戮殆尽，最后殉情而死。
“这是第二世，善因善果，因缘难断……”
“禅师，这……”秦川都快要麻木了，这都哪跟哪儿啊。难不成还有三生三世？照这么说，自己和那女子应该是情根深种，生生世世都应该结为夫妻才是，怎么如今却分开了呢？这个时候，秦川也看明白了，那女子的容貌与自己的女友一模一样，想必应该是女友的前生无疑了。
“莫急，转折便在这第三世，到底是你遇人不淑，负了人家在先。”
秦川怔怔的看着圆德，不言不语。圆德也不再说话，轻轻一抚，画面再一次改变：
秦川依旧是一介书生，与那白狐相遇在一座断桥之上，因为一把油纸伞而结缘。只是，这个时候白狐已经投胎做了一个猎户的女儿，再没有了前世的法力。两人一见倾心，情愫暗生。那猎户见秦川是一个秀才，倒也没有反对两人的婚事。喜结连理之后，秦川一心苦读，终于高中状元。秦川远在帝都等候派官，便让好友回乡替自己把妻子接来。谁知那人虽然与秦川称兄道弟，但是心中觊觎白狐美色已久，于是便趁着这个机会伪造了一份休书，假言秦川高中状元之后已经与入赘当朝宰相府中。
白狐闻言悲痛欲绝，想要去帝都一问究竟。这时，那人害怕阴谋败露，暗中差人将白狐卖入了青楼之中，然后自己再去将其赎回，并故意透露这是秦川的意思。
白狐不知就里，竟然信以为真。独自一人跑到了两人断桥相遇的地方，意欲轻生。
“我秋娘对天起誓：愿用我的灵魂为代价诅咒秦川，要他生生世世爱我深入骨髓，生生世世为我所弃！天道循环，永不绝休！”说罢，白狐双目泣血，投湖而亡。
书生满心欢喜的在帝都等候，不过等来的不是夫妻团聚喜庆，而是阴阳相隔的噩耗。书生内心悲伤，一夜之间须发皆白，最后郁郁而终。
……
后来，又过了六世，秦川果然如白狐誓言所言，每一世都爱白狐深入骨髓，每一世又为白狐所弃。
看到这里，秦川已经泪眼模糊了，泣道：“遇人不淑，到底还是我先负了你啊……”
“多谢禅师开示，我心中的困惑已了。”秦川黯然道。
圆德见秦川眼中已经萌生了死志，不禁心生悔意。早知如此，不如不说，可是不说的话，又怎能唤起秦川能力？
“唉，相遇即是有缘，我便再帮你一回吧。”圆德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继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的事情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禅师有什么方法，快快教我。”秦川听禅师说有回旋的余地，眼中的死志瞬间消散了一半，满脸希冀的看着圆德。
“你看着我的眼睛。”
秦川闻言，抬起头看向了圆德的双眼。只是，圆德的双眼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对黑漆漆的漩涡。只是这一眼的功夫，秦川便陷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