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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洛阳城
一路过来,越是接近边界之海,王玉龙越是不愿意说话。他眼中的神情,就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没有停止过的思考。
是什么东西,能够让王玉龙如此烦恼?思索到这里,离子予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胸口郁闷异常。他可以接受王玉龙忘了过去,但是只要不是那件事,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清宇,歇一歇吧。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离子予从马背上跳下来,向王玉龙提议道。
王玉龙原本凉薄的神情,在听到离子予的话后暖了暖,点头应允。
冉烈和青竹也一起下了马匹。
青竹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些食物,一一分给王玉龙等人。
“王爷,我们虽携带了足够的食物,但是倘若我们不能在十日之内回到洛阳城,只怕是皇帝知道后会起疑心!”青竹附在王玉龙耳边,轻声说道。
王玉龙慢慢吃着手中的玫瑰糕,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早在他们出发之前,洛阳城那边王玉龙便已经安排妥当。他和离子予派人在找到了一个身形像王玉龙的人,然后经过乔装打扮将此人易容成王玉龙的模样。
只要袭灭天不凑近仔细看,谁都无法察觉出破绽。
“王爷,要喝水吗?属下去替你拿。”青竹见王玉龙有些嫌弃地看着手中的玫瑰糕,疑心是王玉龙觉得玫瑰糕有些干,于是随口说道。
王玉龙点点头,示意青竹去拿水。青竹赶忙跑到马匹边,取下水囊,再返回。
“青竹,眼下你所需要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王玉龙吃完玫瑰糕,拍拍手中的碎屑,反过来对青竹说道。
青竹一惊,递水的手不由自主猛地一顿。
“我……”青竹嗫嚅着,眼神不自然地瞥向边界之海的远处。边界之海的远处似乎和这里很不一样,那边的海面好像蒙着一层蓝色的水雾,似是为了不让人进去而故意为之。
王玉龙接过青竹顿在空中的水囊,拧开来喝了几口。
离子予从王玉龙的身后走过来,顺着青竹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边界之海中隐匿着一座千年以前制造的宫殿,宫殿内空无一人,但是却时常有琴声响起。莫非这个蓝色水雾所包围的地方就是宫殿的所在?
离子予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于是便向前走了几步,仔细地看了几眼。当他的目光掠过蓝色水雾的一角时,一个意外的发现险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王玉龙注意到离子予的不正常,便问道:“子予,何事让你这么惊慌?”
离子予摇摇头,伸出手指向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示意王玉龙也看过去。
王玉龙微微眯上紫红色的眼眸,望向边界之海的中央。
这么一看,他也不由得愣住。只见在边界之海中央被蓝色水雾所包围的地方,里面隐隐约约有一座建筑物的影子。那座建筑物看起来很宏伟,建筑物周围似乎是种满了一种蓝紫色的花,从这边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花朵在建筑物外飞舞的情景。
王玉龙看着蓝色水雾内的东西,不知为何心有些抽疼。
他用内力按压住这莫名其妙地感觉,转身吩咐道:“马上收拾好前行!刻不容缓!”
话毕,王玉龙又回头看了一眼蓝色水雾,忧心忡忡。
那里,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天色渐暗,乌云滚滚,一场暴雨正在缓慢而又急速地酝酿着。越暮抱着手臂,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过来,而马车却依旧停在原地。
就在方才,车夫因为害怕家里的杂事妻子无法独自承担,于是便委婉地向她提出离去。眼下,这马车也不知要停在这里停多久。她虽说会骑马,但也只是可以达到御马的程度。若是要她快速骑着马匹前进,恐怕还需要些磨练。
浅希月此时正在马车内昏睡着,先前他突然昏迷一直到现在都还未苏醒,这令她十分担忧。现在看外面的天气也不再是艳阳高照,反而有些落下暴雨的征兆。
“我该如何是好。”风又吹了过来,越暮因为不忍进去打扰浅希月,便只好在外面守着。
天色越发的暗了暗,一道银紫色的闪电划破苍穹。
还未等越暮反应过来,大雨紧接着便降了下来。越暮连忙用袖子挡住头顶的雨水,这说来就来的雨一下子让她猝不及防。
她尽量让身体紧贴马车,马车顶部有一个类似亭子般的边缘,这样不仅暂且可以挡一挡头顶上的雨水,而且可以避免到马车内妨碍到昏睡的浅希月。
雨水很有韵律地击打在马车上,被绳子牵住的白马忍不住打了个响鼻,颈部毛发舞动洒出来的水混合着雨水一起落到草坪上。
越暮微微仰起下颚,下颚秀美的线条流畅光滑,几缕湿润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或许是太累了,越暮阖上了眼睑闭目养神。她没有察觉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有一道几乎难以辨别的银光从马车内闪过。
雨依旧在下着。而风,也似乎刮得越来越猛。雨水斜着打到了越暮的身体上,许是因为越暮穿的衣服大多由纱制成,在沾了雨水后风一吹便十分冰冷。越暮在迷糊中缩了缩身体,嘴唇紧抿。
“好冷……”越暮轻声呢喃着,犹如梦话一般。
“嘭——”又是一道惊雷闪过。这道惊雷彻底惊醒了睡着的越暮,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情景,只见自己周围的草坪已经被雨水冲刷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甚至在一些地势较为低洼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月……”越暮顾不得自己湿淋淋的衣服,连忙进入马车内查看浅希月的情况。而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唤了一声月。
越暮合上马车的门,取出一颗夜明珠安到马车中央,原本有些黑暗的马车内瞬间亮如白昼。
越暮拂去自己垂下来的头发,轻轻地探过身去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睡的浅希月,见浅希月没有因为外面下暴雨而有任何的不适后,这才轻吁了一口气。
“幸好你没事,幸好马车足够坚固。”越暮抱着双膝,坐在浅希月的身边,半眯着好看的眼眸自言自语道。
浅希月依旧睡着,清隽的面容此时带着几分令人迷醉的魅惑。他的眸极好看,睁开时那干净的红眸摄人心魄,犹如宝石一般高贵。而此时他合上了眼眸,睫毛纤长卷翘,犹如蝉翼一般美好脆弱。
“美好到,让我忍不住去触摸。”越暮将手覆上浅希月熟睡的脸庞,身体一点点靠近。
越暮单手支撑在榻上,另一只手则捧住浅希月的脸。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我知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我也知道,我不配。”越暮凝视着浅希月那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的眼眸,面色有些潮红。
越暮移开放在榻上的手,手臂上的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下来。手镯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越暮看着这枚镯子,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温柔。
“这是你送给我的镯子,我知晓自己是不被允许拥有它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沉沦,去享受不属于自己的一切。浅希月,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越暮轻轻俯下身,吻上了浅希月的唇。
“我多年来一直固执地以为我所喜欢的人是王玉龙,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才知道我对清宇的不过是愧疚之情,那不是真正的喜欢,不是爱。”
一滴冰凉的泪水沿着越暮颤抖的睫毛滑落到浅希月的颈间,当泪水完全消失的时候,一阵猛烈的金光从越暮的身体发出,光芒很强,几公里之外都可以看得到。
正在赶往边界之海中央的王玉龙胸口猛地一疼,一缕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
“那是什么!”冉烈惊呼,“那里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光芒?”
王玉龙不引人注意地擦去嘴边的鲜血,微喘着气瞥向有光芒射过来的地方。
“赶路!”王玉龙没有过多思考,直接了断地说道。边界之海本来就怪异,这些金光也不足为奇,说不定只是有人准备闯入边界之海而释放的能量。
“你在这里……”一阵幽幽的声音在越暮背后响起,越暮一怔,连忙护住身下的浅希月。
“我终于找到你了。”又是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不对,应该说,是我们终于遇见了。”那个声音又用一种颇为惆怅的语调对越暮说道。
越暮转过身,只见身后空无一物。
“为什么我听得到你的声音,却看不到你?”越暮张开双臂,还是湿的衣服让她牙齿打颤。
“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月!”越暮朝那个声音大声吼道,漆黑的眼眸中映射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倔强。
那个声音又是轻轻笑了笑,似乎在嘲笑越暮的无知。
“即使我要伤害他,又怎么下得了手?而且,我也不舍得伤害他。我只是,要你而已。”
越暮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知道这个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
从这个声音的语气来说,她似乎没有恶意。但是不愿意现行的她,看起来又十分可疑。
“你只要我?”越暮低下头,但双臂仍旧是张开的。
“恩,我只要你。但是你就是我啊,难道你还没有想起来?”
“如果你把我带走,是不是就不会伤害月了?”越暮迟疑地问道。
那个声音现在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回答越暮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凌厉:“我说过,没人可以伤害他!但是除了你!”
“什么意思?”越暮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
这个声音说,只有她可以伤害浅希月?不!不会!她不会伤害浅希月!永远不可能!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被杀害,但是唯独浅希月不可以!
“你总会明白的,你会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说,你会感激我的。”那个声音渐渐弱下去,但是马车内却仿佛还充盈着这个声音刚才的笑声。
“跟我走,否则你会伤了他,你会把他伤得体无完肤,跟我走……”那个声音萦绕在马车,萦绕在越暮的耳畔。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像是有一种魔力将越暮控制了一般,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连鞋袜都没穿便走向了马车的门口。
“月,你等着我。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等我。”越暮回眸看了一眼浅希月,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透明。倘若浅希月现在醒来,那么他甚至可以透过越暮的身体清楚的看到越暮身后的东西。
“我喜欢你,记住,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浅希月……”越暮用力绞下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
然后尽自己全身的力将发丝扔向浅希月。
古有结发夫妻一说,今日她违背了常理爱上了一个自己不能爱的人,因为她会伤害他,会置他于死地。她不愿这样,于是便只好选择离去。
越暮无助地看着浅希月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几不可见的黑点,和大地混为了一体。
她所爱的人,所依恋的人,一个个都远离她而去。
“啊——”一阵猛烈的剧痛从越暮后脑处传来,这种痛感已经不能用常规的词语去描述,越暮用双手死死抱住后脑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万千蚂蚁蚀咬着她一般的痛感减轻一些。
她深刻地感觉到痛楚到底是有多么让人疯狂,恍惚中,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声音在脑海中浮现。隔着一层仿若虚无的金色光芒,一个笑容美好的少年手执玉箫向她缓缓走来。